043.殺死他們
跑過幾條走廊，跑過令趙宇極度不適的實驗區，再跑過剛才克裏斯丁侵入係統的那個空房間——克裏斯丁已經不在這裏，按照她的指示趙宇回到最初的入口，拐到另一個岔路上，沒過多久就看到了克裏斯丁。
她正坐在一輛汽車裏麵，這並不是克勞斯夫婦開的那輛隨時可能拋錨的皮卡，而是看上去還有六七成新的越野車。
“誰的車？”趙宇一邊把克勞斯先生從病**抱下來，一邊好奇發問，“難道是那個史蒂夫教授的？”
“你說對了，這是他用來和外界聯係、運送小量物資和緊急逃離時候的車——福特攀登者，確實是適合在野外行駛的好車啊。”克裏斯丁也跳下車來幫忙，“像這樣的車還有幾輛，不過我已經破壞了自動駕駛係統，以那位教授的本事恐怕是短期內沒法開動了。”
“是嗎，這教授雖然瘋，還挺有錢啊？”
“有一些私人和組織在暗地裏資助他。”克裏斯丁回答，“但是和研究星際旅行技術不同，改造人體始終是敏感事項，那些有錢人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也有意無意替他隱瞞，他們隻要最終的結果。”
“哪怕這個結果需要幾百、幾千無辜者的生命為代價也無所謂，是吧？”趙宇哼了一聲，“我就說這個小鎮發生的事情為什麽能瞞下來……克裏斯丁，你怎麽想？”
克裏斯丁費勁地把克勞斯太太丟進車輛後座，喘了口氣：“你想要他們得到教訓？”
“總不能裝沒看到。”
“那麽有個好消息你或許可以高興一下——第五戰區更新了通知，薩克拉門托市的駐軍將在天亮後對這個小鎮進行清理。”
趙宇微微皺眉：“這麽巧？”
“似乎是受害者中出現了WPA公民，WPA一直在催著安全部調查此事，本來就已經將博德維爾列為懷疑目標，近期內可能展開調查活動，我隻是把這個步驟提前了而已。”克裏斯丁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示意趙宇上車，“我剛剛發了幾段試驗記錄給安全部，圖文並茂……剛好有WPA的人在場的樣子，今晚那邊一定相當熱鬧。”
如此血腥惡劣的非法人體試驗，在哪裏被捅出來都會雞飛狗跳，趙宇對此倒是深信不疑，但他馬上發現了下一個問題：“等一下，你發給了安全部……那豈不是說……”
“位置暴露了嘛，有什麽了不起，反正他們早就知道我們今晚在這裏借宿。”克裏斯丁發動引擎，“所以我們現在得馬上跑路……趁著天還沒亮！”
“這車晚上能跑？！”
“不必擔心，史蒂夫也是準備著24小時隨時撤退的，這輛車經過特殊改造，主要動力係統用的是一百年前的工藝，受抑製粒子影響很小。”克裏斯丁說著就要發動汽車，卻被趙宇一把抓住了手。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那些還活著的試驗品？”趙宇問道，“你從那個瘋子的資料裏看出什麽了嗎？”
這次是克裏斯丁猶豫了片刻。
“沒有。”她最後還是搖頭，“史蒂夫從來不考慮善後，他考慮的隻是把那些試驗品用到不能再用為止。”
“……那個老王八蛋。”趙宇低聲罵道。
克裏斯丁又猶豫了一下：“如果要解除他們的痛苦，還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
“殺死他們。”克裏斯丁回答，“為了防止意外，試驗區有緊急處置係統，能夠把試驗體的維生裝置中斷，同時注入毒氣……大概也就十來秒鍾。”
趙宇望著身後幽暗的隧道，歎了一口氣：“做吧。”
***
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兩道明亮的光柱突然出現在曠野裏，劃破了這片死寂的世界。然而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兩道光柱前進的方向實在有點詭異，簡直就像喝醉了酒一般。
“停，停！克裏斯丁！”在攀登者再一次衝下路基以後，趙宇終於忍不住了，“還是我來開吧，像你這麽開法，還沒到薩克拉門托這車就得廢掉……你比抑製粒子還厲害！”
“切……”克裏斯丁一臉不爽地離開駕駛座，“這個動力係統……一百年前的東西還真是難搞……”
“這個是你技術問題。”趙宇頓了一頓，“那個不是你技術問題。”
“你閉嘴。”
趙宇拍了拍克裏斯丁的肩：“那是我們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閉嘴。”克裏斯丁已經把頭低下去，額頭抵著汽車操縱杆，聲音也低沉了很多，“那群混蛋……”
就在剛才，他們給試驗區裏所有的試驗品帶去了死亡。
盡管已經一再說服自己這是唯一的選擇，但克裏斯丁還是在最後階段陷入了掙紮，最後的確定指令遲遲輸不下去，最後是趙宇按下了確認鍵，然後一直盯著監視器上的試驗區，直到畫麵上再也沒有會動的東西。
“我總覺得如果再想想，還會有其他辦法的。”克裏斯丁咕噥道。
“我們沒有時間，你知道。”趙宇說，“天一亮就有軍隊來接手，而且……我們沒法保證他們會把試驗品怎麽樣，畢竟背後的資助者也有勢力。”
“你閉嘴。”克裏斯丁小聲說。
趙宇聳聳肩，把克裏斯丁從駕駛座上拉下來，自己代替了司機的位置重新發動汽車把它開回五號公路，嘴裏還想緩解下氣氛：“唔，這個操作手感其實和MF1沒差太多，很容易上手嘛。”
“是啊是啊，你這戰車兵，就當一輩子駕駛員吧！”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太陽終於是升起來了——當然，這隻是形容的說法，大家都好幾十年沒見過太陽了，反正天色是慢慢的亮了起來。
公路上傳來沉重的鋼鐵步伐聲，那是四台MF1、兩台BTX、一台ATG和三輛運兵車從南方開了過來。
“前方150米處發現人造物。”ATG指揮車內的一個中士開口報告，“現在進行圖像放大……兩個白種人，年齡50-60，開著一輛福特攀登者，停在路邊，看來是他們的車出了問題。”
“白種人？不理他們。”指揮官回答。
戰車部隊沒有做絲毫停留，繼續向北方開去。
趙宇和克裏斯丁從離路邊幾十米外的一塊大石頭後麵探出頭來：“喲，看來是走了啊。”
“已經走了。”克勞斯太太說，“他們是去對付那些混蛋的吧？”
趙宇點點頭：“這件事已經鬧大了，軍方是坐不住的。”
“不知道他們害了多少人，一定要受到懲罰！”克勞斯太太恨恨地說。
趙宇看看克裏斯丁，兩人覺得還是什麽都不說比較好。克勞斯夫婦剛醒來不到一個小時，他們對一群怪人衝進來打昏自己還有印象，但也隻是聽克裏斯丁說這是一個綁架團夥，而且克裏斯丁他們已經舉報了，剛才殺過去的那些軍隊就是為了鏟除這個罪惡組織……真相實在不好說，不但容易給兩個平民帶來心理陰影，而且一旦秘密泄露，對克勞斯夫婦也不是好事，反正克裏斯丁是不相信安全部會放任這種醜聞在民間傳播的：“你要知道，這種事情一旦掛上網絡，那就根本掩蓋不住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趙宇頗為好奇地看她一眼：“那安全部豈不是應該更擔心你？”
“我之所以活到現在不全是因為我技術好。”克裏斯丁望著遠處逐漸出現的微光，“還因為我知道哪些事絕對不要去做。”
“……黑進戰區司令部修改軍事基地權限和個人信息，這些事情居然都不算在‘絕對不要去做’的範圍裏啊？”
“那是當然。”
在確認戰車部隊已經不會回頭以後，趙宇重新坐回了駕駛位：“好了諸位，走吧！昨晚耽誤得太久了，我打算到了目的地後好好睡一覺。”
“我現在就睡。”克裏斯丁咕噥一聲，還真的把頭往車窗上一靠就打起了盹。
***
博德維爾鎮。
一處地麵突然迸開巨大的裂縫，接著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地麵整個炸裂開來，露出地下黑漆漆的大洞。
一隻機械手臂抓住了洞口邊緣的地麵，接著RD20慢慢地爬了出來。
“趙宇，克裏斯丁·桑切斯……我記住你們的名字了，你們跑不掉。”史蒂夫·皮洛特教授咬著牙，“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你們，把你們用最痛苦的方式做成試驗品！”
當然說歸說，他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大妙，那個女黑客鎖死了他所有的安全措施，而RD20機甲又不是擅長攀爬和攻堅的類型，最終導致他被困在地下研究所裏長達三個小時之久，總而言之他很清楚自己的獵物已經逃掉了，但他相信，隻要將這兩個人的資料發出去，自然會有人把兩人送過來。
誰讓自己是救世主，是人類的希望呢？
正在如此想著，顯示屏上卻跳出了幾個警告標誌——他正被火力係統鎖定著。
史蒂夫教授愕然望向前方。
超過五十名全副武裝的機甲步兵正舉槍對著他，後麵則是幾台戰車。
還有幾名機甲步兵在檢查地上的屍體，不時提取一些樣本，這讓史蒂夫教授頓時憤怒起來：“混蛋，那是我的試驗品！你們不許動那些人！他們死了也是屬於我的！”
“罪魁禍首出現了嗎。”ATG裏的少校指揮官哼了一聲，“用人當試驗品，真是瘋子，難怪上級要命令將這裏徹底毀滅。”
“長官，掃描完畢，這台RD20是整個鎮上唯一有武力威脅的設備。”中士報告道，“但是根據實力估算，我們完全可以在最小傷亡的情況下將其俘獲。”
少校看了他一眼：“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徹底毀滅……這個鎮上，不需要留活口。”
中士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平民也是？”
“根據情報，這個鎮上已經沒有無辜平民了。”少校冷冷地說，“執行命令。”
“遵命，長官。”
史蒂夫教授還想抗議兩句，但下一秒鍾，他和RD20就被鋪天蓋地的集中火力完全覆蓋了。
***
從5號公路繼續南下，在途中換為505號公路，避開軍事重鎮薩克拉門托市，再一路轉向西南方向前進，如此行駛一百多公裏後，一片海灣地帶便出現在眼前。
克裏斯丁和趙宇跳下車來，坐上前排座位的克勞斯太太還有點猶豫：“這輛車送給我們？”
“是啊，昨晚太匆忙，你們沒有拿走自己的行李和車，這輛車就當禮物吧，賣掉還能值幾個錢。”克裏斯丁眨眨眼睛，“不過要盡快哦，說不定很快就會被認定是贓車了……到時候你們就說不知道好啦。”
“好吧，拉露娜小姐，祝你一路好運，上帝一定會保佑你的。”
福特攀登者很快融入了公路上其他的車流裏，慢慢地連影子都看不到了。這條公路通往一座長長的海上大橋，一直連向海灣對麵高樓林立的城市。
“我們到了？”趙宇問克裏斯丁，“那裏就是……？”
克裏斯丁點點頭：“這裏是聖弗朗西斯科灣，對麵就是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