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意識深處的世界
森林裏的火已經基本熄滅了，但是從外部看，還是有不止一處地方往天空升起黑色的煙柱。
錢德勒少校就站在其中一處煙柱升起的地方，這裏顯然發生過一次大爆炸，不少樹木都被燒焦或吹倒，地麵狼藉不堪，不少士兵正忙碌地奔前跑後，拿著手裏的探測儀器試圖尋找什麽，而錢德勒少校則隻能保持立正姿勢，任憑一個臉色蠟黃、身材矮瘦的小老頭在自己麵前口水橫飛地破口大罵，就差把中指插進他的鼻孔了。
因為這個小老頭不止是軍銜比他高，還是大西洋聯盟地位最高的科學家之一，即使是大西洋聯盟的議長也要對他恭恭敬敬——這個時代，所有的科學家都要高人一等，誰知道他們中間會有誰突然搞出什麽新科技？
“你們這些人不是號稱精英嗎？我真是沒有想到！追一群喪家之犬居然也搞成這樣！”小老頭還在指著錢德勒少校大喊，“這次行動要是失敗，你負得起責嗎！”
“好了，萊特博士，他們畢竟對任務的真相也不是很了解。”在場的另一個上校走過來，“而且這次任務中間出現的各種意外狀況也實在太多了點。”
這句話說服了小老頭，他略微平靜了點，又盯了錢德勒少校一眼後悻悻地把目光投向別處：“真是亂了套……特雷茲，你們的行動應該和我們事先協調！”
特雷茲上校隻是聳了聳肩：“博士，你知道的，不管是我們哪一邊，需要保密的環節都太多了。”
“我隻要T19的資料！”萊特怒道，“但你們要的更多！”
“都說了是意外嘛……我們本來以為隻要摧毀‘信標’就可以，所以派了這支部隊，誰知道黃昏計劃會突然摻和進來？”特雷茲上校賠笑道，“博士，你什麽也沒損失，我們不但損失了好幾台戰車，上百個人，還損失了灰狼和一大堆試驗品呢。”
“要想阻截他們，也隻有灰狼和你那堆仿生試驗品的速度最快，最有可能攔下他們，這個我可以理解……但是托馬斯·畢格森的黃昏計劃，你敢說你不知道？”
“我們隻是沒想到他會在那麽偏僻的小兵站裏藏起一個成品。”特雷茲上校說到這裏，表情也嚴肅起來，“博士，為了第二次作戰，我們不能容許黃昏計劃有成品存在。”
“但是托馬斯還在！第七戰區的人沒能抓住他！”萊特沒好氣地說，“那老狐狸早就發覺不對，逃到別的戰區去了……隻要他還在，黃昏計劃就可能出現下一個成品！”
特雷茲皺起眉：“他來得及嗎？”
“所有的資料他肯定都有備份，缺的隻是資源罷了。”萊特說，“如果他跑到WPA去，那誰都奈何不了他！”
“他不會去的，情報部的人分析過。”特雷茲上校安慰道，“畢竟黃昏計劃的真相對WPA來說也太過敏感了。”
“那可不一定，隻要是能和大西洋聯盟做對的事情，WPA都有興趣，就算是外星人的……”萊特說到這裏終於想起旁邊還有人，他打住話頭，看向依然保持立正姿勢的錢德勒少校，“少校，剛才我們說的話如果泄露出去一個字，我保證你會上軍事法庭。”
“我什麽也沒聽到，長官。”錢德勒一本正經地說。
這時候一個士兵跑了過來：“長官，我們在湖底發現了一些東西，但是大部分被懸崖崩塌下來的巨石壓著，如果要徹底搜查需要調用更專業的設備。”
萊特博士搖頭道：“你先說發現了什麽。”
“按照指定的材質分析表，我們發現了符合D-5、D-9、D-22區間的材質，體積均大於指定範圍。”
“……是灰狼。”特雷茲上校低聲說，“這是構建灰狼身體的材質。”
“另外，還發現了指定的S5材質，但是沒有發現附著在上麵的其他特殊物質，都是湖裏的常有元素。”
“第七戰區胡迪克研究所，肯特斯少校報告過的超分子防彈衣碎片。”特雷茲說。
萊特哼了一聲：“但是穿著防彈衣的人沒有找到。”
“沒辦法，至今無法確認T19的組成材料，這是黃昏計劃最機密的一部分，天知道是逃走了還是被炸掉了。”特雷茲說著，又看向士兵，“那麽，輻射感應呢？”
“這個地區已經完全搜查過了，沒有發現指定讀數的感應。”
特雷茲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怎麽？”萊特好奇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個表情。”
“沒有檢測到相應輻射，證明‘信標’不在這裏……換句話說，那支第六特遣小隊，依然有人活著！而且帶走了信標！”特雷茲猛地轉向錢德勒少校：“少校，命令你的人繼續追擊！他們還沒有死光！”
***
趙宇能夠隱約感受到周圍輕微的震動，那是最近幾個月來他再熟悉不過的節奏——MF1的八條腿正邁著穩定的步伐前進，而駕駛艙內的減震設施讓這震動變得好像搖籃一樣輕柔。
趙宇回憶了一下，確認自己當時確實是在灰狼的爆炸之後不久就昏迷了過去，他又勉強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果然是MF1駕駛艙那低矮的天花板，而克裏斯丁正坐在不遠的地方低頭擺弄她的電腦，再遠一點就是駕駛席，能夠看到博格中士那一頭醒目的金發。
看來自己是被救回來了，現在一切正常，周圍都是戰友，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麽危險才對……那麽，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確認。
他重新閉上眼，微微皺眉，沒過多久，“變化”再次發生。
就和剛才一樣，眼前的黑暗逐漸散去，周圍變得明亮起來，但趙宇很清楚，並不是自己的身邊真的發生變化，而是自己的“感知”出現了另一個狀況，這感覺非常微妙，有點像是在做夢，又有點像是幻覺。
現在的趙宇，身處一個空曠而明亮的空間，四周完全是一片白色，如果不是極遠的地方有一條好像地平線的黑線，他可能連方向感都要模糊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依然穿著之前的軍用短袖T恤和長褲，但是左臂上的傷口連一點影子都沒留下。第一次從黑暗中恢複意識的時候就在這個地方，當時自己還嚇了一大跳，但當他浮現出“想要離開”的意識時，這裏便迅速黯淡下去，讓他重新回到了“現實”裏，這也正是他完全沒有驚慌的原因。而另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則是：這一切多半和加布裏埃爾有關，而對於消失在眼前的白毛男，不知為何趙宇總會有“這貨肯定會回來”的安心感。
趙宇邁步向前，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在這種純色環境下，走什麽距離似乎都是沒有意義的。“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很快崩潰吧。”他暗自想著，但是自己卻完全沒有崩潰的意思。
和在絕望中越陷越深的那三年比起來，這種隨時可以退出，而且連行動力都沒有限製的“純白地獄”簡直戰鬥力隻有5好不好？
雖然如此……如果有什麽參考物就好了。
伴隨著這個念頭，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方塊，四四方方，長寬高大約都是兩米，和周圍一樣純白，要不是它還有輪廓線，真看不出多了這麽個東西。
這個方塊是從地上冒起來的，看上去有點以前玩遊戲時那種虛擬空間的意思，趙宇伸手摸了摸方塊，冰冷堅硬，分辨不出材質——不過在這個詭異的空間裏，趙宇本來就覺得出現什麽情況都不奇怪。
“雖然不知道這個好像傳說中的隨身空間的東西是怎麽出現的，但似乎環境是可以隨我的思想進行改變的？”他拍了拍方塊，“那麽容我仔細想想，看能不能變個稍微像樣點的環境，呃……要什麽樣子比較好呢？”
但趙宇還沒想好這個問題，周圍的空間就發生了變化，地麵和天空轉眼間被豐富的顏色填滿，各種各樣的建築物拔地而起，各種機械出現在眼前……也就是幾秒鍾的功夫，他已經身處一個和剛才截然不同的空間，很顯然這是一個大型的軍事基地，每一寸地麵，每一塊建材，看上去都真實無比。
趙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過了半天才抽搐著迸出一句：“不是吧？”
他跑過一個小廣場，來到記憶裏的位置，一輛MF1戰鬥蜘蛛果然停在那裏，外殼上醜到家的骷髏頭塗鴉和“DAETH”字樣一筆都不少。
“活見鬼。”趙宇喃喃自語。
除了沒有人之外，這就是一個完整的475機甲團基地。
“這個到底是什麽情況……”趙宇困擾地拍拍自己的腦袋，“難道我在潛意識裏覺得475機甲團的基地才是最好的地方？”
“並不是這樣。”一個中年人的聲音突然在空氣裏響起，把趙宇著實嚇了一跳：“誰？！”
他轉過身，隻看到一個“人”不知啥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這個人大約有1.8米高，但看不到他身上任何細節，因為他全身發著柔和的白光，隻有一個單純的發光輪廓而已。
“這裏是雷蒙德·馬丁構築的，他平時在這裏進行訓練，以彌補在現實世界裏缺少的作戰經驗和反應。”人形說，“現在這裏隻是休整狀態，切換到作戰狀態後就會出現各種模擬戰鬥情景。”
“雷蒙德·馬丁……”趙宇想了想才回憶起那是誰，“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非常遺憾。”
“所以，那個雷蒙德，之所以從一介新兵在短時間內成為戰鬥英雄，就是因為平時在這裏訓練的成果？”趙宇摸著那台MF1，“聽上去我真是撞大運了嘛。”
“不，這不是運氣，從T19失敗開始，你就已經替補上場了，”人形說，“我希望你已經準備好了，趙宇先生。”
後麵這句話，人形是用中文說的，以至於趙宇愣了好幾秒。
“抱歉，我以為用你的母語會讓你更放鬆一些。”
“你覺得用這種造型跟我聊天，我能放鬆下來嗎？”趙宇盯著對方，“既然你對我很了解，看來我也不用自我介紹了……那麽，你又是誰？”
“我是銀河文明聯合體駐地球大使，你可以稱呼我為萊克。”人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