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誰都不是主角
“發現了……啥？”趙宇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那就多半是加布裏埃爾說的“任務”了，隻不過白毛男的口風太緊，直到現在都沒說過那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
加布裏埃爾走到那處草叢，蹲下身來。那裏有一具屍體，趙宇的夜視儀上清楚顯示出死者的麵容。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性，有著淺色的頭發，如果忽略他死不瞑目的表情，甚至可算是一個美男子了，但是他胸前的彈孔和周圍凝固的血液毀掉了他所有的未來。
“雷蒙德·馬丁？怎麽會是他？”博格也通過夜視儀的連線看到了死者，語氣裏頗為驚訝，“我倒是一直沒注意到他跟著我們呢。”
“車長，是你的熟人？”
“你不知道他嗎？這可是我們475團的名人之一，雷蒙德·馬丁一等兵。”亨特說，“他入伍時間比你還短，到今天也才三個月多一點，但是已經幹出不少豐功偉業了。”
“我聽說他第一次參加實戰就斷了兩根肋骨，但康複重返前線後就馬上脫胎換骨，表現一點不比那些老兵差，據說在戰區投降前，克裏斯滕森中校已經考慮破格提拔他擔任少尉軍官了，但因為他的來曆不是很清楚，所以暫時壓了下來。”博格哼了一聲，“雖然我個人覺得他不會是聯盟軍的間諜。”
“突然出現，一鳴驚人，就好像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他一樣，換我也要多個心眼啦……”亨特嘀咕一句，“當然，現在是不用擔心這件事了。”
趙宇聽著有點不大對：一個初入軍伍就一飛衝天的年輕超級士兵？這事兒是聽著有點不大對啊？如果他不是什麽爽文小說男主角，那確實不管怎麽看都不正常吧？
當然了，身為主角卻憋屈的死在這裏，那更不正常……
“是普通人類。”加布裏埃爾低聲說，“他表現優異的原因……我大致也猜得到。”
他伸出手，觸碰雷蒙德一等兵的胸膛。
一道微弱的白光從死者的胸膛處亮起，接著又有幾個黯淡光源浮現在死者的頭部、腹部、四肢，這些光點在空中懸浮幾秒，最後一起聚合到加布裏埃爾的手掌位置，逐漸形成一個有形的東西。
“這是什麽魔術……喂，喂？”博格愕然看著突然再次被噪點和無規則紋路充斥的顯示屏，“又出故障了？”
“抱歉，博格中士，接下來是保密事項。”加布裏埃爾在通訊頻道裏說。
博格無奈地抬頭看天花板：“我靠。”
而這個時候，已經取下夜視儀的趙宇看到的，則是一個小方塊。這個小方塊大約也就是趙宇那時代一個普通電腦鍵盤上刪除鍵的大小，散發著柔和而微弱的白光，在一片黑暗的環境下顯得非常顯眼。
“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
加布裏埃爾點點頭，端詳著自己手裏的小方塊：“那個雷蒙德應該就是獲得這件物品後，用它增強了自己的身體。”
“這麽神奇？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加布裏埃爾的回答永遠是千篇一律：“這是保密事項。”
“你的那個黃昏項目都已經被撤銷了，你哪兒來那麽多保密事項！”
這一次得到的答案卻稍顯意外：“我並不是從項目那裏得到的命令。托馬斯博士在項目撤銷之前，直接向我下達了指示。獲得這件物品，是我的最終指令的一部分。”
趙宇聳聳肩，撓著頭回憶了一下白發男的最終指令，然而他驚訝的發現這件事完全被對方用一大堆八卦爆料給蒙混過去了：“喂喂！火炬先生！你的最終任務到底是什麽？我知道你是外星人和地球人合作的產物，是為了應對第二次考核的危機而生的，而這個東西是你完成任務的必需品……但你到底要怎麽做？”
“保密事項。”
“但你還說要我當替補？有這樣什麽都不知道的替補嗎？”
“如果你真的成了替補，那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你這種故意神秘兮兮的樣子很像最後會黑化的反派你知道嗎？”
這次加布裏埃爾終於好奇起來：“為什麽？”
“鬼知道，反正我那個時代的故事裏，經常有這種人就是了！”
加布裏埃爾突然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這個手勢是通過那個發光小方塊才依稀看到的——然後他把小方塊收到了自己的彈夾袋裏。
趙宇知道白毛男從來不會開玩笑，馬上閉了嘴，並且重新戴上夜視儀，不出所料這玩意現在已經又恢複了正常，博格在耳機裏喋喋不休地抱怨，而趙宇則是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周圍的情況。
最初依然是一無所獲，但當趙宇的視線轉移到加布裏埃爾那邊時，剛好看到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以雷霆之姿直撲加布裏埃爾的頭頂！
趙宇還沒來得及示警，加布裏埃爾已經側身躲過這電光火石的一擊，順手一記肘擊還了回去，那黑影在空中被打得折了個方向，重重地撞上一棵大樹，然後順勢滑到了地上。
加布裏埃爾並未趁勢追擊，隻是很少見地擺出一個戰鬥架勢。
黑影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居然是個人的樣子，看到加布裏埃爾的姿勢後還發出了笑聲：“居然是很正經的性格？不愧是那個托馬斯博士的產品。”
加布裏埃爾看著他，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問：“你是誰？”
“幸會，T19，我是‘灰狼’。”對方慢慢走過來，“和你一樣，是不該出現在這世界上的東西。”
加布裏埃爾腦袋微微一偏：“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的研發者認為沒必要讓我知道太多，唯一明確的就是，必須解決掉你，T19。”灰狼的眼裏發出詭異的綠光，“你不是能夠主宰人類命運的主角，你隻是一個阻擾人類挽救自己命運，還自以為是在幫忙的家夥。”
“誰都不是主角。”加布裏埃爾回答。
灰狼沒有回應，而是猛然前衝，眼中綠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直線，與加布裏埃爾猛地撞到了一起！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趙宇完全無法做出反應。
明明隻是兩個“人”在戰鬥，沒有任何超越“人體”能力的事情發生，沒有滿天飛的子彈或光束，更沒有什麽鬥氣魔法，但是——那是人類完全不可能擁有的速度、力量和反應，趙宇僅僅是用眼睛跟上就已經非常吃力，而那兩個怪物則是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分毫不差地戰鬥著，每一擊都在最恰當的時候被對方封擋或躲閃，就像是一部經過精心設計排練，然後加快好幾倍速度播放的功夫片。
“你們都看到了嗎？”博格表情呆滯地看著前方傳回來的畫麵，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加布裏埃爾的近身格鬥，“我們這一路上到底是在和什麽怪物同行啊？”
亨特也是不自覺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這是我們軍方研究出來的東西？隻要一萬人……不，五千人，就能組成世界上最強的軍隊吧？我們這些小兵在這該死的戰場上到底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什麽新式武器技術，交給這些怪胎去試驗就好了吧？”
“我倒是擔心那個灰狼說的東西……”克裏斯丁皺眉道，“加布裏埃爾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灰狼說他在阻止人類挽救自己命運？”
博格唯獨對這件事信心滿滿：“別擔心，等戰鬥結束之後我們問老頭子就好，他知道的事情一定超出我們想象……當然，前提是他得活下來！老頭子，你聽見了沒？覺得不妙就先回頭逃跑吧！”
“我全都聽見了。”趙宇滿臉豎線，“但我已經知道得太多了……”
“沒關係，不管是誰要殺你滅口，都要過了我們這關！”
亨特扭頭看了看戰車指揮官：“中士，你覺得以那兩個人表現出的能力，我們這台MF1擋得住嗎？”
“當然不行……我的意思是老頭子可以先給我們爆料，然後我們馬上掉頭有多遠跑多遠，這樣老頭子知道的秘密就不是唯一的了，殺他滅口也沒有用！”
“你去死一死吧，車長。”趙宇真心實意地說。
加布裏埃爾和灰狼的戰鬥這時候也突然出現了轉折，加布裏埃爾的一拳突破了灰狼的防禦，實打實地砸在對方的麵部，灰狼終於往後踉蹌了幾步，而加布裏埃爾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接下來便是狂風暴雨般的追擊，光趙宇能辨認到的有效傷害在幾秒鍾內就出現了至少十次以上，最後加布裏埃爾的右拳直直地插入了灰狼的胸口，宣告這場非人戰鬥的終結。
而這時候，雙方已經在追擊中衝出近百米的距離，站在一處懸崖邊上，灰狼身後就是幾十米高的懸崖，懸崖下方則是深不見底的上克拉馬斯湖。
“設計思路還是一樣，要害不在頭部就在胸口。”加布裏埃爾慢慢地開口，“如果你的設計者也在觀看的話，我建議還是調整一下比較好……雖然可能來不及了。”
“這無關緊要。”灰狼還能說話，“畢竟我的任務隻是要阻止你。對於接下來的挑戰，我是沒有資格登場的。”
加布裏埃爾似乎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們已經走入了誤區。”
“這話應該我們說……黃昏計劃一開始就不該出現！”灰狼冷笑道，“你們所得到的情報就一定是真的嗎？照著這個情報行動就一定是合適的嗎？想想看，過去幾十年人類因為輕信，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你的誕生就是個錯誤，而我的任務是糾正這個錯誤！”
“同樣的問題在你們那邊也存在。”加布裏埃爾答道，“你們同樣是在參考一鱗半爪的資料做準備，姑且不論情報的準確性，你們的方向又要如何保證正確呢？”
“老頭子，他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博格已經開始抓狂，“明明是在交流，偏偏要把最重要的詞跳過去，實在讓人太不愉快了！”
“我早就這麽覺得了。”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趙宇說。
而灰狼對加布裏埃爾的質問隻是發出令人膽寒的怪異笑聲：“那不是我關心的事情，我再重複一遍，T19，唯有消滅你這件事是絕對正確的。”
加布裏埃爾似乎察覺到什麽，猛然回頭，朝趙宇大吼：“後退！”
可能是嫌這聲警告還不夠明確，加布裏埃爾在喊出這句話的同時，還將什麽東西丟了出來，這東西直接撞到趙宇懷裏，力量奇大，讓他整個人都往後倒去。
半秒鍾之後，灰狼化為一團明亮的火球，猛烈地爆炸開來。
巨大的火光和氣浪將整片森林從沉寂中驚醒，不知道有多少動物在倉皇逃竄，趙宇也被氣浪拋得又往後飛了兩米，隻覺得身體都要散架。
“老頭子！怎麽回事？”博格在耳機裏大叫，“報告情況，老頭子，你還活著嗎？”
趙宇掙紮著撐起身子望向爆炸的方向，現在不用借助夜視儀，火光也足以讓他看清前方。
那裏隻剩下一截正在不斷崩塌的懸崖，加布裏埃爾和灰狼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呆呆地望著眼前景象，情不自禁地摸著加布裏埃爾剛才丟出來的東西，喃喃自語：“就算我接受自己是替補的事實，也沒說要這麽快上場吧？”
加布裏埃爾丟給他的是身上最後一個彈夾袋，除了一個沒有使用的彈夾外，還有什麽東西正在那裏麵微弱地發著光。
白毛男剛才的那句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誰都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