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病人
“夥計們，為什麽我們沒事？”克裏斯丁剛剛安全就提出一個關鍵性問題，“我們和其他人到底有什麽不同？”
趙宇抓抓頭，可惜隔著頭盔抓不到：“我覺得可以從另一個方麵考慮——我們這幾個幸運兒有什麽地方是相同的？”
克裏斯丁攤手：“好吧，看來我們還不大熟，我們可以更深入了解一點，比如說我叫克裏斯丁·桑切斯，機甲步兵二等兵，上個月剛滿19歲，我想他們不是按軍銜和性別來區別對待吧？”
“我是趙宇，機動戰車駕駛員，二等兵……本來現在應該是一等兵了，但連接不到有權限的係統給我升級。”趙宇說著又補充一句，“哦對了，我是被外星人複活的冬眠者之一，該怎麽算年齡？”
“別算了。”克裏斯丁說，“想起你比我外曾祖父還早出世，真是好怪異啊。”
“費爾南多·莫雷諾，”一個機甲步兵指指自己，“二等兵，25歲，之前是個記者，但是報社倒閉了。”
最後一個機甲步兵開口：“路易斯·羅德裏格斯，一等兵，22歲，機修組。”
趙宇挑起眉毛，注意到一個問題：“等等，你們的名字……抱歉我不是種族歧視，但我想問一下你們是什麽民族？”
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除了趙宇，其他三人全都是拉丁裔。
費爾南多的反應是：“你想說製造這個陷阱的人是拉丁血統，所以給我們開了綠燈？”
所有人一起回答：“不可能！”
“那為什麽唯獨拉丁裔沒事？”
克裏斯丁指了一下趙宇：“這個亞裔也沒事。”
趙宇也陷入了迷茫，看來幸免於難並不是拉丁裔的專利？那麽到底問題出在哪裏？突然他看到一個人：“加布裏埃爾！你是什麽血統？”
加布裏埃爾一直沒有參與討論，五個人裏隻有他一直專心地對付外麵的敵人，他的槍法實在過於詭異，幾乎每兩槍就能鐵定放倒一個，這讓幸存者們的壓力大為減輕。聽到趙宇的問話，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加布裏埃爾再打出兩個點射，壓製了一處火力點以後，轉身回到MF1外殼後麵，摘下頭盔。
趙宇能夠清楚聽到其他人抑製不住的驚呼聲。
加布裏埃爾看上去是個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就算是白種人也不會有這種皮膚，他的頭發和眉毛同樣也呈現半透明的白色，連眼睫毛也是白色，在這張白得不正常的臉上，一雙藍色瞳孔顯得十分醒目。
“你這是……”克裏斯丁習慣性地捂住嘴——當然隻是捂到了麵罩上，“你這是……怎麽回事？”
趙宇曾在醫院裏住了好幾年，倒是很清楚這種情況代表什麽：“白化病？”
在21世紀，白化病並不是特別罕見，趙宇記得發病者在全球大約有50萬左右。患者身體會喪失製造黑色素的機能，使得全身都呈現不正常的白色，和趙宇的漸凍症一樣沒有什麽有效的治療辦法。然而白化病對人的影響可是比漸凍症好出太多，大部分白化病患者和普通人並沒有太大區別，主要問題隻集中在不能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以及很多人在視力上會有點毛病而已。
所以加布裏埃爾一直戴著頭盔，似乎也可以理解，至於視力不好，對於有輔助鎖定係統的機甲步兵來說也完全不是問題。
但是在確定加布裏埃爾的情況之後，趙宇心裏卻泛起了更大的波瀾：“在22世紀中葉居然還有白化病？”
這可是全民接受基因改造的時代，按理說像白化病這種典型的基因病在嬰兒出世之前就可以排除，怎麽還會有這麽明顯的白化病人？
加布裏埃爾依然是有問必答：“在進行戰術強化基因改造的時候出了問題。”
“戰術強化改造……該死的，他們用你做突變者試驗？！”克裏斯丁的聲音都變了，“你是突變者對嗎？”
“是類似的性質，但據我所知並不是通常意義的突變者。”加布裏埃爾重新戴上頭盔，“總之，這是我現在能力的代價。”
既然是類似突變者的試驗，那就什麽都解釋得通了，突變者改造計劃以不擇手段和不人道著稱，主要針對的就是對人體基因的改造，經常產生各種難以預測的不良後果，如果說什麽改造重新激活了白化病基因也是有可能的。
“難道……敵人的攻擊戰術是針對基因？”克裏斯丁提出新想法，“我們的人裏，以白人和黑人居多，現在他們全都倒了！剩下的不是拉丁裔就是亞裔，還有基因本來就出問題的人……啊，加布裏埃爾，我不是歧視你。”
“我理解你的想法。”加布裏埃爾已經重新回到和敵人對射的狀態，但還是抽空回答，“事實上這是很有可能的猜測。我注意到這個鎮上存在不止一個編碼發生器，如果是針對輔助芯片製造針對種族基因的物質，那就能解釋了。”
“輔助芯片……？”克裏斯丁愣了愣，猛地打開背在背上的筆記本電腦，迅速操作了一會兒，“沒錯，它們一直在發射代碼，針對的是輔助芯片裏的兩個中繼變換器！一定是代碼幹擾了變換器！”
趙宇舉手：“能不能說得通俗簡單點？”
“……好吧，你這麽理解——我們使用的軍用輔助芯片裏有幾個被稱為中繼變換器的裝置，負責不間斷地掃描周圍環境，輔助係統根據它提供的數據向人體發射信號，輔助使用者進行操作，必要時還會控製人體各種激素分泌，甚至自主加工合成一些人體需要的物質以備不時之需。”克裏斯丁也不管趙宇有沒有聽懂，嘩啦嘩啦說了一大堆，“但如果中繼變換器在掃描時接收到了特定信號，就可能讓輔助係統產生誤判，進行不必要的操作，合成對特定種族有害的元素……或許這就是導致李中尉他們全軍覆滅的原因！”
“……他們這樣殺人不覺得太複雜嗎？”趙宇喃喃自語，他的英語水平雖然已經達到了能普通聽說的程度，但拉丁妹子剛才的話信息量太大，他有好些部分是靠蒙的。
“並不複雜，除非使用重型武器，機甲步兵之間的戰鬥往往是長時間的僵持，而這個辦法卻能在短時間內有效解除機甲步兵的戰鬥力，”克裏斯丁說到這裏望了正和敵人對射的加布裏埃爾一眼，“好吧那位二等兵是特例……我想他們這個戰法應該還在實驗階段，編碼發生器的功率還不夠大，如果覆蓋範圍再大一些，我們在山上就能被直接廢掉。”
“但是為什麽我們沒事？”費爾南多問，“我可不相信他們對拉丁裔有優待！”
克裏斯丁搖搖頭：“我不知道……而且我有另一個疑問，拉丁裔並不止我們三個，其他人似乎也沒有幸免。”
很少說話的一等兵路易斯突然開口：“那麽，把編碼發生器解決掉會不會對李中尉他們有幫助？”
“我想會有，至少輔助芯片排除幹擾後會主動檢查當事人的身體狀況，並且進行一定的救治……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
趙宇已經站了起來：“那還等什麽？”
***
雖然說是事不宜遲馬上出發，但任誰也不想在槍林彈雨中前進——加布裏埃爾大概已經放倒了二十個敵人，但現在鎮裏出現的敵人已經增加到了一百個。
“這些家夥從哪裏冒出來的？”費爾南多大聲抱怨，“簡直就像地裏的蟲子！”
“搞不好真的就是從地裏冒出來的。”趙宇提醒，“李中尉不是說這個鎮上在做什麽軍事實驗嗎？研究所之類的地方修在地下也很正常吧。”
“你們別磨蹭了！趙宇，你快點！”克裏斯丁已經不耐煩了。
五個人當然不是打算就這麽衝出去，他們直接爬進了那台癱瘓的MF1，駕駛艙裏的三個車組成員這時候已經癱做一堆，被眾人七手八腳的抬進了後艙，然後臨時拚湊起來的五人小組開始操作MF1向前開進。
擔任主駕駛的當然是名義上的唯一正牌戰車駕駛員趙宇，好在雖然受了傷，但簡單操作戰車前進這種事趙宇還是幹得了的，克裏斯丁把電腦連線到戰車的控製台上繼續監控周圍情況，費爾南多和路易斯分別擔任炮手和副駕駛，而加布裏埃爾則是打開艙蓋，把半個身子露在外麵繼續用他精確到令人發指的槍法壓製對方。
一時間，居然是人人有事做，就是駕駛艙裏顯得特別的擠……
“第一個發生器在前方四百二十米，能不能直接命中？”克裏斯丁問，“MF1的主炮能打到嗎？”
“我試試！”費爾南多有點手忙腳亂的調整參數，然而無論他怎麽調整，預測彈道線始終越不過模擬地圖上的建築，最後他也隻能咬牙一拍發射鍵：“拚了！”
駕駛艙微微一震，一炮射出，隻見前麵的建築頓時籠罩在煙塵之中，但是MF1的攝像頭迅速排除了幹擾，呈現給眾人真實結果：那座建築顯然隻是民用級別，被這一炮幾乎轟塌了整麵外牆，那個大洞看著就觸目驚心，但是炮彈的威力大部分被建築本身承受，建築內部倒已經被爆得一團糟，四百多米外的發生器卻一點事都沒有，而且克裏斯丁迅速算出了這種攻擊的效果：“至少還需要十次以上的攻擊，才能完全摧毀炮彈飛行路線上所有的阻礙！”
“十次？這麽多？這小鎮上的建築是不是太結實了點？”
“別忘了這裏本來是一個大規模軍事基地，建築都是按軍用標準修建的。十次能突破是最理想情況，如果打偏或者攻擊效果不理想，二十次也很有可能！”
“我們恐怕沒有那麽多時間……”趙宇盯著前麵，“但是如果不用主炮打，還能怎麽做？”
他畢竟隻是半路出家的副駕駛，對這種需要他自己拿主意的局麵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但一個想法突然跳出來——如果是博格中士，他現在會怎麽做？
MF1沒有停下腳步，反而開始加速！
“趙宇，你在做什麽？”路易斯忍不住提醒道，“再不減速就要撞上去了！”
“我知道！炮手不要開炮！”趙宇索性把速度開到最高，“讓我們走一條直線！”
戰鬥蜘蛛一頭衝進那座可憐的建築，撞碎建築裏還幸存的各種設施，帶著一頭的碎渣水泥塊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再撞上建築後麵的牆，牆壁在30多噸的鋼鐵怪獸衝擊下應聲而破，於是另一條街道和街道對麵的建築出現在眾人麵前。
“炮手，發射主炮，我們再來一次！”
費爾南多已經反應過來趙宇要做什麽，毫不猶豫地再開一炮！
“直線距離三百米……”克裏斯丁搖著頭，“真是簡單粗暴，你跟誰學的？”
趙宇順便黑了一把自己的長官：“我的車長……如果是他來執行的話，恐怕比我還要粗暴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