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漢胎

“漢胎”成功出手,古董店老板對其戀戀不舍,那個神秘的影子到底是誰?古瓷器到底是來自何方?

“唔……看來的確是好東西啊。”宋大龍吧嗒著嘴唇,盯著眼前這件瓷器,露出了鑒賞家一般的神情。

“二十萬,一分不少。”胡蹇婭半閉著眼睛說道,語氣中充滿了確信,看著眼前這個肥碩的男人,她心中升起了不小的厭惡,隻是礙於他的財富才沒有下達逐客令而已。

宋大龍似乎有點不甘地說道:“二十萬?也太貴了吧。胡小姐真是獅子大張口呢。”說罷瞄了一下胡蹇婭妙曼的身姿,一雙綠豆大的眼睛裏分明透露著對美色的渴望,無奈眼前的冷美人讓他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呼吸。

胡蹇婭微微一笑道:“宋先生見笑了,要知道這個東西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收來的,就二十萬吧,我很誠摯地希望這次我們能合作成功。”

“容我想想。”宋大龍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揶揄道。

胡蹇婭微笑著注視眼前這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他應當是非常喜歡這件藏品,二十萬對於他這種附庸風雅的暴發戶來說並不算什麽,隻是骨子裏的賤命讓他必須要為二十萬還一個能讓自己獲得滿足的價格而已。

這些人根本不懂瓷器。

她在心底暗自說道,臉上卻依然帶著微笑,雖然對眼前這個男子極端厭惡,但想到那二十萬的現金支票,胡蹇婭不得不暫時忍住那種不適感。

“這是漢胎。”她又補充了一句。

“什麽?”宋大龍有些意外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匯,漢胎,在記憶中的確沒有聽到過,尤其像他這類買古董瓷器僅僅是為了做家中擺設的人而言,那些專業的收藏家名詞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但他不能讓她看出自己是個棒槌,於是半眯著眼睛搪塞道:“哦?漢胎?”

胡蹇婭笑了。她看出了眼前這個人分明就是門外漢。

“漢胎是源於漢代的一種瓷器技術,用高嶺土製成坯子,在上鈾之前文火燒製瓷器,由於漢胎是一種極為精細的手工工藝,因此在上鈾階段釉色會沿著坯子的紋路浸到瓷器的骨子裏,因而顯得格外厚重,雖然在圖形造詣上比不上後期的瓷器,但絕對是古董中的佼佼者。您說,這樣的東西我能不賣到二十萬嗎?”她笑吟吟地說道,心裏一直在打著小算盤。

成本價兩萬,還能賺這個門外漢十八萬,這筆買賣夠自己花銷幾個月了,今天必須要拿下。

她微笑著,不露聲色地暗自盤算好了策略。

宋大龍還在猶豫,胡蹇婭似乎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如果您覺得這件藏品不合適,那我們可以換一件繼續談。”她采取了以退為進的策略,說話間已經作勢用綢緞將這尊樣式古怪的瓷器裝進了箱子裏。

“啊,別!胡小姐,二十萬,成交!”他吸了一口涎水,不知是為了美色還是這件說不出名字的古器,下定了決心,“胡小姐,你可真是要價的高手啊!嗬嗬。”

眼角往胡蹇婭的胸前掃去,一片春色盡在眼前。

“謝謝您的支持!”胡蹇婭有些惱怒,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深處了右手,“請在今晚之前匯款到這個賬戶上,一周之內我保證送貨上門。”

“哈哈,胡小姐真是爽快人。”宋大龍大笑道,“請問胡小姐親自送上門嗎?”

一語雙關,令胡蹇婭麵色有些變化,這個好色的人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她可是一清二楚。便隨口答了一句:“不是我本人,謝謝宋先生關照,再會!”

“呃,胡小姐,請問這個東西叫什麽?”宋大龍碰了一鼻子灰,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失態,離別之時轉口問了問這件瓷器的出處。

“漢代古盅,喝湯用的。”她大大方方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轉身朝小店內門走去,宋大龍重複著這句話,神叨叨地走出了古董店。

送走那個惡心的人之後,胡蹇婭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喝著普洱茶,忽然對售出的那件古董產生了質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漢代還沒有成體係的瓷器工藝,那時的製品工藝多以陶製為主,因為沒有掌握持續穩定高溫池窯技術,即便有上鈾的陶瓷製品,也多半是表麵崩裂的殘品,現存的出土文物中也少見這樣完美的瓷器。

難道是贗品?

一個念頭忽然閃進了胡蹇婭的腦海,隨即又被自己迅速否定。

自己做古董行當許多年了,大大小小的瓷器古品少說見了數百件,應該不會看走眼,而且那個賣這件瓷器的人說得言辭灼灼,甚至不惜對天發毒誓來證明這件瓷器的真實性,才讓自己下決心收了它的。

她不可能看走眼,從瓷胎的紋理上看,它絕對是上了數百年的東西,釉麵也比不上明清時代的整潔,如果是粗眼人看上去會覺得是贗品,但那種工藝絕對騙不過她胡蹇婭——這個古董專家。

這件瓷器釉麵粗糙,瓷胎卻非常精細,現代的高嶺土絕對無法燒製出這樣的物品,無疑,它的年齡至少是在幾百年,就算不是漢代的,起碼也是唐朝或者五代時期的,再怎麽說,自己賣給那個棒槌二十萬,不算特別狡詐。

想到這裏,胡蹇婭已經開始滿意地盤算起那筆賺來的錢怎麽花銷了。

“漢胎,漢胎,這個傻蛋,我說是漢胎你就以為是漢胎啊,賺你的錢也是白賺!哈哈哈!”她高興得手舞足蹈,笑聲在室內形成了一陣“嗡嗡”的回音。

忽然她覺得有些不對,似乎在這段回聲中,還有什麽其他的聲響。

“哈哈哈哈哈!”她又再度大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回聲在室內再度回旋,聽來聽去,很尖銳,卻總覺得有些瘮人。

像有人在背後哭。

胡蹇婭一個激靈,轉頭四處看去,最後視線落到剛才已經裝箱裝了一半的那件瓷器上,在紅色的綢緞中那件漢代古盅露出了半個頭,殘缺的盅口正呲牙咧嘴地看著自己。

沒有什麽東西能傳遞這種清脆的回聲了。

她望著這件殘缺的古瓷器製品,心裏忽然掀起了一陣悸動,它的表麵有些粗糙,靛藍色的表麵上斑駁地留下了歲月的刻痕,盅口四周是一圈殘敗的痕跡,像是在經年的歲月裏遭受了多次易主的摧殘。

她輕輕取過那隻古盅,手指所及處竟然是一片冰冷,之前那個人賣給自己這件東西的時候,為了不損壞它,胡蹇婭都是帶著手套取放的,這番用肌膚直接接觸到它,竟然觸感如此神奇。

細膩,甚至有些柔滑,雖然有一種徹骨的寒冷,但讓人覺得欲罷不能。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知道你不是來自漢代,或許是那個家夥做的仿品來詐我。嗬嗬,明天你就要換主人了,好好睡會吧!”說罷她將古盅放回箱子裏,忽然像觸電一樣哆嗦了一下——

在這個當口上,從身前的一個玻璃壁櫥裏,胡蹇婭似乎看到有一個人影晃過。

那個人穿著黑色的長衫,還帶著一頂奇怪的禮帽,跟一陣風似的從她身後飄過,對,就是飄過,一點也不誇張,如果不是背對著他,胡蹇婭一定會看清那頂禮貌下是怎樣一副臉孔。

就在這個時候,靛藍色的瓷器表麵上忽然出現了一絲血紅,漸漸地,血紅越來越明顯,在釉麵上蔓延了一大片。

預告:古瓷器是一件不祥之物,夜深人靜之時嚇壞了古董店的老板,午夜夢回時,竟然去到了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