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闖到沐浴之處當然是無意，至於之後的偷看，嘿嘿嘿，羽神大人如此高潔美麗，想來也該懂得這世上有許多不可抗力，非花妖能夠抵擋。
青訣沒有說話，靈鳶小心翼翼抬起頭，誰知他麵色如常，並看不出有什麽惱怒之色，反而因為她終於肯看自己了，淡淡道：“你若能將規矩背熟守牢，自然沒有那麽多的事端。”
“羽神大人果然生氣了。”靈鳶心裏暗暗發苦，心道還不是那規矩太多，她自生下來就沒日沒夜地被使喚幹活，哪怕是仆從，也要休息，想過幾天輕鬆日子的。
這種話當然不敢講，她表情仍是恭順，口中喃喃：“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是因為抄好書才特地去找您的，但我沒想到你會在那裏沐浴……”到底是修為有限，在水裏泡了一會兒，話沒說完便打了個噴嚏。
青訣見她渾身濕透，可憐兮兮，微微歎了口氣：“罷了，你過來。”
靈鳶聽話地往前爬了兩步，在青訣身前跪好。
青訣手掌在她頭頂輕輕一拂，水汽瞬間蒸幹，衣袍也變得潔淨如初。靈鳶偷看他一眼，立刻打蛇隨棍上地拉住青訣衣角，嚶嚶撒了幾句嬌：“羽神大人，您真好，法術真厲害。你放心，我以後肯定將這裏的千條萬條規矩都帶在身上，每到一個地方便查看一番，絕不再惹您生氣了。您這般英明神武，一定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青訣見她說著認真，不像是在抱怨，淡淡道：“你隻要不胡亂出鳥圃，認真修煉，自然不會闖那麽多禍。”
“羽神大人，隻要您不喚我，我就老老實實在鳥圃裏待著。”
“那就鬆開手。”
靈鳶正打算抱住青訣小腿，見青訣抬手要將自己拂開，閃電般鬆了手中衣料，往後退了一步。這動作實在快得異常，就連青訣也微微一愣，見靈鳶臉上半是畏懼至極的神色，半是嬌氣討好的神色，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了緣由。
“起來吧，以後不要再犯。”
靈鳶忙站起來，順手整理了一下頭發衣帶，兩手交握在身前，又是一副老實可憐的模樣：“羽神大人，這是我抄好的《靜心錄》。”
她從懷中把那本書拿了出來，《靜心錄》被水一泡，字跡全都變得模糊至極，這可真是否極泰來，羽神再也不知道她寫得有多潦草了！
靈鳶不得不又重新抄了二十遍《靜心錄》。
羽神隨手施展仙法，恢複了被水泡爛的《靜心錄》，被那筆字驚得好一陣子沒能說出來什麽，回頭就令靈鳶再抄二十遍書。
她這回學乖覺了，隻當自己在修煉，老實待在屋子裏練字。因為她擾了羽神清淨，又讓趕過來的伯勞仙看了去，好一陣子都沒敢出門，生怕被人借題發揮，找上麻煩。
伯勞仙可與鶴仙不同，雖為十二羽仙之一，卻踩高捧低，同靈鳶互相看不對眼。
她這般跋扈，手下卻聚了一群同樣愛諂媚逢迎的仙使仙仆，私下常愛撥弄口舌是非。
靈鳶有些想不通，伯勞仙這樣的人，為何還能得到羽神重用，聽旁人說，伯勞仙在天女雲幽那裏也頗有好評。
不過這些跟她沒有多大幹係，隻要她做好分內之事，想來與伯勞仙也不會有太多交集，再怎麽說，自己一個小仙仆，她一個羽仙，怎麽好意思來與自己糾纏。若是真來了，不過是裝慫賣乖的事，在強權底下低頭，沒人會瞧不起自己。
靈鳶深為自己的能屈能伸感到得意，借著抄書一事去見了羽神兩回，次次表現乖巧，羽神見她這般情態也頗滿意，覺得這小花妖還算可造之才，留她在自己身邊親自教導一回，喜得靈鳶臉都要笑得僵了，夢裏都念叨兩句“羽神大人”。
這幾日鳥圃格外忙碌，上午去清掃了花苑，下午畫眉還有吩咐，令眾仙仆給天極境各個宮殿的神仙們送去新鮮的仙花、仙果和仙釀。
白鷺被派去司命宮給司命大人送桂花釀，戴勝則去瑤光殿將今早剛製出的月色山泉之水香露呈與雲幽天女。
這種能麵見大人物的活計，都是平日鳥圃表現最好的仙仆才能得到的優差，小百靈和靈鳶都是新人，仍舊隻能留在仙庭做些雜事。
畫眉剛剛做好分工，遠遠見著伯勞仙帶著一眾仙使綽約而至，連忙行禮問好。伯勞仙站在畫眉身旁，目光在一群仙仆中掃視，看到靈鳶後便盯視著她，靈鳶登時暗暗蹙眉。
這幾日伯勞仙日夜難安，雖然隻是一瞬，但越來越確定那日與青訣一起在仙池內的人就是靈鳶，一股無法描述的嫉妒立刻湧上伯勞仙心間，青訣足足閉關兩萬年，一出來便被這小花妖搶了先，當日這小妖一出生就纏在羽神大人身上不下來，一看就心機得很，怎能容她繼續搶了風頭。
“你的人都分出去了？琉璃幻境需送些仙果甘露過去，倒叫誰去送才好？”
伯勞仙話音剛落，眾仙使仙仆麵露驚訝。
琉璃幻境是天界禁地，哪裏是那麽好去的，都說住在那裏的人，天界人人避之不及，再加上禁地難行，若是法力不濟，怕是一天一夜都別想回來。
這種活計，一看便是伯勞仙故意分派過來的，隻是不知道哪個倒黴蛋惹惱了她，這才要接下這麽個劣差。
靈鳶一聽她說話便知道要遭，就連小百靈都察覺不對，趕緊比手勢讓她先走。沒想到伯勞仙不肯放過，吊著一邊柳眉道：“那邊那個小妖，你站住。”
小百靈大驚失色，忙道：“大人，她還要留在仙庭做事。”
“既是做事，做什麽不是一樣，你們難道就缺她一個人手？”
靈鳶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看向伯勞仙，勉強扯著嘴角笑臉相商：“大人，我才剛剛來鳥圃不久，怕會出什麽差錯，給您添亂。”
畫眉也忙道：“正是這樣，她粗手笨腳，怕是不成。”
“那畫眉你去？”
琉璃幻境的流言在天庭可著實不少，聽聞那裏住的人就連普通神仙都避之不及，畫眉哪裏敢去觸這個黴頭，被嚇得連連搖頭。伯勞仙又掃了一眼其他仙使仙仆，眾人皆紛紛回避。
“大家都不去，那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