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諾貝爾獎提名簡報

……

七、用糞便治療精神病

人類腸道基因組計劃的成果日益顯著,科學家們發現腸道菌群的作用越來越多,對人類身體各方麵都有影響。其中,聖芭芭拉大學研究人員另辟蹊徑,從精神病患者入手,對比他們的腸道菌群與正常人之間的異同。

他們從有明確病例並登記在案的患者中尋找誌願者,結果發現細菌的種類和豐度均存在差別。這裏極為有趣的是,正常人的菌群豐度之間的差別極大,但種類相差不多。而相同的精神病患者之間的菌群卻有趨同點,即都缺失某幾種細菌。不過不同病症之間的表現不同。

他們已整理出抑鬱症、神經衰弱,以及癔症之間的差別。目前還在征集更多的樣本,尤其是一些特種病症,如人格分裂、露陰癖等。

項目負責人表示,他們之所以會去做這方麵的研究,是因為發現一直生活在一起的雙胞胎之間的腸道菌群差別也比較大,那麽環境對菌群的影響就可以忽略不計。於是,他們想知道是否存在其他因素可以決定菌群的種類和豐度。目前看來,精神和菌群之間是有所聯係的。但他有可能會反過來,菌群決定精神狀態。

他們設想,如果後續的研究證明猜想正確,便可以為治療精神疾病提供另一種全新的思路了。另外,他們還計劃將研究範圍擴大到更多的疾病上,例如老年癡呆和自閉症。

陳蕾沒覺得報道中的研究結果很搞笑,但這個是接待室裏唯一還算有趣的雜誌,其他的都是行業期刊,裏麵有一半以上的內容是廣告。對於接下來麵試,她有些緊張,尤其和其他等待者坐在一起時。她感覺自己就像手裏的這本科普雜誌,在接待室裏顯得格格不入。好在大家都隻是低頭刷著各自的手機,又或者她們並不覺得她具有競爭力。

她已麵試了幾家公司,都沒有回音。這對自信心的打擊超乎想象。她從不覺得自己是軟弱之人,可若不是心底對未來莫名的焦慮感,恐怕早就放棄了。而放在出事之前,她也很難想象現在的自己,竟能咬牙堅持這麽久。越是這樣,便越對當初荒廢時光感到憤怒和羞愧。她開始憎怨自己。單薄的工作經曆成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門檻。不過對問題套路日漸熟悉,她已知道該如何表達,展現優勢。

在麵試期間,東子來打了兩次電話。拒接後,他又一連發來好幾條語音消息。這多少有些影響她在麵試中的發揮。等結束出來後,她才知道對方隻是問她要不要去兜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全身的筋骨仿佛被抽掉了一般,疲憊如潮水漫漲上來。她發現曾經彼此耦合的頻率已被打散,男友不再能理解她的想法。東子就像個孩子,單純、善良,但不合時宜,曾經的她也是。她現在已能完全理解父母,卻也不想放棄這段感情,因小心經營而耗費的精力讓人力竭。

就在編排推脫借口時,有人在後麵喚她,是她在住院期間聘請的護工李姐。她沒想到會有這種巧遇,一絲羞恥感染紅了臉頰。畢竟,如木偶般的那段時間,個人衛生全靠李姐打理。而那時,她排便極不規律,盡管吃的主要是流食,仍消化得不好。醫生說這是腸道菌群重建的必然過程,但當與世界的隔閡感消失後,她還是感到萬分羞恥。

她再次道謝,並強烈要求請對方吃頓飯,借此也就推掉了東子的請求。

李姐對她想找份正經工作這種事很支持,還建議她可以到勞動保障局接受再就業培訓,在那裏能學到不少的實用技能。陳蕾也從未想到她們會如此投緣,似乎原本與東子的默契轉移到了對方的身上。這種一見如故的感覺讓她心情舒暢,恨不得讓時光凝固。不過,由於李姐下午還有活兒,隻好互加聯係方式,改日再約。

返程路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出院以來始終縈繞於心的焦慮正在漸漸消退。她發現自己已很久沒有注意外麵的世界了:街邊的綠樹、往來的車輛、在公園裏散步的老人和幼兒,仿佛都披了一層陽光,就連地鐵裏也不再讓人感覺陰冷壓抑。她興致勃勃地偷聽旁邊小男孩給同行的父母做的有關恐龍的介紹,四五歲孩子的聲音清脆得可愛,像夏季裏的冰甜瓜。

“大恐龍的腦袋都特別特別小,所以屁股上會有第二個腦袋。”小男孩從座位上蹦下來,拍著屁股說。

“你沒有認真聽講解。”他的爸爸糾正道:“那隻是個神經球,在肚子上,方便它們控製身體。”

“我聽了!在屁股上,真的!”

陳蕾被小男孩一本正經的表情逗樂了,似乎養個孩子也不錯。可隨後,她便被這突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以前和東子從沒談過這方麵的事情,甚至連結婚計劃都那麽遙遠。也許她也有個大腦在肚子上,才會偶爾冒出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她又想到了肚子上的那道疤。大腦在那裏誕生?她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惡心到了,疤痕處一時間絲絲作痛起來。

在之後的日子裏,她與李姐的互動逐漸增多,她發現兩個人越來越合拍,有時她們能準確地猜出對方下一句要說什麽。她關注的也不再僅限於摩托車、文身和所謂的時尚。相較於雷鬼和搖滾,那些軟綿綿的流行情歌更容易讓她產生共鳴。

一次,她在給李姐的朋友圈點讚後,被東子瞧見了。“你現在開始看這些定向給中老年婦女推送的雞湯文了?”他一臉的驚訝,“和我媽的愛好一樣了。”

她現在覺得對方說話越發可氣,但不想就此爭吵,隻撇了一下嘴說:“這不是很好?”

盡管知道心靈雞湯和大多數鼓勵都是虛的,卻很好地保持了大家被現實擊打的信心。她不斷投遞簡曆,麵試,再投遞,再麵試。現在已經不再做篩選,隻要是可見的招聘信息,她都會投遞一份簡曆。

東子覺得她陷入了某種魔障,更不相信她能找到所謂的正經工作,甚至打賭她這種狀態絕對挺不過一周。

“不管能不能找到,如果我能堅持下來,怎麽辦?”她有些壓不住被激起的怒火,“你跪下來,向我磕頭道歉嗎?”

東子挑了起眉說:“要不要玩得這麽大?那你輸了呢?”

“我不可能輸!”她瞪起眼睛。

“好吧,你是老大,但也不是活佛,用不著跪拜吧。能不能換個條件?”

她惡狠狠地搖了搖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對方徹底服軟,使其最終能坐下來認認真真考慮一下她們的未來。

可東子卻隻認為這是個玩笑。當一周後她來兌現賭約時,男友一臉驚恐地看著她。“你竟然是認真的!”

是啊,他除了騎摩托車,就再沒對什麽事情認真過。所以陳蕾打定主意,這次要認真到底。何況在人才招聘大會擠了一整天,她實在見不得對方這般無所事事的躺著。**的被子沒疊,幾件衣服隨意搭在任何可見的地方—沙發頭、椅子背,吃剩的外賣就堆在桌子上,而東子卻隻是窩進沙發裏玩手機。

“你要是男人,就必須向我道歉!”她逼近一步,奪下手機。

東子抗議著站起來,“我為什麽要道歉?因為湊錢給你買了輛摩托車嗎?還是因為哄你開心,你不領情?或者沒有陪你四處去投簡曆?”

“這麽說,你還有理了?”她氣極反笑,“聽著,我現在已不奢求你的支持,但請你尊重我的努力!”

“好吧,好吧,我道歉。”東子擺了下手說:“把手機還我吧。”

她嗤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樂,就像個傻子?”

東子抿起嘴唇,緩了口氣說:“沒錯,你現在完全瘋了,要麽就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朋友洗了腦。你在背叛我們的理想!你現在所做的就是把我們拉入生活的泥潭,然後讓我們像兩頭豬一樣在裏麵打滾。還記得嗎?這話還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又怎麽樣?”她的語調一下子被怒氣推升了兩個高度。東子的話就像是潑灑在火焰上的酒,讓憤怒爆燃。她劇烈地喘息,每一句話似乎都要把肺裏的空氣吼淨。“我小時候還說過要當小仙女呢。人總是要成長的,我們不可能騎一輩子摩托車。未來呢?你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什麽?你考慮過一周之後的事情嗎?你想過我們以後要怎麽辦嗎?我們的孩子會怎麽樣?和我們一樣,從一個出租房搬到另一個出租房?還是躺在摩托車上喝西北風,從小就感受什麽狗屁的風和**?”

東子漲紅了臉,也大吼道:“你真該去找找鏡子!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你現在簡直和你媽一模一樣!”

她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一時間如同有把刀子狠狠地紮進胸口。整個世界裏仿佛隻剩下這一句話,從四麵八方向她襲來,又不斷地回**、疊加,越來越響。她沒了再繼續爭辯的欲望,剛剛還不可抑製的憤怒也瞬間平息下來。她倒退著走進洗手間,在塗黑了一半的池前鏡前站了好了一會兒,直到鏡像看起來越來越陌生。

或許這就是東子的角度,他早就知道他們已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了。這種頓悟讓她感到一陣輕鬆,仿佛有把巨斧劈開了久困於心的枷鎖。

她輕笑了一下,將剛剛堆積在眼眶裏的淚水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