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望沉默著檢查自己的駱駝艇。

駱駝艇損壞大半,需要大修,好在還能開啟。

大修又是一筆錢。他現在必須完成這個任務拿到賞金,不然沒有駱駝艇的他在環區將沒有立錐之地。

屈望摸過駱駝艇的儀表盤,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當時一時腦熱要幫紅綃完成信使的任務。恍惚中覺得似乎有種莫名衝動驅使著他,哪怕紅綃在戰鬥時表現極差,哪怕他的駱駝艇因此損壞,他竟然沒有生氣。

難道我以前認識她?屈望又盯著紅綃看了一會兒,卻沒有一點頭緒。但紅綃的身影卻在他腦海中幻滅變化,似曾相識。

他的手指從儀表盤的裂縫上滑過,“你還好吧?”

紅綃悶坐著,不說話。

“你的嘴角是什麽?”屈望忽然皺起眉頭。

“沒什麽。”紅綃扭過頭。

屈望走到紅綃身邊。紅綃的嘴唇上掛著紅色的**,他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這是血。

“你……”屈望一時有些語塞,“你沒有義體化。難怪你要穿這種全頭盔的防護服。”

“為什麽要義體化?環區的那些醫生,各個都喜歡賣劣質的兒童義體騙醫保。”

“那你居然還敢在環區做信使。”屈望苦笑一聲,在紅綃對麵坐下。在環區活動的信使大部分全身義體化,且大部分是電氣或混合架構的義體,以便在溫差極大的真空與零/低重力環境中活動。

“要你管。”

“你幾歲了?”

紅綃瞪了屈望一眼,“什麽意思?”

“我看你身高都不到一米六,真的是在環區長大的孩子?”屈望說。

紅綃站起來,俯視著他。“哈?我—我已經……快成年了。”她小聲吐出那個“快”字,而把重音放在“成年”上。

“低重力環境下不都是長到一米九的嗎?”屈望想了想他早上為了和紅綃攤牌而私下扒庫弄到的她的身份信息,“雖然你才十四歲。”

“變態大叔,你想幹什麽?”紅綃緊張得跳了起來,“你連我多大都知道了!”

“家邊來了個莫名其妙的鄰居,自然是要弄清楚才行。”屈望摸了摸自己的一下巴胡茬,“還有,我不是大叔,這個大叔外貌的義體隻是當時戰場情況緊迫,緊急換上的。”

“哼!你是不是為了和我同乘一條駱駝艇才把你自己的駱駝艇撞壞的?”

“哈?”屈望一愣,“喂,我是要救你,而且我的駱駝艇也沒完全壞。”

“我不要你管。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你剛才差點死了。”屈望不緊不慢地給自己的左輪填上新的子彈。“你剛才的表現就是個小屁孩,聽到槍聲就尿褲子的那種。”

“哼……”紅綃噘起嘴,“……對不起。”她聲如蚊蚋。“駱駝艇的錢,我會還你,算在我的賞金裏。”

“頭疼。”屈望摸索著從腰側的槽中拔出用光的氧燭片,插入新的。不知道為什麽,他此時卻一點生不起氣,隻是苦笑。

難道是那血月一般的洗浴身姿讓他著了魔?屈望有點不敢相信。

“大叔,你在傻笑什麽?”

“咳……”屈望感覺自己有了臉紅的反應—雖然他這個義體不會臉紅,“咳,查到了。”

“什麽?”

“藍穆可能的位置。”屈望把坐標發給紅綃,“在扇區的更深處。”他突然看見地上躺著的小狐狸義體,彎腰提起狐狸尾巴,走向駱駝艇。

“你帶這個幹嗎……”紅綃小聲問。

“嗯?你不是喜歡這個嗎?”屈望把小狐狸塞入艇後的側掛箱。

“哈?……我—我怎麽可能喜歡這種小女孩才喜歡的東西……”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等一下。”屈望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剛才他的COS內置的侵入檢測係統有一個一閃而過的警告。他打開日誌,日誌記錄上是一次誤報,是一個通過重力控製係統測算重力場信息交互接口的意外越權放行。

屈望查了一遍所有的日誌,沒有發現端倪。但直覺告訴他,這是有預謀的一次信息入侵。“我們……”他提高了防火牆的安全等級,開啟了更多極端性的安全策略,“好像被跟蹤了。”

“誰?在哪兒?”

“不知道。在網絡中。但現實中可能也在被跟蹤。可能是。”屈望關掉浮在視線前的內向屏,跨上了駱駝艇。

“但也有可能是別人。”他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