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最終的真相
“往後你打算怎麽辦？”吳迪靠在摩托車上道。
“先把你找到的關於我父親的線索告訴我。”
“他以前是什麽職業？”
林寒歪著頭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跟電腦有關，他曾經自嘲就是個修電腦的。”
“那應該就是你父親，我查到一個叫林一的數據，他是星宇智能網絡的首席硬件工程師。那時候他所作的工作都是簽署了保密協議的。”
“是嗎？”林寒從未聽父親說過相關的事情，其中應該有這一層原因，“然後呢？”
“這條線索很可能與你20多年的倒黴事有點關係，也跟最終的真相有聯係。”
“怎麽可能？”林寒豎起耳朵湊了過來。
“我看到了數據，是你父親的一些影像記錄和各種各樣的數據，比如體征、生化、DNA測序等，應有盡有。這些記錄和數據的日期是星宇智能網絡還在試運行之前，大多數是一些攝像頭采集的影像。”
“存在原始數據庫裏？”
“你應該記得，在萬物互聯時代之前，早就普及了天眼係統，我們生活的環境裏有無數攝像頭。之所以叫作天眼係統，一是因為它們無處不在；二是因為那時的係統，已經可以根據影像進行智能識別，即係統能認出來這人是誰，都幹了什麽，是不是罪犯。”
林寒點了點頭，他依稀記得有這樣的新聞：逃犯因為聽歌星的演唱會，進場的時候被天眼係統拍到，報警，被抓了，美其名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你還記得電子幽靈計劃嗎？那些原始數據可能就是未來電子幽靈計劃的基礎。當時的天眼係統已經強大到分辨每一個人這一天所處的位置信息、麵部表情、聲音、動作、行為等數據，甚至由此可以推斷出這個人在想什麽，和明天即將做什麽，會不會危害社會，等等。”
“有可能。”林寒點了點頭。隻要數據和計算量夠大，可以實現。這也是現在的智能係統的基本功能之一。
“你父親數據截至他消失之前，應該是星宇智能網絡正式上線的第二年，全國都在大規模推行、更新換代手腕裏的芯片組。星宇智能網絡這時候已經通過所有監控數據得出結論，你父親的存在會影響星宇智能網絡的運行，所以他被星宇智能網絡篩選出去了。”
“你又在鬼扯。”林寒瞪著吳迪繼續道，“如果你得到的數據準確，老爹他曾經是星宇智能網絡的首席硬件工程師，怎麽會被排除在智能網絡之外？太可笑了！你是不是壓根沒查到，隨便編了個理由騙我？”
“假設你是星宇智能網絡本身，遇到一個將來會威脅你生存的家夥，會怎麽做？”
“懶得聽你說。”
“回答我！”吳迪突然高聲叫道。
林寒一愣，“當然選擇把這個人排除在外，提前隔絕隱患。照你現在的假設推斷下去，星宇智能網絡不隻能預見未來，還有自我意識和智能，懂得自我保護？你科幻電影看太多了吧。”
“我也認為它是個白癡，但很遺憾，星宇智能網絡這個偏執的家夥，的確有了低智能。其實每種電子計算機都有智能，隻是程度高低不同而已。星宇智能網絡隻是一種低智能，或者叫弱智能，它在試圖把影響到星宇智能網絡的人、物都在排除掉，其中就有你父親。”
“接下來呢，你是不是想說，這個弱智能還跟我的黴運有關？”林寒雖然不相信，但他一直有一種感覺，智能網絡處處與他作對，可人生哪能事事如意，這正常。智能網絡是科技和人類智慧的結晶，它並沒有自我意識。“你瘋了。你我都是這個領域的工作者，應該明白，現在說的人工智能與電影中出現的AI不是一類東西，它不會也不可能有智能。”
“我隻是打個比喻。星宇智能網絡已經覆蓋了整個東亞大陸，並且與其他大陸的智能網絡做了互通、融合。你做過程序員，應該明白，無論看起來多麽完美的程序都會有漏洞和錯誤，世界如此龐大，連接萬物的智能網絡無時無刻不在產生數量巨大的錯誤。隨著社會的發展，全球智能網絡會越來越大，人類所有程序員修複漏洞的速度，總有一天會趕不上錯誤出現的速度，所以在智能網絡設立伊始，各國聯盟就製定一條規則，智能網絡可以自我迭代，在合理判定下，彈性拿出一部分資源修複錯誤，甚至可以最低限度地自我保護和維護完整性。簡單來說，設定智能網絡可以最低限度地以自我為優先，這很容易做到，一條命令而已，但並不代表它有高度智能。更擬人化一些，智能網絡在遇到可能造成它崩潰的因素前，一般有兩種應對方式：一是改變自己；二是改變外部世界。換作是你，你做何選擇？”
“如果我是一個龐大的程序，當然選擇改變外部世界，減少內部的混沌。”
“對，你還記得在桃源鎮李叔帶著一群老人在做的工作嗎？”
“他們在教人工智能進行更精確的圖像識別。”
“智能網絡一直都不曾停下腳步，一些人類公司在利益驅使下不斷地幫助它進化，比如委托李叔工作的公司。甚至有可能，這些工作是智能網絡做的委托，它知道自己的需求。”
“那智能網絡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保持自我穩定？”
“當然。維護自我完整就等於維護了整個智能網絡的用戶，這些用戶占全體人類的90%以上，這甚至符合科幻電影裏的機器人三定律。這是我在原始數據庫最深處查到的，可以給你看。”
“我父親的存在威脅到了它的存在？”
“對，你父親的所有數據都被標上了最高等級的警戒，哪怕他也算是智能網絡的締造者之一。”
“笑話！你找一堆黑客都不一定能撼動星宇智能網絡的一根寒毛，我老爹何德何能。”
“我不知道星宇智能網絡關於這方麵的算法具體是什麽，但它的根本目的是保持穩定，讓它掌控的範圍更簡單、更和諧，不出現係統崩潰。它也沒有任何感情，任何人、物體都會被轉化成二進製塞進它的數據世界，數據世界裏隻有0和1，沒有特殊，所以哪怕你父親是首席硬件工程師，在它眼裏也隻是普通的數據，照樣會被篩選出來。”
“這不科學，如果出現這種情況，管理者不可能坐視不管。”林寒搖頭道。
“管理者隻是個頭銜，他們已經喪失了對智能網絡的掌控。除非有人關掉智能網絡，但全世界已經離不開智能網絡了。我們已經被這個怪物挾持了，管理者無可奈何。我們被一個弱智但超級大的係統綁上了賊船。你父親是保證智能世界和諧的犧牲品之一，但你是無罪的，所以智能網絡選擇放過你。隻不過人不是單獨存在的，你與你父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你還有他的一半DNA。所以星宇智能網絡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一直在提防著你。”
“提防？”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開始倒黴的？”
“做事不順，有突發狀況。”林寒還想說，但被吳迪打斷了。
“當你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情，哪怕是極其簡單的事情，比如你中午想去哪家餐館吃飯，結果要排號等到傍晚，你就會覺得自己倒黴。我推測他們判定的標準是，如果你自己待著就不會管你，但當你外出與其他人發生聯係的時候，就會盡可能在不影響他人的情況下幹預。所以你一直覺得自己挺倒黴的。”
“的確，大多數時間我宅在家的時候，的確不會那麽倒黴。”林寒努力在腦子裏回憶著。
“對，提防你的措施就是讓你孤獨，不與其他人發生限度外的聯係，這樣它就會放過你。”
“那今晚我之所以掉線，肯定是做了觸及智能網絡紅線的事情？”
“肯定。”
“所以我的ID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病毒？隻是我的存在或者所作所為可能會導致整個係統崩潰，當成病毒隔離處置了？這之後，與我有關係的終端和ID也都被鎖定了一段時間以排除嫌疑？”
林寒頓了頓，歪著頭又道：“不對，既然是病毒，為什麽那些終端會卡住，而不是攻擊我？”
“程序都有優先級。你是智能網絡一直重點關注的人，當你觸及紅線時，主機會第一時間知道，下達命令將你隔離。但整個華北地區的終端太多了，需要數據同步，加上可能真的是因為雙子座流星雨幹掉了不少通信衛星，影響了同步。所以那些終端不知道怎麽辦，才卡住了。”
“同步完成之後，加上小桃的操作，徹底跨過了智能網絡的紅線？”
“對，所以進入石家莊之後，你的芯片刷過的地方，都會被智能網絡暫時最高等級鎖定，失去功能。畢竟這是關係到它安全的事情，所以你在石家莊智能區域的破壞性就更大了。智能網絡的防禦係統認為先把你隔離鎖定，但同時它的基本定律又要求不能傷害你，自我保護與不能傷害人類的定律產生了矛盾，於是你的病毒ID破壞性便進化了。”
“究竟是我做的哪一件事情，讓係統認為是量變到質變的點？”
“或許以人類的智力已經無法理解智能係統篩選不安定因素的算法了。不過我推測是你母親病危發出的信息，也是你所能接受的最高等級的消息，與這個世界或者說智能網絡發生了強聯係。不過也有可能是你下班的時候先邁了左腳，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反正係統都看在眼裏。”
“這解釋太牽強、太匪夷所思了。”
“我剛才得了一個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推斷，你想聽嗎？”
“說吧。”林寒苦笑道。看來不讓這家夥吐幹淨，他是不會罷休的。
“生活在這個複雜的社會裏，與人相處、交流相對於二進製代碼是不是複雜得多？”
“嗯。”林寒一直持有類似的觀點。
“假如智能網絡那個弱智也是這麽認為的呢？對於它來說，全是0和1的二進製數據管理起來要比現在的萬物互聯世界簡單得多，更不容易崩潰。想一想電子幽靈計劃。更進一步，智能網絡這個弱智，最終選擇讓全人類數字化，那麽會不會選擇更弱智、更簡單粗暴的電子幽靈計劃呢？”
“不可能，當初智能網絡的設計者和建造者肯定會有預防措施。”林寒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想想你父親的下場。”
林寒使勁甩了甩頭，天藍風清，哪來的智能網絡殺人狂。
“走吧。”
“要隱居？”
“不，去找那些倒黴蛋，阻止星宇智能網絡的瘋狂計劃。”
“哈哈哈，來顆藥丸？紅色的還是藍色的，你想做救世主了？”
“不，隻是不想讓那些被星宇智能網絡弄成倒黴蛋的人那麽悲慘。”
“僅此而已？”
“我還想跟我媽談一談。”林寒想了想，他還想留長發紮個馬尾，學種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