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救人
“大史……”在等防護服的當口，廖凡摸著腦袋對史征明說：“既然隻有兩套防護服，你就別進去了，我跟李政進去就行。”
史征明想了一下，又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我跟你進去吧，這畢竟是跟犯人打交道，萬一要是出點什麽事，你們沒經驗，不好處理。”
“怎麽呢大史，看不起我們？”李政站起來抗議道：“不就是帶個人出來嗎，哪會有什麽事？”
“這秦姐明顯是精神崩潰了……”史征明指著監視器說：“我怕她到時候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就像溺水的人把要救她的人拖下水一樣。”
“還是我去吧！”一旁的餘羅輝突然出聲道：“我熟悉裏麵的環境，而且監牢裏有些門鎖是要特定手法才能打開的，你們不大能弄的清楚。”
“你不怕嗎？”李政忍不住問道，對於一個十幾分鍾之前還害怕的篩糠的中年男子，此刻卻要自告奮勇的往死人堆裏闖，反差之大，讓人不免產生一些奇怪的疑問。
餘羅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的笑著說：“我看你們都不怕，我也不怕了。”
這時小張拿著防護服回到了監控室，兩套明黃色的防護服還完好的包在包裝箱裏沒有拆封過。
“喲，還是很高檔的防護服呢。”李政一邊拆開包裝一邊說。
餘羅輝有些中年發福，穿上防護服後肚子部位有些緊，史征明到他身後幫他拉上拉鏈，湊近他的身邊的時候，聽見餘羅輝在大口的喘氣。史征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沒事，不要慌，隻要防護服在，你就不會被傳染的！”
餘羅輝對史征明感激的點點頭。此時廖凡已經穿戴停當，站到了門口。史征明從李政手裏接過頭盔，站到餘羅輝的麵前，直視著餘羅輝的眼睛說：“準備好了嗎？”
餘羅輝額頭上沁出一片亮晶晶的汗水，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同事，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朝史征明堅定的點點頭，史征明把頭盔戴上他的腦袋，仔細的把連接處的魔術貼仔細的貼上，又密密的纏上一圈膠帶，然後又在他頭上拍了拍，笑著說：“感覺怎麽樣？”
餘羅輝報以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聲喊道：“還好，就是有點氣悶！”
“不用這麽大聲。”史征明對著他的耳邊說：“你聽我們的聲音比較輕，但是我們聽你的是正常的，就像戴著耳機一樣。”
史征明和李政把準備好的鑰匙、步話機、藥箱以及一根電警棍分別交給廖凡和餘羅輝，然後幾個人一起往北區走去。
“你們就到這裏吧……”走在最前麵的餘羅輝停住腳步，指著前麵不遠處的一道鐵門說道：“前麵就是南北區的分隔門。”
史征明和李政收住腳步，餘羅輝和廖凡繼續往前走，在分隔門前停住，餘羅輝拿出鑰匙，鑰匙串在他的手裏叮當作響，他捅了好幾下才捅進鎖眼，鐵門吱呀一聲打開。這是一扇二道安全門，由兩扇不能同時開啟的門組成，必須要關閉一扇門才能開啟另一扇，這是為了防止犯人突然衝出而做的防護設計。廖凡走進第一扇門，麵前是第二道鎖的嚴嚴實實的鐵門，餘羅輝抽出鑰匙，第一道門在他們身後砰的關上，兩人眼前同時一暗。
史征明和李政回到監控室，在監控牆前麵觀察廖凡和餘羅輝的情況。監視器是黑白兩色的，牢房裏光線昏暗，攝像頭過高的感光度造成監控畫麵有很強的顆粒感，看起來像是某部偽紀錄片式的恐怖片。餘羅輝和廖凡身上原本明黃色的防護服在監視器上看起來變成了深灰色。
餘羅輝打開第二道安全門，一具屍體隨之向他倒下！餘羅輝本能的用手撐住屍體的肩膀，屍體青灰色的頭顱摔在他的頭盔上，嘴裏溢出的嘔吐物在他頭盔的玻璃上擦出一道黑色的痕跡。餘羅輝大喊一聲把屍體推開，砰地一聲摔倒在地，餘羅輝退一軟，也跌坐到地上，兩眼瞪的滾圓，直勾勾的盯著那具穿著獄警製服的屍體。
“是小琴……”坐在控製台前操作攝像頭的小張捂著臉驚叫一聲，幾個在他身後看的女獄警也是驚呼出聲。
廖凡迅速的從藥箱裏拿出一疊紙巾，衝到餘羅輝麵前，把他麵罩上的黑色嘔吐物擦拭幹淨。透過麵罩，他看見餘羅輝臉色鐵青，兩眼無神的失去了焦點。
“嘿嘿嘿！老餘！”廖凡雙手用力的拍打餘羅輝的頭盔，就像是在扇他的耳光一樣：“看著我，看著我！呼吸！用力呼吸！”
過了好半晌，餘羅輝的眼珠子才慢慢有了焦點，隨著廖凡的大聲呼喊而轉移到他的臉上，接著才劇烈的喘息起來。
“我怎麽了？”餘羅輝喘了一會氣之後，才漸漸緩過勁來。
“你恐慌症發作，忘記呼吸了。”廖凡把手伸到他腋下，用力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餘羅輝起身之後，又朝地上的屍體看了幾眼。
“你認識她？”廖凡收拾好藥箱，重新挎在肩上問道。
“她叫小琴。”餘羅輝點點頭說道：“是監獄長的女兒……”
出了安全門，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水泥地麵、青灰色牆壁、白色略帶昏黃的節能燈，牆麵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剛硬、明了甚至有些猙獰。廖凡跟著餘羅輝後麵，二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裏來回遊**，就像是很多人同時在來回踱步，總感覺身後有人在緊緊跟隨，但等你一回頭，便瞬間消失不見。
廖凡看著前麵餘羅輝的背影，心裏忍不住生出一些同情來，監獄裏的犯人尚有刑滿釋放的一天，而這些獄警卻是一輩子都被關在監獄裏不得自由，說起來他們才是真正的無期徒刑啊。
“到了。”正在廖凡心猿意馬之際，餘羅輝停下腳步，指著前方說。
廖凡朝前麵看去，正是那道堆滿了死屍的鐵柵欄門！此刻那些層層疊疊的屍體真真實實展現在他的麵前，相比之下剛才在監控室裏用那個十二寸的黑白監視器看到的畫麵簡直就如同水粉畫一般小清新了。最外側的幾個人把頭擠在兩根鐵柵欄之間，似乎是想從這隻有一隻手掌寬的縫隙間傳過來，她們額頭兩側的皮膚被整片掀起，露出白森森的頭骨，黑色的柏油樣**從他們長大的嘴角流下，每個人都眼珠子瞪得老大，表情極度扭曲，黑壓壓的蒼蠅在她們的嘴裏和白多黑少的眼仁上爬來爬去，讓她們看起來像是蓋了一層黑色的會蠕動的毯子。
“沒有別的路嗎？”廖凡咽了口唾沫問道。
“沒有。”餘羅輝此刻倒是鎮靜下來了，語氣平靜的有些可怕。
“那開門吧。”廖凡無可奈何的說。
餘羅輝從隨身帶的小包裏又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廖凡，又指了指門邊一個鎖眼說：“這扇門要兩把鑰匙同時轉動才能打開。”說著他把自己的鑰匙插進另一個鎖眼，廖凡也跟著插入，餘羅輝看看廖凡，兩人微微點了點頭，餘羅輝喊：“1、2、3！”兩人同時一轉鑰匙，柵欄門發出哢嚓一聲，從中間分為兩扇向外麵緩緩打開。
“快閃開！”餘羅輝大喊，兩人幾乎同時一個縱身向後跳了幾大步。那些站立著的屍體沒了倚靠，終於實現了她們生前的願望，突破了這扇鐵門，就像一堆柴火一樣轟然倒下，在鐵門處堆成了個屍堆。
廖凡和餘羅輝兩人相互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手腳並用的朝屍堆上爬去。
“她聽見聲音了！”李政指著監視器高聲說。隻見畫麵裏原本坐在地上不住拜天的秦姐從地上一躍而起，朝出口處奔去，然後在碰到第一具屍體的地方又折回來，她不住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看起來像是恐怖片裏被魔鬼附了身的人。
此時廖凡和餘羅輝正在屍體堆上艱難的跋涉。他們必須像是在水麵上遊泳一般整個身體趴在屍堆上前進，要不然隻要腳稍一用力便會陷進屍體和屍體之間的縫隙，半天也拔不出來。這片屍堆延綿了大約十幾米，兩人足足在上麵掙紮了二十多分鍾，汗水在防護服裏麵流成了小河，隻要稍一動作便發出噗呲噗呲的響聲，被驚起的蒼蠅不住的撞上他們的麵罩，他們本就狹小的視野裏隻剩下一團一團的蒼蠅以及麵目猙獰的屍體。以至於他們終於從屍堆上下來之後，早已沒有了恐懼的感覺，隻有極度的疲勞感。餘羅輝甚至不管不顧的仰麵躺倒在地，頭枕著一具女屍的肚子大口的喘粗氣。
“救命！”這時，秦姐聲嘶力竭的呼救聲才傳入他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