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告禦狀

武英殿。

朱棣與姚廣孝正在商議國事。

內侍總管鄭和碎步入殿,低聲道:

“殿下,國舅爺求見。”

“哪個國舅爺?”朱棣豎眉道。

自己還沒登基呢,就有人敢冒充國舅爺頭銜,來討要彩頭?

“中山王四子徐膺緒。”

朱棣聞言將奏疏合上,麵露不悅之色。

他與姚廣孝對視一眼,似乎都在問:

他來求見做甚?

“傳他進來吧。”朱棣麵無表情。

“遵命!”

中山王徐達共生有四子。

老二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現沒人提及。

老三徐增壽,是當年朱棣安插在建文帝朱允炆身邊,最大的臥底。

可惜的是,金陵破城前夕,他被朱允炆親手斬殺。

老大徐輝祖,目前削爵禁足在府。

偏偏老四徐膺緒,這位南京城裏有名的紈絝子弟,尚在到處遊動。

片刻之後,徐膺緒快步入殿,低頭上前行跪拜禮,嘴裏朗聲道:

“微臣徐膺緒,拜見陛下…不,是燕王殿下。”

“老四免禮,起來吧!”

朱棣勉強笑了笑,鼻哼了一聲。

他跟徐家人實在是太熟了。

想當年,他為了挽回徐妙雲的芳心,徐府門檻都被他踏矮了一截。

作為姐夫,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小舅子。

不學無術,不求上進,跟他的兩位兄長,那是雲泥之別。

“殿下,微臣此來,是懇請殿下收回魏國公爵位的封號。”

徐膺緒起身稟奏道。

朱棣聽罷是一頭霧水。

他臉色微微一變,疑惑道:

“這是為甚?”

徐膺緒哭喪著臉控訴道:

“稟奏殿下,長兄徐輝祖被削去爵位,但徐家世襲封號尚在,可世子徐欽卻是個不肖之徒,尚不能成為爵位繼續者。”

“前些日子他帶府中下人,到國公府後花園種菜種瓜果,驚擾徐氏祖宗靈堂,破壞徐氏風水,實屬大逆不孝。”

朱棣聽罷有些哭笑不得,咧嘴嗬斥道:

“這分明是小孩子在胡鬧嘛,你是長輩,出麵訓斥一通不就完了?”

“這種小事何足掛齒,還敢進宮來說?!”

徐膺緒一聽,心都涼了半截。

敢情挖的不是你朱家風水,是麽?

於是,他又添油加醋地強調道:

“可氣的是,他竟敢當麵頂撞長輩訓斥,實屬忤逆不孝,連累我在地頭摔了一跤,到現在…腰間還疼痛得要命。”

“哎喲…那…要不讓宮裏太醫給你瞧瞧?”

朱棣聽罷劍眉微微一皺,咧嘴笑一笑,帶點戲謔的安慰道。

“不不…這點傷痛就不勞煩殿下…隻是這徐欽…竟將府上馬廐,改建成豬羊圈…有失體統,敗壞國公府名譽。”

“殿下,他這是故意在喧囂對朝廷的不滿情緒。”

朱棣:“???”

“陛下啊,這魏國公的爵號掛在他這一脈上,有失國之尊嚴,敗壞我爹一世英名,微臣懇求收回魏國公封號。”

此時,徐膺緒裝腔作勢地哽咽起來,不時地還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魏國公爵位是太祖高皇帝親授予徐達,子孫世襲罔替。

徐達死後,爵位傳給了長子徐輝祖。

隻是徐輝祖寧死不跪,冒犯了未來天子聖威,被削爵禁足。

但魏國公爵位封號尚在,目前隻是懸而未決。

一品公爵的封號,怎麽可以隨便收回呢?

收回,也就是剝奪。

這豈不是打了太祖高皇帝,以及中山王徐達的臉了麽?

別說太祖高皇帝的旨意不可違,單說中山王徐達,可是朱棣一生中最為敬重的長輩,嶽父大人。

當年徐達鎮守北疆十四年,燕王朱棣跟隨其左右,朝夕相處,兵法武藝深得徐達真傳。

冷眼旁觀的姚廣孝,從徐膺緒的隻言片語中,嚼出點味道來了。

敢情是這個紈絝子弟,想要得到這個魏國公爵位。

他今日入宮來告禦狀,表麵上是控訴徐欽不忠不孝,不知廉恥。

言外之意就是說徐氏隻有他這脈,才有資格繼承魏國公爵位。

“陛下,魏國公乃一品勳爵,此事非同小可,需要眾臣朝議之後再定。”

姚廣孝開口道。

前些日子在天牢裏一見,他對徐欽影響不錯。

是個人才。

他怕朱棣一時犯糊塗。

朱棣何等人物,他早就看透,明白徐膺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個紈絝子弟想要魏國公爵位。

從此搖身一變,他這一脈成了徐氏嫡係。

何德何能?

“老四啊,此事本王派人去落實一下再說,你放心吧,若情況屬實,對於徐欽這個豎子,本王絕不姑息!”

這明顯是在敷衍。

徐膺緒不傻,他還想再爭取一下。

可朱棣的臉已是掛不住了。

徐老四還算知趣,忙不迭作揖告退。

待徐膺緒離開,朱棣看了姚廣孝一眼,氣惱道:

“徐老四是個紈絝,皇親國戚、朝廷眾臣之中,根本沒人瞧他上眼。”

“魏國公的封號,豈能落到他的頭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姚廣孝覺得該自己出場。

何況,他對那個少年徐欽,也挺感興趣。

“陛下,徐欽是中山王徐公的嫡長孫,徐氏一脈的嫡係所在,更是王妃的娘家。”

“此事必須處置妥當,否則會遭來口實非議。”

“這事還是由老衲出麵,先調查一番再做定論。”

“好好,這事又得勞駕少師了!”

朱棣顏笑道。

七月十日,離朱棣登基還有七日。

雖說已進入初秋,可整個金陵城仍舊籠罩在一片酷熱之中。

魏國公府的“農莊”,已整治差不多了。

徐欽今日難得空閑,便慢慢溜達到府邸大門口的前廣場。

自穿越到大明朝近四十天,他還沒正經八百瞧得過魏國公府的全貌呢。

朱紅色的高門大院,青磚黛瓦,雕梁玉柱,重簷樓閣。

大宅門上方鑲有一塊金匾,上麵赫赫閃著四個燙金大字:‘魏國公府’。

兩頭二米多高的玉石獅子,更是威嚴蹲立,氣派渾厚。

彰顯府主人的高貴與權勢。

可這都是昔日的風光,曾經之輝煌。

現如今門可羅雀。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這個曾經煊赫的豪門,此刻卻到了興衰生死的關頭。

徐欽搜腸刮肚,人都走到了中庭花園,還拿不定一個好的主意。

突然,管家徐福匆匆進來,躬身施禮,“少主,二王子朱高煦,還有永安郡主的儀賓袁容來訪。”

儀賓袁容,是朱棣的大女婿。

徐欽聽罷微皺眉頭。

說曹操曹操到。

再過七天,朱棣馬上就要登基成為永樂大帝。

朱高煦在這時候來訪,肯定不是敘家常那麽簡單。

再說了,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家常可敘呢?

說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這還差不多。

徐欽思忖著,還是決定出去迎一下。

可還沒等他邁出幾步,就聽到一道洪亮渾厚的聲音,從外廊傳入。

“哎呀我說賢弟啊,怎麽想回家了,也不提前吱一聲呢。”

尼瑪,說得比唱得好聽。

當時要敢吱一聲,人早就歸西了,還能走出天牢?

隨聲走進來一個高大年輕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

隻見他二十二三歲的模樣,蟒袍玉帶,頭戴金叉束發玉

冠。

顯得孔武有力,相貌堂堂。

不用徐欽猜,他就是燕王府裏的混世魔王,朱高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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