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CHAPTER 4 新的目標人物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喜歡賞一個巴掌。
在成功留下來的第二天，言茉就收到一個消息——顧琰之要出差了，一去就是一個多星期。
她就像一個站在起跑線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選手，結果哨聲一響就摔了個狗啃泥，滿腔熱血所剩無幾。本來兩個月時間就緊巴巴的，現在他再出一趟差……言茉無法想象。
於是晚飯的時候，言茉想辦法旁敲側擊。
“那個……聽說你過幾天要出差，你打算去哪兒呀？”
“你問這些幹什麽？”
“關心你啊！”言茉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你看你，病都還沒完全好呢，怎麽能出遠門呢！”
顧琰之抬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離你遠遠的，病會好得更快。”
“……”
不過山不來就我，我還不會去就山嗎？
兩天後，顧琰之帶著隨行人員，飛往了一個四季如春的海市，琰之科技與幾家公司的談判就定在這裏。
因為顧琰之不喜和人觸碰，因此從貴賓通道出來後，肖子白便特意備了一輛商務車，獨自載著顧琰之前往下榻的酒店。
海市風光迷人，路兩旁的行道樹高高聳立。顧琰之搖下車窗，海風陣陣拂來，帶著沿海城市特有的濕潤觸感，未知的花香糅合在空氣中，熏得人有些迷醉，連帶著顧琰之那總是冷淡的麵容也微微柔和了起來。
不過這種柔和麵容在看到一身職業裝扮的言茉出現在酒店的隨行人員中時，他又不禁緊繃了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
言茉主動伸出手，露出了一個盡可能優雅的笑容：“顧總，您好，我是您這次隨行的翻譯，言茉。”
顧琰之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古怪，像是探究，又像是生氣。
他憋了幾秒，還是沒忍住轉頭說道：“子白，這是怎麽回事？！”
很明顯，言茉是和他們一道來的，如果沒有肖子白作為內應，他怎麽可能會一路都沒發現言茉的行蹤？
肖子白在顧琰之淩厲的目光中縮了縮腦袋：“老大，這就是我替你選的隨行翻譯，如假包換！”
“你收了她什麽好處？”
“老大，你看我像公私不分的人嗎？”肖子白表示自己很無辜。
琰之科技不是沒有翻譯，公司內會雙語的人才數不勝數，但是這一次的談判比較特殊，除了涉及幾個不同國籍的客戶之外，還涉及大量專業性的名詞。更何況，這多個國籍的客戶中，有兩個客戶說的還是小語種，想要找到同時滿足以上條件的翻譯，在短期之內實在比較困難。
所以一開始肖子白在麵試的人員中見到言茉時，也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但當他麵試完言茉之後，卻被徹底震驚到了。果然人不可貌相，他一直以為言茉就是個為愛花癡的腦熱少女，卻沒想到她竟然有著這麽強的語言天賦。身邊有這麽一個人才，不好好利用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至於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顧琰之這次的翻譯是言茉……“老大，言茉的酬勞是市場行情的三分之一，你要是知道了不讓她來，我們不是虧大了。”
顧琰之轉頭看著言茉：“你真會翻譯？”
有一技傍身，言茉底氣很足，自信地回了顧琰之一句：“顧總，以貌取人是用人大忌！”
“……”
顧琰之難得吃癟，沉著一張臉往酒店裏走去。難得扳回一局的言茉連忙笑眯眯地拉著行李箱跟了上去。
而身後的一行人顯然被這個情景驚呆了。他們沒想到剛才一路上和他們有說有笑的小翻譯，竟然敢和他們高傲冷麵的大Boss鬥嘴！
待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中時，肖子白就被剩下的同事們團團圍住。
“這言茉是什麽來頭呀？”
“老大的追求者，瘋狂的追求者。”
這時有位隨行人員突然說道：“我知道她是誰了，怪不得這麽眼熟！她就是那一次在公司門口纏著Boss的那個病號服女孩！”
病號服女孩在琰之科技可謂是聲名赫赫，帶病追求什麽的，可以列入顧琰之最生猛追求者前十名。
追求顧琰之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但至今為止，從未有人成功地攀上這座珠穆朗瑪峰，沒想到這個平凡無奇的小姑娘竟然能逆襲！
“好勵誌啊！”大家紛紛感歎。
還有更勵誌的呢！肖子白默默地想著，人家都已經同室而居了！不過這話肖子白暫時不敢說，萬一顧琰之惱羞成怒了，他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電梯緩緩地上移，狹小的空間裏一片靜默。顧琰之沉著臉站在角落，像一部冷氣製造機。
言茉的房間在十四樓，很快，電梯便“叮”的一聲發出到達提示。
電梯門開了，就在言茉正準備走出去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先去我那兒。”
顧琰之的套房位於酒店的頂樓，打開門，言茉便難以控製地發出一聲驚呼。房間大得嚇人，除了餐廳、健身房之外，落地窗外甚至還有一個獨立的空中泳池。站在窗邊俯瞰而下，遠處是海與天連成一線的壯闊，近處是碧波**漾、水波粼粼的風情，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言茉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左摸摸，右看看，心中自始至終隻翻滾著一句話：萬惡的資本家！
等到言茉終於驚歎完，一轉頭，卻發現萬惡的資本家正抱著胸坐在沙發上，淡淡地看著她撒歡。言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實在有點鄉巴佬進城的感覺，於是她略帶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老老實實地坐到顧琰之對麵。
“那啥，你叫我來幹嗎？”
“讓你來參觀的，繼續。”
“……”
聽出他話裏的譏諷，言茉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紅。
不過好在顧琰之也懶得在這上麵浪費時間：“說吧，你跟來幹什麽？”
“工作啊！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你確定不是走了後門？”
能力被質疑，身為學霸的言茉頓時不服氣了，她二話不說，隨手在一旁的雜誌架上抽出一本雜誌，隨便翻開一頁，然後拿出紙和筆，對著就開始翻譯，用的正是他們即將要用到的葡萄牙語。
很快，“啪”的一聲，一張被寫滿了文字的紙被拍到了顧琰之麵前。
“我是對著這一頁翻的，你可以找一個人看看是不是有問題。”
顧琰之的目光落到那張紙上。言茉字跡娟秀，字裏行間遣詞造句都翻譯得恰到好處。
不過當顧琰之的目光落到了最後一行，神色陡然沉了沉。
他抬起頭，表情危險地看著她：“你說我傲慢自大？”
言茉大吃一驚：“你……你看得懂？”
文章的最後一行，是言茉自己往裏麵加的一句話，內容正是：顧琰之是個傲慢自大狂！
顧琰之冷冷地說道：“誰告訴你，隻有你會不止一門外語？”
“那你還找什麽翻譯？”
“這種低級的事情如果都由我來做，我早就煩死了。”
這家夥，一天不諷刺人他會死嗎？
於是惱怒的言茉幹脆起身拉著行李箱往外走去：“我要去準備這些低級的事情了，先走了。”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顧琰之收回目光，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那行字上。
傲慢自大，怎麽，這又是吸引他注意的新招數？這個女人，果然對他有所企圖！
顧琰之冷哼一聲，拿起那張紙打算丟到垃圾桶裏，但探出去的手卻不知為何下意識地轉了個彎。
他神色僵硬地瞪著那娟秀的字體好一會兒，鬼使神差地將它對折，收到了一旁的文件夾中。
隻是在收集一個罪證而已，他對自己說。
雖然顧琰之內心對言茉的能力還帶著一絲懷疑，但接下來她的表現徹底打消了這絲疑慮，甚至讓他刮目相看。麵對高強度快節奏的商務談判，她的應變能力足以和任何一個優秀的同聲翻譯相媲美，而她更強的地方在於，能夠同時應付多種語言，還能淡定自若。而她筆譯的速度更是驚人，幾乎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錯誤。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言茉平時也沒什麽特長，就是記性好，閑來無事就背背東西，熟悉幾門古代語言自然不在話下，更何況她手中還有小o這麽一個逆天外掛存在，別說幾門外語了，就是幾門外星語都難不倒她。
而顧琰之也發現，言茉在工作上的學習能力特別強，和生活中笨拙到連菜都不會炒的那個人一比，簡直判若兩人。
因此資本家先生很好地發揚了物盡其用的天賦，儼然將她當成了翻譯兼秘書使用。就連肖子白都不禁感慨選擇言茉的決定真是太明智了，簡直將他從黑暗的桎梏中解脫出來！
這天下午，言茉剛剛完成一疊資料的翻譯。顧琰之推門進屋時，她起身正對著巨大的落地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上半身的衣角因為舉起手臂而微微揚起，露出了纖腰一段潔白而細膩的肌膚。
聽到開門聲，她保持著伸懶腰的姿勢轉過身，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回來啦？”
顧琰之的目光沉了沉。
在她身邊的書桌上，文件已經打印出來，疊得整整齊齊。
顧琰之有些意外：“做好了？”
言茉得意一笑：“那當然！怎麽樣，現在知道我的能力不錯了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笑意，漆黑的瞳孔深處閃爍著得意的光芒，亮晶晶的，仿若有漫天星辰墜入眼湖之中。
那笑容明媚得讓顧琰之的呼吸都不禁一窒，但也隻是一瞬間，他便淡定地轉過頭。
“自吹自擂的能力是不錯。”
“喂！打擊下屬是你們的企業文化嗎？”
沒有得到讚揚，言茉很不開心，不過好在她還沒忘記這一次跟過來的終極目的是什麽。
“顧總，我這麽高效率地完成任務，有什麽獎勵沒有？”
“第一次見到主動要獎勵的下屬。”
“人都要為自己多爭取嘛！”言茉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不過顧琰之不是小氣的老板，而言茉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給他當牛做馬。
“想要什麽？”
但奇怪的是，言茉並沒有提出什麽物質上的獎勵，而是說：“陪我去一個地方，怎麽樣？”
“什麽地方？”
“秘密。”
顧琰之皺起眉：“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呀，怎麽，你人高馬大的，還怕我拐賣了你不成？”
激將法適用於一切高傲的人，即便是明知她另有所圖的顧琰之。
於是簡單地吃過晚飯後，言茉便興致勃勃地拖著顧琰之出門了。
此時夕陽西下，但灰藍色的天空還亮著，煙青色的雲彩懸浮在半空中，像一團團唾手可得的棉花糖。沿著海邊的木棧道往前走，退潮後的沙灘像一彎月牙嵌在海畔，銀色的沙粒折射著柔軟的光芒。
言茉心情頗好地走在顧琰之前麵，海風呼啦啦地吹著，調皮地掠過她潔白的裙擺，旋出了一朵一朵如海浪般的花朵。
出來散步的人並不多，整條蜿蜒的海岸線似乎隻有他們兩個人，世界安靜得隻有腳步聲與海浪聲。
不知是不是太過安靜，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顧琰之的耐心很快告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言茉轉頭神秘一笑：“別急嘛，散散步，消消食。”
說是散步，但她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走下木棧道，隱約有熱鬧的喧囂聲傳來。
繞過一個小海灣，一片公共的海灘映入眼簾。天還沒黑，就已經有人點起了篝火，一群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們穿梭其中，儼然是在舉行露天的海灘派對。
“怎麽樣，熱鬧吧？”
顧琰之看著遠處的群魔亂舞，眉頭緊得可以夾死一排蒼蠅。
“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
“對啊，我聽說這邊周末晚上會舉辦派對。”
顧琰之黑著臉，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卻被言茉一把拽住。
“你別走啊！”言茉急了，“來都來了，玩一下再走唄！”
顧琰之低頭盯著言茉緊握住他手臂的雙手，神色莫名，但言茉卻完全沒注意他的神情，兀自興奮地說：“這種派對上，有很多美女的，說不定能邂逅一場浪漫的戀情……”
顧琰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透著鄙夷，分明在表達著，你什麽品位？
“真的，不騙你！”
說著，言茉生拉硬拽地將他帶到一個視線不錯又無人的角落。
“你看啊，坐在沙灘椅上的那個女孩怎麽樣？膚白貌美，還有那個，哇，大長腿啊，起碼九頭身，還有那個那個……怎麽樣，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我都不知道你想改行當媒婆。”
“我這是為你好。”
曆史書上不是說，這個時代的有錢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奢靡而多彩的嗎，怎麽他過得卻像是一個苦行僧？每天除了公司就是家裏，兩點一線，生活寡淡得不像這個時代正常的都市男女。
這樣的人，能有愛才怪呢！
她其實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喜歡什麽類型，好摸清他的喜好，才能對症下藥。
不過顯然麵前這尊大佛完全不領情，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結果此時已經有幾個女孩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幾人結伴朝他們走了過來。
實在是顧琰之的光芒太過耀眼，即便站在這麽偏僻的角落，也能瞬間將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為首的辣妹熱情地打招呼：“嗨，你們是來玩的嗎？”
顧琰之見有人靠近，全身頓時繃緊了，隻能僵硬卻又不失禮貌地拒絕：“抱歉，我隻是路過。”
“那更好，相請不如偶遇嘛！我們在辦派對，你們一起來啊。”
說著，幾個女孩就想拉人。
見她們靠近，天不怕地不怕的顧琰之頓時如臨大敵，連忙一把將言茉拽到自己麵前當人肉盾牌。
“不必了，謝謝。”
說著，他繞開幾人，沉著臉離開了。
“喂！”
言茉連忙向兩個大失所望的女孩道歉，然後追了上去。
“你也太不給麵子了吧？”
顧琰之麵色難看：“這些人的麵子都給？我可沒你那麽厚的臉皮！”
“可是她們都長得很好看啊……你一個也沒看上？”
“你的審美都被鯊魚給吃了吧？”
“……”
不會吧？難道古人的審美真的和自己的差別這麽大？剛才那幾個女孩明明就很漂亮嘛！言茉默默反省了幾秒，在確定了不是自己的審美有問題，而是顧琰之的心理有問題後，便繼續不怕死地試探：“顧琰之，你不會是在害羞吧？”
顧琰之回以一個冷笑，幹脆不理她。
但言茉才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顧琰之，你不會從來沒談過戀愛吧？”
“……”
“不是吧，真的呀？你這年紀了還是純情……”言茉瞥到他焦炭一般的表情，默默將後麵那個詞給咽了回去，“難道你從來都沒有遇到一個讓你有談一場戀愛衝動的女人？”
顧琰之用一種看著愚蠢人類的眼神看著言茉：“我為什麽要把時間浪費在那麽愚蠢的事情上？”
“戀愛怎麽會是愚蠢的事情呢？”
“哦？看來言小姐的實戰經驗很豐富？”
言茉無言以對。
“言小姐談過幾個，不如把經驗拿出來分享分享。”
“那個，我是沒……但是……”
好吧，她目前了解的關於愛情的一切，的確都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但就像美食家不一定要會做美食，解說員可以沒上場打過籃球一樣，這些並不妨礙她了解戀愛這件事情。
看到言茉的表情，顧琰之麵色一緩，隨即嗤笑了一聲：“所以你這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喂！”言茉氣鼓鼓地瞪著他。
不過言茉哪能這麽輕易死心。
“你沒談過戀愛，但總有喜歡的類型吧，比如我就喜歡溫柔體貼一點的男生，你呢？”
顧琰之的腳步驀然停住，言茉差點一頭撞到他的身上。隻見他轉過身，漆黑的眸子如同平靜的海麵，卻暗藏著一抹危險的深沉。
“你喜歡溫柔體貼一點的？”他問。
“對啊，女生都喜歡這種吧。”你這種幼稚又自戀的，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顧琰之的目光染上一絲不悅，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麽，隨即冷哼了一聲，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言茉有些莫名其妙，繼續追問：“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呢，是賢惠多一點的，還是性感多一點的？”投其所好，成功的概率可能就會大一點。
“我喜歡離我遠一點的！”
“……”
看著顧琰之傲慢挺拔的背影，言茉沉重地歎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而被言茉鬧過一次幺蛾子之後，顧琰之便深深地覺得一定是她太閑了，才有閑情逸致這麽折騰自己。
於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言茉一夜之間發現自己的工作量倍增，而且很多都是小o 都幫不了的工作，比如跑個腿什麽的，折騰得她徹底從鬥誌昂揚的戰鬥機變成了一隻蔫頭耷腦的鬥敗雞，連想做一些別的什麽都有心無力。
車輪戰一般的談判持續了一個多星期，最後終於進入了合同擬訂階段。
這天早上，肖子白等人已經提前前往會議室準備，拖著一身疲乏的言茉隨後耷拉著腦袋跟著顧琰之走進會議大樓。
看著前麵的顧琰之，一身筆挺西裝，身姿挺拔，俊美無雙，活脫脫一個移動的荷爾蒙製造機，再看看自己，雙目無神，四肢無力，活脫脫被人吸幹了精氣神的大熊貓。就連肖子白看到她都忍不住嘲笑她這是被采陰補陽了。去他的采陰補陽，言茉憤憤不平地想著，也不想想她勞心勞力、不眠不休地工作，誰才是最大受益者。不知感恩的古人！
滿腹怨氣的言茉跟著顧琰之走進電梯，就在電梯門即將要合上時，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請稍等一下！”
電梯門被打開，一位身材頎長、麵容俊秀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狹窄的電梯裏，三人打了一個照麵。明亮的燈光下，隻見那人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這種表情一瞬即逝，隨即就見他意味深長地衝著顧琰之微微一笑。
“顧總，真巧啊，好久不見。”
顧琰之看著他，表情淡淡的：“隋先生，你好。”
“沒想到顧總還能記得我，真是榮幸。”對方嘴裏說著榮幸，但眼神裏一點榮幸的意思都沒有。
兩人言語交鋒中都沒有發現，在這個被顧琰之稱作隋先生的人出現的那一瞬間，疲憊不堪的言茉眼底驀地燃起了一簇跳躍的火苗，仿佛沙漠中長途跋涉的旅人終於找到了綠洲，全身的精氣神瞬間都回來了。而一直很安靜的小o也開始激動地在耳邊鬼吼鬼叫：“發現目標人物，發現目標人物！”
這個人正是名單上的第六號目標人物，隋予揚！
不知是不是言茉的目光太過熱烈，隋予揚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她的身上。
“這位是……”
言茉不等顧琰之介紹，以前所未有的熱情伸出手：“隋先生您好，我叫言茉，是隨行翻譯。”
“原來是言小姐，我聽詹姆士先生說，言小姐通曉四國語言，很有才華，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言茉反常的迫不及待，本來就讓顧琰之非常不爽，結果看到她還用一種近似於癡迷與狂熱的目光盯著對方看時，他更是怒火中燒。這女人不是喜歡自己嗎？現在表現出這種姿態是什麽意思？！難道不知道自己就在邊上嗎？還是覺得自己的魅力不如眼前這個斯文敗類？
無論是哪種想法，都讓顧琰之非常不悅。
於是顧琰之故意輕咳了一聲。
結果言茉此時滿心都是隋予揚，壓根沒空搭理他。
“哪裏哪裏。”言茉假客氣一番，頓時開始旁敲側擊，“隋先生，您來這兒是……”
“我是詹姆士先生在中國的法律顧問，負責今天合同擬訂的法務問題。”
“原來您就是今天的律師代表呀！”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在電梯上升的短短一分鍾內，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將我們天生就是聚光體的顧Boss當成了透明人。
從未受過這等待遇的顧琰之氣得頭頂冒煙，好在樓層很快就到了，於是他隻好強壓怒氣，率先走了出去，末了還不忘怒瞪言茉一眼。
不過言小姐早就被他瞪啊瞪的瞪習慣了，區區一個眼神，根本不在話下。
一場談判持續了三個多小時，這個過程言茉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就連顧琰之拋給她的幾個警告的眼神都沒有接到，氣得顧琰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中場休息的時候，言茉離開去洗手間，一路上滿腦都是隋予揚的資料。
這是十個目標人物中唯一一個真正出生寒門的貴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現在的隋予揚才二十六歲，主打金融官司。律師這個行業，最拚資曆，但他年紀輕輕卻已在這個圈子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此時卻不是他事業最輝煌的時候，七年後，也就是他三十四歲那年，他將會因為一場跨國侵權案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繼而為律政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他創辦的律師事務所也因此成為行業內以勝訴率聞名的頂尖律所。
本來她沒打算這麽快就將隋予揚列入自己的目標範圍，不過既然魚兒自投了羅網，那不撈起來豈不是太對不起老天賞下來的臉了？
洗手間裏，言茉隨手摁了下小o的開機鍵。
小o委屈的聲音頓時傳來：“主人！你太無情了，為什麽把我關機？我的目標人物！”
言茉再次被吵得頭腦發暈：“閉嘴，再吵就把你關掉！”
小o頓時噤聲了，閉嘴之餘還不忘模擬出一陣委屈的抽泣聲。
言茉眉心抽搐。不過說實話，實在不能怪小o少見多怪。和言茉來地球執行任務這麽久，這是他們除了顧琰之之外，看到的第一個目標人物。想想和戈煙一起的智腦早已“閱人無數”，作為同類的它卻……果然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機器人也怕跟錯人……
洗手池的水嘩啦啦地流著，言茉借著水聲低聲詢問：“小o，你覺得這個隋予揚怎麽樣？”
終於可以開口的小o驕傲地說：“沒我男神帥！”
言茉一頭黑線：“我沒問你這個！”
“其他方麵看來，目測肌肉的力量值為70，武力值為68，爆發力為71，雖然遠遜於男神，但是……”
“但是一百個我也還是打不過，是吧？”言茉沒好氣地打斷，“我知道，我體殘嘛！但是強攻不成，智取總行吧？”
“那主人，您準備怎麽智取？”
言茉兩手一攤，非常坦然：“還沒想到。”
小o：“……”
言茉一邊飛速轉動腦子，一邊關了水龍頭，往外走去，結果一不留神，直接撞到一人身上。
“言小姐小心，想什麽呢，這麽出神？”一個帶著滿滿笑意的聲音傳來。
言茉猛地抬頭，隋予揚那張春風化雨的笑容便映入眼簾。
目標名單上的人物，顏值基本都在九十五分以上，隋予揚亦然。他笑起來正氣十足，讓人如沐春風。但熟知史冊的言茉卻知道，這個人其實是個典型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摩羯座。如果說顧琰之是一隻桀驁不馴的獅子，強大到壓根就不屑於掩飾自己，那麽隋予揚就是一隻笑麵狐狸，最擅長綿裏藏針，殺你一個措手不及。
在這樣的對手麵前，言茉自然更加小心。
隻見她也揚起燦爛的笑容：“不好意思啊隋先生，沒撞到你吧？”
“當然沒有，沒想到言小姐談判時如此專業，私下卻這麽迷糊可愛。”
言茉幹笑了幾聲，眼珠子轉了轉，正打算想辦法套套話，結果就聽隋予揚突然道：“言小姐真的隻是顧總的翻譯嗎？”
言茉一愣：“這還能有假？”
“不僅僅這麽簡單吧？我聽說你和顧總同吃同住，關係很是親密。”
言茉臉一紅：“誤會，一定是誤會。”
“是嗎？”隋予揚看著一個方向，突然微微一笑，“不如我來驗證一下。”
“啊？”
隻見他突然湊到言茉的麵前。言茉並不喜歡和人如此靠近，於是皺著眉想要躲開，卻被隋予揚按住了肩膀。
兩人脖頸相交，遠遠看去，顯得十分親密。
不等言茉反應過來，就感覺手肘一痛，整個人被拉入了一個懷抱之中。
言茉驚呼一聲，詫異地轉頭，對上了顧Boss那張麵癱臉。
“不知道隋律師和我的翻譯說了什麽？”
“隨便聊聊，顧總為何這麽緊張？”
“我們的談判還在進行，涉及商業機密，隋律師應該避嫌才對。”
“這麽多年沒見，顧總還是這麽冷酷無情啊。”
“多年沒見，隋律師也還是這麽風流多情。”
顧琰之麵無表情地反擊完，便拉著言茉回去。走了幾步，她便聽到隋予揚突然開口：“顧總，你還記得楚秋嗎？”
言茉的耳朵便“唰”地一下豎了起來。
她連忙抬頭去看顧琰之，卻發現顧琰之的腳步絲毫未見停頓：“我從不花時間去記無關緊要的人。”全然不顧身後隋予揚驟然沉下來的臉色。
有內幕！
回到會議室的路上，言茉努力掩飾著心裏的激動，輕聲詢問：“顧琰之，你和隋律師以前就很熟？”
“不認識。”
嘁，又傲嬌了！
“那……楚秋是誰？”
“不記得。”
“不會吧？”
顧琰之不爽地瞪著言茉：“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這個女人前幾天還在拚命地爭取要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才多久，竟然對別的男人露出那種垂涎三尺的表情，跟進跟出，談笑風生，怎麽，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我問你，你剛才和那家夥說什麽？”
言茉很想也頂他一句“你問這麽多做什麽”，不過看了看那隨時都會爆發的臉色，還是默默地把話吞回去。老虎的胡須拔不得，她還是不找死好了。
“就打了個招呼，沒說什麽……你出來幹什麽？”
顧琰之被她反將一軍，頓時有些無言以對，半晌之後他才不自在地回答：“上洗手間！”
“可是洗手間在那邊。”
顧琰之惱羞成怒：“我現在不想去了！”
好吧好吧，言茉聳聳肩。別扭星人的心思你別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