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CHAPTER 7八卦

這一場狂歡,也滲透進了琰之科技。

早上的辦公區內,人來人往,剛上班的同事們見麵打招呼的內容都從“早上好”變成了“你們看到那個新聞了嗎”。八卦這種事情一向都是不分性別、不分年齡、不分職業與社會地位的。

晨光籠罩的走廊內,兩名剛調職的秘書從茶水間出來,邊走邊聊他們掌握到的消息。

“難怪她那麽堅持要離婚呢,原來是有新歡了。”

“對啊,沒想到駱先生那麽好的人都被戴了綠帽子。你說這個奸夫有什麽好的呀,開這麽差的車,說不定還是個小白臉呢!”

“你們還別說,現在有些女明星就愛小白臉!看這背影、這身材,應該很帥哦!”

“帥有什麽用,淩向晚的老公那麽好,癡情又多金,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兩人討論得正起勁,卻聽到一個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走廊傳來。

“你們在說什麽?”

“我們在說淩向晚……”

兩名女員工笑嘻嘻地轉身,當發現聲音的來源者是誰之後,頓時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麻雀一般,齊齊噤聲。

兩個女員工嚇得花容失色:“顧……顧總……”

“淩向晚怎麽了?”

本來做好了被批準備的兩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有些傻眼。咦?老板這是在向他們打聽八卦嗎?半晌,其中一名女員工大著膽子回答道:“淩向晚出軌的新聞,網上都傳遍了,說她密會小白臉,因為婚內出軌,才執意離婚。”

“……”

於是,我們這位被人稱為“奸夫”與“小白臉”的顧琰之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轉身疾步離開。

其中一名女員工凝望著顧琰之的背影,突然弱弱地開口:“Boss的背影看起來怎麽和照片裏的那個小白臉這麽像啊……”

“你瞎了吧,我們Boss會開這種便宜車嗎?還有,Boss這種高嶺之花,是淩向晚這種小明星能折下來的嗎?”

也有道理,但她就是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顧琰之回到辦公室,立刻打開了電腦。

網絡上關於淩向晚出軌的證據早已瘋傳,目前的主要證據是一個視頻與幾張照片。

視頻上是那天夜裏他開車去給言茉送凍瘡膏時的畫麵。視頻似乎是隔著很遠拍的,內容是言茉從淩向晚的公寓中走出,一直到坐上顧琰之的車子離開。雖然天色很黑,但是能夠清晰地看出視頻中的女子的長相。而照片則是昨天傍晚,他與言茉分別進入餐廳的畫麵,以及離開時兩人牽手擁抱的畫麵。雖然沒有正麵照片,但言茉身上卻穿著淩向晚的衣服。

夜會神秘男,婚內出軌,光這一條,就足以將淩向晚的名聲毀上百八十遍了。

淩向晚的名聲他可以不管,但是如今言茉與淩向晚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他便不能坐視不理。

就在大家都在地毯式搜索這個神秘“奸夫”到底是誰時,琰之科技的某間辦公室裏,兩個人驚呆了。

別人看不出來這段視頻中的男人是誰,但對於肖子白與蘇譚來說,一眼便能看出這上麵的這個背影,就是他們那萬年光棍的顧大Boss啊!

“會不會搞錯了,我哥他怎麽會和女明星扯上關係?”

“可能不是搞錯了。”肖子白沉痛地搖搖頭,“我早就有所感覺了。前幾天我去老大辦公室的時候,你猜我看到什麽了?老大他竟然在看手機直播!”

“看直播有什麽奇怪的。”

“可他看的是這個淩向晚的直播!我好奇地湊過去,結果老大下意識地做了躲閃的動作。”肖子白擺出福爾摩斯的動作,“現在想想,真的很奇怪!”

平時對娛樂新聞嗤之以鼻的顧琰之什麽時候對娛樂圈感興趣了?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他是對視頻的主角有興趣!

“還有,老大前幾天投資了一部電影,女二號就是這個淩向晚!當時我還懷疑老大是不是包養女明星了呢,結果,今天就爆出這個新聞,你覺得會是巧合嗎?”

蘇譚徹底傻眼了。這件事甚至比發現顧琰之喜歡上宋廉還讓人震驚。

畢竟言茉也好、宋廉也好,不管是男是女,最起碼都是單身。這次呢?他們那患有接觸厭惡症、清心寡欲了快三十年的顧Boss,竟然都染指有夫之婦了!

三觀呢?道德呢?底線呢?

經過一天的發酵,事情愈演愈烈。

雖然淩向晚目前還算不上一線紅星,但這種事情總是很容易觸及網友們的八卦神經,外加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件事便瞬間成了娛樂圈的頭等大事,讓淩向晚滾出娛樂圈的呼聲也一浪比一浪高。

很快,神通廣大的網友也扒出了視頻上的那名男子的身份。顧琰之雖然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身份信息保密也做得不錯,但他畢竟是國內最知名的科技公司的掌權者,不可能沒留下任何痕跡。

當得知那名神秘男子竟然是琰之科技的顧琰之,而且對方的身份、地位、財力、外貌竟然比駱遠霄還更勝一籌時,網絡上頓時如同噴發的火山一般,瞬間炸鍋了。有驚歎的,淩向晚竟然如此有魅力,老公已經如此優秀,竟然還能找到一位更牛的,怪不得如此堅決要離婚,原來是攀上了更高枝,轉頭立刻翻臉不認人。也有質疑顧琰之身份的,以顧琰之的條件,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去染指有夫之婦?也有冷嘲熱諷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也許人家就是愛穿破鞋呢?

當然更多的是對淩向晚羨慕嫉妒恨的,表麵義憤填膺,其實恨不得自己能以身代之……

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猜測鋪天蓋地而來。

禾瑜娛樂的會議室裏,氣氛一片凝重。

“向晚,你老實說,視頻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如果說事情剛開始發酵的時候,章姐還對此照片的真實度保持懷疑,那麽當得知那位神秘人士有可能是顧琰之後,原本零星的懷疑就成了燎原之勢。

其他人也許不知道,但章姐心裏可是清楚得很,這位顧先生是淩向晚的救命恩人。他們之間認識,且私下有聯係,要發展成什麽不可言說的關係,完全有可能。

更何況這位顧先生無論從外形、財力還是魅力上來看,都勝於駱先生,淩向晚如果是因為他移情別戀的話,實在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然而麵對章姐的質問,言茉的回答卻非常幹脆。

“不是。”她說。不管為了什麽,她都必須咬死不能承認。

“向晚,你知不知道,剛談好的那個電視劇的資方打來電話,說要和我們解約!還有談好的兩個廣告也說如果事情屬實,不僅要解約,還要賠償損失!”宣發負責人一臉惱怒,“你必須和我們說實話,不然我們怎麽幫你?”

言茉滿心懊惱。

“我有一個辦法。”

所有人都望向章姐。

“去找駱先生,如果駱先生願意發表聯合聲明,那麽……”

章姐話未說完,就被言茉打斷:“不行。”

“為什麽?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更何況,我相信駱先生是願意幫你的。”

“不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

“向晚,你想和駱先生離婚也要審時度勢吧?這種非常時期,你還要固執己見嗎?”

“不,章姐,你心裏也很清楚,就算駱遠霄願意替我發表聲明,那也隻能證明他願意原諒我,並不能為我是否出軌做證明,你們都把網友當傻子了嗎?”

章姐被堵得無話可說。

她說得對,就算駱遠霄願意出麵澄清,也無法洗掉她身上的罪名。

“章姐,還有各位,我一定會想辦法證明我的清白的。”

“你有什麽辦法?”現在的淩向晚已然是眾矢之的,無論他們做什麽、說什麽,都抵擋不了輿論的攻擊。

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其實此時的言茉腦子裏同樣是一團亂麻。她沒有想到,因為她的疏忽,再一次讓曆史的軌道發生了偏移,所以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想盡辦法,扭轉乾坤。

就在言茉急得腦袋快要爆炸時,手機鈴聲響起,竟然是顧琰之的電話。

他對言茉說:“你出來,我有辦法。”

不久之後,禾瑜娛樂的門口,一名穿著黑呢大衣、臉上戴著口罩和墨鏡的女子從側門低頭而出,匆匆上了路邊一輛車子。

黑夜拉來了一片暗雲,遮擋住了天空的光影,車廂內一片幽寂,隻有發動機的聲響轟鳴。

言茉一臉迷茫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顧琰之,這個方法真的可行嗎?”她聽起來怎麽覺得特別鋌而走險呢?

這時,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靜。

顧琰之瞥了屏幕一眼:“免提。”

言茉隻好聽話地按下免提,章姐焦急的聲音傳來:“向晚,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外麵散心。”

“和誰?”

“就我一個。”

“別騙我了!認識的記者朋友告訴我,有人拍到你和之前那個神秘男子開車走了!這個關頭你竟然還敢和他在一起,你不想繼續演戲了嗎?”

“章姐,”言茉深吸了一口氣,鎮定地道,“我真的沒有和誰在一起,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根本不是我,你放心吧,我會讓真正的當事人出麵澄清的。”

“你瘋了嗎?外麵多少人等著找你,你還跑出去自投羅網?立刻回來,現在,馬上!”

“章姐,我現在心情很差,不想見任何人,但是事情一定會真相大白的。”

掛斷電話,言茉長舒了一口氣,幹脆將手機關機了。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機械的女聲,駱遠霄的臉色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原木色的書桌上,擺著一個相框,照片裏,他與淩向晚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她笑靨如花,宛若穿山跨海而來的一股暖風,帶著燦爛春日的氣息。

曾經他們那麽親密,如今她卻連自己的電話也不願接聽,即便遇到這樣危機的時刻,她也忙不迭地與自己劃清關係。

駱遠霄的指尖摩挲著相片上她的臉,陷入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當中。直到有人敲門,這才打破了詭異的寧靜。

“先生,夏小姐來訪。”

駱遠霄摩挲著照片的指尖微微一頓,沉聲道:“請她進來。”

很快,走廊外,傳來高跟鞋踢踏的聲音,門被推開。

“駱大哥!”夏展霓的眉眼間帶著三分慍色,七分焦急,“我看到網上的新聞,我很擔心你,你沒事吧?”

駱遠霄的麵容平靜無波,夏展霓頓時有些沉不住氣:“現在你知道淩向晚是什麽樣的人了吧,你現在願意和她離婚了吧?”

“我不會和她離婚的。還有,你要叫她嫂子。”

“駱大哥!”夏展霓激動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尖銳的痛楚,“她都背叛你了!”

“那麽模糊的視頻和幾張圖片,又能說明什麽呢?”

“駱大哥,你別自欺欺人了!你明明知道,這個人就是淩向晚!”夏展霓難以置信,“她私下和顧琰之暗通款曲已經很久了,不然你以為她是怎麽拿到《轉機》的女二號?她為了紅,連身體都可以出賣!”

“閉嘴!”駱遠霄終於沉下臉,“不準你詆毀她!”

“駱大哥!”

“你回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不送。”

夏展霓不僅沒離開,反而走到駱遠霄麵前,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決絕:“駱大哥,你這麽護著她,是堅信她不會出軌對嗎?”

駱遠霄濃密的眉頭深深皺起:“你想幹什麽?”

“我就想讓你看看,什麽叫眼見為實!”

淩晨一點,夜幕濃厚,城區內的一棟獨棟別墅裏,燈光昏暗。

言茉穿著一身不菲的行頭,坐在臥室的窗邊,神情略微有些緊張。

小O的聲音回**在耳邊:“三百米外,停著六輛車子,還有好多人。”

圍在這棟別墅周圍的,何止是幾輛車子幾個人,而是無形的網絡背後,無數雙準備一飽眼福的眼睛。

房門被推開,顧琰之走到她麵前:“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言茉與小O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去吧。”

言茉戴上口罩、墨鏡、帽子,圍好圍巾,穿上淩向晚的外套,然後調出了光屏上的容貌模擬係統,對自己的身形稍稍做了一些調整。緊接著,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走出屋子。

就在言茉出門的那一瞬間,黑暗裏,無數人從不知名的角落裏竄了出來,無數長槍短炮追著圍了上來,那些拿著錄音筆、攝像機與手機的記者們,他們的眼睛中燃燒著興奮的光芒,他們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著一個個數千萬的點擊率,一個個茶餘飯後的新奇談資。那些鏡頭的背後,還有千千萬萬雙目光,他們為了即將戳穿一個巨大的秘密而感到興奮,用別人一生的汙點,做短短一日的狂歡。

“淩小姐,回應一下您出軌的傳聞好嗎?”

“淩小姐,您執意要同駱先生離婚,是不是因為你早就婚內出軌了?”

“淩小姐,有人傳言說你靠“潛規則”上位,是真的嗎?”

“淩小姐……”

無數淩厲的話語襲來,無端的中傷,與惡意的攻擊如同子彈一般襲來,恨不得將麵前之人射成一個滿身是洞的篩子,然後將她的五髒六腑全都挖出來剖析個徹底。

麵對這一片槍林彈雨,言茉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驚慌,她緊張地躲避著鏡頭,大聲道:“我不是淩小姐!”

她越是慌張,大家就越是興奮,這明顯是心虛了啊!

“淩小姐,淩小姐請回答我們的問題!”

混亂之中,竟然有人伸手去扯她臉上的東西,她慌亂地躲閃著,最終還是沒躲開,口罩、墨鏡、帽子統統都被扯開,閃爍的閃光燈下,她露出了真麵目。

那是一張圓圓的並不算驚豔的麵容。

看到她,所有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訝異。在短暫的震驚過後,各種質疑聲接踵而來。

“你是誰啊?是不是搞錯了?”

“不會是跟丟了吧?”

“不可能,明明就是這輛車,是不是人還在裏麵?這個就是個煙幕彈!”

“對!”

“沒有第二個女的在裏麵了,你們沒跟錯,我就是照片裏的人。”

言茉的話音一落,麵前的記者頓時炸開了鍋,大家紛紛質疑言茉的說辭。

“我曾經當過淩小姐的助理,她送了一些衣服給我,那天穿的衣服,剛好就是淩小姐的。”

“胡說八道!那視頻呢?視頻怎麽解釋!淩小姐的臉我們可拍到了!”

“那天晚上的視頻,裏麵的人確實是淩小姐,可是深夜密會根本是無稽之談,因為……”言茉的目光鎮定地掃過全場,“當時我也在車子裏。”

“那你昨天為什麽不出來回應?”

“對啊,為什麽?”

一時間,大家紛紛起哄質疑,現場混亂成一片。

“因為……”一個冰冷而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讓喧鬧的喊聲都靜了下去。

大家紛紛回頭,身後的鐵門打開,幾名保鏢的簇擁中,一名氣度非凡的男子緩步而出。

記者們也都認出了這就是這一次事件的男主角,琰之科技的顧琰之!

一時間,閃光燈“哢嚓哢嚓”地亮起。一切設備,紛紛對準了這個甚少在公眾場合露麵的商業巨子,但蜂擁而上的記者們卻被幾名人高馬大的保鏢攔住了,隻能遠遠地拍照。

倒不是顧琰之想做什麽排場,而是他真的不想和這麽多人接觸。為了防止有人不識相地衝上來,他幹脆先讓人在他能接受的距離之內將人潮隔離。

言茉連忙趁機撥開人群,老實地走到他身邊,替他擋掉了和別人接觸的可能性。言茉的“乖巧”讓顧琰之龍心大悅,連帶著冰冷的麵容也溫和了許多。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伸出手自然地搭在了言茉的腰上,輕輕一用力,將她摟入懷中。

低醇如陳酒一般的聲音響起:“因為我不想把我的未婚妻公之於眾。”

幾名記者麵麵相覷,在對上顧琰之淩厲的眼神之後,氣勢都弱了幾分,再開口時,語氣不自覺地變得恭敬:“那請問淩小姐為什麽不出來回應呢?”

言茉立刻接過話頭:“如果淩小姐出來解釋,你們會信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的確是,如果這件事是淩向晚出麵回應,大家都隻會覺得她是在欲蓋彌彰。

“是我的疏忽,導致了淩小姐聲譽受損,我有義務還原真相。”

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有不怕死的記者跳出來提出質疑:“就算今天不是淩小姐,不代表當時照片中的那個人不是淩小姐啊!”

此話一出,有一些反應快速的記者也都紛紛點頭。

“沒錯,有什麽證據證明?”

的確是這樣,那晚牽手的親密照片,並沒有正臉,但是通過背影與服裝來看和淩向晚卻有七八分相似。所以說不定這個女子隻是淩小姐派出的擋箭牌呢?

麵對那名咄咄逼人的記者,言茉正準備回答,卻感覺顧琰之捏了捏她的腰。

隻見顧琰之輕輕一揮手,身後立刻有人掏出了平板電腦。就在大家不知道顧琰之想幹什麽時,那人打開了一段視頻,畫麵上竟然是一段監控,監控上顯示的時間正是網上視頻拍攝之後的時間段。畫麵上,那個女子的背影赫然就是網上流傳的淩向晚,連服裝、發型都一模一樣。

女子不知道聊到了什麽,微微揚起頭,一張臉出現在畫麵之中,雖然有些模糊,但依舊能夠分辨得出,她就是麵前的這位言小姐,而絕非淩向晚!

也就是說,傳到網上的那段視頻的女主角,的確就是麵前之人!

一時間,現場鴉雀無聲。

這個視頻完全能夠證明,那天和顧琰之幽會的人,不是淩向晚。

言茉也沒想到顧琰之還留有這麽一手,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現在大家總該相信了吧。還有什麽想問的,都問清楚吧。”

“那為什麽這視頻不早點拿出來?”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因為淩小姐想抓出內鬼,看看是誰在造謠生事,現在內鬼已經抓到了。”

一時間,現場一片嘩然。

“大家先回去,明天淩小姐會開發布會澄清一切。”

一場狂歡,最終以一場鬧劇收場。

在人群之外的路邊,一輛車子停在樹影深處。

副駕駛座上,夏展霓看到言茉露出了自己原本的麵容後,激動得大聲嚷嚷:“怎麽可能?那個人明明是淩向晚,怎麽會變成別人?不對,一定是淩向晚找人來給自己洗白的!一定是!”

“展霓,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駱遠霄一聲低喝,打斷了夏展霓的叫囂。

他沉著臉發動車子,但車子還沒駛出,就被人攔住。

“駱先生,夏小姐,我們老板有請。”

別墅的客廳裏,燈火璀璨。

夏展霓衝進了客廳。

“淩向晚一定在這屋裏對不對!你不過是她找來的擋箭牌!淩向晚,你給我出來!出來!”

夏展霓不甘心的叫聲回**在客廳之中。

“夠了!”隨之踏入屋內的駱遠霄開口製止了夏展霓的瘋狂舉動。

夏展霓紅著眼轉頭:“駱大哥,你相信我,明明有人看到淩向晚進了這套房子,她一定還躲在這裏!”

“我一整天都和我男朋友在一起,我怎麽不知道他和人幽會了?”

麵對這樣的情景,顧琰之本來很是不耐煩,當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從言茉的口中吐出時,他冰冷的表情頓時如春風化雨,一點一滴地融化開來。他微微牽了牽嘴角,決定看在她很上道的分兒上,先任憑她自由發揮。

隻聽言茉道:“你怎麽就篤定淩小姐進了這套房子?因為是你派人跟蹤淩小姐的,對吧?”

夏展霓的眼神有些閃爍:“怎麽可能?我很閑嗎?駱大哥,你千萬別聽他們挑撥。”

“不,我知道,就是你做的。”

“駱大哥!”

夏展霓的聲音在他沉沉的目光中越來越虛,最後她幹脆破罐子破摔:“沒錯,我找了人跟蹤她,那又如何?我是想讓你看清她的真麵目!”

“你想讓我看清真麵目的人,是我的妻子!”

夏展霓覺得自己簡直委屈極了。

“離婚、出軌、密會,她根本不配當你的妻子!”

好吧,言茉簡直歎為觀止,第一次聽見有人把侵犯別人隱私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義正詞嚴的,看來這位夏小姐的確表裏如一啊,胸大無腦還衝動魯莽!

“你派人跟蹤淩小姐,不犯法,那麽購買毒品,誣陷別人吸毒呢?”

駱遠霄猛地抬起頭,適才隻能算憤怒的雙眸中陡然射出一道淩厲的光。

夏展霓高傲的表情如同冬日潑出去的水一般,凝固在了嘴角。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她故作冷靜地道。

言茉聳聳肩:“好吧,既然夏小姐的智商忽高忽低,那我就再說清楚一些。那場宴會上,你讓人給淩小姐下藥,然後將她騙至放置了毒品的房間,想陷害她吸毒這件事,你說犯不犯法呢?”

夏展霓心虛地尖叫:“你們少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

“放心吧,我們這兒既沒有針孔攝像機,也沒有錄音筆,不會把這些作為證據的。”

駱遠霄幾步走到夏展霓麵前,死死地盯著她的臉:“那件事也是你做的?”

夏展霓清麗的麵容在燈光之下顯得有些蒼白,她依舊梗著脖子強撐道:“他們在誣陷我!”

夏展霓深知,找人跟蹤偷拍和派人誣陷淩向晚吸毒這兩件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前者就算坐實了,也不痛不癢,但如果後者一旦坐實……所以她絕不能承認!

夏展霓轉頭怒視著言茉與顧琰之:“你們是不是收了淩向晚的錢來詆毀我?”

簡直笑話。坐在這裏的可是動一動商界就要抖三抖的人物,這樣的人,要收一個二線女明星的錢來詆毀別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顧琰之終於開口,給了垂死掙紮的人最後一擊:“人也快到了吧。”

什麽意思?

低醇的話音剛落,敲門聲便響起。

門打開,兩名保鏢帶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走了進來。夏展霓在看到這個人後,強撐的不屑如同腐朽龜裂的樹皮,被冷冬的寒風一吹,“劈裏啪啦”地剝落。

那是淩向晚最親密的助理,米粒。

“顧總,我們在她的相機和手機裏發現了還沒來得及刪的照片和視頻。”

“所以,是你泄露淩小姐的行蹤,還跟蹤偷拍她的?”

米粒哆嗦著點頭。她在網吧被抓到的時候,整個人是蒙的。出賣自己的藝人,偷拍藝人隱私,將隱私爆料給雜誌……這任何一樣隻要傳了出去,她的職業生涯就毀了。別說明星助理,就連普通公司的普通崗位,都不會對她開放。更何況她得罪的還是像顧琰之和駱遠霄這樣的商界巨子。隻要他們一句話,她在職場中就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事到如今,她除了坦白從寬,找不到第二個選擇。

“是誰讓你這麽做的?”

“是……”米粒飛快地掃了夏展霓一眼,哆嗦著道,“是……是夏小姐。”

夏展霓氣急敗壞:“你……你別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先聽米粒講完再判斷吧。”

“我當上淩小姐的助理後不久,夏小姐就讓我跟著淩小姐,把淩小姐的情況匯報給她,事無巨細……尤其是淩小姐和駱先生的事情……後來,顧先生救了淩小姐,夏小姐便讓我關注淩小姐是否繼續與顧先生來往,還讓我拍照片錄視頻。”

“那天宴會上的事呢?”

“也是夏小姐安排我做的,那天夏小姐讓我到了會場之後,把淩小姐的衣服都拿走,然後離開會場,可是我沒想到會發生那些事情!”

怪不得那天晚上,米粒走得那麽剛好,還帶走了她所有的衣物與錢,原來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他們挖了陷阱,一步一步等著她自投羅網。

“你為什麽要背叛淩小姐?”

即便早已從顧琰之口中得知米粒是夏展霓的人,但言茉還是難以相信為什麽和淩向晚如此親密的人會選擇背叛。

“我不是故意要害淩小姐的!我媽媽生病了,我需要錢,夏小姐說如果我聽她的話,她就幫我媽媽治病!我不知道有毒品,我也不想害淩小姐。”

“你閉嘴!”夏展霓終於氣急敗壞地尖叫,“駱大哥!她在說謊!毒品什麽的,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做的,我下藥就是想嚇嚇淩向晚!駱大哥……駱大哥我……”

這一次,駱遠霄連看都不再願意看夏展霓一眼,他甩開她的手,轉頭看著言茉:“小晚呢?她在哪裏,我要和她聊一聊。”

“駱先生想找自己的夫人,為何不自己打電話。”

顧琰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如同刺刀一般狠狠戳中了駱遠霄的痛處。

他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請求:“她不接我的電話,言小姐,你可否幫我聯係她?”

麵對這樣的駱遠霄,言茉實在有些於心不忍,卻也隻能強硬地應對:“對不起,淩小姐不想見你,她想見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駱遠霄眼底微弱的光芒如同流星墜落。

他苦笑了一下,微微欠了欠身:“今晚,打擾了。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的。”說完,轉身離開。

夏展霓惡狠狠地怒視了言茉一眼,往外追去。

屋內終於回歸了寧靜。

明晃晃的燈光下,言茉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好大一場戲,演得她筋疲力盡。

好在今晚的一切,都在顧琰之的掌控之中。他早就懷疑淩向晚身邊有人吃裏爬外,因此先故意將今晚兩人要密會的消息透露出去,然後讓言茉打扮成淩向晚的樣子驅車前往。果然,米粒立刻通風報信,並在網上煽風點火,想要將淩向晚與顧琰之的關係坐實,讓她徹底身敗名裂。緊接著他又和言茉演了這一出戲,至於目的嘛,一是為了找出真正的內奸,二是為了借他們的口,將記者引來,澄清淩向晚與顧琰之的關係。

一石二鳥,一箭雙雕。

不過盡管事情順利解決,但言茉還是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言茉站在燈火輝煌的客廳裏沉思,突然靈光一閃,猛地抬頭盯著顧琰之:“既然你有那個視頻,為什麽不直接放出來,卻要演這麽一出戲?”

顧琰之絕非一個喜歡繞彎路的人,更何況,他還有這麽嚴重的接觸厭惡症,他怎麽會願意出現在這麽多人麵前?

奇怪,太奇怪了!

對上言茉帶著疑惑的澄澈雙眸,顧琰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說得沒錯,他想要澄清這個事實,或者讓那些人閉嘴,多得是方法,至於為什麽選擇這種迂回曲折又麻煩的方式……

那自然是因為,這樣就能順理成章地向全世界宣布,這個女人屬於自己。

她來自未來又如何,隔著五百年的光陰又如何,既然命運將她帶到了自己身邊,那麽即使一切會發生反轉,即便命運會因此而轉移,他也要將她打上他的烙印。

但顧琰之不正麵回答,而是選擇轉移話題:“我覺得陷害吸毒那件事,夏展霓不知道有人在背後幫她籌謀。”

顧琰之聲東擊西的本領已臻化境,隨便一句話,就成功轉移了言茉的注意力。

“是嗎?為什麽?”

“因為看她的反應,她以為從頭到尾都是自己的傑作。我會繼續調查,這段時間,你也不能掉以輕心。”

真相大白

第二天,言茉用淩向晚的身份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講清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並表示會對此次事件采取法律手段。而身為此事件隱形當事人的駱遠霄也隨即在網絡上發表公開聲明,稱他們之間的婚姻沒有任何第三者存在,他會處理好他們的關係。聲明言辭之懇切,情意之綿綿,令人不勝唏噓。

市公安局的辦公室中,宋廉和幾個刑警們也正在圍觀這一場跌宕起伏的娛樂大戲。包公也算是淩向晚的粉絲,看到這則澄清後終於將身板挺直了。

“看吧看吧,我說什麽來著,淩向晚絕對不是會出軌的人!”

“嘁。”有人鄙視他,“馬後炮,你之前還說照片上的人就是淩向晚呢。”

“那是小宋說的,小宋,你趕緊道歉,為什麽汙蔑我的女神?”

幾個人正群情激奮著呢,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在看什麽?”

發現身後之人是周寒彰後,幾個人瞬間立正,異口同聲:“沒看什麽。”

周寒彰的目光落到宋廉身上,他正拿著手機,手機的屏幕上還在播放著主持人的聲音:“淩向晚與琰之科技的顧先生……”

宋廉心慌了,想將手機塞到口袋裏,但已經來不及了。

“給我看看。”周寒彰說。

第八章CHAPTER 8

完蛋了。宋廉心想,這段時間周大神本來就有了不想繼續和他搭檔的意思,他正想盡一切辦法,爭取在大神麵前刷分,不要被三振出局呢,結果來這麽一下,周大神不會覺得他是個不思進取、天天偷懶的人吧?

結果意外的是,周寒彰不僅沒有責怪他上班時間刷娛樂新聞,反而問道:“顧琰之的新聞?”

咦?見周寒彰真沒怪罪的意思,宋廉頓時又興奮了起來,滔滔不絕地開始介紹來龍去脈:“是顧總和女明星淩向晚的八卦新聞!前兩天網上說淩向晚出軌顧總,還被拍了照片和視頻,結果今天來了個大反轉,說是狗仔拍錯了,顧總約會的那個人是顧總的未婚妻言小姐。你看你看。”

宋廉把視頻點出來給周寒彰看。

“可是我怎麽覺得,照片裏的人一開始明明就是淩向晚啊,怎麽視頻裏會突然變成他未婚妻了呢?兩個人的背影其實也不算像啊……難道顧總前腳約會淩向晚,後腳又和自己的未婚妻吃飯?唉,有錢人的世界真是讓人不懂。”

周寒彰看著屏幕中的新聞報道與資料,眸光越來越沉。片刻之後,他將手機塞回了宋廉手中:“以後有關他的新聞,都發給我。”

“啊?哦……”

大神什麽時候也開始喜歡娛樂八卦了?

不過,等等,周大神說讓自己以後看到新聞都發給他,是不是意味著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奏效了?

但周寒彰一眼就看穿了宋廉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美好的小幻想:“但取消和你搭檔這件事情,我還是沒改變主意。”

“啪——”宋小警官的心瞬間碎了。

淩向晚的事件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大家在譴責造謠者、同情當事人的同時,更多人的目光則是被那個很帥很多金很有氣勢的顧琰之吸引了,於是隻有偶爾才會出現在財經版麵上的名字頻頻出現在各大娛樂版麵的頭條。一時間,琰之科技外麵也多了好多娛樂記者蹲守,大家都想挖一挖這個國內極為有名的科技公司的掌權人的一些八卦消息,比如情史、婚史、家庭史等等。

不過琰之科技內部的所有員工都被下了封口令,不允許泄露自家老板的任何隱私,記者們查來查去,隻能挖到一些皮毛。

不過相對於對外一致封口的情況,對內,這上上下下沸騰的八卦之心總要有一個發泄之地吧?於是這兩天,琰之科技內部大大小小的微信群、QQ群、內部論壇通通都爆炸了。

就在其他部門還在八卦顧琰之和言茉真的在一起這類比較初級的問題時,頂層總裁辦的小群裏,大家八卦的內容顯然更加私密而勁爆,比如——“言茉最近一直都沒露麵,該不會被咱們老板金屋藏嬌了吧?”

“肯定是啊!Boss不是說了嗎,他不想把他的未婚妻公之於眾,那一定就是把人關在家裏這樣又那樣啦。”

“你看吧,也不出來說句話,說不定現在還在補眠呢,至於為什麽補眠,請各位自行腦補啦,嘿嘿嘿。”

“上麵的‘嘿嘿嘿’好猥瑣!”

什麽金屋藏嬌,什麽關在家裏這樣那樣啊,這些人的腦部運動會不會太活躍了一些!言茉看得麵紅耳赤,正打算擼起袖子衝上去讓大家都停止那些荒唐的猜想,卻看到有人發出了一條消息:論壇裏的視頻大家看了沒,那才叫一個帥!

視頻?晚上回去之後,言茉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小O入侵了琰之科技的內網,找到飄在最上麵的帖子,發現裏麵竟是一段記者采訪顧琰之的視頻。那個記者也是神通廣大,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混進了琰之科技,在樓下門口攔住了顧琰之,追在他身後高聲問:“顧總,我能不能采訪一下您,顧總,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見顧琰之不理他,他的問題又變成了:“顧總,您真的不喜歡淩小姐嗎?您和淩小姐真的沒關係?”

幾名保安迅速攔住那名記者。

本以為顧琰之一定不會理會,沒想到他聽到這句話後竟然停下腳步。

記者頓時興奮了起來。

麵對記者八卦的表情,顧琰之微微皺了皺眉,反問:“我擁有的人已經是世上最好的,為什麽還要退而求其次?”

言茉將這段視頻整整播放了三遍,然後直挺挺地倒到了**,愣了好幾秒後,突然像抽風了一般抱著手機滾來滾去,滾去滾來。

怎麽辦,怎麽辦,她好開心啊,胸腔裏仿佛裝滿了被劇烈搖晃後的啤酒,啪的一聲打開了瓶蓋,幸福的感覺像泡沫一般爭先恐後地冒出。

原來,在他眼中,自己竟然這麽好嗎?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

盡管關於淩向晚一事,網上還有質疑聲音的存在,但整體而言危機已經化解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久之後,她就接到路非硯的消息,說淩向晚恢複得非常好,神經方麵將完全恢複正常,兩三天後她就會醒來。

得知這個消息後的言茉簡直感覺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她這個苦媳婦終於要熬成婆啦!隻要度過這最後的幾十個小時,一切惡靈退散,否極泰來!自己就可以回湖邊別墅去見顧琰之啦!

因此,言茉充滿了幹勁,整個人仿佛陽光下的小碎鑽,“咻咻咻”地放射著喜悅的小光芒。

然而,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物盛則衰,樂極生悲,所以當危險降臨時,言茉真的沒有一點點防備。

事情發生在出軌事件結束後的第三天中午。

自從米粒的行為被發現之後,她立刻被辭退了,新的助理一時半會還沒找到,於是言茉隻好單槍匹馬孤軍奮鬥。晚餐時分,她回到家中,自己點了一份外賣,準備犒勞犒勞唱了一天空城計的胃。

是顧琰之。

自從看了那天的視頻之後,言茉整個人都處於興奮狀態,以至於每一次接到他的電話,她都異常激動。

言茉按下通話鍵,卻聽到略顯嚴肅的聲音傳來:“我找到替換了淩向晚藥物、設計陷害她吸毒的真正主使者了。”

顧琰之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麵對著萬家燈火,眼神帶著一絲冷意。

身後的原木大桌上,是剛剛傳來的資料。

“那個人果然不是夏展霓。”

言茉開門的手一頓,瞪大了眼睛。

門打開,外賣小哥將一個餐盒遞了過來。

“小姐,您的外賣。”

“哦,謝謝。”言茉接過外賣,連聲追問道,“不是她,是誰?”

“是……”

就在此時,右耳處的小O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預警。

“主人,小心!”

小O的話音未落,那個外賣員藏在塑料餐盒後的手突然伸出,一道混濁的水光撲麵而來。

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電話那頭的言茉猝不及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臉,猛地轉身。

隻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刺破了黃昏的天色,無數灼燒的刺痛感鋪天蓋地而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膚在頃刻間融化、萎縮、塌陷……滔天劇痛侵襲著她的身體,痛得她在地上打滾,恨不得就此死去。言茉終於明白為什麽人們將人間最極致的痛苦比喻成上刀山下火海,因為這簡直是用無數把尖刀淩遲著你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寸神經。她痛得大哭,微鹹的眼淚劃過灼燒的肌膚,卻讓痛苦乘以千倍萬倍……於是連哭都成了一種滅頂之災。

“言茉!言茉!”顧琰之驚慌的聲音傳來,“你怎麽了?”

“硫酸……痛……”

顧琰之心猛地揪緊,抓起車鑰匙瘋狂地往外奔去。他從未聽過言茉的哭聲,他不知道,她的哭聲會這樣讓他心痛,痛得恨不得以身代之。

“別……別報警!千萬別!”

皮膚上傳來的灼燒感就能告訴她,她肯定是毀容了。她現在是淩向晚的身份,一旦報警將此事鬧大,到時候真正的淩向晚醒來,要如何向公眾解釋她那完好無損的容貌?

所以不能報警,她必須挺著。

“好,我不報警,你乖,先用水衝洗傷口,我馬上就到!”

言茉掙紮著,蹣跚地走進屋內,掏出一劑針劑,紮入肌膚,然後用水衝洗傷口。

但是太痛了,真的太痛了,痛到她的意識開始漸漸抽離。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度秒如年的地獄般的煎熬中,有人踹開了門,將她抱起衝了出去,但那不是她熟悉的味道,不是她所等待的那個人。隻不過,此時她已經沒有力氣反抗,隻能任憑自己的意誌在痛苦的海洋中沉浮、消亡……等到顧琰之趕到淩向晚的公寓時,隻看到狼藉的餐點孤零零地躺在玄關光潔的地板上。公寓裏空****的,穿堂風呼嘯而過。

言茉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她的後頸與左臉有不同程度的燒傷,被硫酸舔舐過的肌膚扭曲在一起,猙獰得可怕。

醫生的目光帶著同情。容貌對一個女人而言簡直是一個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如此美麗的女明星,這無疑是將她從天堂直接打入了地獄,中間還沒讓在人間有個適應過渡。

“做好最壞的打算吧,她的臉恐怕是……好不了了。”醫生長歎了一口氣,“還有,最好安排一名心理醫生,我想她醒來之後可能需要心理疏導。”

很多人就是因為過不了這一關,精神徹底崩潰了。

“我會安排的,謝謝。”

送走了醫生後,駱遠霄這才靜靜地走到床沿,伸出手,細細地摩挲著她那纏著紗布的麵容。傍晚的夕陽落在他的臉上,深邃的眸子深處,有某種莫名的光芒在閃動。

雙眸緊閉的言茉痛得顫抖,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有人用溫柔到能滴出水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對不起,隻有這樣,你才能隻屬於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內的人終於盡數離開。

言茉無力地睜開雙眼。她還清楚地記得,在她被潑硫酸之前,顧琰之在電話那頭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是——駱遠霄。

換了淩向晚藥物、設計陷害她吸毒的人,不是夏展霓,而是駱遠霄!

這個看起來一往情深的駱遠霄!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淩向晚不是他深愛的人嗎?毀了淩向晚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

得知言茉被駱遠霄帶走後,顧琰之心急如焚,幾次都想將言茉從駱遠霄身邊帶回,卻都被她拒絕了。

此時真正的淩向晚還未完全恢複,如果她這時候消失,勢必會引起駱遠霄的懷疑。她不希望顧琰之也卷入其中,更不希望給顧琰之惹來更多麻煩。她必須利用這段時間,想辦法撥開近在眼前的迷霧,找出駱遠霄這麽做的原因。

得益於言茉昏倒之前注射的那劑藥劑,言茉這一次的高燒很快就退了,幾天之後,駱遠霄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帶回了他的半山別墅中。而就在搬回半山別墅後不久,駱遠霄告訴她,潑硫酸的凶手找到了。

凶手是一名間歇性精神病患者,他招供,說幕後的指使者是夏展霓。

“我會幫你報仇的。”駱遠霄道。

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的夏展霓還在做著春秋大夢。“出軌門”事件之後,夏展霓就一直被禁足著,但她並不甘心,一直在苦思如何才能讓駱遠霄徹底放棄淩向晚。直到她的經紀人告訴她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他之所以這麽愛淩向晚,不過是被淩向晚那一張臉所迷惑。夏展霓突然覺得太對了,如果淩向晚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容貌,她還有什麽能夠留住駱遠霄的心?

在得知淩向晚果然毀容了之後,她欣喜若狂,覺得黎明就在眼前。隻要她耐心等待,駱遠霄遲早就會厭棄淩向晚,很快就會徹底離開淩向晚。

然而她等啊等,還沒來得及等到駱遠霄拋棄淩向晚,卻先等來了她要被送出國的消息。

夏展霓頓時傻眼了。

她怎麽能走呢?

留在國內,留在他身邊,未來時間這麽長,一切皆有可能;可要是出了國,就什麽都沒了。隔著幾萬公裏的距離,她無法再靠近駱遠霄,即便淩向晚毀容了,還有千千萬萬個淩向晚想爬上駱遠霄的床,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竹籃打水。

“駱大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別趕我走。”她衝到了駱遠霄的別墅,苦苦哀求。

“不想走,難道你想進監獄嗎?”

夏展霓一愣,臉色煞白。

他都知道了!

漫天懼意朝她湧來,驚得她連站都站不住。

但夏展霓轉念一想,卻又莫名地產生一種自信。以前的每一次,無論是設計淩向晚吸毒還是曝光淩向晚出軌,駱遠霄都放過她了,這說明駱遠霄心裏還是有她的,這一次,隻要她哀求,駱大哥一定會心軟的!

“駱大哥,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呀!”夏展霓哭著說,“我十七歲就開始喜歡你了,喜歡了整整八年!你喜歡女明星,我就去當明星;你喜歡長發的女孩,我就留了這麽多年的長發;你喜歡看電影,所以我就去拍電影……她能做的,我都能做到,而且隻要你娶了我,整個夏氏以後都是你的。”

然而駱遠霄卻淡淡地打斷了歇斯底裏的夏展霓,他的聲音溫柔之極,卻也無情之極:“我不是喜歡明星,也不是喜歡長發的女孩,更不是喜歡電影,我隻是喜歡她,懂嗎?”

如果語言能夠殺人於無形,那麽,這每一字、每一句,就是劈在她心口上的鋼刀、砍在她靈魂上的巨斧,招招致命。

他說:“能娶她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所以哪怕她瘸了、毀容了,我一樣喜歡。”

“不,不會的。”夏展霓尖叫,“你現在這麽說,那是因為還沒看到她之後的樣子。對,一定是這樣。我聽說了,毀容的人會變得很敏感、很脆弱,你甚至不能碰她,不能和她一起睡,她的精神也會出現問題。”

夏展霓說著,一種莫名的自信油然而生。

她突然上前,一把握住駱遠霄的手,用最楚楚動人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她視若神明的男子。

“駱大哥,你看,她都變成那樣了,那麽醜,臉上全是疤痕,你半夜看到她不會做噩夢嗎?”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駱遠霄溫柔地避開她的手:“她可以留在我身邊,我每天都像美夢,怎麽會有噩夢呢?”他憐憫地看著麵前的女子,“你以為毀了她的容就能讓我離開她?展霓,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知道嗎,這件事,我還要感謝你呢。”

“什……什麽意思……”

“感謝你將她送還到我身邊。”駱遠霄的聲音還是那樣溫和纏綿,但夏展霓卻感受到了毛骨悚然,“毀容了,她便再也不能重返娛樂圈,也就沒有了一定要和我離婚的理由,她就能安安靜靜地待在我身邊,安安靜靜地隻看到我一個人,多好。

所以我雖然恨你傷害了她,卻也感激你讓她永遠都不會再離開我,讓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夏展霓瞪大了她漂亮的雙眸,眼睛深處不知道是悔恨,還是恐懼。

“騙人,駱大哥,你一定是在騙我。”

還有什麽比你傾盡全力,孤注一擲,毀了自己的下半生去做一件事,最後卻發現為最恨的人做了嫁衣更讓人絕望的事情?

駱遠霄憐憫地看著她,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他怎麽會是騙她的呢?這是他說過的最真實的一句話了。他花了那麽多心思,循循善誘,借刀殺人,為的就是這個目的啊。

“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嗎?我是想告訴你,停止你那些舉動,之前我沒有阻止,不代表以後我還會姑息。”

智商掉線許久的夏展霓終於從駱遠霄的話中抓到了一絲要點:“所以說……我做的那些,你通通都知道?你……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因為,還沒到阻止的時候啊,傻姑娘。”

夏展霓在駱遠霄溫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中顫抖起來。

“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你去國外吧,別再回來了,否則,即便夏伯伯手段通天,也救不了你了。嗯?”

最後那一聲像是勸阻又似威脅的反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夏展霓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在自己人生中扮演了十幾年明燈的男人,如今卻親手給自己點亮了一盞通往地獄的長明燈。

這樣的認識徹底擊潰了夏展霓自以為是的內心。

那曾經的意氣風發,那曾經的飛揚跋扈,那曾經的天真與狠絕,都仿佛在這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被統統摔碎。

碎到體無完膚,跌入混沌塵埃裏。

原來,這才是真相。

言茉聽完小O冒險潛入書房錄下的錄音之後,打了個冷戰。

雖然她在顧琰之麵前智商時常掉線,理智也經常脫軌,但在其他事情上,她卻一直保持著一個學霸應有的水準。顧琰之說,駱遠霄才是嫁禍淩向晚吸毒事件的幕後主使者,而結合駱遠霄剛才的話語,不難判斷出,自始至終,夏展霓做的一切都是駱遠霄設下的局。他看似超脫物外,但實際上將夏展霓的一切行動都操控在自己手中。所以夏展霓幾次對淩向晚動手,能做得如此周密詳盡,全都得益於他在暗中的掩護與布置。

一瞬間,言茉竟然同情起夏展霓這個刁蠻任性的千金了。夏展霓雖然有壞心眼,也有害人之心,但起碼直來直往,從來不加掩飾。

而夏展霓這一生,最不幸的事情便是愛上了駱遠霄這個變態。而同樣的,她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沒有得到駱遠霄的愛情。

“主人,駱遠霄來了。”

小O的提醒聲打斷了言茉的沉思,言茉嚇得連忙閉上眼睛裝睡。

門打開,駱遠霄走到床邊坐下,靜靜地、仔細地看著**的女人。

一切塵埃落定,她終於又一次回到了他身邊。

他不想傷害她的,但他別無他法。

曾經的她那麽耀眼,她有影迷,她有合作者,她有那麽多愛她的人;而他隻有她一個。

這讓他無法忍受。

他開始限製她的工作,開始要求她不再接觸別人,希望她的世界隻有他一個。

而兩個人的矛盾也由此漸生,直到她提出了離婚,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她是一隻翱翔九天的鳳凰,越是焚燒,越是浴火重生,越是壓抑,越是觸底反彈。所以後來他明白,他要做的,不是將她鎖在金色的牢籠裏,讓她萌生更多對自由的渴望,而是要幹脆折斷她的雙翼,摧毀她的希望,讓她徹底跌落雲端。

隻有被全世界拋棄,她才能徹徹底底地隻為他一個人綻放。

對於一個娛樂圈的女明星來說,什麽樣的風波能讓她從雲端跌落,人人喊打,進而徹底退出那個圈子呢?

嗑藥、吸毒、出軌,以及徹底毀容……他找人換了她的藥物,想讓她精神失常,然而卻被她莫名躲過,緊接著他便讓人不經意地提醒和慫恿夏展霓,借著夏展霓的手設下毒品陷阱,然而,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竟然被她發現了,逃過了一劫。

好在最後……他終於成功了。

駱遠霄的手輕輕撫上她包著紗布的臉頰,眼底帶著纏綿溫柔的愛意。他知道她現在很痛苦,但他一定會用餘生的時間,加倍對她好,把她捧在手心之中,讓她明白,隻有這裏,才是她的天堂。

“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哪怕變醜、變傻,我都會一直愛著你,直到生命終結,直到你我一起死去。”

明明是那樣深情的話語,言茉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血液爬滿全身,被他觸碰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被毒蛇的信子纏上一般,帶著一股黏膩陰滑的寒意。

駱遠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是個瘋入骨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瘋子!

在發現了駱遠霄的真麵目後,言茉每天都實行“三裝”策略:裝睡,裝病,裝啞巴。

好在駱遠霄雖然變態,卻不禽獸,妻子重傷未愈,他要保持他那完美丈夫的形象,所以大多數時間,他都老老實實地待在淩向晚的房間內,並未有越界的舉動。

就在顧琰之的耐性到達極致之時,路非硯那裏終於傳來了期待已久的好消息,正主醒來,言茉這個冒牌貨終於可以解脫了!

十點一刻,房間內燈光熄滅,言茉趁黑從**爬起,拿過椅子,弄壞了房間內的監控設備。她剛做完這一切,緊接著,一個等待了許久的人影輕巧地躍上窗台。

對方打開窗戶,跳到了她的麵前,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你沒事吧?”

言茉搖搖頭。久違的、熟悉的氣味將她包圍,她簡直百感交集。

“喂,顧琰之。”言茉突然趴在他肩上,輕聲地說,“我們像不像羅密歐與朱麗葉?”

深夜重逢,翻牆密會。

“腦子被驢踢了嗎?”

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再唯美那也是個悲劇結局,而他們之間一定要喜劇收場。

“抱緊了,我帶你回家。”

顧琰之彎腰將她抱入懷中,從窗口躍出。

顧琰之駕駛著簡易飛行器,掠過沙沙作響的樹梢,掠過爬著枯枝的牆頭,掠過墨藍色的天幕。

言茉這幾天的惶惶不安,麵對駱遠霄時的惡心恐懼,在這一刻,盡數化去。顧琰之的懷抱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鐵壁銅牆、最溫暖安寧的避風港灣,是她終其一生都想要停留的地方。

顧琰之抱著言茉穩穩地落在路邊,車子就停在一旁。顧琰之早就探查過地形,也計算過角度,知道這裏是監控的盲點。顧琰之將言茉放到後座上,然後飛速地跳上駕駛座,發動車子。

黑色的車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山下的茫茫夜色中疾馳而去。

言茉弄壞了監控,很快就引起了駱遠霄的注意。但等到他衝入房間時,**哪裏還有淩向晚的身影,而正對麵的窗戶大開著。

駱遠霄衝到窗邊時,遠處樹蔭遮擋的道路上,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

“通知山下警衛,封鎖道路,不要放人出去!馬上追!”

寒冬深夜,下山的道路正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時速。

黑色的SUV在前麵奔馳,後麵幾輛車子窮追不舍,馬達的轟鳴聲在靜謐的山林層疊交織,扣人心弦。

眼看就要將後麵的車輛甩掉時,就看到不遠處的路口竟然橫著一排路障。

有人早早接到消息,封鎖了下山的唯一一條道路。

眼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那輛黑色SUV隻好一個急刹,停在了馬路中央。

片刻之後,身後追趕的幾輛車也終於趕了上來,呈包抄之勢。

幾輛車子同時打開遠光燈,明亮刺眼的燈光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將沉沉的黑暗撕開了一道道口子。

駱遠霄帶著一批人下車,將那輛孤軍奮戰的車子團團圍住。

許久之後,駕駛座上,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下來,他輕輕一揮手,關上駕駛座的車門,動作瀟灑而利落。

“沒想到駱先生竟然有深夜飆車這麽幼稚的愛好。”

隻有駱遠霄往前了幾步,死死盯著他車的後座:“顧先生,交出我的妻子。”

“尊夫人不見了你來我這兒找?我這是失物招領所嗎?”

“顧總,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再不交出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寒冷的冬夜,空氣像凝固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琰之,他們到底想幹嗎呀?”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間都集中在了車中。

隻見晃眼的燈光中,後座車門被打開,有一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她套著一件長款的白色羽絨服,將自己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的,圓圓的臉上帶著疲憊的神色。

根本不是淩向晚!又是言茉!

言茉用一種天真又無辜的目光看著駱遠霄:“駱先生,有什麽事嗎?”

駱遠霄大驚失色,他的目光在言茉身上巡視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按捺住情緒幾步上前,猛地打開車門。

車廂內卻空****無一人。

他並不死心,繞到了駕駛座,結果依舊如此。

怎麽可能?淩向晚消失的時間明明和這輛車子離開的時間完美地銜接在了一起,而下山的車子也隻有麵前這一輛,淩向晚怎麽可能不在車裏?

還是說,淩向晚根本就沒下山,或者是他攔錯了車?

駱遠霄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兩人,最終還是不甘心地後退了一步:“很抱歉,打擾了。”

阻擋在前方的車輛終於散開。

言茉聳了聳肩,“嗖”地一下鑽進了溫暖的車廂。在坐到位置上的那一瞬間,她羽絨服領口敞開,露出了裏麵淩向晚的衣服。

車子再一次發動,駛入了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