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CHAPTER 15 終於找到你

雖然凶手歸案,但後續的工作可不少。連著幾天,言茉都忙得腳不沾地。跟著包公整理資料,寫報告……將材料移送檢方,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事情了。這個過程中,別說去和顧琰之吃飯了,就連回家睡個囫圇覺的時間都沒有。

而周寒彰隻是這起案件的專家,確定了凶手之後就沒他什麽事了,因此言茉已經好幾日沒見著他的身影了。

人都沒見著,更別提取基因了,這讓言茉有些鬱悶。

不過有弊也有利,那就是她有絕好的借口不和顧琰之吃飯。雖然不知道顧琰之意欲何為,但直覺告訴她,絕不是什麽好事!

能拖則拖!拖到去不成更好!

終於,在周五的時候,案件全部處理完畢,移交檢方,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而因為協助抓到了犯人,又救了周大神,這段時間,菜鳥宋廉儼然成了警局的大紅人,雖然手臂和喉嚨接連受傷,但很快他就因禍得福。

一大清早,言茉就被局長叫到了辦公室。

“小宋啊,這次案件中你表現得很好,我們對你的工作都非常肯定。周先生已經同意由你來當他的搭檔,上頭也給了答複,同意你一起參與接下來的案件。”

“真的嗎?!”

這個消息對言茉來說,簡直是喜從天降。第一次下手因為包公的突然到來,她失手了,接下來也沒有過多和周寒彰接觸的機會,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一旦成為周寒彰的搭檔,還怕找不到機會?!

“謝謝局長!謝謝領導!”

局長露出鼓勵的笑容,拍了拍言茉的肩膀:“好好幹!努力學習,爭取成為警隊裏的下一個破案專家!”

“是!”

言茉當上周寒彰的搭檔一事瞬間傳遍了整個刑警隊,大家一時間各種羨慕嫉妒。

“沒想到啊沒想到,還真讓你成功了。”

“對啊,小菜鳥的逆襲!勵誌!”

“全仰仗各位前輩指點幫忙!”

“算你識相,好好學,回頭傳授經驗給我們!”

大家嘴上說著羨慕嫉妒,但言茉知道大家都隻是調侃,雖然才和他們認識沒多久,她卻知道這是一幫有血性又寬容的人民警察。就算她以後恢複了身份,不再是宋廉,盡管他們不知道她曾經的存在,她也會記得這些並肩作戰過的戰友。

不過說到這個好消息,立刻就有人起哄道:“小宋啊,你這都如願以償了,還不趕緊請客吃飯啊!”

大家紛紛響應:“對啊對啊,請客請客。”

“小龍蝦!”

“烤羊腿!”

“擼串配啤酒啊!”

熬過了案件期,一個個的吃貨本性都暴露了出來。

天下吃貨是一家,言茉很爽快地一拍桌子:“統統沒問題,就今晚,地點你們定,時間我來定。”

“小宋,記得把周大神也叫上。”

聚餐的地點就定在離警局不遠處的大排檔,既可以喝酒擼串,也可以吃盤菜,能夠滿足所有人的需求。在吃飯前,言茉給周寒彰打了電話,本以為像周寒彰這樣的世家公子看不上這種小飯館的聚會,沒想到周大神竟然來了。

原來大神也是食人間煙火的啊!

一瞬間,大神走下了神壇,形象頓時親民了許多。於是大家紛紛順勢向大神獻殷勤抱大腿,又是幫忙拆碗碟,又是夾菜倒酒的。

不過奇怪的是,言茉發現周寒彰並沒喝任何人倒的酒,而是自己開了一瓶酒,自斟自酌。

大神這是……

不過不等言茉思考,那邊第一波灌酒攻勢已經展開。

大家早早就說好了,要是周大神肯來,一定要灌他個不醉不歸。言茉心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是真能把周寒彰灌醉,說不定她還有機會下手呢?

於是言茉也加入了勸酒的隊伍。

大家原本以為,五個臭皮匠好歹也能賽過一個諸葛亮吧。沒想到一輪下來,在場的各位就發現他們在大神麵前就是一群王八在開大會,通通都是烏合之眾!

但這會兒已經來不及了,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人,隻能把苦水往自己肚子裏吞。

於是喝到最後,其他幾個人都快跪下求饒了,周大神還是蹺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雲淡風輕地看著他們。

這大神果然是大神,就連肝髒的構造都和別人不太一樣。

到了最後,除了周寒彰和言茉兩人之外,其他人統統趴下了,醉得不省人事。

而言茉之所以還清醒著,全仰仗著她在吃飯前偷偷吃了三粒解酒藥——自從上一回喝醉出洋相之後,她就學乖了,在吃飯前就偷偷做好了充分準備,外加上她拿著自己的手傷剛愈合當借口,擋掉了大部分的酒,所以現在除了胃裏有些翻湧之外,她的神智還算清醒。

結了賬後,言茉忐忑不安地跟著周寒彰走出大排檔。身後,一群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包廂裏,醜態百出。

“我們就這麽把他們扔在這裏,真的好嗎?”

周寒彰雙手插在褲袋裏,緩緩地走下台階:“想灌我,就要做好這樣的準備。”

言茉心頭一震,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不會出什麽事吧?”

“幾個大男人,能出什麽事?”忽然想到什麽,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痞痞的笑容,“哦,被人劫色嗎?”

言茉沉默不語,想到要是有人真的敢劫他們的色……哦,她心裏忍不住給那個人點一根小蠟燭。

走出大排檔,已經是月上梢頭的深夜。

周寒彰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今天會被灌酒,所以沒開車來,而是打算打車回去。

這裏是美食一條街,即便到了這個點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路邊,擺滿了塑料桌子,空氣中滿是小龍蝦、烤魚等各種撲鼻的香氣,夜宵文化在這裏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裏並不好打車,兩人一前一後,踏著一地明亮的燈光,往外走去。

周寒彰走著走著,突然慢悠悠地開口:“你一晚上都在觀察我,觀察出什麽來沒有?”

言茉心裏“咯噔”一聲,連忙解釋:“我那是看您有啥需求,我今天第一天走馬上任嘛。”

周寒彰笑而不語。

言茉隻好忐忑地開口:“今晚大家給你倒酒你為什麽都不喝啊?”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

言茉幹笑了幾聲。她問出這話也覺得有些逾矩,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卻沒想到他淡淡地說:“你知道我妹妹在幾年前失蹤了嗎?”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周寒彰一時間很想找人傾訴,盡管這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清,但依舊讓他想說一些什麽。

關於年代久遠的事情。

隻聽他繼續說道:“我就是因為喝了一杯從朋友手裏遞過的酒,導致她至今下落不明。”

“……”

言茉震驚地抬起頭望向他。她知道周寒彰有一個妹妹,在十六歲的時候失蹤了,卻不知道他妹妹失蹤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所以你放棄了鋼琴,去讀了犯罪心理學?”

“看來你對我果然很了解。”

“我聽包公說的。”言茉訕笑。

“也不全是。”

“不全是……是什麽意思?”

周寒彰點了一根煙,輕輕吐出一個煙圈。繚繞的煙霧籠罩中,他的神色帶著冷酷的味道。

“當一件事,你做到巔峰的時候,便會覺得索然無味,就這麽簡單。而這世界上有這麽多的罪犯,雖然大部分都很差勁,不過他們都不一樣。”

他的意思是,鋼琴這件事他已經玩到頂峰了,再玩沒意思了。

是不是優秀的人多少都有點自大啊?

“那……你還在找你的妹妹嗎?”

“當然。”

說到他的妹妹,那張冷酷的麵容上終於閃過一絲溫柔而懷念的光芒,像一抹新綠爬上了枝頭,一縷春風拂過了皚皚的山尖,刹那間,春雪初融,暖意盡染。

哪怕冷酷驕傲如他,內心依舊藏有那柔軟的一席之地,留給那個特別的人。

這一刻,周寒彰在她麵前終於成了一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物,而不是存在史冊裏光輝無比卻沒有溫度的畫像。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麵前,周寒彰開門準備上車。

“周大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他感染了自己,言茉突然叫住了他。

周寒彰的腳步頓了一下,轉過頭。

“我覺得,你妹妹一定還活著的!你會找到她的,最多三年!”

這應該不算泄露曆史吧?

“你怎麽知道?”

“我會算命,你信不信?”

會找回妹妹小暖這種話,周寒彰聽了太多。他的父母、他的兄弟、他的親朋,每一個人都告訴他尋找一定會有結果,卻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理由。

周寒彰轉頭凝視著言茉。

獵獵的夜風吹散了眼前的煙霧,露出了這個菜鳥的燦爛笑容,街角的燈光仿佛倒映入他的眼裏,那一抹真誠是如此真實。

周寒彰單手插著口袋,揮了揮手,背影瀟灑又不羈。

“謝了,走了。”他說。

言茉大聲地衝他說:“我說真的,曆史會告訴你一切。”

很多年之後,周寒彰還記得這句話。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未來果然告訴了他一切。

但那個時候,這個將未來當成曆史的人,已經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透過後視鏡,周寒彰看著那個身影漸漸遠去。

這一刻,一向自認為洞察人心的周寒彰卻無比困惑。宋廉是如此真誠,但他的目的卻又是真實的存在。

他究竟想做什麽呢?

看著出租車消失在視野中,言茉強撐的笑臉在一刹那垮了下來,像一朵被秋霜打過的花朵一般,蔫了吧唧的。

怪不得之前幾次下手都沒成功呢!

看來是要改變策略了。

但她腦海中想了好幾種應對的方案,似乎都不是萬無一失的。

怎麽辦?言茉感覺這個任務更難了!

回到臨時住處時,言茉帶著憂愁進入夢鄉。結果第二天,更讓人憂愁的事情來了——她接到了顧琰之的電話。

看到手機屏幕上閃動著的字眼,言茉頓時一陣頭皮發麻。

眼看著鈴聲停了又響,她隻好按下通話鍵。

“喂,顧總,你怎麽有空打電話給我,嗬嗬……”

顧琰之冷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是想來問問,宋警官打算什麽時候履約?”

言茉這才想起來,她還欠著顧琰之一頓飯。

可是,堂堂一個大Boss,天天惦記著這個窮警察的一頓飯,害不害臊?

我們的顧Boss的人生字典中顯然沒有害臊兩個字存在,更何況在他看來,讓你請吃飯,那是給你麵子,還不快感恩戴德,三叩九拜。

於是言茉隻好找借口:“我還沒處理完案子呢。”

“有時間去喝酒,沒時間和我吃飯,小宋警官真是厚此薄彼。”

他竟然知道?他派人跟蹤自己嗎?

“同事聚餐,那也是公事啊!”

“那今天沒事了吧?”

言茉還在努力想著找什麽借口時,顧琰之的下一句話就把她的後路給堵死了:“我聽說了你從今天開始休假。”

眼看著逃得過初一逃不了十五,言茉隻好硬著頭皮前去赴約。

不過她故意將地點定在了S城最有名的火鍋店裏,這裏是遠近聞名的老饕聚集地,價格公道,食材新鮮,每天慕名前來的食客數不勝數。下午不到三點就開始排隊,聽說網絡上還專門有賣排號的黃牛票,足以見其火爆程度。

在去的路上言茉就得意地想著,那麽多人,看你到時候怎麽吃?

結果到了那家平日裏熱火朝天、人山人海的火鍋店一看,她整個人頓時目瞪口呆!

這……

為什麽店裏一個人都沒有?!確定不是沒營業嗎?

她震驚地轉頭瞪著身後的人:“你不會包下了整家店吧?”

顧琰之鄙視地看著她:“當然不是,隻是這家店生意不好而已。”

某美食點評網上人氣排名第一的火鍋店生意不好?開什麽玩笑?

好吧,幾天不見狗尾巴花先生,他的諷刺技巧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可是,我可沒錢付包場費啊。”

“放心,點多少付多少。”

說著,顧琰之從容地走進店裏,心裏越發覺得麵前這人就是言茉。

隻有這個女人才會在他麵前耍這些無用的小聰明,而且還是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言茉戰戰兢兢地跟著他走進店裏。

讓人請他吃飯,結果他自己花錢包場。顧琰之到底安的什麽心?!

陰謀!

鴻門宴!

最後的晚餐!

兩人在桌前坐下,立刻有熱情的服務員端著鍋底上來了。於是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眼前香氣撲鼻的九宮格給吸引住了。

看著紅油翻滾,散發著令人饑腸轆轆的香氣的湯底,言茉咽了咽口水,弱弱地問了一句:“顧總,這麽大陣仗,不會是下毒了吧?”

不等顧琰之發話,一旁負責來送菜單的服務員“撲哧”一聲就笑了。

“先生,您真會開玩笑,我們這兒的食材都是直接從四川空運過來的,非常新鮮,後廚處理完就立刻端到了您麵前,哪有機會下毒啊。”

服務員說得言茉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算了,鴻門宴就鴻門宴,寧可笑著撐死,也不要哭著餓死!

點完單,很快,菜陸續上來了。

可是當言茉看到那些菜時,臉又綠了起來。

她點的蘿卜、土豆和茼蒿呢?!

為什麽是魚腥草、豬腦和骨髓?!

桌上的這些菜,恰恰是言茉最不喜歡吃的菜。雖然二十六世紀天然食品的價格極高,但她隻對素菜和普通的肉類感興趣,對這些豬啊牛啊什麽的內髒,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還有這個魚腥草,那個味道,簡直是在挑戰人類味覺的極限!

顧琰之看著她麵如土色,故意問:“我點的這些,宋警官都不愛吃嗎?”

小o在耳邊尖叫道:“試探!男神在試探你!”

言茉咽了咽口水,咬牙道:“喜歡,我很喜歡。”

為了不被顧琰之懷疑,言茉隻好硬著頭皮拿起一盤腦花倒了進去,然後一邊吃,一邊還不忘擠出燦爛的笑容,默默地把眼淚往心裏流。

顧琰之微微勾起嘴角,說出了那句經典台詞:“喜歡就多吃點。”

於是言茉經曆了穿越以來最痛苦的一頓飯,美食的快感完全沒有體會到,隻體會到惡心的感覺。

等到言茉點的素菜上來時,她已經徹底不想吃了,因為打出的嗝都是一股子腦花與骨髓的味道。

好惡心!

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如坐針氈,坐立難安,和罪犯鬥智鬥勇一整天都沒這個來得疲憊。好在顧琰之除了在食物上布下了陷阱之外,在其他地方似乎沒多做試探。不過就算這樣,言茉也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人竟然能把吃這門藝術,活生生地變成一場屠殺,還是殺人不見血,卻刀刀封喉的那種!

好不容易等到吃好了,言茉結完賬,就如逃難似的要離開。

“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走消消食!”

說完,言茉連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留下來繼續受虐嗎?

不過顧琰之也沒有堅持,目送言茉的背影離開後,他卻沒有往停車場走去,而是原路折返。

餐廳的服務員早就守在門口。

“先生,都按照您的吩咐,東西誰都沒碰過。”

顧琰之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走進餐廳。

靠窗的位置上,桌上依舊如他們離開時那樣,滿是殘羹冷炙,並不怎麽雅觀,而兩人都離開這麽久,竟也沒有人來收拾。

顧琰之走到桌前,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大號自封袋,將言茉位置上的酒杯和筷子放入袋中封好,這才從容離開。

服務員目送著顧琰之的身影離開,目光由癡迷漸漸轉為了驚詫,進而轉為遺憾。

大費周章地包下一個餐廳,請的竟不是什麽絕色大美女,而是一個男人!吃完飯還不讓收拾碗筷,非要折回來將對方用過的杯子和筷子帶走。喜歡同性不算是什麽奇怪的事,那是個人選擇,但這收集別人吃剩的東西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這年頭,果然人無完人,帥得如此驚天地泣鬼神,開著豪車,戴著名表,結果是個戀物癖!

被認為是變態的顧總裁走到停車場裏的黑色SUV前,解鎖,開門,上車。

他靠在駕駛座上,看著自封袋中的酒杯,許久,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一個恭敬的聲音。

“顧總。”

“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我馬上安排人來取。”

“結果幾天能出來?”

“最多三天。”

“好,等你消息。”

她以為這頓飯隻是惡心一下她嗎?

嘿,她真是太天真了。

另一邊,言茉戰戰兢兢地回到住所,走進屋子,鎖上門,也不敢摘下小o,生怕顧琰之突然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然後一舉戳穿她的麵目。

“你說,顧琰之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男神的心思我不猜呀我不猜。”

“……”

言茉一怒之下,直接把小o關機了,然後一頭栽到**,望著灰白的天花板發呆。

顧琰之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她不得而知,她隻知道如果在顧琰之戳穿她之前不拿到周寒彰的基因,她可就要完蛋了!

三天後,言茉結束了無聊的休假,回去上班。

天氣預報說S市即將有一場大風暴雨來襲。天氣陰沉沉的,黑壓壓的烏雲壓在山頭,城市被一片陰霾籠罩。

還是白天,辦公室裏就亮著燈,燈光下是難得悠閑的畫麵。上一個大案結束後,雖然手中依舊有別的案子沒處理,但起碼能稍微鬆一口氣。

言茉坐在電腦前整理資料,眼睛雖然看著屏幕,但思緒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休假這兩天,她一直在思考著要換哪一種方式才能成功地拿到周寒彰的基因,但思前想後,依舊沒有想到什麽萬無一失的辦法。不過慶幸的是,這幾天顧琰之沒有再來騷擾她,仿佛那天他的詭異舉動隻是他的一時興起。

而就在她滿腦子各種計謀之時,隊長突然麵色凝重地走進辦公室,重重地拍了拍辦公室的門板。

一瞬間,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氣氛頓時凝重了起來。

又有新的案件發生了!

對於刑警而言,平靜總是暫時而珍貴的,忙碌與緊張才是生活的常態。

這次的案發地點在S市的重山島上。三天前,當地派出所接到報案,說一名年輕的男子本來打算和同伴兵分兩路去山頂看日出,結果同伴們不久之後卻發現他失去了聯係。接到報案後,當地警方立刻派人去搜救,在一天一夜的緊張尋找下,終於在山間的深潭中找到了男子年輕的屍體。死者是被人從身後用榔頭砸死,且死後身上遭到凶手的暴力擊打,衣服被劃爛,身上的相機等大件貴重物品遭到損壞,隻有包裏的幾千元現金被洗劫一空。

警方將此案歸結為搶劫殺人,但該案子還未破獲,不料兩日後,當地又發現了新的屍體,這次是一名女子,屍體被發現的地點是離第一具屍體一公裏的密林深潭中,死因與前一具一模一樣。根據當地的派出所的初步判定,兩起案件是同一個人所為。

當地的刑警隊已經介入調查,但是由於案情重大,並且現場除了發現幾個較淺的腳印,能夠判斷出是一個二十來歲,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年輕男子外,沒有發現其他任何證據,於是當地派出所隻好請求市局支援,希望派出犯罪心理專家前來做犯罪心理畫像。

於是中午時分,周寒彰接到消息後,立刻帶著包公和言茉,頂著陰沉沉的天氣乘船前往。

重山島是一個以旅遊為主的島嶼,島上風光秀麗,且大多是低矮重山,故名重山島。島上常駐居民不過四五千人,大多數都是商販,但每天前往旅遊的人眾多,尤其是周末,人流量極大。凶手很可能藏匿其中,想要找出凶手的難度極高。

周寒彰到了重山島後,先是去查看了一下屍體,緊接著分別去兩個案發現場看了看,前後不過三個小時。等他直起身子時,說出了來到這裏說的第一句話:“這麽簡單的案子,為什麽會讓我來破?”

一旁陪同前來的刑警臉都綠了。

“那凶手是誰?長什麽樣?”

“回去說吧。”

“這麽快就回去?”

就這麽走兩圈,什麽都沒做,就回去了?這位所謂的專家看起來一點也不嚴肅認真,穿著一身的名牌衣服,腳上踩著那麽昂貴的靴子,一點也不像是來破案的,反而像是來旅遊度假的,靠譜嗎?

“再不回去,等著淋雨嗎?”

天邊烏雲已經移來,天光暗淡,海水渾濁,眼看一場大雨將至。

小刑警無奈之下,隻好閉嘴,默默帶著幾人回去。

果然,剛回到當地派出所,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就在窗外“嘩啦啦”的雨聲中,周寒彰根據死亡現場的狀況以及凶手留下的痕跡,做出了簡單的心理畫像。

周寒彰認為這不是一起單純的搶劫殺人案,而是一起為了發泄對這些有錢人的仇恨從而引發的凶案,凶手應該十分仇富。而他選擇了和自己年齡相當的年輕人入手,且第一個殺的是一個男性,足以證明他對自己的體能比較自信,身材應該比較高大、健壯。凶手對島上的地勢非常熟悉,應該曾是島上的居民,根據年齡來推斷,他應該在島上上過學,家境貧寒,性格內向、陰沉、暴戾。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犯罪,因此知道如何才能快速地殺死對方。上學時一定因為暴力行為而受到過學校處分。臂力強壯,皮膚黝黑,長相略醜,有從事過搬運、建築等體力勞動。周寒彰說:“你們隻要去當地的高中,在兩三年前的學生中尋找這個人就行了。”

末了,他還不忘補一句:“這麽詳細的畫像,要是還找不到嫌疑人,我想你們都可以下崗了。”

湖邊別墅。

憋了許久的大雨終於傾盆而下,遠山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顧琰之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雨滴拍打著水麵,此時他的心情也如同這湖水一般,渾濁一片。

他在等待一個電話的到來。

終於,手機鈴聲在雨聲呼應下響起。

顧琰之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一個恭敬的聲音傳來:“顧總,您要的DNA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報告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

他掛斷電話,打開郵箱,當看到報告上那行“完全匹配”的字眼時,麵上的表情瞬間龜裂。

宋廉果然就是言茉!

她沒被綁架,也沒出事!

他的心頭湧上一陣滔天的狂喜,所有的不安和擔憂仿佛被這窗外的漫天大雨衝走一般。

但狂喜過後,卻是一陣徹骨的憤怒。

宋廉和言茉是同一個人,那就意味著言茉的離開的確是早有預謀!

而她明知道自己在找她,卻躲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心急如焚,什麽都不說!

她不是愛自己愛得要死嗎?不是用盡方法追求自己嗎?為什麽要突然離開自己?

又為什麽死死隱瞞,裝模作樣?

難道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顧琰之握緊了手機,轉頭望著窗外,心情也如同這風雨交織的天色一般陰沉。

顧琰之越是怒火中燒,表麵越是冷靜。

他拿起手機,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

重山島的派出所裏。

當地民警很快調來了當地兩所高中的學生資料。言茉、包公與當地警方立刻根據周寒彰的心理畫像,投入到排查當中。

窗外狂風暴雨,屋內肅穆沉靜,所有人都在緊張地忙碌著。

這時,一個鈴聲打破了屋內的靜寂。

言茉連忙掏出不斷震動的手機,看到上麵的號碼後,臉色一變,連忙走到屋外走廊接起。

“喂,你好?”

裝,還在裝。

電話那頭,顧琰之冷冷一笑。

“你現在在哪裏?我要見你。”

言茉看了看走廊外的雨簾,低聲道:“我在重山島處理案子,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可能今天回不去。”

對方沉默了片刻,迅速掛斷了電話。

言茉在原地愣了三秒,有些莫名其妙,顧琰之這是什麽意思?

言茉帶著一腦袋問號走進屋中,包公湊過來:“誰的電話啊?你臉色這麽奇怪。”

“哦,可能是詐騙電話吧。”

“嘖嘖,現在這類詐騙電話真多,該成立一個專案組,統統都端了!”

而那邊,被陰雲籠罩的別墅中,被當作是騙子的顧琰之掛斷電話後,立刻抓起車鑰匙,往別墅外走去。

他發覺自己一分鍾都等不了了,迫不及待地要撕碎她的麵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切的原因。

豆大的雨滴拍打在車窗上。

冒著漫天煙雨,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掠而出,消失在悠長的道路上。

當天晚上,經過大家的努力,終於找到了最符合周寒彰心理畫像的人。

此人名叫陳家放,從小父母早逝,跟著奶奶長大,因為家境貧寒,在學校常被同年級的學生欺負、譏諷和辱罵。他經常與同學打架,多次被學校處分。他性格內向陰沉,沉默寡言,高一那年曾因為被誣陷盜竊同班女同學的錢包,將對方打成重傷,而後被校方開除,被關入少管所兩年,之後便離開重山島,去S市打工。

雖然目前他們拿到的資料並不多,但從這樣的經曆中不難分析出,處在這樣的成長環境,的確極有可能產生強烈的自卑與仇富的扭曲心理,但這些並不能說明陳家放與這起案件有關。

要證明他的嫌疑,還必須有更多信息支撐。比如在這之後他是否經曆了什麽導致他殺人行凶、他與被害者是否有某種聯係,以及是否能找到證據來證明他的行凶行為……不過這一係列的調查,便是當地警方的任務了。

完成了他們的工作後,言茉三人走出了警局。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但大風大雨卻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惡劣的天氣在海邊的小島上更是威力大增。

碼頭傳來消息,說離島的渡輪已經停止載客。無奈之下,三人隻好決定在島上先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當地的派出所倒是熱情地要給三人安排住宿,但以周寒彰講究的勁,怎麽可能入住那種環境普通的地方呢。於是他幹脆拒絕了他們的邀請,直接去了島上最好的一家度假山莊。

不過悲劇的是,因為暴風雨肆虐,有大量的遊客滯留島上,酒店人滿為患,等他們到酒店的時候,前台的接待員小姐操著軟糯的地方口音甜甜地告訴他們:“恭喜你們,酒店還剩一間大床房。”

這還恭喜?!他們有三個人啊!

“都沒有多一間嗎?”

“很抱歉,先生,沒有了。不過三位放心,我們可以為您加一張床,足夠三個人住了。”

加一張床有什麽用!她肯定要和其中一個男人睡在同一張**!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和一個男人睡在一張**……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於是言茉忍不住弱弱地提議:“要不我們還是去住招待所吧?他們那兒肯定有房間。”

不過她的提議很快就被包公否決了:“這麽大的雨,去什麽招待所啊?就在這兒住得了,周大神,你介意嗎?”

“我無所謂。”

“可是……”

言茉還想努力一把,卻被包公打斷:“小宋,你該不會是不想和我睡一張床吧?

放心,哥既沒腳臭,也沒體味,而且哥的身體特別暖,抱起來特別舒服。這寒冷的冬夜,就需要有哥這麽一個會發熱的暖爐哦。”

誰要你這樣的暖爐啊!

言茉內心崩潰。

相比言茉的激動,對於包公這麽一個刑警來說,出差在外,別說三個人睡一間房了,七八個人擠一張大通鋪都有過,這樣的五星級度假酒店的房間,對他而言已經是人間天堂了。

至於周寒彰……相比在老舊潮濕的招待所住一個單間,他還是寧可選擇這裏。更何況,委屈自己一晚上,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於是周寒彰淡淡地瞥了言茉一眼,從前台小姐手中接過房卡:“就這樣吧。”

“大神都不介意,你還介意什麽?”

說著,包公屁顛屁顛地跟上去,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嘮叨:“哎呀,我即將是和周大神睡過的人了,出去可有得炫耀了!”

言茉望著酒店外鋪天蓋地的大風大雨,隻好硬著頭皮跟上。

而走在最前麵的周寒彰,淡淡地看著手中的房卡,眼底一陣暗芒飛閃而過。

刷卡,進屋。

度假山莊的客房寬敞而明亮,從窗戶往外看去,能看到籠罩在茫茫暴雨之中的海麵,波濤洶湧,景色壯觀。

這種環境對於周寒彰這種公子哥來說,隻是勉強湊合,但對於包公這種老大粗來說,那可是豪華得不能再豪華了。

剛才狂風大作,三人多少都被淋濕了一些,所以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兩人很自覺地將最先洗澡的機會讓給了周寒彰。

待周寒彰出來之後,包公就瞬間扒光了上衣準備進去,轉頭就看到一旁的言茉還穿著潮濕的衣服坐在一旁,便有些奇怪道:“小宋,你不洗嗎?”

“不用了,你自己洗吧。”

“你都淋濕了,不趕緊洗個澡會感冒的……要不咱們一塊洗吧?”

一起洗!和一個裸男一起洗澡!

言茉今天第二次感覺被雷劈中。

“不用不用。”言茉連忙擺手,她要是答應,那一定是瘋了。

“喲,還害羞了,都是男人怕什麽,咱們在警校裏不都洗公共澡堂嗎?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吧,搓不到背,我還可以幫你搓!哥搓背的技術,那在隊裏是出了名的,保證你欲仙欲死!走吧走吧!”

還欲仙欲死?她隻會想死!

言茉連忙躲開,幹笑道:“我手傷好了,真的,傷口都結痂了!”

包公突然用一種特別詭異的眼神盯著言茉:“小宋,你幹嗎不敢和我一起洗啊,不會是……”

言茉被看得心裏一陣打鼓,不會被包公發現什麽了吧?

不過等到包公的話一說出來,言茉就知道自己太高估這人的智商了。

隻見他突然湊到了言茉麵前,表情得意地吐出了一句話:“你不會是那兒……太小,怕丟人吧?哈哈哈……”

太小……太小……太小……

一句話,如同回聲一般在耳邊**開。

言茉簡直要瘋了!

言茉連忙求助地望向一旁的周寒彰,結果我們的周大神呢,正靠在柔軟的**,看著平板裏的資料,餘光掃過他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之時,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

包公和言茉麵麵相覷。

都這麽晚了,誰會來呢?

浴室的門離房門很近,於是**上半身的包公很自覺地跑去開門。

而就在開門的那一刻,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言茉目瞪口呆地望著門外的那尊帶著一身寒氣的黑麵大佛。

怎麽會是他?

她怎麽也沒想到顧琰之竟然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