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CHAPTER 10 她的恒星
雖然她不打算和隋予揚見麵,但不代表任務可以不用完成。
入夜。
言茉躺在**輾轉反側,思前想後,還是覺得用回原來的招數去取得隋予揚的基因。
“小o,你侵入隋予揚的手機和郵箱,看看他最近有沒有約會?”
小o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主人,您不是說不再見六號目標人物了嗎?”
“怎麽可能?”
“那您剛才……”
“不以言茉的身份和隋予揚見麵,但我可以以別人的身份啊!”
“……”
陽奉陰違果然是人類的天性啊!小o默默地想著。
言茉翻看隋予揚的信息記錄,發現他要約見的人不少,但適合她的機會卻並不多。她要的這個場合必須是單獨的,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對方最好是個女性,而且是她熟悉的更佳,這樣她能夠更好地扮演這個角色。最重要的是,她選擇的這個時間,顧琰之必須不能在家中,否則她穿幫的可能性會很大。
終於,在守株待兔了幾天後,她等到了合適的機會。
隋予揚約了琰之科技策劃部的副總簡寧在一個會所見麵!
簡寧啊!這可是琰之科技有名的三高人士,高顏值,高收入,高學曆。沒想到她竟然和隋予揚私下有如此密切的聯係!
言茉想到顧琰之說隋予揚另有所圖,難道隋予揚真的想要盜取商業機密?可是史冊中並沒有相關的記載,隋予揚與琰之科技也沒有太多的關聯。
不過,這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老油條也不是一天炸出來的,隋予揚日後會那麽老謀深算,叱吒律政界,那絕對是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的成就。所以,就算他瞞住了眾人做了什麽,不讓這段被曆史知曉,也不奇怪。
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
她要考慮的是,如何萬無一失地取到隋予揚的基因。
三天後。
S市某個私人會所裏,扮演成簡寧的言茉戴著一副大墨鏡,踩著一雙黑色的高跟短靴,嫋嫋婷婷地推開了包廂的門。
與此同時。
琰之科技的辦公室內,顧琰之接到了來自肖子白的電話。
電話那頭,肖子白的聲音又急又快:“老大,如您所料,我們放下誘餌之後,隋予揚果然去和簡寧見麵了!”
顧琰之正在審閱一份加急的合同,聽到肖子白的話後冷哼一聲:“這種小事都要通知我,我想琰之科技可以解散了,找到確切證據再說。”
“不是,老大,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是監視的人發現了兩個簡寧!”
顧琰之原本想要掛斷電話的指尖一頓,就聽到肖子白的聲音繼續傳來:“我們派去監視的人發現一個簡寧昏睡在車裏,還有一個簡寧上樓了!就和上一次一樣!”
顧琰之那漫不經心的表情終於凝重起來。
他當然不會不知道肖子白說的上一次是什麽。幾個月前,在DC旋轉餐廳,也曾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宋婧瑜。一個進入了他的房間,而另一個卻昏迷在洗手間。
而這一次……
這會是巧合嗎?
顧琰之放下手中的合同,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別打草驚蛇,也別讓人跑了,我馬上過來。”
“是。”
會所包廂裏。
還不知道危險即將降臨的言茉費了好大的工夫,終於成功地將隋予揚弄昏。
確定隋予揚已經睡著之後,言茉一邊確認包廂門已經鎖上,一邊吩咐小o監控門外的動靜,防止有人過來。
言茉小心翼翼地走到隋予揚麵前,迅速從口袋裏取出提取基因的儀器,解開隋予揚的襯衫。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但就在基因提取已經開始之時,小o卻突然在耳邊發出了警報:“主人!主人!有人過來了!”
言茉手一抖,差點功敗垂成。
“過來了而已,你別嚇我!”
“不是!他們往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是不是服務員?”
“不是,是兩個男的!他們站到門口了!”
兩個男的?言茉緊張得手臂都緊繃了起來,努力集中精力。也許隻是路過?別急,穩住!
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百!
言茉迅速收起儀器,然後開始整理隋予揚的衣服,並迅速處理掉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證據。
幾分鍾後。
“怎麽樣,人走了沒有?”
“沒有,他們還在門口!”
還在門口?!言茉這才大感不妙。
她立刻調出光屏,發現門兩邊藏著兩個彪形大漢,那個姿勢,哪裏像是路過,根本就是在監聽包廂裏麵的動靜!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
言茉躡手躡腳地走到包廂門口,貼著包廂門小心翼翼地聽著門外的聲音。隱約間聽到有一人說:“老板說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在門外守著就可以,等她出來再抓。”
抓?言茉嚇得後退了兩步。這兩個人要抓她?!他們是誰?不會是隋予揚的人吧?!
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她否認了,如果是隋予揚的人,現在早就衝進來了,才不會在門外守著。
言茉如臨大敵。
怎麽辦?!她必須快點離開,否則隋予揚和停車場裏的簡寧都要醒來了!
慌亂之間,她的目光落到了包廂裏的小窗戶上。
看來隻能故技重施了!
言茉跑到小窗戶跟前,發現窗戶是鎖死的,根本打不開。她左顧右盼,最後幹脆拿起了一把椅子,鉚足力氣往前一撞。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玻璃碎了一地。
這一瞬間,屋外的人也聽到了裏麵的動靜,兩人互看一眼,立刻意識到不對,開始猛烈地撞擊包廂門。
就在兩人衝入包廂的一刹那,言茉也順利地爬上了窗台。在他們要撲過來抓住言茉的那一瞬間,她艱難地穿過小窗戶,縱身一躍。
纖細的身影仿佛斷線的風箏,落入了茫茫黑幕之中。
秋日的夜晚。
嗚嗚的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冰冷的水汽迎麵撲來。
言茉歪歪扭扭地操控著飛行器,這一次終於沒再闖入誰的房間,而是“哐當”一聲,一頭插進了會所下的綠化帶中。
著陸的一刻,無數枝條拍打在她身上,劃破了她的衣裳,在**的皮膚上留下一排血痕。不過她現在可顧不上身上那些傷痕,她咬著牙,扶著樹幹慢慢站起來。她必須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雖然不知道守在門口的那兩個人到底是誰,但被抓到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可是,不等她站起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淩厲的喝聲。
“站住!”
瀟瀟的夜色,寂靜的角落,那一個聲音如同巨錘一頭砸在言茉的腦袋上。頓時腦袋“嗡”的一聲響,言茉幾乎要控製不住雙腿發軟。
與此同時,小o的尖叫聲也再次在耳邊響起:“主人!是男神!男神!”
不用提醒,她就算化成了灰也認得出這個聲音地主人是顧琰之!
可是——他怎麽會在這裏?!
莫非樓上那兩個人是他派來的?
一陣莫名的寒意侵襲而來。
黑暗籠罩在周遭,隻有微弱的路燈映照出了一方微亮。
顧琰之眯著眼睛看著那個站在樹叢邊上的身影。
他的車子剛到會所樓下時,就聽到下屬匯報,說那個和簡寧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跳窗跑了。
又是跳窗!一模一樣的方式,很難不讓他產生聯想。難道是一個團夥作案?但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他立刻掉轉車頭,驅車開到那扇窗子下方的附近區域,便看到一個人從樹叢裏走了出來。
黑色牛仔褲,卡其色風衣……正是他們口中簡寧今天的裝扮。
顧琰之一步一步地接近言茉。
言茉清晰地感受到顧琰之那淩厲的目光落到身上,像一把把鋒利的刀,似乎要將她的原形刨出來。
言茉緊張得手都在發抖,額頭細密的汗水冒出,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快跑快跑!
她可沒有忘記,她現在可是簡寧的樣子,而顧琰之認識簡寧啊!
但是她掉落的地點,前麵是一堵高高的圍牆,除了轉身向後之外,她根本無路可走。更何況以她的體能,想要在顧琰之麵前逃跑,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六神無主之時,顧琰之已經沉著臉站到了言茉的身後。
“轉頭。”
言茉避無可避,隻好哆嗦著緩緩轉過身。
一張臉終於出現在蒼白如雪的燈光中。
然而——
那卻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容,和簡寧根本不同!
顧琰之的眉峰猛地蹙起。
難道是認錯人了,或是撞衫?還是說,那個人跳下來,落到了別的地方?
在顧琰之淩厲目光的注視下,言茉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幹巴巴地問道:“這位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原來言茉在慌亂之間還勉強維持住了神誌,她借著綠化帶的遮擋,及時調出了小o,隨便換了一副麵容。
顧琰之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女人,在反複確認不可能是簡寧後,向邊上退了一步。
“抱歉,認錯人了。”
“沒事。”
言茉僵硬地笑了笑,努力地保持鎮定,從他身邊經過。
就在言茉從他身邊經過的那一瞬間,夜風輕輕揚起她的發梢,一股熟悉的發香飄入他的鼻翼。
顧琰之微微眯起眼睛,借著蒼白的燈光,他看到她露出的鎖骨上方,有被樹枝劃出的幾道血痕。
顧琰之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等等。”他突然說。
言茉再次站住,心裏拚命打鼓。
“小姐,請問你剛才在那裏幹什麽?”
“哦,我的貓跑到樹叢裏了,我在找貓呢,先生,您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我就繼續找貓了。”
顧琰之眉間緊蹙。
就在言茉的腿快要軟掉時,顧琰之終於大發慈悲地放她一馬。
言茉如蒙大赦,連忙腳底抹油走開了。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顧琰之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卻越發強烈。
她從他身邊經過時,那股熟悉的香氣幾乎也讓他第一時間想到言茉,而且,她的走路姿態簡直和言茉一模一樣。顧琰之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才一天沒有見到那個女人,竟然就產生這樣荒誕的聯想!
言茉在小o的幫助下躲開了監控,逃也似的拐進了路邊的一間洗手間,換上了一副全新的容貌,重新走入了夜色中。
直到變回自己,言茉都還驚魂未定,滿腦子都是顧琰之最後看她的那個眼神。
“小o,你說,顧琰之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我家男神要是發現什麽,您覺得您跑得掉?”
“那他為什麽那麽看我?”想到顧琰之那淩厲的眼神,言茉渾身一陣戰栗,是被嚇得。
“也許是覺得那副長相好看?”小o的CPU高速運轉,得出最可能的結論。
言茉有些不爽:“我剛才換上的那副樣子很好看嗎?”
“根據這個時代審美的數據判斷,是的,起碼比你好看。”
“喂!”
雖然它說的的確是事實,但是也不用這麽誠實吧!
言茉心裏有一點點鬱悶。
不過在這麽插科打諢下,她的緊張感也著實衝淡了不少。她完全換了一副容貌,善後工作做得也算到位,就算懷疑,也不可能懷疑到自己頭上吧?
言茉回到湖邊別墅,沿著湖邊的木棧道慢慢往前走去。
這一路回來,她有一種非常不安的預感。但是這一次總算有驚無險,實現了零的突破。她強壓住心頭的焦躁,將自己成功完成一個任務的好消息發給了戈煙。
沒想到戈煙很快就回了視頻電話過來。
“你那邊不應該是淩晨嗎?不睡美容覺了?”
“睡啊,不過看到你這生意終於開張了,怎麽著也要來祝賀祝賀。說吧,我知道你很想炫耀一下你的豐功偉績。”
言茉將今晚的驚險大致說了一說。戈煙聽完之後,眉心卻皺了起來。
“今晚的事情可不像巧合,會不會是他發現了什麽端倪?”
其實這一路走來,言茉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可能的情形便是顧琰之派人去查隋予揚與簡寧之間的見麵,結果她卻非常不走運地自投羅網。
聽完言茉的分析,戈煙卻搖了搖頭:“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太安全了。茉茉,我覺得你還是趕緊拿了顧琰之的基因後離開,省得夜長夢多。”
戈煙的一句話,卻讓言茉一愣,剛才還亮晶晶的眼神瞬間閃躲了起來。
言茉躲閃的反應讓戈煙的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言茉,你不會忘了,顧琰之也是你的目標人物吧?”
言茉勉強牽了牽嘴角:“怎麽會……”
“那他的基因,你打算什麽時候取?”
“這個……不急吧?”
“不急嗎?你在他這邊已經耗了快三個月,接下來七個月的時間,你還有九個任務沒完成,的確一點也不急。”
“可是我覺得他還沒……”
戈煙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不管他愛沒愛上你,你都應該撤了。我說過,我想到辦法了。”
想到戈煙之前提出的“辦法”,就是讓宋苒苒出現,言茉頓時心裏有些發堵,麵色也瞬間默淡下去。
發現視頻這頭長長的沉默,戈煙的聲音越發嚴肅:“茉茉,你是覺得他的基因還不合格,還是你壓根就不想拿?或者是說,你覺得,隻要你不拿走他的基因,你就有理由和他一直相處下去?”
戈煙的一句話,如當頭一盆冷水,瞬間將言茉所有的興奮、快意與希望統統澆滅。
言茉的腳步驀地停住,眼底滿是被拆穿的慌亂。
戈煙不愧是她最好的朋友,不愧是研究院最強的特工,一眼就能看穿她心底最隱秘的心思。
是啊,隻要取了顧琰之的基因,無論結果如何,是合格還是不合格,她都沒有繼續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了。
而她,要的不過就是一個理由罷了。
“言茉,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理智的聲音讓她站出來反駁,在小o麵前,在戈煙麵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被記錄進她的行動日誌中。她的雙唇張了又合,最終卻是長長的沉默。
她根本無法否認。
戈煙的心一點點緊張起來,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言茉,你別忘了,愛上目標人物是最大的忌諱,回去之後,你會受到怎樣的處罰?你努力了那麽久,花了那麽多的心血爭取到任務,無非是要擺脫那裏,讓自己過得更好,而這個,很有可能就讓你這些年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你還想過回原來那樣的日子嗎?”
戈煙口中吐出的話語是那樣殘酷,她說:“更何況,你別忘了,你和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結果。我們不屬於這裏,我們屬於未來。”
自己怎麽會不知道呢?言茉苦澀地想著。
他們之間,本來就是兩條平行線,即便有了短暫的交集,終究是要分開的。
但她求的,不過就是這短暫的相處,偷來一天是一天的幸福。
待到回去,她隻能遙望漫漫星空,回憶著隻存在史冊裏的他。
“戈煙,再多給我幾天吧。”許久,她輕聲開口。
我還沒做好準備。
請讓我做好準備。
掛了戈煙的電話後,言茉周身的力氣像一瞬間被抽幹了一般,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務的興奮感早已消失殆盡。
她僵坐在湖邊的長椅上,整個世界陰沉沉的,遠處黑雲壓著山麓。她的心也如烏雲蔽月一般,隻剩下無盡的疲憊。
顧琰之回到家中時,夜色已深。整棟別墅裏黑漆漆的,像是一個人都沒有。
經過玄關時,他掃了鞋架上言茉的鞋子一眼,若有所思地上了樓。
最後,顧琰之在三樓的露台發現了那個困擾了他一下午的人。此時她正趴在露台的小圓桌前,手中是喝了一半的紅酒。
聽到開門聲,言茉下意識地將酒杯往身後藏,結果卻發現這行為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於是又悻悻地拿了出來。
“嗨,你回來啦,怎麽這麽晚?”
“處理一些事情。”顧琰之皺了皺眉,“你不是說你生病了,怎麽還喝酒?”
言茉這才想起自己今天為了去取隋予揚的基因,於是謊稱生病留在家中。
“哦,那個……我沒事了,就喝點酒,暖暖胃。”
十分牽強的解釋,但顧琰之反常地沒有揭穿,也沒有追究,而是坐到她身邊。
“你怎麽不接我電話?
言茉這才想起自己為了順利做事,將手機關機了。
“沒電了吧。”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為了掩蓋自己心虛的樣子,她幹脆換了一個話題。
“一起喝點嗎?”
顧琰之不置可否。
言茉直起身子,給他倒了一杯酒。一個輕輕的動作,她原本落在肩頭的長發散落到身後,一陣熟悉的發香襲來,顧琰之的眉峰微揚,目光沿著那優美的線條落到了她的鎖骨上方。
下一秒,他深邃的眼底飛閃過一道暗芒。
那片白皙的肌膚上,分明有著幾道淡淡的血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和今晚那個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女子身上的痕跡,一模一樣!
“今天你出門了嗎?”顧琰之突然問。
言茉的身子控製不住地緊繃起來,下意識地回答:“沒有啊。”
“一直在家?”
“嗯。”
顧琰之想到玄關處那雙鞋上的痕跡,皺了皺眉。
天空如陰沉的墨盤,夜露寒涼,晚風帶著湖水的濕氣拂來。
言茉心虛,一直不敢去看顧琰之。於是各懷心事的兩人默默喝著酒,誰也沒有再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小o突然在她耳邊輕聲提醒:“主人,主人,快看,男神睡著了!”
言茉愣了一下,轉頭發現顧琰之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借著昏暗的燈光,他英俊的麵容染上了淺淺的紅暈,仿佛一隻高傲的雄獅收起了鋒利的爪子,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慵懶的性感。
一刹那,言茉的目光都直了,牢牢地黏在他的臉上,心髒怦怦直跳。
怪不得和他相處這麽久,極少見他喝酒,即便有喝,也是淺酌幾口,原來他酒量比自己還差呀。
似乎發現了什麽天大的秘密,言茉偷偷地笑了笑,那橫亙在心頭的不安情緒似乎散去了一些。
她伸出手,偷偷地戳了戳他的臉頰。
靜悄悄的,沒反應。
平時的顧琰之傲慢又高冷,還是睡著的他好一些,能夠隨意任她揉捏。
就在她玩得不亦樂乎之時,就聽到小o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主人,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時機嗎?”
言茉愣了一下,手中的動作倏然僵住。旖旎的氣氛瞬間消散殆盡。
的確,這是一個多好的下手機會。
隻要抽取了他的基因,便能知道他愛沒愛上自己,便能知道她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
但是……
小o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不斷在耳邊提醒著:“主人,你再不取基因,就沒有機會了!主人,行動嗎?行動嗎?”
“你別說了!”言茉終於忍無可忍,低聲吼道。
她死死地盯著顧琰之的側臉。
自從明白自己愛上他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要拿他基因的念頭,更打消了讓他愛上自己的想法。
更何況,就算她現在取了顧琰之的基因,她又想得到什麽樣的結果呢?
愛,她內疚;不愛,她失落。
戈煙說得對,她隻不過給自己一個借口,一個可以留在他身邊繼續消磨時光的借口。
麵對顧琰之,她早就不是一個優秀的特工,更不是一個優秀的追求者,而將自己陷入了兩麵不是人的境地的人,恰恰就是她自己。
指尖在空中停滯了幾秒,最終還是頹然地收回。
她拿過一旁的紅酒,仰頭一飲而盡。
冰涼的**滑過喉嚨,化成一道灼熱的暖流。
涼涼的夜風拂來,酒精漸漸上頭,言茉感覺自己的靈魂輕飄飄的,膽子膨脹得無限大,所有平日裏不敢做的,她全都做了。她想靠近他,她便靠到他肩上;她想抱住他,她便將頭埋入他的胸膛;她想撫摸他,就肆無忌憚地撫摸。反正打著喝醉的旗號,她什麽都可以不用負責。
如果說麵對別的人時,她都可以安慰自己這是為了科學,為了全人類的存亡,但唯獨麵對他的時候不可以。因為,他不是別的什麽人。他救了她,他照顧她,他給予了她溫暖,告訴她什麽叫愛。
愛就是刀口舔蜜,明知割舌,卻不能自已。
蘇譚曾說過,她是他的救星,卻不知道,他卻是她的恒星。
她挽救了他的世界,而他卻照亮了她的光陰。
她不害怕處罰,更不害怕違規,她真正害怕的是貪戀這幸福的自己,最終隻能給他帶去傷害。
天階夜色涼如水。秋風送來了露台上的陣陣花香。
言茉就這麽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她的側顏融入如水的夜色中,帶著一絲醉人的紅暈。
而原本“睡著”的顧琰之倏然睜開眼睛,夜色般漆黑的眼底哪裏有一絲一毫的醉意?
他皺著眉看著身上這隻無賴的八爪章魚,目光逐漸深邃。
在回來之前,他命人調出了會所的所有監控,發現他在樓下遇見的那個女人,和簡寧的服飾一模一樣,若說是“撞衫”也未免太過巧合。更何況,她像是憑空出現在那裏的,這說明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從樓上跳下的簡寧。
但是一個人怎麽會有兩個人的模樣?而言茉的身上為什麽會有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的傷痕?
她鞋上的痕跡證明她今天出門了,她為什麽又要說謊?
他低頭凝視著懷中的人,許久許久,最終還是俯下身,將人抱下樓,放到了**。
一個急促的短信提醒聲突然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
顧琰之打開手機,當看到短信內容時,他的目光驟然沉了沉。
他轉頭看著她深深的睡顏,想端詳研究著什麽。許久之後,他突然輕聲地開口:“今天那個人,是你嗎?”
說完,他似乎又覺得對著一個醉鬼說話有點蠢,於是幫她關上燈,轉身離開。
門被輕輕地關上。
黑暗中,言茉驀地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汗水濕透了後背。
酒,也徹底醒了。
言茉一夜未睡,一直在思索著顧琰之那句話的意思。
他發現什麽了?他是怎麽發現的?是她哪裏露出了馬腳嗎?
地板上,小o正站在她的腳邊,頭頂的紅光閃爍,在看不到的地方,無聲的數據奔流。
許久之後,小o撤回了連在網絡上的無線波。
“主人,我黑了男神的郵箱以及手機,發現就在剛才他抱你下來那會兒,有人發了一封郵件給他,內容是今天一整天別墅外路口的監控視頻。”
“……”
“還有,你今晚從會所離開後,男神的手機裏還多了幾份會所的監控,裏麵都是您扮演成簡寧時經過留下的記錄。”
小o頓了一下,下了最終的判斷:“主人,你的身份,可能就要曝光了。”
言茉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o,你能把這些資料都刪了嗎?”
“主人,所有智腦程序中都輸入了指令,為了不破壞曆史進程,這個時空的所有東西,我們隻能瀏覽和複製,不能剪切和刪除。”
黑暗的夜裏,言茉的身子打了個寒戰。
如果他發現自己不屬於這個時空,他會怎麽做?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接近他源自一場欺騙,他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想到他可能會有的反應,言茉幾乎控製不住那股冷意從心底深處汩汩而出。
不愛他的時候,他就是一個任務,是時光的一個符號,是一段曆史的記載。
當愛上他的時候,他卻成了心口上的一道疤,崖縫裏綻放的一朵花,黑暗裏滲入的一道光。本該小心翼翼地仰望,卻又控製不住地向往。
做不到繼續騙他,她在乎他的感受,不願意自己成為一個騙子。
她就這麽傻坐到天明。
在天色微亮的時分,言茉對自己說。不管為了什麽,她都該走了。
該從他身邊離開了。
在她徹底沉淪之前,在他愛上她之前。
第二天,言茉和顧琰之還是和往常一樣,起床,吃早飯,上班。
昨晚的一切,兩人似乎都沒有放在心上。
車子開到了公司樓下不遠處,言茉便像往常一樣提前下車,步行過去。
雖然顧琰之覺得這種舉動毫無必要,他們同居的事情早就傳遍公司上下了,何必要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既然她如此堅持,他還是應該努力滿足她這麽一點小要求的。
顧琰之停好車,通過專屬電梯先到了辦公室。
顧琰之處理完手頭的工作之後,這才端起咖啡,靜下心來思考著昨天的事情。
簡寧醒來後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和之前的宋婧瑜一樣,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對自己下的手。而隋予揚很快也醒來,估計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經暴露,暫時都不會再出現在S市。因此,雖然沒拿到隋予揚盜取商業機密的證據,但短期之內,他都不再對公司有威脅。
至於昨晚那個假扮簡寧的人……
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顧琰之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有些荒謬,但卻無法抹去心頭的懷疑。
而言茉是否真的在暗中隱瞞了他什麽,如果真的有,他要如何懲罰她?
顧琰之從未如此慎重而認真地研究過一件事情,思前想後,在終於琢磨出了一套完美的說辭之後,他才撥通言茉的內線,但電話響了許久之後卻沒有人接聽。
顧琰之幹脆打給了Luna。
“言茉?她出去好一會兒了。”
不知道為何,顧琰之的心頭突然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出去多久了?”
“大概兩個小時吧。”
“去哪裏了?”
“我沒問。”
這誰敢問啊。現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言茉是老板的人,未來老板娘的行蹤,他們哪裏敢過問?
掛斷電話後,顧琰之立刻撥通了言茉的電話,但意外的是,手機關機。
這一天,顧琰之破天荒地提前下班回家。
家中,一切就如早上他們離開時那樣。而側臥裏,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一切井井有條。
天空灰蒙蒙的,烏雲壓在山頭。
顧琰之高大的身影坐在客廳裏,聽著電話那頭的提示音從“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到“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他終於意識到,她消失了。
毫無預兆,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中一般。
第一天,他立刻派人去尋找。
第二天,他懷疑她的失蹤與隋予揚有關,然而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案。
第三天,他還會為她的不辭而別而憤怒。
第四天……
第五天……
直到第六天,他看到新聞報道,說本市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案時,那種不安的感覺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