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距鳳仙鎮百裏之外的落霞村有一個傳說。傳說在午夜子時,隻要來回三次跨過落雪橋,默念“我來了”,當第四次走上橋時,就會在橋上看見一個穿縞衣的女子。
她會問你一個問題,若是你能回答正確,她便送你一樣寶物;可若你回答錯誤,她便會將你拉入水中溺斃,讓你成為這月夜亡魂。
霜重露濃,河流兩岸的沙石結了白霜,釀酒姑娘滿眼興奮地將這段傳說告訴流笙時,她正一腳踏上橋頭。
酒娘家傳的花酒聞名百裏,落霞村的大戶明日結親,定了幾壇酒讓她當夜送過來,流笙不放心她一個小姑娘走夜路,便陪著她一起。
二八芳齡的小姑娘總是對這些神秘的傳說向往不已,此時站在橋頭有些躍躍欲試。
流笙站在霧色之中,笑意深邃:“如果真出現女鬼怎麽辦?”
酒娘朝她吐吐舌頭,在橋上來回跑了一圈才道:“不可能啦,傳說都是拿來嚇唬小孩子的,我娘以前就老嚇我,我才不信呢。”
夜風吹散水麵的星光,酒娘提著裙角在橋上來回跑了三圈,雖說不相信,但仍有些害怕地躲到流笙身後,探出腦袋打量著月下長橋。
四周寂靜,她笑出了聲:“我就說嘛,怎麽可能真的有……”
話沒說完,一股冷風席卷而來,萬籟俱寂的深夜突然響起輕微的銀鈴聲。
丁零,丁零,丁零。
空無一人的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名白衣女子,衣裳上未有任何點綴,像送葬似的。夜風拂起裙角,露出**的一雙秀足,而腳踝處掛著一串紅色鈴鐺,伴著夜風,丁零作響。
她側身望著水麵,透過月色能看清美豔的側臉。
酒娘一頭紮進流笙懷裏,嚇得哭出聲來。
流笙拍了拍她的後背,麵色不變,望著橋上的女子說:“姑娘腳踝上的鈴鐺倒挺別致,可以送給我嗎?”
女子沒有動,像一座石雕靜靜地眺望遠方,嘴角卻勾起一抹幽幽的笑。
“有個問題讓我困惑很久了,如果你能告訴我答案,我就把這個鈴鐺送給你,怎麽樣?”她的嗓音比夜風還輕,笑裏裹著冷意,飄到流笙耳邊。
流笙滿臉笑意:“好啊。”
橋下河水“嘩啦”一聲響,女子緩緩轉身,她的臉美麗卻慘白:“我在這裏等一個人,等了很久很久,你知道他什麽時候來嗎?”
流笙想了想,搖了搖頭。
女子仿佛遺憾地歎了口氣:“你也不知道啊。”她緩緩抬袖,露出袖中一雙瘦長的手,眨眼便來到流笙身前,“那你便來陪我一起等吧。”
不過刹那,白光自流笙袖中彈出,毫不費力地便將女子撞倒在地。女子抬起那張毫無人色的臉,驚懼地望著流笙:“我……我沒有害過人。”像是想起什麽,她的眼底溢出悲傷,“我隻是想讓他們幫我帶個信給他罷了。”
酒娘已經從流笙懷裏鑽出來,有些害怕又有些興奮地拽著流笙的袖子:“信?什麽信?我可以幫你帶啊。”
女子更深地低下頭去,嗓音比冰雪還涼:“幫我問問他,他到底什麽時候來啊。我一直在等他,一日複一日。”
從月升等到日暮,從潮起等到潮落,從生等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