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們成了親,他對我很好,可是他口中我和他一起經曆的那些,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他說我失憶了,可每到夜裏,我總會做一個夢。夢裏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囚室裏受盡折磨,而我麵前……”黑衣姑娘抬頭看向流笙,眼神痛苦,“站著另一個我。”

已變清澈的忘川之水**起漣漪,她看向水麵,嗓音輕飄飄的:“那不是夢,對嗎?”

那不是夢,那是她經曆的一切,就在她將雲深劫上山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注定。黑衣人帶著贖金來要人時,寒鴉前去談判,卻被他們囚禁。

他們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審問她,並且製作了一張精致的人皮麵具。戴著麵具的影衛和她一模一樣,就站在她的對麵,模仿著她的眼神、動作和聲音,一天之後,連她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別人,還是她自己。

他們沒辦法從雲深口中得知進入秦陵的方法,而上天給了他們一個契機。

影衛以寒鴉的身份回去了。伏龍寨的寨主,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她以報仇為由跟在雲深身邊,不會引起任何懷疑。她是一名出色的影衛,認識寒鴉的人都死光了,雲深根本發現不了她是假冒的。

一點點試探,靠近,交付真心,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認為自己就是寒鴉。

可她不是,她沒有名字,沒有身份,她終生都生活在黑暗裏,哪怕走在陽光下,也是披著別人的皮。

從來都不是虛情假意。他讓她體會了生而為人的樂趣,他讓她嚐到了愛一個人的幸福。她愛他,她比誰都希望他活著。

她知道他要點燃引線炸毀陵墓,於是和黑衣人一同進入。他們不知道她的內心早已背叛,對她絲毫沒有防備,連她提出帶上真正的寒鴉以便必要時威脅雲深這一要求都沒有拒絕。

找到肉靈芝後她將寒鴉放在耳室,躲在黑暗中等到雲深帶著寒鴉離開後,計算著他出墓的時間,親手點燃了引線。

火光在眼前爆炸開時,她看見了雲深帶笑的麵容。他伸出手揉揉她的頭頂,他說:“別怕。”

她笑著閉上眼。

我不怕。

我沒有名字,沒有家人,沒有過去和未來,這世上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但我當過一段時間的寒鴉,當我以寒鴉的身份活在這世上時,我體會了這一生的幸福。

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寒鴉,這個名字我很喜歡。哪怕最終它不再屬於我,連帶你的愛,還給那個真正的她。

畫麵緩緩消失,黑衣姑娘麵上血色盡失,她痛苦又無助地看著流笙:“果然不是我……”

流笙將茶盞收起來,竹影投在她的臉上,朦朧一片:“那便連帶她那份,好好愛他。”

黑衣姑娘雙手捂著眼,良久,沉靜的嗓音輕飄飄地傳出來:“你說得對。”

她離開了忘川茶舍,來時迷茫不堪,去時步伐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