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間寂靜,秦蘇難眠,推門而出,夜風夾著竹香撩過,他微眯著眼,思緒正翻飛,不料聽見細細碎碎的嗓音飄過來。“青傘,你知道今天來的那個男子是誰嗎?”“秦蘇啊。”“你知道秦蘇是誰嗎?”“秦蘇就是今天來尋師父仇的那個男人啊。”

“……”被提到名字的當事人無聲一笑,便席地而坐,看樣子是要繼續聽這牆角了。反倒是玉修嵐跳腳,聲音不自覺大起來:“這大秦隻有一個人叫秦蘇,那就是當朝的太子殿下!”一時靜默。半晌,才聽見她淺淺的聲音:“他是來接我們下山的嗎?師父說我們就要被送下山,去一個叫監察司的地方給皇帝做事,可是我除了跑得快什麽都不會啊。”玉修嵐語重心長:“可是雲山宗的弟子,生來就是為朝廷效命的,無關本身質量好壞。像師兄師姐那樣厲害的,便成了監察使。像你這樣的,成不了監察使當個端水送茶的也是可以的嘛。”頓了頓,又問,“你明白嗎?”

“我明白,就好比好的用來了建房子,壞掉的,也不會扔,拿來燒柴也是可以的。”“孺子可教也。”

秦蘇看著又大又白的月盤,覺著這一屆的監察使,可真的與眾不同。

翌日莫問先生果然扛著一頭野豬回來了,看見秦蘇時竟也不驚訝,揮揮手算作招呼,隨即親自下廚做了一頓烤全豬,說是要給青傘和玉修嵐踐行。

一邊啃著豬蹄兒一邊將身邊兩位弟子貶得一文不值,順道給秦蘇提了些意見。秦蘇頷首,道:“謹記先生教誨。”又笑道,“不過我觀先生兩位弟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得此助力,是蘇之幸。”話落,看見青傘眼神灼灼地看過來,火光之中,麵頰緋紅,不好意思道:“你剛才誇我是個人才?”見秦蘇點點頭,扭捏著,“你還是第一個誇我的人。”撓撓頭,朝秦蘇的位置靠近了些。他聞見她身上飄來的淡淡薔薇花香,周圍是火光映月,她雙眼似星。“你這樣說,雖然我有點慚愧,但還是很高興。你放心吧,下山後我會努力學習,不給你添麻煩,你也不要害怕,我其實還是很厲害的。”秦蘇讚同地點頭,聲音有淺淺笑意:“恩,你很厲害。”

她的眼睛笑成了一雙月牙兒,那樣純真的笑,秦蘇這生第一次看見。

他們在山上待了三日,三日後,青傘、玉修嵐隨秦蘇一道下山。侍衛在山下弄了一輛馬車,讓自稱從未騎過馬的兩師兄妹坐了進去。

秦蘇騎一匹黑鬃大馬,聽見青傘壓低了嗓音對玉修嵐說:“我們還是逃走吧。”“為何要逃?”

“哲人曾說過:江湖,是人血鋪出來的,朝廷,是白骨堆起來的,我們即將遊走於人

血白骨之間,你不覺得很恐怖嗎?”玉修嵐奇怪道:“哪位哲人說的?”青傘沉默了一小會兒,說:“我。”遠處是無邊藍天,叢叢野薔薇開得正豔,似一路緋色煙霞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