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正是煙花三月,柳絮如雪,揚州城內的擂台賽如火如荼,賽台之上人影翩然,少年手持重劍在空中掄了個圈,將對手拍到了賽台下。茶白勁裝修得身姿卓然,領口衣角有金線繡紋,襯著少年傲然神情,比這三月揚州還有看頭。

周圍一時鴉雀無聲。少年將重劍扛在肩頭,笑得玩世不恭:“就這本事還不夠本少爺熱身的,擂台賽真是一年比一年無聊,白讓本少爺期待這麽久。”主持人顫巍巍將一柄玉如意遞上來,黃金鑲月形夜明珠,稀有程度一看便知:“葉公子,這是本屆擂台賽的獎品……”

不想玉如意卻被葉玖一掌拍翻在地,打了個粉碎,周圍頓時一片吸氣聲。他大搖大擺跳下賽台,嗓音飛揚:“本少爺什麽都不多,就是錢多,這種破玩意兒也敢拿到本少爺眼前來。哼,真是礙眼。”

主辦人頓時老淚縱橫,心痛不已。不是說鑄劍山莊的莊主明令禁止他參加擂台賽嗎,為什麽這個惡霸還是出現了啊!手下一眾小弟圍上來,對著葉玖吹噓拍馬,他張狂大笑,顯然心情極好:“走,本少爺帶你們喝酒去。”

已是落日光景,飄飛柳絮被鍍了金邊,一向以清雅聞名的揚州竟也生出些粉墨味兒。墨發高束的少年走在繁華街道上,周圍人聲鼎沸,一縷笛音卻悠悠飄到耳邊。如女子低吟之婉轉,似山澗溪水之空靈,像是濃墨重彩的水彩畫中掙脫出來的一筆黑白素描,帶著初春的清涼漫過他的心頭。葉玖停下步子,四周人群似乎靜止,他凝神去尋卻發現笛音似從四方八方湧來,分不清吹奏之人身在何處。“老大,怎麽不走了?”他瞪了對方一眼,不耐煩揮手:“去去去,別打擾本少爺聽曲兒,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揚州呐。”葉玖一介武夫難得詩意一回,不想被手下無情戳穿:“是洛城!散入春風滿洛城!老大你又篡改別人的詩,再說,哪有什麽笛音啊。”他一巴掌打過去:“這麽好聽的曲子,你們聽不見嗎!”手下齊齊搖頭。他愣了片刻,確信那曲子依舊在耳邊縈繞,麵上不由浮現古怪之色,拿出銀子打發了手下,腳尖一點已拔地而起,疾風掠過他飛揚黑發,猶如穹之蒼鷹。他在城內搜了一圈沒發現人,又躍上城牆,直到月上柳梢才終於在揚州最高的城樓頂找到了吹奏之人。

皓月當空,女子一頭墨發被夜風撩起,素白裙褥暈染大片紫色繁花,身後似有煙霞輕攏。葉玖將重劍扔在腳下,揉揉肩膀:“累死本少爺了,我說你一個姑娘家,沒事兒爬這麽高做什麽。”

笛音頓停,女子回過身來,黛眉朱唇秀若芙蓉,那雙眼當真透著水一般的溫柔。葉玖這才看見她手中拿的並不是什麽玉笛,形狀特別不曾見過。

他走過去:“你吹的這個,是什麽?”

女子微微仰頭看他,嗓音輕柔:“玉塤。”

他一把搶過來,狹長眼角挑起:“本少爺還是第一次見這玩意兒,倒是有趣,聲音也好聽,你賣給我,隨便開個價。”

話落,看見女子眼裏有光閃爍,彎著唇角,露出淺淺梨渦:“你能聽見玉塤的聲音?”

不等他回答,溫暖手指抓住他的手腕,葉玖心裏莫名顫了一下。一直以來,人們懼怕他的惡名,別說女子,男人都避他三分,這是他第一次和女子肌膚相親。

他覺得有些別扭,揮開她的手,不想她又再次靠近,一時間,女子體香充盈鼻腔,淺淺如水的嗓音就響在耳邊。

“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