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順著這條街一直走下去，便是佟家的工廠，謝天澤看著不遠處的佟晚舟正從一個小販手裏接過一個紙袋，然後滿心歡喜地對著袋裏的東西聞了聞，又小心翼翼地把封口折好。
佟晚舟轉身，看到謝天澤這才低下頭把剛折好的紙袋打開，笑著遞過去，“謝少爺，要不要嚐一下劉師傅做的綠豆餅，味道很不錯的。”
謝天澤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拿了一個，放到嘴裏細細地品了一下，“不錯。”他不解地看向佟晚舟問，“你怎麽不吃？”
“我從小就不喜歡吃甜食，我們過會兒要經過工廠，又快到了吃飯時間，所以買了些順道給佟銘送去。”
今天廠裏似乎有大批的貨物要上車，門前擠滿了來來回回的搬運工人。自從經過上次皮貨的事情，佟晚舟就成了這裏的知名人物，以至於她剛靠近工廠大門，便有個眼尖的夥計一臉賠笑地迎了上來。
她隻覺得對方眼熟，卻又叫不上名字，隻得微微點頭示意，“請問佟銘在嗎？”
“在，在，我這就叫少爺去。”說完，還不等她說聲謝謝，人便已經沒了身影。沒一會兒，佟晚舟就看到佟銘從裏麵一路小跑的趕了出來。
他走到佟晚舟麵前，眸光一亮，一把拿過對方手中的袋子，擺出一副幸福的樣子，“哎，我就說嘛，最好的就是我們晚舟了，知道我第一天上班日子不好過，還特意帶了東西慰勞我，真是不枉哥平時那麽疼你。”
佟晚舟則把臉一拉，揚眉冷聲質問道，“佟銘我問你，父親讓你來管賬，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這裏核對出貨訂單的嗎？怎麽會從後麵跑出來？”
“注意你的態度，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我可是你哥，沒大沒小。”佟銘說後微微一愣，雙眼眯起朝她打量起來，“不會是父親專門讓今天你來監視我的吧！”
“雖說不是，但我們隻是順道經過便把你給抓個正著，你以為你可以這樣安逸得了多久？”佟銘聽到她說，“我們”，這才注意到在她身後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臉上也瞬間冷了下來。
“我還以為你是特地來看我的，原來隻是路過，沒勁，拿著！”說罷，便把一本書往佟晚舟懷裏丟去。
佟晚舟這才發現，原來一直在他左手上拿著的是那本早已斷貨的醫書，心中一喜，“這本書不是已經沒貨了嗎？你怎麽買到的？”
佟銘白了她一眼，“你別想太多，我早上去看畫冊，正巧老板進貨，看到了就‘順道’幫你拿回來了。”
佟晚舟歡喜一笑，“哥，你要是真的喜歡畫畫的話，就找個時間心平氣和地跟父親談一談。”
“和他談，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麽多年來，老頭子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事，哪會考慮別人的想法。”
“可不管怎麽樣，現在隻要你身在工廠一天，你就要對這裏的一切負責，隻有這樣，你才有資格在父親麵前……”
佟銘看到身後的謝天澤往這邊走來，急忙匆匆打斷了這段談話，沒好氣地嚷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沒事兒的話就早些回去，別在外麵瞎逛，不安全。”
這句話不難聽出是刻意說給其他人聽的，佟晚舟剛想開口，耳邊便響起謝天澤不瘟不火的聲音，“晚舟和我在一起，安全問題還請大哥放心。”
佟銘斜睨了對方一眼，輕哼一聲，“得了吧，別亂叫，誰是你大哥。”
謝天澤聽後，臉上沒有絲毫怒色，隻是微微頷首，輕笑著一字一句道：“你是我未來妻子的兄長，所以恐怕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會是我‘大哥’”
回去的路上，佟晚舟一直思索著怎麽開口替大哥道歉，她知道大哥之所以會如此態度，無非也是想替自己抱不平，可說到底，不管提親這件事最後是否成功，佟家也沒有必要為此而得罪他們姓謝的。
據佟晚舟觀察，剛剛的事情對於謝天澤來說就像從未發生過，臉上風輕雲淡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可她依舊有些不放心，“謝少爺，我大哥的性子一向如此，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聞聲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答佟晚舟的問題，而是一把拿過對方手中的那本書，隨手翻了幾頁輕笑道：“不錯嘛，想不到你早已開始為能夠成為謝家的一份子而做準備了。”
佟晚舟心中一愣，瞬間明白對方話中的含義，“我看是你想多了，我學醫是為了參加下一屆的醫員考核，把書還給我。”
“噢？是嗎？”他似笑非笑道，“開玩笑而已，何必這麽緊張。”麵對對方的挑釁，佟晚舟正了正臉色，“謝天澤，我們之間好像並不是很熟，而且我也不喜歡開玩笑。”
“怎麽？終於會叫我名字了，看來有進步。”他滿意地點著頭，然後大手一揮，便把手中的書朝身後丟去，佟晚舟急忙接了過來，從他的笑容得知，自己上當了。
待他們到返回的佟宅的時候，大家已經在大廳等候了，餐桌上佟毅葦指著佟晚棠向謝天澤介紹，“這是我的二女兒佟晚棠。”然後又對著女兒說，“晚棠，這是謝家大少爺，晚舟的未婚夫，也是你未來的姐夫。”
謝天澤抬頭，對著佟晚棠禮貌一笑，“二小姐你好，我們又見麵了。”
“你們之前見過？”佟毅葦略顯吃驚地看向佟晚棠，隻見她淡漠地將目光掠過謝天澤，又迅速地移開，麵無表情地開口說了句，“不知道，不記得了。”之後，便再沒了下文。
佟毅葦的臉色因女兒的失禮而變得難看起來，“晚棠，怎麽說話呢！”謝天澤毫不在意地一笑，“伯父，不礙事，可能是我認錯人了。”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佟晚棠發現佟晚舟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是麵色沉靜地坐在那裏，時不時微笑著給蘇曼雲的碗裏添著菜。
午飯過後佟晚舟有事去了後院，佟晚棠這才從一旁走了出來。
“等一下。”看到不遠處的謝天澤停下腳步，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質問：“聽父親說你明天就要回去了，難道你真的決定娶她？”
“有問題嗎？”謝天澤轉過身挑眉問道。
佟晚棠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可她並不愛你，她之所以沒有拒絕，全是因為謝家所擁有的財富和地位。”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對方隻是眉宇輕蹙，嘴角輕揚反問：“所以呢？”
佟晚棠看著他不再出聲，眼神也由最初的不解漸漸變成悲慟，半晌之後，她緩緩地重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你不是說過那裏的茶味道很好嗎，可你為什麽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哪怕隻有一次，我也會有信心讓你改變今天的決定。”
謝天澤揚眉故作不解，“二小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出來吧，人已經走了。”聽到謝天澤的話，佟晚舟這才從一旁走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談話的。”
謝天澤看著她，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笑道：“想不到你還真是大度，看到未婚夫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正常人這個時候應該不是這種反應吧。”
佟晚舟沒想到這個男人不僅沒有辯解，竟然還把所有的問題瞬間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像我這種隻看重你們謝家財富和地位的女人，要有什麽樣的反應才算正常？”
這次他沒有出聲，而是繞到佟晚舟身後，緩緩地將一個黑白相間的雕鳳紋玉墜戴在佟晚舟頸上，“就算你喜歡的是財富和地位，那又如何？況且，我從來不覺得世上有哪個女人會喜歡一個身無分文一無是處的男人。”
佟晚舟一愣，然後低下頭，將這枚玉墜輕輕地握入掌心，雖然她對這類玉飾了解得不多，但單憑這溫潤的手感和色澤的通透，就不難判斷出它的價值，“這是什麽？”
“家母讓我帶給你的禮物，喜歡嗎？”佟晚舟抬起頭，誠實的回答，“它很漂亮。”
“戴上這個玉墜，你就是謝家的人，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委屈。”謝天澤眼神曖昧，嘴角噙笑道，“放心，等到時候我會把伯母一並接過去，讓你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一直陪著她生活。”
盡管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那麽的自負，可佟晚舟卻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自己完全被他那深情而專注的目光所吸引，而他剛剛的那些話，卻無意間觸及了自己心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原來，他竟什麽都知道。
謝天澤看到她臉上的那種癡迷的表情，忍不住得意起來，“最好不要太感動，以後你就會慢慢發現，做我謝天澤的女人，會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