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今天是佟銘約了屋主去看房子的日子，等他把手上的工作收尾之後，便準備和接班的小劉商量，讓自己可以提前離開。
還沒等他開口，不遠處的小劉便已經往他這邊走來。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先走人，你幫我頂會兒，改天請你吃飯。”
“我看算了吧，這飯你還是留著你自己慢慢吃吧。”說著他往身後不遠處努努嘴，“瞧見沒，那桌點名兒要你去，看樣子來者不善，你小子就自求多福吧。”
順著小劉的目光，佟銘回頭正好看到角落雅座上那抹熟悉的背影。
由於佟晚棠是背對著的關係，所以他看不到對方的臉，可就這單單的背影就讓他倍感熟悉，自己剛想靠近，便被身後的小劉給一把攔個正著。
“想什麽呢？像那種身份的客人，哪會輪得上我們這種人伺候，他們這些人一向都是經理親自服務的，找你的是旁邊那桌的客人。”
佟銘這次才看清那位指定要他服務的客人，那個所謂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天被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劉世昌。
或許是臉上的傷痕使他前些天無法出來見人，所以這傷剛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到仙林找佟銘報仇。
此刻的劉世昌正拿著酒杯歪斜著腦袋斜視著正往這邊靠近的佟銘。
“過來，給本少爺的酒滿上。”佟銘看了對方一眼，雖然不願意，卻還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低下頭將眼前的酒杯填滿，然後轉身就走。
“站住，知不知道規矩，我沒開口叫你走，你就得給我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碰我的吩咐。”
佟銘深吸一口氣，在劉世昌的注視下，迫使自己重新退了回去，麵無表情地站在他的左側，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對於這種小人，不值得動怒，要忍耐。
劉世昌瞄了一眼旁邊的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笑道：“不錯”說罷，便把空酒杯對著身後晃了晃，佟銘再次麵無表情地俯下身，用手托起桌上的酒瓶，慢慢地傾斜，注入。
“咣當”一聲，酒杯應聲落下，紅酒也濺了出來，劉世昌的白衫上瞬間印然一大片酒漬。
“怎麽回事？”一旁的領班走過來，“佟銘，怎麽回事兒，還不趕快和客人道歉。”
看到佟銘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領班氣得直跺腳，劉世昌假裝隨和地起身，拍打著身上的紅酒，“道歉就不必了，我隻要他賠我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
這件衣服是他專門找名家定做的，因為此刻的他很清楚，在上海這座城市中，對於一個幾乎一無所有的人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尊嚴，而是錢。
“你自己故意的，要我賠你，做夢！”
“佟銘，你這是什麽態度，你還想幹不想幹了。”領班沒想到佟銘會是這種反應，麵帶驚訝的急忙訓斥佟銘，雖說他們的工作有時是需要忍氣吞聲，可在這方麵佟銘一向做得不錯，今天這是怎麽了？
一直站在霍先生身後的大會堂經理，看到這一幕，眉頭不自然地蹙起，在恭敬地俯下身稍作請示之後，便直奔出事地點。
“霍先生，過些天就是晚棠的慶生舞會了，到時還請你賞臉到小院一聚，我這個幹女兒別的不行，這跳舞可是一流，是吧晚棠。”萬夫人笑著把提前備好的邀請函推到霍承平麵前，側身看向晚棠，不料回過頭卻看到佟晚棠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有些微怒，便可以輕咳了兩聲，“晚棠。”
佟晚棠起初隻是覺得那人的聲音耳熟，不料一回頭正好瞧見那個服務生竟是自己的哥哥佟銘，下一秒她就立刻轉過身來，盡管自己一直有預感，他們會再相逢，卻沒想到會這麽快。
聽到萬夫人叫自己，她強壓住此刻自己內心的慌亂，快速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以免被幹娘瞧出自己的異樣。
“我有些不舒服，先去趟洗手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佟晚棠不動聲色地起身，然後側身快速地消失在大廳內。
劉世昌一臉無賴地靠近佟銘，不屑地打量著眼前的佟銘，“你以為你是誰？你不會還把自己當少爺吧”說完又是一陣嘲笑，“就算今天是我故意的，我讓你道歉，不敢說‘不’嗎？”
佟銘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突然麵無表情地宣布，“老子不幹了，你看我敢不敢！”
察覺佟銘突然上前，劉世昌這才發現不對勁，立馬後退躲在一旁領班的身後，而佟銘的拳頭也在下一秒便被身後的幾個人給強行製止了。
看到佟銘被製服，劉世昌才從後麵走出來，齜牙咧嘴地叫罵：“好啊，你個狗東西，還敢對老子我動手，這次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說完順勢狠狠地往對方腿上補上一腳。
佟銘想掙紮，卻終究擺脫不了身後那些人的束縛，隻得忍著痛回道：“你才是狗東西，你連狗都不如。”
“哥！”一道女聲傳來，眾人看到一個的穿著素雅的少女正滿臉緊張地奮力地推開人群，朝這邊擠來，聽到背後的聲音，佟銘猛然回頭，“你怎麽進來了？出去！”
“哥，發生什麽事了？他們為什麽抓你，放手，快放手。”直到佟晚舟看到一旁的劉世昌，她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劉世昌顯然對於佟晚舟的出現格外的有興趣，一雙眯眯得雙眼不安分地在佟晚舟身上來回打轉，“原來是你啊，這幾天不見，小臉倒是越發的水靈了。”
“我哥是弄髒你的衣服嗎？我們賠就是了。”佟晚舟對於對方的挑逗絲毫沒有慌亂，眼睛瞟了一眼他身上的酒漬，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定是禍起的源頭。
“賠？我這可是私人定製的，你確定自己賠得起嗎？”說罷，他又對著佟晚舟厚顏無恥地笑道，“當然，我也不介意讓你用其他的方式賠償我，本少爺或許一高興，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也說不定。”
“混蛋，有本事從這我來，你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老子一定不會放過你。”雖然身後被人拉住，聽到這話，佟銘卻還是忍不住揮舞著手臂。
劉世昌冷笑一聲，不再理會佟銘，雙眼直直地盯住佟晚舟，“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了，就你這種身份，少爺我瞧得上，那是你的福氣，不要不識抬舉。”
佟晚舟瞧了對方那惡心的嘴臉下一秒便忍不住移開自己的視線，餘光卻發現了不遠處的霍先生。
實際上，從剛剛她進來時便已經注意到，不遠處有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隻是沒想到會是霍先生。
看著眼前那隻已經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佟晚舟淡漠的開口，“我要和一個朋友先打聲招呼，請你讓開！”
“朋友？”劉世昌環顧四周，除了服務生外，這裏的客人哪個不是西裝革履的，嘲弄道，“你少給我耍花樣，這裏會有你的朋友？要是有的話更好，拉出來讓他幫你們瞧瞧，看我這身衣服值多少錢？”
“值多少錢我不知道，但你無理取鬧，破壞大家的興致這筆賬又該怎麽算？”萬夫人的聲音瞬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看到萬夫人和霍先生正緩緩地往這邊走來，既然大人物來訪，大家一麵紛紛自動後退，一麵紛紛向劉世昌投以擔憂。
“霍先生。”佟晚舟抬起頭，掩去內心的驚訝，自然地打著招呼，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其實在剛剛的某一瞬間，佟晚舟真的有考慮過，在必要的時候，自己是否真的會走過去，所以當她看到霍先生竟主動來到自己麵前時，難免有些不可置信。
而在下一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在霍承平的臉上，等待著他的回應，劉世昌更是一臉吃驚地看過去，自己雖然不曾和他們打過照麵，但卻也早已聽說過他們的大名，佟晚舟的朋友？難道是……霍先生？
“霍先生，這位佟小姐是您的朋友？”大堂經理在一旁試探性地問道。
霍先生無視眾人的目光冷冷地開口，直接來到佟晚舟麵前，語氣也隨之柔和了許多，“你沒事吧！”
雖僅僅四個字，卻足以向眾人表明了一切，佟晚舟知道對方在幫自己解圍，抬起頭微微地向他點頭。
這樣的情形，讓劉世昌心中重重地捏了把汗，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一旁的經理急忙見風使舵，迅速地對著身後的那些人打著眼色，打手們立刻識趣地放開了佟銘，“原來是霍先生的朋友，誤會，一場誤會，大家都散了吧。”
在大堂經理的招呼下，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漸漸離開，萬夫人笑著走向佟晚舟，“既然是霍先生的朋友，相請不如偶遇，不如過來一起喝一杯。”
佟晚舟看了一眼霍先生，本想推辭，可轉念想到他幫了自己這麽多次，自己還沒有正式的道謝了，便轉身對佟銘囑咐：“哥，你在門口稍微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說罷，不等佟銘出聲，便隨著霍先生往角落的雅座方向走去。
佟銘一臉陰沉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此刻的狼狽，突然心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劉世昌鼻腔的一陣冷哼，將佟銘的思緒拉了回來，“行啊，我說呢怎麽看不上我，原來是找到一座大金山啊。”
“你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看著佟銘一臉的怒氣，劉世昌一臉無所謂地晃著腦袋，“沒什麽，現在您可是兄憑妹貴，誰敢得罪，不過以前的賬我先記著，來日方長，我就不信她還能當上霍太太不成，等她被玩膩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