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管結尾如何傷,我真的很感謝,在我最單純的那個小年紀,能和你朋友一場。友誼和成長,你終歸教會了我一樣。

01

一個多鍾頭的比賽,結束剛好是在晚八點。由於是臨時拍檔,那些好奇加入的女生叫的叫,吐的吐,有車手選擇的拍檔甚至在中途哭喊著下車。安寧贏得毫無懸念,許諾以五分鍾之差排名第二。

起點線上,歡呼的車迷包圍了取勝的隊伍。人群中央,我被安寧盯得極不自在。

後來也是和安寧的朋友在一起小聚聊天回憶起這場比賽,他們才八婆的告訴我說,安寧感到詫異的是,從頭到尾,我隻是安靜的緊抱著他,沒有呼喊一聲,而我看起來並不堅強。

而此時,他隻簡單的說:“謝謝你。”

“沒關係。”有些事情往往是後怕的,在當場我的表現還算是沉著冷靜。麵對安寧的道謝,我也特客氣特誠懇的給了個很官方的答複。

他被我一本正經的表情逗樂了:“你還真夠傻的。”

他認真微笑起來的樣子很假,一點也不帥氣,還不如繃著個臉呢。

我沒有再接話。我在人群裏尋找著常蕾蕾,從剛才比賽結束我就找不到她的影子了。目前最緊要的問題就是回家啊,再晚恐怕阿婆要擔心了,今天的臨時外出可是沒有經過阿婆批準的。

我心裏焦慮得厲害,目光在人群裏篩了一遍又一遍。

在我全神貫注要把她揪出來的時候,有人從背後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蕾蕾你個死丫頭,又嚇我。”我開心的回頭,卻看到了一張笑靨如花的臉孔。是她,陌曉白。

“表現不錯哦,唐小果。”話對我說,眼眸是閃爍的,眼神兒專注的打量安寧。她不再拖著那張用了99種外語說“我愛你”的牌子,隻掛了一枚黃色的小哨子,夜光的,在胸前晃啊晃啊的挺好看。她仿佛忘記了比賽開始前被冷落的委屈,上前擂了安寧一拳:“帥哥!太酷了,幹的漂亮!你都不知道,我給你加油助威連嗓子都喊啞了。可惜,你連個壓車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改天你要單給我擺一局哦。”

安寧不搭茬,徑直走向他的摩托車。

“喂,我叫陌曉白,你得記住我,還得清楚我愛你。”陌曉白沒追,和我並排站了,咬牙切齒的衝安寧喊。

安寧推著車子折回來:“你是許諾的女朋友?”

“他想得美。不過,這想法你可以有,我批準你愛我。”她嘴皮子挺利索,話說的也潑辣,不臉紅。卻不讓人厭惡。

“那我應該榮幸的說謝謝?”安寧扣上了頭盔,發動起車子。

“嗯,好吧,我開玩笑呢。”陌曉白自嘲的笑笑,臉上籠起一層若有若無的失落。安寧連同他的車子在路盡頭消失成了一個小黑點,她才想起要找個話題轉移尷尬。這一來就跟我搭訕開,“啊,唐小果。你那個朋友,叫常蕾蕾來著,叫我轉告你說,不用等她了,她先走了。好像什麽人有急事打電話找她,我叫人送她去打車了。”

我剛要開口詢問細節,手機嗡嗡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常蕾蕾。

“蕾蕾你在哪裏?有沒有事?”我抱著手機顫巍巍詢問,精神緊張到爆。

常蕾蕾的聲音歡快輕盈,她興高采烈的在電話那端跟我講話:“果果啊,我在回學校的路上呢,咱們星期一見。”

“喂,蕾蕾,蕾蕾,你自己一個人嗎?”她沒等我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好了,我該安全護送你回家了。唐小果。”陌曉白晃晃手裏的車鑰匙,拖著我朝停在馬路邊的一輛紅色越野邁步。

被女生送回家我當然沒有異議,我一路都很自然的緊抱著她的腰。誰也沒有先開口講話,我一直在擔心常蕾蕾的安全問題,她自顧自地吼歌,唱莫文蔚的《陰天》。聲線和音準都好,聽著很舒服,隻是那首歌的調子太憂傷。

唱完之後,她突然悶悶的問我說:“親愛的唐小果,有沒有過那樣一個男生,在你最孤獨的時候,一眼看到他,就莫名其妙的愛上了呢?”

張辰逸算嗎?我的資料庫裏沒有多餘的後備人選。我的初戀張辰逸和我的好朋友常蕾蕾一樣,他們的存在都是唯一的。

“這些天,安寧的模樣在我腦海裏繞啊繞啊,真奇怪,怎麽趕都趕不走,我閉上眼睛他就在我腦子裏麵踱來踱去,板著個臉,很嚴肅。可是,越是這樣,就越是讓我忍不住想要看他笑起來的臉孔,該是怎樣的讓人瘋狂。”她繼續窸窸窣窣說這番話的時候我才明白之前的問題並不是要問我要什麽回答,而是給她的自言自語一個順理成章的開場白。

請原諒我如此冷漠的打斷了她的遐想,即使我自認為我的語氣是委婉和溫和的。我很小聲的叫停了她的車子,猶豫再三,還是拜托她:“陌曉白,你能先送我回學校嗎?我想去看看蕾蕾。”

她給了我一個“當然沒問題”的微笑,加重重的一個點頭,掉轉車子,朝學校方向奔行。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在回家的路上節外生枝,隻是常蕾蕾在掛了我電話之後接著關了機,這讓我敏感的小神經揪心不已,禁不住一連串的胡思亂想。如果今天確定不了常蕾蕾已經安全返校到達宿舍,我恐怕要徹夜失眠了。

陌曉白大概意識到了我的焦慮不安,很豪邁的把她的安寧暫時冷藏,反倒很窩心的勸慰起我來,我一路附和,很快便到了校門口。

連門口警衛亭的燈都熄了,整個學校籠罩在一片空洞的黑暗裏,映襯著比鄰商鋪的喧囂與繁華。隻剩了校門兩側一邊一盞熾白的路燈,單調佇立,沒有絲毫生氣。

“看來是進不去學校了。”我走近校門口看了看沉寂的宿舍樓方向,再折回來,對等在車子上的陌曉白說,連累她跟著白跑了一趟。

陌曉白卻沒有理會我的話,連連朝我擺手:“唐小果,那個不是常蕾蕾?”

我有些詫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校門一側不遠的公交站牌,有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對立,指手畫腳的交談著些什麽。那女生當真是常蕾蕾,她站在正對我們的方向,從這個距離看過去,剛好能清晰辨識她的模樣,衣服也是看車賽的那套。無疑對常蕾蕾不熟悉的陌曉白,也是靠著那套衣服的印象才斷定是她。

“原來丟下好朋友一個人偷偷回來密會男朋友哦。”見我擔心的神色**然無存,陌曉白打著嗬欠,開起了玩笑。“典型的重色輕友嘛。”

我衝她笑笑,想走上前去跟常蕾蕾打個招呼就回家。才跑了兩步,就發現不對勁。蕾蕾她約會的話,沒道理瞞著我啊?我們之間向來沒有什麽秘密可以隱藏啊?而且,這段日子以來,貌似從沒有聽蕾蕾說起過她在拍拖。那男孩能是誰呢?

離站牌一盞路燈的距離,我看清了男孩的側臉,是我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的一張熟悉臉孔。

是,是我的前男友張辰逸。蕾蕾她隻身回來,沒有說明白理由,還關了手機,竟然是為了見我的前男友張辰逸?

手機換了號碼,視我為陌生人的張辰逸,在這樣的深夜裏,有什麽樣的理由和什麽樣的事件約見我的好朋友常蕾蕾?即使,即使他們也算是好朋友的關係,可這樣的場麵攤在眼前,任誰都不可能泰然接受。我在畫麵定格的那一秒,很自作聰明的想了諸多的借口,比如說他們隻是剛好在校門口遇見,或者,他們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談和感情和我都無關的事情要談,隻是為了怕我多心才故意瞞著我?然而,你明白,這些理智的大道理都填補不了心裏最大的那個疑惑。

我必須要說,無論分不分手,張辰逸都曾是我的男朋友。我的好朋友和我的男朋友,不管出於什麽樣的原因,都不能背著我這樣單獨而曖昧的相處。

可是此刻,你要我怎樣做?就這樣裝作剛好經過,上去打斷他們,再大大方方打個招呼?這樣的戲份太假太故意。又或者,幹脆實話實說,擔心常蕾蕾的安全,一路追隨過來?他們肯信嗎?這樣欲蓋彌彰的理由?我還沒有為自己準備好應對這樣場景的對白,我還不具備這樣堅強的心防去同時麵對他們兩個。

再等我從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已經又不自覺走回了陌曉白的車子前麵。原來,我的潛意識也還是要逃開。

“唐小果,你怎麽了,認錯人了?不可能啊,明明是常蕾蕾嘛。”陌曉白見我垂頭喪氣回來,又仔細盯著那雙剪影看了幾眼確認,“那個男生的背影看起來也好眼熟哦,是咱們學校的吧?我幫你喊喊看。”

“別。看清了,是認錯人了,長得有點像而已。蕾蕾,她,大概已經回宿舍了吧。”我假裝夜風很涼,努力吸了吸鼻子,好把眼淚壓下去。不能哭,這個點上無論如何都不能哭。隻要眼淚掉下來,加上陌曉白一吵吵,這事情就沒有辦法收場。當務之急,是怎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就當沒有出現過,都好。

“那我送你回家?”陌曉白隱約看出我的不對勁。

“嗯,謝謝你。”我低頭上了車子,等陌曉白猛加油門和那個站牌平行經過的那一瞬,眼淚啪嗒啪嗒掉落下來。

我哭的如此尷尬,如此沒有確切的悲傷。我邊哭邊安慰自己說,也許明天,常蕾蕾會主動和我說起今晚的事情,在真相麵前證明她是清白無辜的,那時我應該又會後悔僅憑自己的想象冤枉了她吧。

我在我們家樓下跟陌曉白揮手道別。

她絕對知道我哭了,我的淚珠子把她的後背粘濕了一片。可她什麽都沒有拆穿,帶著盈盈笑意,盯著我撇一句:“早點休息吧,晚安唐小果。”

我笑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說謝謝或者說別的好像都不怎麽適合。

“對了,別再擔心你那個朋友了。說不定她現在在宿舍睡得好還的呢。倒是你自己,要好好保護自己才好。”她皺了皺眉,很真切開口,“你看上去,總是那麽單純的讓人憂心。”

我,我還好。這話到了嘴邊,我又咽了下去。挺可笑的,大晚上,我和一個陌生同性,站在我們家的樓下磨嘰著道別,像是有著掏心掏肺的交情。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我冒出這樣一句話,算是下逐客令麽?

她是這樣理解的吧,因為她點點頭,動作利落地戴上頭盔,踩著摩托疾馳而去,連句再見也沒有跟我說。

我在樓下,抱著雙臂傻傻站了很久,她的背影早已消失掉。我眼前是洶湧而上的大團黑暗和寂寥。

02

星期一。陰天。

我在八點半踩著上課鈴到的教學樓走廊,帶著我的熊貓眼和滿滿的心事在後門和班主任撞了個正著,班主任身邊站著的,是冤家路窄的混蛋許諾,穿著嘻哈,肩膀上鬆鬆垮垮斜掛著一書包。

他又出現在這裏做什麽?他們的貴族學校星期一不上課的麽?

我冷冷和他對視了幾秒。他一反常態,嬉皮笑臉跟我眨了眨眼睛,趾高氣昂尾隨班主任朝教室前門奔進。

“大家好,基本上不用自我介紹了,坐在這裏的一半都是初中同學,以後大家繼續一起讀聖賢書長知識,有事招呼。”這段開場白言簡意賅,連配合著做個驚訝表情的餘地都沒有給我留下。

這,這家夥被打傻了還是吃錯藥了?

放著好好的貴族學校不讀,跑來這裏繼續為禍一方?

我很務實,我不必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毛病還是這隻是幻覺一場。他,許諾,這個眾人唾棄的富二代流氓,以我完全不恥的高調高傲和高姿態無比的殺了回來!

班裏過半同學都是從初中平升上來,對他的身份和過往行徑了如指掌。他們在經受了不小的驚嚇和短暫的思維停滯之後,便都配合著起了一陣稀稀疏疏的掌聲。許諾很滿意他的鼓動效果,爛笑著搖著手對著講台下麵晃了晃,流氓味十足。

另外一部分其他學校考過來對這種突**況不明就裏的同學趕緊就近打問情報,搜索著這位張揚來客的基本資料。

我沒那個閑情逸致跟他起哄,豎起書本擋住半邊臉,趴在課桌上無精打采。

“果果,你還生氣我昨天沒等你一起回家啊?”常蕾蕾半顆腦袋搭在我課桌上,一出口便是敏感問題。

“是哇,好端端就丟下我跑掉,有什麽人什麽事情比我還重要值得你惦記?”我本來是想要順口說句玩笑話。誰知道心裏有鬼,話還沒出口就已經有所暗示。

“小氣鬼啦。七想八想的,我隻不過生理期突然來,手忙腳亂來不及等你就走掉了。怎樣?還和我記仇啊?補償你一下下好不好?”她果真撅著嘴巴湊上來要親我的臉,搞的我躲閃不及。

看她一臉自然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也許,昨天他們就真的是剛好遇見了順便聊聊天也說不定,就當是我多想了吧。以前三個人都還好的時候這種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常蕾蕾和張辰逸就總串通好了捉弄我或者給我小驚喜之類的。

心裏雖然有點小別扭,但我和常蕾蕾至死不渝的友誼擺在眼前,是好姐妹,就要互相依賴和信任嘛,這是最起碼的。我敲著自己的腦殼,罵自己多心。

“喂喂,叫許諾的那家夥,怎麽會來我們班?”常蕾蕾轉移了話題,眼睛斜了一下講台方向。

“沒錯,冤家路窄。”我難得冷靜,陰沉著整張臉瞪著講台上的許諾,咬牙切齒的回答。常蕾蕾右手在臉上比劃了個十字,無奈說了聲:“阿門,唐果你完了。來,給你個安慰之吻。”說完她憋足了一臉的同情,湊上我的臉頰,想狠狠親下去。

“老師,我就一個要求,挨著唐果坐,前後桌同桌隨便,初中三年習慣了,看見她還蠻想念。”排座位的時候許諾不失時機的發飆了。顯然是有備而來,他邊說這句話才邊搜尋我在教室的哪個位置。

我倒塌,至於這麽明目張膽的麽?全班同學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替許諾指明了敵標。而剛好,作為標靶的我,正在奮力抗拒常蕾蕾的傾情一吻。兩個人很是綿密的撕扯成一團。

“唐果,常蕾蕾,你們在做什麽?”班主任皺了皺眉,顯然看見了這有些矯情難懂的一幕。

我和常蕾蕾立馬乖了下來,動作出奇一致,拿書本,翻開,埋頭進去,做用功讀書悔過狀。

許諾邪冶微笑,胳膊一揮,衝我打招呼:“哈羅,好久不見了啊,妞。”

我一句話跑到舌頭尖硬生生按捺下去,我想說的是:哈羅,混蛋,你怎麽還不去死。

這裏好歹是教室,為非作歹總該有個限度。我最後的一絲希望全壓在班主任身上,希望他在危難時刻拯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且,我除了右手旁邊是一堵牆之外,其餘三麵的位置全部有人,班主任的眼又沒瞎,肯定不會答應他這種無賴要求。

果然,班主任支吾了兩聲,在教室前邊給他安排了別個座位。

許諾不領情,直直沿著過道走過來,在我坐的這排位置站住腳,打量了一遍周圍同學,瞄好了我身後的那位仁兄,掏出錢包,“啪”的拍出一遝RMB在那男生的課桌上,用他那玩世不恭的語調利誘:“同學,麻煩你去坐前排,這個位子我買了。”

手持大遝RMB的牛A人士無論從何種角度上說,擁有百分之九九的概率能擺平一切障礙,剩下的擺不平的那百分之一,就是要用更大遝的RMB猛砸才能擺平的牛B人物。

可顯然,我身後那位溫吞的小少年不屬於難擺平的係列,他先是觀望了一下班主任的臉色,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麻溜的把錢掃進書包,很痛快的起身讓了座位。

混蛋許諾在全班同學的注目禮中囂張開始入座儀式。他連個背包也沒帶,空著兩手擠進靠牆的座位,伸腳踢正了椅子,特隨便地一坐,脊梁骨往牆上一倚,順便搭起了二郎腿配合著抖腳。口袋裏扯出根P3線,若無其事的塞在耳朵裏。

至此刻班主任還一臉無奈的杵在教室門口裏側,緊挨著講台的那塊小位置,像個被大家遺忘的醜角。許諾也根本沒有管他在不在,忙碌完這一切之後,他眯著眼睛很得意的環視了一遍教室四周,以他王者的姿態狂妄命令:“沒事啦,沒事啦,熱鬧看完了,都好好上課吧,繼續上課。”

大家帶著各種怪異和莫名其妙的表情接受了一次新學期開學洗禮。

“喂,妞,我可是專門兒奔著你轉校過來的。”許諾踢踢我的板凳,一把攥住我的頭發,倍兒嫻熟的把橡皮筋扯了下來。看著我披頭散發的模樣,他用了超羨慕的語氣奚落我,“呀嘿,還是用的飄柔吧,你看,這小發絲一根根兒透著光的黃亮。”

他這一下不知道了扯下來我多少根頭發,我痛得皺皺眉,沒有接茬。我太有經驗了,一理論開,這事兒絕對沒完沒了。

問題是我有經驗純屬白搭,我旁邊還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常蕾蕾。

她看我被欺負,轉身迅速搶過了許諾手裏的橡皮筋還我,揮著小拳頭跟他示威:“你這個爛流氓,再敢欺負我們家果果我饒不了你!”

“又是你?飆車沒摔你個半身不遂你不滿意是不是啊?這麽緊張好姐妹?你們倆玩蕾絲邊?”許諾故作誇張,矛頭轉移向常蕾蕾,“嗯,小臉兒狐媚,有演潘金蓮的潛質,你說你一好好的美女幹嘛性向不正常呢?”

他伸出手去捏常蕾蕾的下巴,常蕾蕾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頭一偏機警躲開了,然後趁他沒防備,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擼起他袖子,朝他白花花的手臂毫不猶豫的咬了下去。動作完整不拖遝,下口狠準穩。

許諾突然露出呲牙咧嘴的誇張表情,迅速抽手回去,彎下腰撫著自己的手臂上深陷的兩排參差牙印,皺著眉揉搓個不停,還好沒有特娘們兒的叫出聲來。常蕾蕾報複得逞,雙手揮舞著V字跟我擠眉弄眼的壞笑,這個彪悍的小女人,敢情她那兩顆虎牙還真不是閑著吃醋的。

我無語的笑笑,不知道該不該褒獎她和惡勢力做鬥爭的勇氣可嘉。然後,我咬著嘴唇回過頭去瞪著許諾的眼一字一頓:“許諾,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始終不肯放過我?”

他雙手一攤,表情無辜到讓人吐血:“沒哪裏得罪啊,單純看你不順眼,無聊了欺負著玩玩。我就是想要把捉弄你,看你哭當成件正兒八經的事業幹幹了,你怎麽地我吧?”

這答案讓我徹底欲哭無淚了。

“變態!”常蕾蕾忿忿的喊。

“妞,別這麽兩眼冒火的看我,小心自焚。”許諾從他同桌抽屜裏隨便抽了一本書嘩啦嘩啦翻得山響,不再搭理我們。

“……”常蕾蕾語噎了半天,和我無奈對視。

那天午飯空隙的談話幾乎全是關於許諾這混球的。

我幾乎忘記了我和張辰逸還有一攤子的感情事件沒有處理完畢,我目前還處於一個不明原因“被”分手的荒唐狀態,而且自己的好朋友和前男友在深夜街頭碰麵的真相還未水落石出。如今,許諾讓我橫跨過這件糾結的大事件,冠冕堂皇的在我心頭扔進了一顆大石頭,能砸出一個隕石坑來。

“果果,以暴製暴是最簡單便捷的泄恨方法。”常蕾蕾吃光了我帶的雞腿飯,撅著剛啃完肉的油碌碌的小嘴慫恿我。她眼睛裏閃爍的戰鬥**讓我景仰不已。

“你念的這所學校是他爸捐資蓋的,半數以上師資是他爸讚助聘請的,就包括咱倆現在屁股下頭坐的這個籃球場觀眾席,都是他爸找設計師買的設計圖。你還有什麽話說?”我扳過來常蕾蕾的臉,用一種怨婦的眼神凝望她。

“哇,這個許諾家還蠻有錢的哦。”常蕾蕾雙手握在胸前,表情微醺。她眼裏**的鬥爭小火焰已不複存在,換上了金光閃爍的崇拜跟向往。

“那如果他喜歡你你會不會嫁?”我歎口氣,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等待常蕾蕾的答案。

她倒好,居然很認真的雙手托腮給我想了一會,慢悠悠的回答:“家庭背景嘛還值得考慮,外貌身材也沒有什麽好挑剔的,算是極品帥哥了,隻是脾氣不好啦,但是帥哥不都通常脾氣不好的說?”

“真這麽想?”我問。

“假的。”她接的不假思索,嚇了我一跳。她拍著我的腦袋跟我保證,“果果,作為你的頭號也是唯一死黨,我要至死不渝的保護你,力挺你,和你不離不棄,比翼雙飛——”常蕾蕾口袋裏的手機響著愉悅的鈴聲跳動起來。她並沒有掏出來,而是側過身子微微背對著我撐開口袋看了看手機上麵的來電電話號碼。之後,她猶豫了一下,掛掉了。接著手機又響,她再掛斷,連著三四遍,終於沒動靜了。

“誰啊?你幹嘛不接電話?”我順便問了一句。

她支吾著說沒誰,陌生號碼,估計是打錯電話了。

“坦白從寬,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掰過她的臉,壞笑著追問。她臉蛋霎時彤紅,好像真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沒有啦,我能有什麽事情瞞你呀,就你一個好朋友。”她摟著我的脖子撒嬌,臉貼著我的臉頰,溫熱的。“別在這裏挖掘我的緋聞了,說說你的張辰逸吧,打算和他怎麽樣?”

“能怎麽樣?分都分了,我一不小心就成了棄婦。”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好似多無所謂一樣,心裏卻是關不住的一張一弛的小疼痛。

“其實果果,有句話特殘忍,你別怪我這樣說。我覺得既然都已經這樣,你不如試著忘記張辰逸呢?也許,你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愛他,你們之間,會隨著時間的流失,就放下了彼此也說不定。”常蕾蕾話說完,特認真的看著我,等我表態。

忘記?這念頭我從來沒有過。我選擇了回憶,選擇了一遍一遍去疼痛,再難過也從未想過要把張辰逸這個名字連同那段過往從我心裏徹底剜除。

我心裏也藏著電腦屏幕上那樣一方小小的回收站,現在,我和張辰逸所有的愛情章節全在裏麵,雙擊打開,右鍵,有一個選項是徹底清除。真的要這麽做嗎?會不會有一天會為找不回這段記憶而後悔呢?

我,全然沒有忘他的決心和勇氣。

我歎口氣挨在常蕾蕾的肩膀,兩個人並排坐著,無緣無故就沉默了。

03

我還蠻後悔那天放學後居然忘了帶模擬試卷,要返回教室去拿。更加悲催的是我到達本以為空無一人的教室之後發現許諾還在。他彎腰在座位上手忙腳亂的翻騰著找什麽東西,陰沉著臉,接連踹翻了後排的好幾個桌椅,狂飆髒話。

我定格在離我座位半米遠的過道裏,倒吸了一口涼氣,抱定了寧願不做作業也不要和這樣的危險人物哪怕是在教室單獨相處的決心。我雙手攥著背包帶子,小心翼翼轉身,準備溜之大吉。關鍵十分,他找著了他要的東西,一串車鑰匙,得意的仰起臉,套在食指晃了幾圈。然後他一個轉身,預備要走。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傻兮兮的以為隻要迅速蹲下,藏在過道裏,靠那些桌桌椅椅的遮掩就可以逃掉他的目光。可是我錯了,我在倒數第三排的座位蜷縮了幾分鍾連呼吸聲都控製的很輕,可我還是感覺有東西在正頭頂上方壓過來,宛若一片陰雲。

是許諾那張欠揍的瘟神臉,他觀察外星生物一樣嚴肅地和我對視了幾秒,嘴角15°上揚,劃出一道優美的冶笑,伸兩根指頭撈住我的背包帶子往上拎我。

被抓包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我垂著腦袋自己忿忿站起來,抬腿要走。

“喂喂喂,打算這麽溜掉?你當我什麽?冷空氣哇?”他抓著我的背包帶子不鬆手,繞到我前麵來站好了,皮笑肉不笑的跟我撂話。

“許諾,請你別老無緣無故針對我。我不想搭理你,我要回家了。”他周圍的氣場攪得我一陣神經過敏,身上像有幾千隻惡心的甲蟲在爬,我打心底想早走早好。

他當然不會這麽輕易放我走。稍微沉思了一會,他輕鬆坐上我前麵的那張課桌,摟著我的脖子把我往懷裏一攔,臉貼近我:“妞,有點事要跟你交代清楚。”

“先放開我。”我被他這一舉措弄到緊張不已,掰著他的手使勁往外掙脫。

“嘿,你別這麽緊張嘛,我鄭重聲明,現在的我,對你這種清湯掛麵的女生是提不起來任何興致的。請你不要把我初中那封情書的事情放在心上。你嘛,臉蛋騙騙人還可以,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拿你回家擺樓頂上裝避雷針啊?又何況,你還玩蕾絲邊的哦嗬嗬。”他最後一句話的聲音拖長,傻子都能聽出來是刻意強調。

“你鬼扯什麽呀,再不放手我喊人了。”他摟的力氣很大,弄得我渾身不自在,尤其現在這樣一說話,他嘴巴裏的氣味直直噴到我臉上,雖說沒有口臭,那種癢癢的溫熱的氣息也讓我躁鬱不已。

“言歸正傳,言歸正傳。那個,說哪兒了?對了,我就是想要問你個事兒。那個叫常蕾蕾的妞不錯,挺個性的。我還蠻想和她談個戀愛玩玩的,考慮到你們倆之間的複雜關係,我覺得有必要通知你一下。如果你性向正常的話,我是不用多說什麽了。那萬一你玩蕾絲的,咱們倆可就是情敵關係了喲,得商量商量要怎麽公平競爭才對。”他嬉皮笑臉,說得真假摻半。

但無論他意圖是什麽,我都絕對不允許他和常蕾蕾有絲毫關聯!我閃躲著他的眼睛,扯著嗓子大聲宣告:“我不是同性戀啦!但是許諾我警告你你離我好朋友遠一點,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這個小人傷害她!”

“嘖嘖,可惜的是,我不會放棄這塊到手的小鮮肉的,如果她也喜歡我的話我也不好意思拒人於千裏之外吧你說。”

“蕾蕾才不會喜歡上你這種無恥小人”我竭力狡辯。

“誰告訴你她不會喜歡我的?不然咱們打賭,我追追看囉。”他捏著我的下巴,“至於你是不是蕾絲邊,不如我們來證明一下咯。”

他居然那麽肆無忌憚的把嘴巴朝我靠過來。我驚嚇不已,大顆的淚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掉,拚盡力氣往外推他,恨不得手上有柄刀子把他千刀萬剮。

“被色狼摟住非禮時,隻要抓住他的大拇指使勁往手背方向掰成九十度,色狼受不了劇痛自然就會鬆手。”他隔著一扇窗戶說。

危急關頭,這句教導響徹門外。真是救命的千金良方。滴水之恩我日後必定湧泉相報。我感激滿滿,腦子裏滾動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詞條,一邊按他的指示攥住許諾的大拇指實踐。

還沒等我太用力,許諾便鬆手了。什麽招數啊這麽管用,我還在狀況外呢,一眼瞥見窗外那個身影,立馬無奈沉默了。許諾之所以那麽利落鬆手,多半也是看見了他的存在。外麵那個斜靠著走廊牆壁假裝看風景的側影是安寧無疑。

他這樣的站姿很難讓我不去注視他的側臉。走廊的玻璃窗外是冷卻一半的殘冬,拖拽著長長的尾巴遲遲不肯離去,花圃裏的空寂還不如枯枝敗葉來得更憂傷。淺淺透著點溫暖味道的黃昏陽光斑駁在他的劉海邊緣,讓他側臉的曲線顯得格外流光溢彩。他算是春裝,單薄牛仔,深藍毛衣,休閑小外套斜搭在肩頭,卻看不出一絲一毫故意吸引人眼球的做作。

許諾從課桌上跳下來,閑庭信步地走出去,挨著教室前門站住了,給自己點了根煙,他姿勢優雅,百無聊賴的玩弄著手裏的銀色Zippo,卻如同是在做戲給人看。他衝眼前的空氣吐出一團煙霧:“你別跟我說你是剛巧路過,說吧,找我什麽事兒?該不會是技癢了過來挑釁的吧?上次輸給你是輸在太輕敵!跟技術不沾邊兒。”

“不找你,找她。”安寧瞄了許諾一眼,從他身旁的空隙踱進教室裏來,站在我麵前。我正從抽屜裏掏了紙巾悉悉索索擦眼淚,擤鼻涕,他這一過來把我給弄愣了。我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麽事情可以牽扯到我。

“你們聊,我閃。”許諾笑笑,隨手把抽了一半的煙往地上一丟,戲謔的看了我一眼,“妞,咱們沒算完的帳下次接著,別忘了。”

沒等我開口反駁,他塞上P3的麥,步調輕快的遠去。

我的心情並沒有隨著這混混的離開而放鬆多少,麵前還站著一個呢。這個人外表陽剛味知足,隱約還透著股子俊秀清新的氣息,很難讓人狠下心來罵一句流氓。就算是罵,也是那種拿捏好了尺度要保證聲音甜美且是微笑相迎的吧。你可以想象假裝野蠻的可愛小女友雙手握拳輕輕擂著男友的肩胛骨嬌俏說“你討厭死了討厭死了”那種膩死人不償命的畫麵。

“喂!還活著?”他伸手在我眼前比劃了比劃,手指纖細,不過微髒,右手手指有深淺不一的汙漬,像是被顏料沾染侵蝕。

“有話快說。”我自然沒有把下半句脫口而出。我把背包摘下來橫在胸前,緊緊抱住了像個白癡一樣給自己豎了個保護屏障。

“什麽?”他微怔,反問我。

“你不是找我有事情?”我埋頭整理書桌,把複習題作業仔細裝好放進背包。

他笑了,伸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在過道對麵,特有耐心的等我收拾好,才開口:“剛才我救了你一次,你還沒有說謝謝呢。”

“謝謝。”真是個矯情的人。

“就這麽多?”他很認真看我。

“那你還想要怎樣?”哪裏來的這麽羅嗦?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粘著人要求道謝的,況且我也說過謝謝了,他還賴在這裏幹嘛?我把背包一拎,轉身要走,一把被他拽住了,更加可惡的是書包袋子很不爭氣的當場斷掉,包裏的東西稀裏嘩啦灑了一地。

滾落在他腳邊的是一包巧克力糖。沒等我發脾氣,他彎腰把糖袋子撿起來,大咧咧的跟我說:“好了,這個就當是謝禮了。”

沒給我任何反應時間,他扔了聲再見走出教室,一轉彎,消失不見。

莫名其妙!現在的男生什麽時候都變得這麽病態了……

04

在我還沒來得及拿許諾說要追常蕾蕾的話當個威脅來看的時候,居然有不明身份的暗戀者砸著玫瑰花束對我思想單純的小閨蜜展開了轟烈的俘虜行動。

以常蕾蕾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嬌媚的臉蛋,這幾年來絕對少不了的被男生熱捧。至少在我認識她以來,死皮賴臉敗在她牛仔褲下的小男人們是完全可以動用腳趾頭來數的了,問題就出在常蕾蕾看不上。

常蕾蕾說挑男友就像看球賽,要壓就壓世界杯穩奪冠的主兒,壓不上也要壓潛力股,淘汰賽就死傷出局的那些個隊伍,幹脆想也別想。很明顯,學校裏那些良莠不齊的小少年,都還在淘汰賽的圈子裏熱身呢。

可常蕾蕾這種冷靜理智涼血型動物也有判斷誤差,就比如說連續一星期天天九十九朵玫瑰碼在她桌子上的時候。沒有花卡,沒有表白的隻言片語,隻靠大朵鮮豔綻放的花兒撐場麵。

這一高調行動引得全班女生眼紅不已,我那人來瘋的常蕾蕾在沁脾花香和眾人的嫉妒目光中有些飄飄然,竊喜的把玫瑰捧回宿舍小心看護,粉紅橙三色玫瑰把個宿舍陽台堆得水泄不通,都能掛牌營業開個小花店了。

“果果,等攢夠九百九十九朵,我就接受這個神秘送花人的愛情告白。”常蕾蕾攥住我的手,一臉陶醉的捂在胸口,深情款款的勾畫著她夢境中的王子對她跪地求婚的幸福瞬間。

“萬一是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呢?”我啪啪打她的手背,試圖讓她恢複清醒。

“糟老頭也嫁,他死後我還可以分的一大筆遺產,哦嗬嗬。”常蕾蕾像被下了蠱,完全神魂顛倒了,“我肯定能這麽浪漫又這麽有情調的暗戀者絕對不可能是什麽糟老頭,哦,我那青衫白馬,儀態蹁躚的小王子。”

“如果,我說如果,這個所謂的小王子是許諾那無恥小人呢?”我這盆冷水潑得恰到好處,常蕾蕾立馬正常了。

她鼓著兩腮,雙手叉腰,翻騰著白眼反駁我:“果果,你不要這麽不合時宜好不好?人家那麽開心的時候,你提出這麽惡心的名字來掃人家的興致,你居心何在哇?我懷疑你嫉妒我哦。”

“我嫉妒你?拜托啦,我花粉過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天你身上沾染的那些庸俗香氣,害的我吃了多少抗敏藥!要是找出這個送花的是誰,我一準兒把他千刀萬剮。”我狠狠一掌朝課桌上拍下去,手指頭麻了半天。

“為了體貼照顧你嘛,那些花我都沒有擺在教室裏招搖,全放宿舍堆著去了。我親愛的果果,你就張開雙臂,和我一同迎接我即將策馬前來的小王子吧。”好吧,麵對一個在愛情攻勢下全麵投降的小女人,我還能說些什麽呢。

“果果你個烏鴉嘴,果然說中了。”常蕾蕾在那天清晨杵在座位上,傻成一根木頭樁子。她伸腳尖踢我的板凳,斜著眼睛從緊抿的嘴角擠出這麽一句話來。我冤枉啊,弄得我好像是白雪公主裏那個十惡不赦的巫婆後媽,把她新鮮的蘋果少年變成了幹癟的老幫菜。

可目前她不能慌亂,一顆驕縱的小心髒在左胸口噗通噗通跳曜著等許諾靠近。畢竟,這樣眾人矚目的告白場麵還是第一次遭遇。光聽聽那些圍觀少女的豔羨歡呼聲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許諾擺足了架勢,球鞋牛仔褲白襯衫斜分的小油頭,還自以為是漫畫裏摳出來的清純偶像人物。他走的氣定神閑,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早該輕車熟路了吧。

“蕾蕾我警告你,不許接。”我抓住她一隻胳膊,低聲囑咐。

“怎麽可能不接嘛,果果,我好激動啊,我覺得一會我會哭哎。”她視我為不明障礙物。

“接了的話,你以後哭的日子還長。”這話不是恐嚇,問題是當下我根本沒有時間來跟她逐一羅列許諾的那攤子破事兒。

“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唉,她是就此徹底投降了。眼見著許諾就到跟前,我猶豫著是不是要搶先一步,奪過花束,順著窗口扔出去。我寧願常蕾蕾一時恨我,也不想她以後被玩弄丟棄了跑來抱著我哭訴。

誰都始料不及,鮮衣怒馬的陌曉白再一次大聲叫嚷著經過了我們的教室,從後門一個急轉彎瘋狂卷入這場戲劇裏。

“讓讓,借過借過。”她差點撞到門框上,驚險閃躲開,揮舞著雙臂一路高呼,衝撞著狹窄過道朝前擠,搞的挨著過道的座位雞飛狗跳,大家躲閃不及,書書本本被她蹭落了一地。她在許諾把花束交到常蕾蕾手上的那一瞬,毫不留情的把常蕾蕾往我身上一推,站在了她的位置上麵,一把搶過了花束。

“陌曉白,吃錯藥了吧你?”好端端的一出告白好戲就這樣被陌曉白在關鍵時刻卡掉了。許諾再度搶回了花束,也顧不得打扮的溫文知禮的完美形象,氣呼呼嚷嚷開。

“吃錯藥的是你!大清早把我反鎖在家裏?跟我那幫哥們兒挨個打電話說我生病了?還自作主張關了我的手機?靠,你知不知道老娘今天有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全被你毀了!”真是個桀驁的狠角色,她一邊不依不饒的數落,一邊哐哐在書桌上掄著搶過去的花束,那些好看的香檳花瓣從枝枝蔓蔓上震落下來,零落的好像一場玫瑰雨。

花香刺鼻,我捂著嘴巴,很不搭調的打著噴嚏,渾身開始不舒服的起了米粒。

“吵什麽吵啦,我在談判,你沒有看到啊!”陌曉白氣昏了頭,不管是誰,隻要敢插手的一頓痛罵就是了。

“你是他什麽人啊?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吵吵?”常蕾蕾見自己不被放在眼裏,立馬發揮了她心直口快的特質。

“女朋友!正牌女友!滿意了吧?”陌曉白扯著嗓子吼了一句。當真是一語既出,舉座皆驚。常蕾蕾咧著個嘴巴就傻了。

“陌曉白你給我閉嘴!”許諾似乎要衝上來打她。

陌曉白幹脆伸長了脖子把臉遞過去讓他打。沒想到凶神惡煞的許諾也會有心慈手軟的時候,麵對陌曉白,他顯得無計可施,忿忿放下手,轉身氣衝衝走了。

這一仗陌曉白大獲全勝。她瞅了瞅手裏的花束,打了個響指,瞄準講台一側的垃圾桶丟了進去。再看看木在一旁的常蕾蕾,她湊上前來,俯下身子,摸了摸常蕾蕾的額頭:“不發燒啊?不發燒瞎激動什麽呀?你以為許諾真喜歡你,你是他玩的那些女人當中的一個零頭。一邊兒哭著清醒清醒吧。”

常蕾蕾身後還有呆若木雞的我,滿臉痘痘,癢不堪言。陌曉白的視線帶過去,才算是發現了我的存在。

“哇,唐小果,你整容失敗了?臉怎麽腫成這樣?”我服了她的高嗓門。這麽一吵吵,我這副難看的死模樣算是昭示天下了。

“花粉過敏。”我能怎麽樣?那麽多人盯著我,像觀賞一隻珍稀動物,我除了解釋撇清我還能做什麽?

“過敏?那趕緊要看醫生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她極熱心的扯著我的手把我外拖。我確實是癢的厲害,被她這麽一提醒也想抓緊時間趕去醫務室裏拿點抗敏藥吃了了事。於是忙順從跟出來。

本來想叫著常蕾蕾一起,可她趴在桌子上哭得正認真,似乎沒有精力理會我過不過敏的事情。想了想,讓她痛快哭一場趕緊醒悟了也好,就沒有跟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