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煙鎖池塘柳

4. 麗人偵探杜麗培

第二天,柳生陽在微微的搖晃中醒來,打開窗戶,探出身子,伸了一個懶腰。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旁邊傳來一聲女人慵懶的歎息,扭頭一看,正是隔壁房間的杜麗培,她也從窗戶裏探出身子,穿著一身粉紅色的睡衣,披頭散發。

“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配合我的作息時間。”

杜麗培伸了伸懶腰,說道:“不行啊!萬一你被那個假麵殺了,而我又沒有及時把凶手抓住,我是拿不到錢的啊!”

柳生陽苦笑不已,搖了搖頭。

昨晚杜麗培突然出現在柳生陽身邊,令後者驚詫不已,他絕對不相信自己有這種魅力,能夠吸引如此一位麗人偵探前來貼身護衛。

杜麗培也很老實,交代了她的目的。

杜麗培是一名偵探,之前受雇於鈕建,打算調查關於漕幫寶藏的線索,看起來鈕建對此非常感興趣。不幸的是,鈕建突然被人殺害,雖然與杜麗培無關,但是失去了雇主,讓她丟了工作。幸運的是,第二份工作緊跟而來。鈕家的遠親,雇用杜麗培跟隨在柳生陽身邊,一旦殺害鈕建的凶手再次現身來追殺柳生陽,就馬上抓住凶手,用以證明不是鈕家的遠親買凶殺人,這樣鈕家的遠親就可以合法地繼承一億美元遺產了。

柳生陽馬上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問題,說道:“也就是說,你不是前來負責保護我的?”

杜麗培笑道:“當然,你是魚餌,我是魚鉤,負責釣那條會殺人的魚。至於魚餌的安危,並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

柳生陽臉色發青,杜麗培卻又咯咯地笑道:“但是,我是一個好心的人,隻要我力所能及,一定會保護你的,所以你放心吧。”

柳生陽鬆了一口氣,說道:“謝謝你!”

“不用謝,因為我相信好心有好報。比如之前我認為凶手可能向你下手,前來警告和救援,馬上就得到了第二份工作。倘若我沒有這份好心,導致你被凶手殺害,現在我可能滿麵沮喪地收拾行李,搭乘‘紅眼’航班回法國了。”

柳生陽有些好奇,問道:“話說,你這份工作的報酬是多少?和我一樣,一百萬元?”

“商業秘密!”

柳生陽回想到這裏,便洗漱一番,穿戴好出門,去餐廳吃早餐。

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在隔壁的房間裏,杜麗培正笑盈盈地等著他。

柳生陽知道,這是杜麗培為了隨時隨地能夠抓住前來行凶的凶手,所以才貼身陪伴著,絕對沒有其他念頭。

雖然覺得很可惜,但是有麗人陪伴著,至少養眼。

杜麗培穿著一身便裝,灰色的呢大衣,黑色的緊身褲,足蹬低跟小皮鞋,淡妝濃抹,豔光四射。去餐廳的一路上,至少有數十個男士向柳生陽投以豔羨的目光。

柳生陽小聲地說道:“話說,你我這種貼身的關係,看似太親密了,如果有人問起來,我怎麽解釋?”

“你就說我是你未婚妻吧!我不會介意的,反正是工作需要。至於為什麽分兩個房間,就說我是天主教徒,婚前要保持貞操。”

杜麗培想得倒是很通透。

進入餐廳,早餐依舊是自助餐形式。作為一艘豪華遊輪,菜肴是非常豐富的,中西合璧。

柳生陽按照自己的習慣,要了一小碗炒飯、一個煎蛋和一杯牛奶,然後他看了看杜麗培,後者也是中式早餐,要了煎餅、大蔥和豆漿,整個兒一北方大妞。

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麵對麵地吃早餐,直到現在,柳生陽才有機會細細地打量杜麗培。麵前的女子是一個麗人,顏容驚豔,身材修長。頭發是亞麻色的,麵目輪廓分明,眼眸帶有淡淡的黛青色,宛如天空之色,不似中國人。

柳生陽好奇地問道:“之前聽你說,你回家是回法國,而你的相貌,也不是典型的中國人,你是外國人?”

杜麗培笑道:“確切地說,我是四分之一的中國人。我爺爺是華人,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留在了巴黎,娶了我奶奶——一個落魄的波蘭貴族之女,生了我父親,而他娶了一個純粹的法國女人,生下了我。我從小就精通漢語、了解中國文化,因此鈕建先生雇用我來調查漕幫的寶藏。”

四分之一的中國人咬著大蔥,轉而說道:“說完了我,接下來輪到你自我介紹了。我對你們這些控製漕幫的‘十二地支’非常感興趣。可以說一些你所知的漕幫秘聞嗎?”

“我?”柳生陽攤開手說道,“我出生的時候,曾爺爺已經去世了,隻留下了一些不多的傳聞。據說我們柳家,在漕幫內部,世代負責會計文書,算是漕幫內部少見的文化人。漕幫在清末最後一次挑戰中失敗,導致整體瓦解以後,我曾爺爺不願意淪落到漕幫的分支青幫,就來到了祖先出生的杭州,居住在拱宸橋邊,看著運河,回想過去。”

“那,有沒有和其他家族往來?”

“我家和其他‘十二地支’幾乎沒有來往,也不太清楚其他家族的情況。聽說漕幫瓦解的時候,許多家族遭遇了滅頂之災,相比之下,我家幸運多了。”

“哦,那麽有關於漕幫的寶藏呢?”

“這傳聞聽說過,確有其事,據說由‘十二地支’的後人一起傳承,但是直到我曾爺爺去世,都沒有見他動手去拿過,要知道當時他已經很窮了。由此可見,寶藏一定不太好拿。另外,據說寶藏中還藏著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甚至有個代號,叫什麽‘九鼎之問’——是不是感覺名字很‘中二’?這個秘密足以改朝換代。我覺得這事情太玄了,有什麽秘密能夠改朝換代?”

杜麗培仔細地聆聽著,然後聳了聳肩,說道:“或許真有能夠改朝換代的大秘密。”

吃完早餐,兩人一起來到甲板上,欣賞大運河沿岸的美景。柳生陽打開手機地圖,定位了一下,發現經過一夜的航行,飛雁號已經從杭州開到了蘇州。

蘇州是一座曆史名城,始建於春秋吳王闔閭時期(前514—前496),論曆史比杭州更為古老。京杭大運河蘇州段,其中一部分是蘇州古城河,猶如青綠的玉帶一般,環繞整個蘇州城,將古城牆遺址、盤門、古胥門、覓渡橋等景點串聯在一起。運河兩岸,一邊是現代的繁華都市,一邊是古色古香的舊城,新舊交替,讓人感受到穿梭千年的時代風味。

兩人在遊輪的甲板上,飽覽運河風光。遊輪逐漸向碼頭靠攏,一個甜美的女聲從廣播裏響起:“親愛的遊客,飛雁號將在碼頭停泊一天,加水補充物資,遊客可登陸上岸,遊覽蘇州風情。飛雁號將於晚上十點出發,屆時請及時登船,謝謝!”

杜麗培擺了擺手,說道:“好吧,待在船上也無聊,不如我們去蘇州看看風景,早想去體味一下楓橋寒山寺的美景了。”

柳生陽想想也是,反正有麗人保鏢在側,安全可以保證。

等遊輪靠上碼頭,他們正要下船,突然岸上疾馳來一輛奔馳S 級邁巴赫,車一停下,車中的人便急忙上船,並急切地叫道:“請問柳生陽先生在嗎?”

柳生陽頗為詫異,與杜麗培麵麵相覷,心念轉動,高舉雙手呼喊:“我便是!”

那人趕到柳生陽身邊,微微致意,雙手奉上一份請柬,說道:“我家主人孫立國特邀請柳生陽先生參加宴席!”

柳生陽翻看著請柬,這個孫立國,他並不認識,但那人補充道:“孫立國先生和您一樣,都是‘十二地支’後裔之一!”

柳生陽一怔!

什麽鬼!先是鈕建,現在又是孫立國,怎麽“十二地支”都冒出來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參加,探探風聲,於是微微頷首說道:“好的,我馬上過去。”

“請上車……”那人邀請道。

這時,杜麗培突然說道:“稍等,可以等我們幾個小時嗎?”

那人一愣,說道:“可以,但是請不要超過兩個小時。”

“沒問題!”

杜麗培興奮地把柳生陽拉到一旁,說道:“好事啊!”

“什麽好事!”

“你居然不知道孫立國,他是房地產大亨啊!資產超過一千億元的超級富豪啊!鈕建與他相比,簡直是毛毛雨。這麽有錢的人接見你,你好歹穿得體麵一點,這一身廉價的冬裝是什麽意思?走,我帶你去買衣服!”

杜麗培雙目亮晶晶,與其說是柳生陽去見孫立國,還不如說是她自己跑去拜見大人物。

柳生陽感覺杜麗培一瞬間就進入了“賢妻”模式,帶著他馬上跑到蘇州市中心采購了成套的大衣、西裝和皮鞋,又理了一下頭發,一口氣花了一萬多元,花得柳生陽心痛不已。但杜麗培根本不在意,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

隨後,杜麗培也花了柳生陽一萬多元,為自己采購了一套紫色的禮服和墨綠色的正裝,這讓柳生陽更加心如刀絞。他終於知道,杜麗培進入“賢妻”模式是假,自己進入“冤大頭”模式才是真!

5. 第十三人

兩個小時一晃而過,兩人也采購完畢,打理一番後,欣欣然地坐上了孫立國派來的車,前去會見這個大人物。雖然孫立國隻邀請了柳生陽,但杜麗培硬摳著“未婚妻”的關係,跟了過來。柳生陽出於安全考慮,默許讓杜麗培同行。

邁巴赫車行駛了一段時間,來到蘇州郊區的一個幽靜園林。這是一個典型的蘇州園林建築,以湖水為核心,通過假山以及走廊,把亭台樓榭融為一體,渾然天成,精致典雅。

裏麵的工作人員將他們帶到一個掛著“不惑堂”牌匾的建築前,敲門以後,裏麵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渾厚的嗓音:“請進!”

工作人員推開大門,放兩人進入。

迎麵一陣暖意,如沐春風。柳生陽微微地打量了一番,但見裏麵古色古香,三麵擺滿了書架,放著琳琅滿目的書籍。居中是一套中式的辦公桌,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若幹文件等。後麵的太師椅上,正坐著一個微微發胖的中年男子,滿頭白發,正在看書,這時候抬起頭來,笑道:“歡迎柳先生光臨寒舍!”

他瞅了一眼杜麗培,顯然對她的出現非常意外,問道:“這位是?”

柳生陽介紹道:“我的未婚妻,杜麗培女士。”

杜麗培迅速進入“未婚妻”狀態,含笑致意。

孫立國大笑道:“好福氣,能夠贏得如此麗人青睞,柳先生本事不小!”

杜麗培顏值太高,不受人矚目都不行。柳生陽看似非常普通,能夠得到杜麗培,顯然是用盡了十輩子的好運,所以孫立國調侃柳生陽的本事不小。

柳生陽好奇地問道:“我頗為好奇,為何孫先生會邀請我前來。

我與孫先生素不相識,也沒有任何往來,唯一的關係,就是先祖都是漕幫的‘十二地支’,但這層關係,也太遠了。”

孫立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招呼兩人坐下,然後親自倒茶。

柳生陽敏銳地覺察到,以其身份,不召喚工作人員服務,而親自招待客人,可能是為了不受幹擾。

孫立國也坐下,頓了頓,先是看了一眼杜麗培,然後再看看柳生陽,暗暗地詢問要不要杜麗培旁聽。

柳生陽沒有猶豫,微微頷首,表示讓杜麗培知道也沒有關係,孫立國就不再顧忌了。

孫立國想了想,說道:“其實,我認識鈕建。早些年,我剛剛發家,鈕建就找上門來,表示要與我合作,一起尋找漕幫的寶藏。雖然我身為‘十二地支’的後裔,不過我對漕幫的寶藏沒有什麽興趣。一來,當時我就已經有幾百億資產了,即使找到了漕幫的寶藏,也隻是錦上添花,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其次,按照我國法律,即使找到了漕幫的寶藏,也和我無緣!要上交給國家,哈哈!”

柳生陽和杜麗培對視一眼,均想不到鈕建居然找過孫立國。

孫立國繼續說道:“雖然道不同不相謀,但是對於漕幫的寶藏,我還是稍稍有點兒好奇,因此在一些線索,以及國內人員的聯絡方麵,我還是給予了鈕建一些幫助。前段時間聽說鈕建在海外找到了漕幫的權杖,捐贈給了國內,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便也捐了一些錢給博物館。然而真想不到,鈕建居然在開幕之前,被人殺害了!我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鈕建與人無冤無仇,到底是什麽人會動手呢?想來想去,這個關鍵,還在於漕幫的寶藏!柳生陽,聽說後來凶手也找過你?”

柳生陽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不知道凶手是怎麽知道我也是‘十二地支’之一的,想從我口中得到漕幫寶藏的線索,就來找我,差點兒把我給殺了。幸好,被麗培發現,及時救了我!”

孫立國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細節,驚詫不已,歎道:“想不到杜麗培女士,居然是女中豪傑!能夠從凶手手中救出愛人!”

杜麗培笑道:“哪裏哪裏,因為生陽是記者,我也是記者,職業關係,比較注意防身,那天正巧帶了個武器,然後去找生陽的時候,發現凶手意圖不軌,於是我馬上動手趕走了凶手!”

孫立國微微頷首致意,然後繼續返回原話題,說道:“你們柳家,相比我們孫家和鈕家,更加低調,幾乎沒人知道你們就住在杭州。其實在鈕建遇害前幾天,鈕建就告訴我,他發現了你們柳家的存在,而發現的機緣非常湊巧,他在網上搜索漕幫的資料時,無意中看到了你在公眾號上寫的一篇……”

柳生陽苦笑不已,補充道:“《曆史的遺跡》。”

“對,就是這篇文章。鈕建看到以後,認為除了對漕幫特別了解的人以外,是寫不出這種內容的。他看到了你的姓,馬上判斷出,這是‘十二地支’之一的柳家。柳家是‘十二地支’中少見的文化人,有所傳承也正常。”

柳生陽搖了搖頭表示否定,說道:“可惜我家真的沒有傳下什麽,除了一些傳說、逸聞之類的。”

孫立國說道:“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鈕建還同時興奮地告訴我,他還聯絡上了‘十二地支’之外第十三人的後裔!”

柳生陽和杜麗培一起大吃一驚,前者失聲道:“什麽,第十三人?”

孫立國點了點頭,說道:“對,就是第十三人。‘十二地支’奉雍親王胤禛的命令,組建了漕幫。後來漕幫勢大,尾大不掉,皇帝試圖鏟除漕幫。然而因為第十三人的加入,導致皇帝不敢動手,因為第十三人,掌握著一個能夠改朝換代的驚天秘密!這秘密叫啥,有個名字很怪,對,是‘九鼎之問’。因為他的身份實在太重要了,所以在漕幫內部,取代號為‘天字第一號’!”

柳生陽震驚至極,漕幫內部的秘密,比他想象的還要驚人。

然後他想了想,說道:“你是在懷疑,這第十三人的後裔,是殺害鈕建的凶手?”

孫立國點了點頭,說道:“對的!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究竟誰可能是凶手了。”

柳生陽歎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線索!”

孫立國笑道:“我和你不同,我是億萬富豪,我有足夠的安保措施,保證我的安全。你卻不同了,聽說鈕家的遠親,居然花了一百萬元雇你做誘餌,真是可惜,還連累了杜女士。”他瞅了一眼杜麗培。

柳生陽尷尬地笑了笑,人窮誌短。

孫立國又說道:“我把我所知的告訴了你,希望你有機會抓住凶手,不僅為了給同為‘十二地支’後裔的鈕建報仇,另外也為了保護你自身。”

柳生陽說道:“我和麗培,一定會抓到凶手!”

“我工作比較忙,就不客套送客了。對了,你拿到請柬了,記得晚上過來參加‘蘇州饗宴’!我想,”孫立國又瞅了一眼杜麗培,“杜女士一定會驚豔全場!”

杜麗培笑吟吟地說道:“多謝誇獎!”

既然孫立國已經逐客了,兩人便不再逗留,離開了不惑堂。有工作人員過來,詢問要把他們送到哪裏,兩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去蘇州市區的景點玩玩。

6. 蘇州饗宴

等下了車,兩人踱步在蘇州街頭,杜麗培說道:“這個孫立國,不是個好東西。”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我看得出,他在覬覦你的美貌,幸好我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夫!”

杜麗培瞪了柳生陽一眼,低聲喝道:“你男人點,現在我扮演的是你未婚妻,別的臭老頭都開始對你未婚妻垂涎三尺了,還不發點兒火?”

柳生陽啞口無言,一來他和杜麗培的關係並沒有那麽親密,二來他也不清楚杜麗培的心思。

杜麗培冷冷地說道:“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把女人當作能夠花錢買來的東西。可惜我不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花自己掙來的錢才安心。”

看得出,杜麗培的三觀蠻正的!

柳生陽又想到一點,問道:“話說你也是記者?”

杜麗培媚眼一拋,說道:“當然,偵探的工作,必須保密,表麵上我也是一個記者。”

“什麽媒體?”

“La Fleur de Figaro !”

柳生陽不懂法語,不知道這是什麽媒體,勉強聽得懂“費加羅”,大概這是一個跟《費加羅報》有關的媒體吧。

兩人興高采烈地在蘇州逛了一圈,順便品嚐了一下蘇州的美食,當然都是冤大頭柳生陽結賬,杜麗培坐而享之。對於蘇州的美食,生長在蘇州左近杭州的柳生陽表示還可以,挺對胃口的,法國人杜麗培卻受不了,太甜了,甜得發齁。

傍晚四點多,柳生陽按照請柬上的聯係方式打了電話,很快就有車輛過來,接他們前往蘇州饗宴的舉行地。

蘇州饗宴在郊區的一個幽秘園林召開,其外麵毫不起眼,仿佛一個普通的蘇州園林,古舊的圍牆長滿苔蘚,唯獨大門口站著的兩個侍從顯示出這裏非同一般。

汽車在門口停下,等柳生陽與杜麗培下車以後,就徑自開走了。

柳生陽攙著杜麗培迎向門口的侍從,將請柬交給他們。後者檢驗了一番,有禮貌地打開大門,邀請兩人進入。

裏麵另有乾坤,甫一進入,抬眼看去,是一片寬闊的草坪,居中有一個水池,流水緩緩地從水池中的假山上落下。草坪上三三兩兩地站著不少華裝男女,談笑風生。遠處是亭台樓榭,或擺放著酒水,或有人小憩其中,再遠處是一座府邸,燈火通明,卻無人員進出。

如此奢華的場麵,讓沒有見過大場麵的柳生陽不由得有些心虛。

杜麗培瞪了他一眼,然後挽住他的胳膊,低聲道:“膽子大點,又不會吃你。”

柳生陽訕訕地苦笑。

隨著兩人進入園林,大門也隨之關閉。兩人立馬覺察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剛開始隻是有人借著眼角餘光往他們這邊瞟上一眼,可那些眼睛隨即都像著了魔般被他們吸引住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柳生陽與杜麗培,原本竊竊私語的園林內,竟然寂靜無聲,隻餘低低的琵琶聲。

無他,杜麗培實在是太豔光四射了。

今夜,杜麗培穿了一身紫色的改良漢服,雍容華貴,再配上她驚豔的顏容,宛如紫色錦鯉遊入了鯽魚群中,不由得引人注目。她高昂著頭,好似女皇一般踱著步,既令無數男人垂涎,也令無數女人嫉妒。

卻聽一聲哈哈大笑,正是此間的主人孫立國發出的,他舉著一杯酒過來,說道:“杜女士果然驚豔全場,柳生陽小友,我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看到這番場景。”

隨著孫立國打破了寂靜,人們回過神來,又開始竊竊私語,隻是目光都圍繞著杜麗培,話題也引向了杜麗培,紛紛打聽道:“這個豔壓群芳的女人,到底是誰?”

孫立國大聲地說道:“來來,我介紹一下。這位女士,便是我朋友柳生陽先生的未婚妻——杜麗培女士!”

不得不承認,孫立國很會做人。他借助杜麗培的驚豔,順便推出了柳生陽。能夠娶到杜麗培這樣的女人,想必不是普通人物吧!更何況,他是千億富豪孫立國的朋友。

人們這時候才把目光投向柳生陽,和光彩奪目的杜麗培相比,柳生陽顯得黯淡多了,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個子還不如穿上高跟鞋的杜麗培高呢!

杜麗培含笑著向大家打招呼,順便扭了一把柳生陽的腰,讓他也一起打招呼。

介紹完兩人,孫立國微微致歉,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之後,有不少人圍了過來。其中一個留著長發、戴著眼鏡、穿著燕尾服的男子急忙向杜麗培致意道:“杜小姐,我是王啟年。”

“不認識。”杜麗培的嘴很毒。

王啟年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是樊雪雪的經紀人!”

杜麗培一臉不解,柳生陽恍然大悟,說道:“原來你是大明星的經紀人!”

樊雪雪是中國著名的影星,王啟年這句話的潛台詞是說他是著名的經紀人。

王啟年趕忙問道:“杜女士,您有如此花容月貌,有沒有興趣進入娛樂圈?”

杜麗培大笑道:“沒興趣!”

王啟年愕然,問道:“為什麽?娛樂圈可是名利雙收的好地方!”

杜麗培不屑地說道:“我對名沒啥興趣。利——別忘了我的未婚夫可是孫立國先生的朋友,能夠做他的朋友,你覺得會是缺錢的人嗎?”

人們把目光投向柳生陽,感覺他的身份更加神秘了。

柳生陽麵紅耳赤,慌慌張張地把杜麗培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抹抹額頭的汗水,說道:“我本來就覺得很緊張了,被你一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杜麗培笑吟吟地問道:“給你撐撐場麵嘛!怎麽樣,爽嗎?親愛的老公!”

柳生陽隻是瞪了她一眼。

杜麗培見柳生陽沒有出頭的興趣,知趣地低調下來,陪著柳生陽在一旁隨便喝了一點兒小酒,不一會兒就麵頰緋紅,目光迷離。柳生陽看了一眼,不由得心頭怦怦直跳,隻覺得眼前的女子,宛如玫瑰色的鎖,一下子扣住了自己的心。這廝真是紅顏禍水,待在她身邊,不知是禍是福!

突然,他發現杜麗培的眼睛眯了起來,仿佛獵手找到了獵物,隨時準備射擊。於是他順著杜麗培的目光看了過去,隻見燈火闌珊處,又一個麗人現身。

這個麗人,柳生陽認識,當然麗人是不認識柳生陽的,原因很簡單,麗人就是明星樊雪雪,想不到她居然出現在蘇州饗宴上。但他轉念一想,蘇州饗宴富豪、名人雲集,有明星點綴也很正常。

樊雪雪悠悠地說道:“聽說今晚的饗宴上,出現了一個豔壓群芳的人兒,我心中不忿,忍不住過來瞧瞧,一見之下,果然名副其實,我算是心服了。”

認真地說,樊雪雪也很美,她是那種古典美人,仿佛油畫中的仕女,內斂低調。而杜麗培則是大理石的雕塑,張揚狂放。對比之下,當然是杜麗培更加受到矚目了。

柳生陽覺得樊雪雪過來,並非隻是為了平白無故地讚揚杜麗培幾句,恐怕另有目的,然而以柳生陽對杜麗培的了解,後者嘴巴裏恐怕不會冒出什麽好話。

果然, 但聽杜麗培傲慢地說道:“嗯, 你知道就好。朕允你退下。”

樊雪雪臉色一變,顯然認為受了極大的侮辱,氣憤地離開了。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明星過來,好歹討個簽名,趕走了太可惜了吧?”

杜麗培冷冷地說道:“平白無故,上門拍馬,非奸即盜,趕走為妙。”

7. 五行陣的詛咒

不一會兒,園林裏麵響起了悠揚的笛聲,驚動了柳生陽和杜麗培。他們抬眼望去,隻見遠處突然有人抬來了一個橡木桶,雖然經過清洗,但是仍舊顯露著其古舊的味道。隨後孫立國走過來,拿著一個話筒說道:“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蘇州饗宴,大家一定很好奇,今天的主題是什麽,現在就將揭開了,就是這個……”他指著後麵的橡木桶,“窖藏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沃斯尼- 羅曼尼紅酒!”

在場有些懂行的人,立即發出了一聲驚呼!

他介紹道:“這桶沃斯尼- 羅曼尼紅酒,來曆非凡,一百五十多年前,剛剛釀出來的時候,有一千多桶。其中有一部分,被我的祖先——控製橫跨中國南北大運河的漕幫的十二位統治者之一——購買運到了中國。但是那時候蘇州正經曆戰爭,太平天國占領了大運河,我的祖先被迫丟下了紅酒而背井離鄉。幸運的是,紅酒被我的祖先小心地收藏了起來,一直到抗日戰爭的時候,蘇州被日本鬼子侵占,紅酒丟失。原本我以為,紅酒是在戰爭中遺失了。但一年前,我回購了祖先的別墅,在翻新過程中,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地下室,在這裏,我找到了留存的這桶沃斯尼- 羅曼尼紅酒。原本的沃斯尼- 羅曼尼紅酒雖然優質,但是產量巨大,並不珍貴。然而經過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曆史,留存至今的一八五八年份,全世界僅剩下這一桶,據專家評估,這桶紅酒價值連城,每一滴都是神之精華!”

眾人一陣驚呼,孫立國得意揚揚,又說道:“而且,在發掘這桶紅酒的時候,還發現了不可思議的景象!”

這時,工作人員送過來一個遙控器,孫立國拿在手上,指著前麵的水池,說道:“請看!”

他一按按鈕,這時候水池中發生了奇異的事情,噴泉猛然洶湧而出,排成一幅巨大的水幕,遠處的激光投影在上麵,頓時映出了清晰的圖像。

與此同時,爆發出了尖叫聲,在園林之中此起彼伏。無他,水幕上的圖像實在是太驚悚了!

那是一個暗室的地麵,畫著一個奇異的五行陣,五行陣的線條是用鮮血描成的,業已發黑,滲入地麵,四具屍骸七零八落地躺在每個角上,居中的一具屍骸特別恐怖,殘缺不全,隻有軀幹,沒有肢體和頭顱。

柳生陽也是吃了一驚,他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景象,於是向孫立國望去,見其揚揚得意,並不像被整蠱或者搞錯了狀況。

果然,孫立國說道:“當初,建築工人在給別墅翻新的時候,無意中打穿了一個地層,發現了一個地下室,下麵有五具屍骨,排成五行陣的形狀,想必蘇州的各位,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杜麗培將目光轉向柳生陽,小聲問道:“孫立國在搞什麽鬼?又是屍骨,又是五行陣的。”

柳生陽淡淡地說道:“應該是指‘煙鎖池塘柳’吧!”

杜麗培微微地吃驚,問道:“這是什麽?你知道?”

“好歹我是一個文化記者,研究過各地的民俗。不過你不用擔心,等下孫立國肯定會介紹,因為這裏有很多人不是蘇州人。”

果然,孫立國一邊用水幕放著幻燈片,一邊開始介紹起來:“在抗戰勝利以後,本地曾經發生過一係列駭人聽聞的殺人案件,五個身份不同的女子,相繼被害,更為殘忍的是,她們的身體都被肢解,擺放在了五個不同的地方。那分別是——”

水幕相繼映出了一個個本地的具體位置,配合著孫立國的介紹:“名媛的左手,被放在東麵的婁門;妓女的右手,被放在西麵的閶門;舞女的雙腿,被放在南麵的南門;賣煙女的頭顱,被放在北麵的平門;女學生的心髒,被放在報恩寺塔下。人稱‘煙鎖池塘柳’。”

“這是什麽意思?”杜麗培迷惑不解。

柳生陽解釋道:“這是古代吳人的迷信,傳說上古時代,蘇州有邪神,戰敗被肢解,屍體被埋在如今蘇州的五個地方,那五個地方各自設立了鎮物,用以震懾妖魔,以確保安全。東方屬木,鎮物是婁門;西方屬金,鎮物是閶門;南方屬火,鎮物是南門;北方屬水,鎮物是平門;中央屬土,鎮物是報恩寺塔。而五行對應人體,則是金對右手,木對左手,水對頭顱,火對雙腿,土對心髒。恰好有一個對子‘煙鎖池塘柳’,文字中暗含有五行,人們就用這個對子來指代這場恐怖的謀殺案!”

杜麗培恍然大悟,微微頷首,繼續聽孫立國介紹道:“這樣肢體恰好與舊都的五大鎮物一一對應,仿佛有妖人要通過血腥祭祀,來複活上古邪神!這些案件被統稱為‘煙鎖池塘柳’案,一時之間,蘇州城內人心惶惶。隨著時間的流逝,再也沒有人受害,邪神也沒有複活,人們逐漸把這件事情當作都市怪談。”

孫立國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在我買下的祖先別墅舊居內,卻發現了類似的五行陣,不由得令人浮想聯翩。根據專家對屍骨和衣物的分析,發現她們都是女性死者,死於幾十年前,對應起來,應該是抗戰勝利之初。除了居中那具殘缺的屍骨以外,其他的死因都是中毒身亡,非常懸疑。我們已經無法了解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最後留下的隻有這唯一見證了一切的一桶美酒!或許,正是這桶美酒,引起了一切的恩怨情仇!”

孫立國講完這個故事,末了又補充道:“另外,我可以保證,這些女性死者,絕對不是我家祖先殺的,因為我家祖先早在幾十年前就把別墅轉讓了,後來是被日本鬼子占據,或許是日本鬼子幹的壞事吧。”

柳生陽一邊靜靜地聽著孫立國的介紹,一邊突然對杜麗培說道:“現在我才發現,孫立國的成功,不是偶然的,他很會包裝。”

杜麗培饒有興趣地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一桶古代的美酒,本來就已經很值錢了,但是孫立國偏偏還要用傳說來為這桶美酒添加上一層光環。這不是房地產商的特點嗎?擅長包裝概念!”

杜麗培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8.“煙鎖池塘柳”再現

下一步,按照邏輯而言,應該是孫立國打開這桶美酒,與在場的客人一起分享。理論上應該如此,但是根據墨菲定律,總有意外的事情發生,正當孫立國要把金屬龍頭敲入橡木桶的時候,突然一聲尖厲的慘叫傳了出來!

柳生陽和杜麗培抬頭往叫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不遠處的一棟中式建築,燈火通明,因為沒人進出,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一起趕過去湊熱鬧,這就是記者的職業本能吧。

柳生陽還好,因為身穿西裝,還是比較方便的;杜麗培一身禮服,又穿了高跟鞋,走路有點磨蹭,最後她實在忍不住,索性提起裙袂,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兩人趕到了中式建築之前,與之同時到達的還有幾個身手矯健的男性賓客和工作人員。

中式建築的大門敞開著,裏麵光線充足,麵積極大,可容納百來人,居中有一人,身穿工作人員的服飾,癱倒在地,直愣愣地盯著前方。

前方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墨綠色的地毯上,用鮮紅的色彩畫著一個巨大的五芒星圖形,而在中間,則擺放著一顆滿麵血汙的頭顱,宛如召喚邪神的陣勢!

柳生陽看到頭顱先是一驚,隨後鎮定下來,因為頭顱雖然滿麵血汙,辨不清麵目,但是那一頭金發已經讓他猜出了真相。

眾人都不敢走上前去。不一會兒,孫立國趕來,一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麵色鐵青,他走上前,對著工作人員喝道:“怎麽回事?”

工作人員被老板的喝罵驚醒,愣了一下,回複道:“我,我剛才看到這裏門開了,就走過來巡視,看到那個死人頭……”

孫立國氣得火冒三丈,走過去拎起“死人頭”,撥開上麵的金發,又擦了擦麵頰的血汙,喝道:“死你個頭!”

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得笑起來,空間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因為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顆塑料假人頭。

柳生陽搖了搖頭,真是無聊的惡作劇。

卻見杜麗培提著裙子上前,伸出手指在地上的鮮紅色中一抹,放到鼻子下嗅嗅,冷冷地說道:“人頭是假的,但血是真的,非常新鮮,是剛放出來的人血,假如這麽多的鮮血是一個人流出來的話,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

“報警吧!”有人提議。

孫立國的臉色變了變,說道:“請稍等,如果報警,對大家的影響都不好。”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柳生陽和杜麗培,都是社會知名人士,如果出現被警方調查的事情,一旦公開出去,對於他們的聲譽確實不利,於是眾人都默認了孫立國的觀點。

孫立國叫來了工作人員,冷靜地吩咐道:“去查一下,看看園子裏麵少了什麽人,或者……”他沉重地說道,“發現了什麽屍體!”

隨後孫立國帶著大家離開中式建築,用話筒對著外麵沒有進來且不知詳情的其他人宣布道:“諸位,不好意思,出了一點意外,有一位人員不見了,請大家配合調查一下,看看究竟是哪位和我們玩起了捉迷藏。”

他把事情說得並不嚴重,大家也就放下心來,配合工作人員調查。其實很簡單,核對一下請柬和名單即可,而工作人員都是孫立國麾下的老人,更是有清清楚楚的清單。因此,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失蹤人員竟然是大明星樊雪雪!

孫立國喝問樊雪雪的經紀人王啟年道:“樊雪雪是什麽時候不見的?你不是她的經紀人嗎,怎麽不跟著她?”

王啟年臉色蒼白,說道:“但,但我隻是經紀人,不是保姆,她總得有一些自己私密的事情吧!”

孫立國知道發脾氣也沒用,於是他頓了頓,說道:“這個園林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出口隻有正門,所以樊雪雪一定還在院子裏麵,我叫人馬上尋找,如果找不到,隻能報警了!”

柳生陽悄悄地問杜麗培:“對於這件事,你怎麽看?”

杜麗培搖搖頭說道:“不知道。”

“你不是偵探嗎?”

“拜托,大哥。並不是每個偵探都是福爾摩斯。這種殺人的事情,還是交給警方吧!專業的人處理專業的事。不過就我感覺,那個樊雪雪凶多吉少!”

無論怎麽說,這事情都和他們無關。最終孫立國報了警,警方上門以後,對他們這對無關人士,隻是簡單地錄了一下口供就放行了。

他們自己打車離開這裏以後,看看時間,離飛雁號出發還早,杜麗培說道:“這種饗宴名不符實。饗者,酒食也,說是饗宴,隻見酒而不見食物,肚子根本沒有填飽,現在我肚子還咕咕叫呢!”

柳生陽說道:“我也是,根本沒啥吃的。”

兩人對視一眼,心念相通,一起哈哈大笑道:“走,去吃夜宵。”

不過穿著禮服吃飯實在不方便,兩人索性就先回到飛雁號,去各自的房間更衣。杜麗培雖然是女人,但是動作很快,紫色的禮服脫下,換了一身輕鬆的運動裝,頭發盤了起來,打扮得猶如一個俊俏的男孩子,她跑到柳生陽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杜麗培不客氣地推門進入,卻發現柳生陽並沒有在房間內,再凝神細聽,聽到衛生間有動靜,於是說道:“我說,你的心眼也真大,房間門就這麽開著,不怕假麵凶手趁機潛入把你弄死嗎?”

衛生間中的柳生陽說道:“不是還有你嗎?有你在,我不怕。”

杜麗培嚇唬道:“說不定我是凶手雇來監視你的,一有機會就下手。”

柳生陽說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杜麗培頓時笑道:“我以為你挺正經,想不到也是一個色胚!”

兩人隨口聊天,杜麗培在外麵等著柳生陽,她實在不明白,一個男人換衣服怎麽也會這麽慢。正無聊中,忽然柳生陽擱在床頭的手機振動了起來,杜麗培借著眼角餘光瞅了一下,看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好奇心起,猶豫了一下,把柳生陽的手機拿了起來,放在耳邊。

“你想知道是誰殺了鈕建嗎?”裏麵傳出了一個不男不女的聲音,是經過變聲的,“想知道的話,就來閶門!到了打這個電話。”

杜麗培毫不猶豫地拿起柳生陽的手機,跑了出去。等柳生陽換好衣服出來,卻發現杜麗培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他的手機。柳生陽頓時傻了,莫非杜麗培是個小偷?

杜麗培飛快地趕向閶門,趕到之後,打電話過去,那人說道:“我看到你來了。去城門三個門洞中左麵那個,在花壇的草叢中有一樣東西,你找到就知道了!”

杜麗培疑惑地穿過城門下左麵的那個門洞,果然看到一側有花壇,她四下裏張望了一番,夜深人靜,天氣寒冷,人並不多,於是就翻進花壇,在草叢中一摸索,果然摸到了一條蓮藕狀的物體,用黑色的塑料袋裹著。

未待她拆開塑料袋,突然四周的陰暗處,跑出了數十個人,都是精壯漢子,將她團團包圍。杜麗培大驚失色,隨時預備著反抗、逃跑。那些人中的一個拿出一張證件,麵朝杜麗培,低聲說道:“警察!”

杜麗培有足夠的眼力,分辨得出,這是真家夥!

她舉起手,乖乖地投降,警察將她扭住,扣上手銬。然後杜麗培看到,其中一個警察戴上橡膠手套,拆開了那段被黑色塑料袋包裹著的蓮藕狀物體,從裏麵掏出了一段白森森的人胳膊!

杜麗培的臉頓時白了。

9. 名偵探的推理

柳生陽在飛雁號中睡著了,半夜,床頭的無線電話將他驚醒,他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聽到來電人自稱是警察,並且告訴他:“你的未婚妻杜麗培女士,涉嫌殺人分屍,目前已經被拘捕了!她要求見你!”

柳生陽頓時清醒,等他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要下船時,船已經到了蘇州和鎮江中間,他隻好一路打車返回蘇州,趕到警察局時,他依然如身在雲霧裏。經過交涉,他終於見到了杜麗培。

柳生陽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偷了我的手機,偷偷地溜走了!”

杜麗培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應該慶賀,我替你背鍋了。有人打電話給你,要告訴你殺鈕建的真凶,我就跑出去,結果被栽贓陷害,成了殺人凶手。”

“愚蠢,愚蠢啊!別人說什麽你都去?結果這麽容易地被人陷害!”柳生陽簡直哭笑不得,直搖頭,“好歹你得有點分辨力吧!”

杜麗培默不作聲,心虛不已。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說道:“你先把我弄出來吧!畢竟,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咬著牙著重強調最後三個字!

“我會想辦法的。”

離開警察局以後,柳生陽想來想去,他在蘇州唯一認識的人就是孫立國,而且他的人脈肯定很廣,於是打電話給孫立國,拜托他把杜麗培弄出來,後者一聽,大吃一驚地說道:“什麽,杜女士被捕了,涉嫌殺人?我知道了,我問問警察局的朋友,看能不能先保釋。”

半個小時以後,柳生陽得到了孫立國的回複,表示已經將杜麗培保釋,讓柳生陽天亮以後去接出來。

柳生陽回到警察局,把杜麗培接了出來。後者換回了昨晚的衣服,但是頭發亂蓬蓬的,麵色也頗為憔悴,見到柳生陽之後,突然伸手把柳生陽抱住,腦袋擱在他肩頭,歎道:“恢複自由真好。”

柳生陽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杜麗培從昨晚開始,一直沒有吃過東西,肚子很餓,柳生陽就帶著她先去吃早餐,點了一些蘇州的特色食物,如湯麵、蛋餅等。杜麗培猶如餓死鬼投胎,狼吞虎咽,消滅了一桌早餐以後,才意猶未盡地拍拍肚皮,毫無麗人氣質地癱在椅子上叫道:“活過來了。”

一分鍾後,杜麗培又一骨碌爬了起來,對柳生陽正色道:“好了,現在我們來認真討論一下,究竟是誰做局來陷害我的!”

柳生陽微微頷首,說道:“你是偵探,我聽你的分析。”

杜麗培說道:“首先,他的目標是你!知道你念念不忘的需求,故意用殺害鈕建凶手的線索來釣你。”

“很不幸,中招的是你。”

杜麗培老臉一紅,喝道:“我是代你坐牢!”

柳生陽搖搖頭說道:“我本來就是魚餌,有身為魚餌的自覺,不會像你那麽容易上當。”

杜麗培咬牙切齒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繼續討論。我也在找凶手,擔心你會受傷,索性我去,然後根據指示到了閶門。那個陷害我的人又來了電話,叫我去門洞的草叢中。他有一句話,我很在意,就是他說:‘我看到你來了。’他是用‘看’這個動詞的!也就是說,他在現場看著我!但他的目標是你,而我是女的,差別很明顯。

隻有一個可能,他知道,你認識他!生怕被你看破了。”

柳生陽並不是特別吃驚,淡淡地說道:“很正常,我在蘇州無冤無仇,隻有見過我的人才想陷害我。”

杜麗培擔憂地問道:“哦?不會是那個殺害鈕建的凶手吧。”

“真是凶手,就應該動刀子,而不是找警察局了。其實,我有另外一個想法,那就是陷害你的人,雖然看起來是想陷害我,但真正的目標,其實是你!”

杜麗培長長的眉毛挑了起來,叫道:“哦?為什麽這麽說?”

柳生陽繼續用平淡的口氣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在蘇州無冤無仇,誰會閑得平白無故地來陷害我。但是你就不同了,自古以來,紅顏禍水,你顯然被盯上了。但是不巧,你還有一個‘未婚夫’,而且感情很深。於是有人就想,如果把你的‘未婚夫’陷害進牢房,當你驚慌失措的時候,他以救世主的身份降臨,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和魅力,讓你對他產生信任,心懷感激,他便能找機會把你給輕易地拿下。可惜,我們其實是一對假夫妻,而進入牢房的又是你。你進入牢房情況就不同了,由你‘未婚夫’出麵求人,無論如何,功勞都是落在‘未婚夫’身上的,所以那個陷害者索性就不出麵了。”

杜麗培越聽越冷,眼神逐漸冷酷起來,說道:“孫立國?”

“那還有誰呢?當初是你告訴我的,孫立國看著你的樣子,就如惡狼看著兔子。”

杜麗培冷笑道:“居然有人敢打我的主意,真當我杜麗培是泥捏的,我會讓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柳生陽看得出,杜麗培不是在放空話,他相信一個貌美如花的偵探,能夠混跡江湖,絕對有拿得出手的武器。

原本杜麗培麵若寒霜,一副要殺人的模樣,忽然馬上變臉,媚眼如絲,笑著對柳生陽說道:“不過,還是謝謝你,把我撈出來啦,否則待在裏麵,真是要我命。”

柳生陽一愣,隨之說道:“怎麽說我們都是‘未婚夫妻’。”他強調著後麵四個字,接著說,“其實,那個陷阱太粗糙了,即便我沒有撈你,過完二十四個小時,你也會出來的。隻是我好奇,那條胳膊是誰的,會不會是樊雪雪的。”

杜麗培頓時悚然,失聲道:“樊雪雪?”

柳生陽聳聳肩,說道:“斷臂可不是那麽容易弄到的,而且恰好樊雪雪失蹤,這樣聯係起來,你不覺得順理成章嗎?”

杜麗培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柳生陽摸著下巴說:“而且,丟胳膊的地方,恰好是閶門,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我們陸續會看到,婁門也會出現一條胳膊,南門是一雙腿,平門是頭顱,還有報恩寺塔則是軀幹。”

“我猜測的。”

“但是我不明白這樣有什麽意義。處理屍體的話,得秘密行動,何必這樣大張旗鼓!”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明白,靜觀其變吧。很快,我們就會知道答案了。”

10. 五行陣的區別

由於杜麗培還在保釋期,無法離開蘇州,他們兩人隻好放棄了飛雁號,暫時留在蘇州。兩人開了兩個房間,靜靜地等候著。當然,絕對不是坐在賓館裏啥事都不幹。柳生陽出門去警察局打探消息,撈了不少情報過來,令杜麗培嘖嘖稱奇。

柳生陽說道:“因為我是個正牌記者,與人打探消息是老本行;相反,你是個冒牌記者,當然不會這一套了。”

杜麗培裝作可憐巴巴的模樣,說道:“人家本來就是《費加羅花報》的記者,隻知道花花草草,哪裏懂和‘暴力機關’打交道,人家一見到警察叔叔,心裏就害怕。”

柳生陽搖了搖頭,裝,讓你再裝可憐。

他從警察局得到了不少新鮮的消息,確實如他猜測的一樣,不斷地有屍塊在幾個城門處被人發現。法醫經過檢驗,又經過基因測試,確認屍塊的主人正是大明星樊雪雪。這個消息令人大為震驚,警方為了避免人心惶惶,不得已封鎖了消息。

杜麗培歎道:“還真看不出你有做偵探的潛質,居然都被你猜中了,生陽·福爾摩斯。”

柳生陽開玩笑地說道:“那你豈不是連偵探的活兒都被我搶了,以後怎麽活?”

杜麗培撒嬌道:“反正人家是你的未婚妻,嫁給你就好了,拿張免費的飯票,讓你養活。”

最近,兩人熟絡以後,杜麗培“女流氓”的本性原形畢露,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柳生陽沒有當回事,依舊冷靜地等著消息,他相信拋屍沒有那麽容易,畢竟警方都不是白癡,他們也是熟悉“煙鎖池塘柳”舊案的,相信會有相關準備的。

果然,很快傳來了消息。有人在大報恩寺塔附近拋下最後一塊屍塊的時候,被警方當場抓住,人贓並獲。警方在他的房間內發現了其他殘餘的屍塊,那人也承認了自己殺人的事實。

出乎意料,凶手竟然是樊雪雪的經紀人王啟年。他承認,在參加蘇州饗宴的時候,與樊雪雪發生了爭執,一怒之下失手殺了她,鮮血很快就流滿了地麵,王啟年為了掩飾,索性把屍體放血。他是蘇州人,想起小時候經常聽說的“煙鎖池塘柳”凶殺案,故意畫了一個五行陣,用以掩飾真相,然後拋屍誤導警方,這算是解釋了凶殺案的種種怪異之處。

杜麗培感到大為意外,之前她聽過柳生陽的分析,以為是孫立國搞陰謀陷害人,現在陷害者居然變成了那個與她隻有過一麵之交的經紀人,真是不可思議!她呆愣愣地看著柳生陽,難道是柳生陽的推理錯了嗎?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推理不應該有錯的,但是哪裏不對呢?”

這令柳生陽非常疑惑,一時之間想不通。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到了晚上睡覺時,他在夢裏依稀看到了杜麗培被捆綁在五行陣上被肢解,鮮血淋漓。柳生陽驀然驚醒,頓時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對比了中式建築現場的五行陣,以及王啟年所擺放屍塊的五行陣,他哈哈大笑起來。

柳生陽馬上跑到杜麗培的房間敲門,過了許久,杜麗培才在裏麵悶聲悶氣地叫道:“你想夜襲我這個柔弱美麗的女子,直接從窗戶爬進來就好了,幹嗎敲門,害得我被吵醒!”

柳生陽興奮地說道:“我發現了孫立國的破綻,可以給你報仇了!”

一聽說有重大發現,杜麗培雖然對大半夜被驚醒表示很不滿,但她依舊乖乖地從**爬了起來。

她打開房門,披頭散發地把柳生陽迎了進來。柳生陽瞅了一眼杜麗培,見其身穿一件粉紅色的小豬睡衣,麵容素白,但依舊顯現出天生麗質。

杜麗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說吧,福爾摩斯,你發現了什麽?”

柳生陽詢問道:“你也聽說了關於五行陣的凶殺案,在你第一印象中,五行陣是怎麽樣的呢?”

杜麗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拿出紙筆,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五芒星的形狀,在五個角分別寫上“金、木、水、火、土”五個字。

柳生陽說道:“你畫的圖形,和在中式建築用鮮血塗畫的五行陣一模一樣。”

杜麗培懶懶地坐在沙發上,白了柳生陽一眼,微微地嗔怒道:“你大半夜把我叫醒,就是為了這個?你實話承認吧,是不是想用這個借口偷襲我?”

柳生陽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但是,如果把王啟年擺放屍塊的位置連起來,你看看是什麽形狀?”

杜麗培打開手機,翻出蘇州地圖,想把四個城門和大報恩寺塔連起來,無論她怎麽努力,都畫不出一個五芒星的形狀。

柳生陽要杜麗培將手機給他,後者微微一怔,顯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便乖乖地遞上手機。

柳生陽在手機上用兩條線,輕而易舉地連起了四個城門和大報恩寺塔,驚得杜麗培幾乎跳起來,失聲叫道:“我怎麽沒有發現這點不同!從王啟年把屍塊按照東南西北中丟棄的路線來看,他畫了一個十字陣!”

杜麗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她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柳生陽,說道:“你的意思是那個五芒星陣是其他人畫的,至少是根本不知道五行方位陣的外地人!”

柳生陽興奮地說道:“不錯,眾所周知,王啟年是蘇州人,他不可能弄錯五行陣的。剩下的唯一解釋就是他在撒謊,他要掩護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誰?”杜麗培興奮地說道。

“當然是孫立國了。”柳生陽莫名其妙。

杜麗培秀眉微蹙,疑惑地說道:“但是孫立國不也是蘇州人嗎?”

柳生陽大笑道:“祖籍蘇州罷了!孫立國在上海出生、長大、就讀大學並工作,直到發家以後,才將重心轉移到蘇州,不知道真正的五行陣也很正常。”

杜麗培頓時跳了起來,叫道:“我們向警方報告,去逮捕孫立國!”

柳生陽猶豫了一下,微微頷首。

報警這事情,當然得天亮以後,現在深更半夜,兩人討論完畢,理應各自回去睡覺。柳生陽向杜麗培告辭,正轉身離開,後麵就傳來了杜麗培不同以往的嬌滴滴的聲音:“親愛的,要不要留下來?”

柳生陽肩頭微微一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真沒情趣!”杜麗培悻悻地說道。

次日,兩人一起來到警察局,刑偵隊長接待了他們。柳生陽匯報了他的發現,刑偵隊長說道:“我們在交通監控中發現,孫立國在凶殺案當晚,開車來到蘇州饗宴現場,但是之後車子卻由王啟年開走,而且我們在車廂內找到了樊雪雪的血跡。這不是很奇怪嗎?顯然,王啟年在包庇孫立國。”

杜麗培激動地叫道:“趕緊逮捕孫立國吧。”

刑偵隊長搖搖頭,說道:“我們沒有證據,不能逮捕孫立國。”

“什麽?沒有證據?”杜麗培先是大叫,隨之泄氣,“可惡,真是狡猾。”

11. 惡有惡報

柳生陽和杜麗培剛剛走出警察局,就接到了孫立國的電話,後者說道:“聽說你到警察局,舉報我殺人分屍?”

柳生陽冷淡地回複:“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

他的意思是孫立國曾經陷害過自己,是以有必要禮尚往來。

柳生陽突然心念一動,回複道:“當然來!”

“歡迎柳先生和杜女士一同前來!”

杜麗培耳朵尖,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解地問道:“你瘋了嗎?

這分明是鴻門宴,你幹嗎還參加?”

柳生陽雙目炯炯,正視杜麗培,說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或許可以給你報仇,所以我們要去參加蘇州饗宴。”

杜麗培被柳生陽認真的眼神盯得嚇了一跳,慌忙偏轉,問道:“什麽關鍵?”

“走,去圖書館!”

杜麗培奇怪地跟著他去了圖書館,看著柳生陽一整天都泡在圖書館裏麵,她氣得火冒三丈!多好的天氣,多美的麗人,理應外出逛街約會,結果一個書呆子就知道啃書。

直到晚上,兩人才匆匆地換好禮服,去參加蘇州饗宴。不過這次有經驗了,他們都知道去那裏沒啥吃的,所以先吃了個飽,然後攜手入場。

杜麗培的出現再次引起了全場的驚豔,杜麗培對此毫無感覺,明知是孫立國殺人滅口,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逍遙法外。她的心思全部放在柳生陽身上,後者究竟有什麽辦法替自己報仇呢?

蘇州饗宴會集了眾多富豪、名人,奢華至極。柳生陽與杜麗培結伴而行,麗人緊緊地挽著柳生陽的胳膊,親密至極。這時孫立國過來,向杜麗培微微頷首,說道:“杜女士依舊容光煥發,傾城傾國。”

杜麗培冷笑道:“還好,托閣下之福,讓小女子體驗了監獄一夜遊。”

孫立國麵無色變,依舊微笑。

杜麗培忍不住叫道:“你不怕惡有惡報嗎?”

孫立國哈哈大笑:“我沒有做壞事,為什麽要怕惡報呢?”

杜麗培氣個半死,這時候柳生陽說道:“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隻要你自首,我就可以救你一命!否則,你會死得很慘的。”

孫立國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瞪了柳生陽半天,說道:“你不是死神,也沒有拿死亡筆記,怎麽讓我死得很慘!記住,威脅也是需要有實力的!”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那麽你就咎由自取吧。”

孫立國冷笑一聲,轉身離開,根本不在乎柳生陽的威脅。

杜麗培扯扯柳生陽的胳膊,問道:“這就是你的辦法?”

柳生陽淡淡地說:“當然不是了。等著吧,接下來,我們要看到一場跨越百年的謀殺!”

杜麗培迷惑不解,但是柳生陽並沒有解釋,她隻好繼續關注著孫立國的一舉一動。

隨後,本次蘇州饗宴的重頭戲來了,人們把目光集中於中心場地,主辦者孫立國招呼道:“……今晚我們的主題是紅酒——窖藏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沃斯尼- 羅曼尼紅酒!”

他高舉水晶杯介紹道:“讓我們體驗神之水滴!”

眾人發出一陣陣驚歎,孫立國揚揚得意地舉起了水晶杯,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之中,徐徐地飲下了第一口。隻見他眉頭皺了皺,似乎味道出乎了他的意料。突然,他渾身顫抖,水晶杯隨即失手掉落。他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喉嚨,口吐鮮血,撲倒在地。

現場一片大亂,剛才聽到過孫立國死亡預告的杜麗培渾身發抖,額頭冷汗涔涔,原本白皙的麵頰變得慘白,死死地抓住柳生陽的胳膊,顫抖地問道:“你,你下毒了?”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不,我已經說過了,這是一場跨越百年的謀殺!”

12.“煙鎖池塘柳”與代號的真相

千億富豪突然在眾目睽睽中離奇暴斃,這當然是一件大事,警方緊急趕到以後,給所有人錄了口供,之後才允許大家離開。

杜麗培雙手抱胸,不是感到寒冷,而是感到恐懼,她無法理解,柳生陽怎麽能夠無聲無息地就“做掉”孫立國。

她終於忍不住,扭頭看著旁邊一臉沉靜的男伴,顫抖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生陽依舊是那種淡然的態度,說道:“你有沒有覺得‘煙鎖池塘柳’有點奇怪?”

“什麽?”杜麗培迷惑不解。

柳生陽繼續說道:“那場發生在幾十年前的恐怖謀殺案,五個身份不同的女子,相繼被害,她們的身體都被肢解,擺放在了五個不同的地方。而那五個地方,卻正是上古時期鎮壓邪神的五行陣鎮物所在地。這個案件,總的來說,叫五行陣殺人分屍案件更加通俗,然而偏偏叫‘煙鎖池塘柳’,雖然裏麵含有五行的金木水火土,可以對應五行陣,但是怎麽都感覺不太妥當。恰如倫敦的開膛手傑克殺人案件,被稱作‘To be or not to be’殺人案件一樣牽強。所以,我懷疑其中有特定的含義。”

杜麗培恍然大悟,說道:“難怪你在圖書館泡了一天,快說,到底發現了什麽?”

柳生陽說道:“我認為‘煙鎖池塘柳’有特定的含義,所以就開始查找那時的文獻和報紙,終於發現了一則消息:抗戰的時候,一隊特工奉命潛伏在蘇州,她們都是女人,扮演名媛、舞女等諸多角色,而她們的代號,正是‘煙鎖池塘柳’,煙是指妓女,鎖是指名媛,池是指舞女,塘是指賣煙女,柳是指女學生!而那起案件,遭到殺害的正是那五個女人,難怪有人用‘煙鎖池塘柳’來稱呼這個案件!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忘記了‘煙鎖池塘柳’的真正含義,以為其代表的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柳生陽又說道:“你還記得孫立國翻新舊別墅的時候,發現的那些骸骨嗎?”

柳生陽念叨:“名媛的左手,被放在東麵的婁門;妓女的右手,被放在西麵的閶門;舞女的雙腿,被放在南麵的南門;賣煙女的頭顱,被放在北麵的平門;女學生的心髒,被放在大報恩寺塔下。”

杜麗培不是蠢蛋,她既然能做偵探,自然有過人之處,被柳生陽提醒以後,她頓感眼前一亮,失聲叫道:“我明白了,這是《占星術殺人魔法》式殺人!真正死的隻有一個人,其他人肢解了她的屍體,冒充自己被殺了,並且故意把屍塊丟擲在和古代鎮邪傳說有關的地點,用以混淆視聽。”

《占星術殺人魔法》是日本著名推理小說家島田莊司的作品,其核心詭計就是用五個人的殘屍拚成六個人的樣子,活下來的第六個人就是凶手。這本小說廣為人知,核心詭計相繼被《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和《少年包青天》借用。

“不錯,正是如此。而且她們五個人恰好有一個相同點,更利於偽裝,那就是她們的血型是一樣的。以當時的刑偵水平,是無法偵破真相的。”

杜麗培疑惑地問道:“但是,有一點我不明白,最後她們還是死光了,而且被擺成了五行陣的形狀,這太懸疑了。”

柳生陽說道:“這點我沒有資料,隻能通過分析來推理。除了隻剩下軀幹的倒黴蛋,剩下的四個女人,都是死於中毒,為什麽是在暗室裏麵中毒身亡呢?是他殺,還是自殺?結合時代背景,以及那具被分屍的屍體,我逐漸推理出了一個真相。抗戰勝利以後,勝利者開始接收日偽的財產,那些潛伏的人也想撈一筆。她們從日偽手裏奪到了價值連城的紅酒,打算瓜分。然而人人有私心,幾個屬下不滿隊長奪走一半紅酒的貪心,就聯手殺了她。為了避免特務機關的追蹤,她們就故意製造凶殺案,讓自己‘消失’。於是名媛、妓女等相繼失蹤,而屍塊不斷出現,仿佛都是那些失蹤者的殘骸,其實隻是隊長一個人的身體。她們的血型都一樣,以當時的檢驗手段,其實根本無法判斷是否是同一個人。”

柳生陽頓了頓,接著說道:“但是叫人想不到的是,紅酒的原主人憤恨財產被奪走,老早就在酒中下毒了。那些特工在成功消失以後,打算嚐嚐價值連城的紅酒的滋味,卻未料到酒中有毒,結果全部被毒殺了。幾十年後,孫立國為了炫耀,也沒有化驗紅酒,就第一個品嚐,結果自然也成了酒下亡魂。”

杜麗培大笑道:“原來你一開始就知道紅酒有毒,難怪要警告孫立國。”

柳生陽攤開手,說道:“可惜他不聽,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杜麗培罵道:“活該!”

柳生陽哈哈大笑:“所以說,你是個冒牌的記者。”

杜麗培一臉不解,問道:“這和記者有什麽關係?”

柳生陽說道:“按照慣例,提供線索,記者會給報料人報料費。

一般線索越大,報料人得到的報料費就越多。死人不會爬到五行陣上的,所以當然是活人幹的事情。當初發現屍骸的翻新工人,為了嘩眾取寵,多拿報料費,故意弄了一個五行陣,然後把屍骸擺在五行陣之上。其實這一眼就看得出來,時間已經過了幾十年,按理來說,地麵應該堆滿灰塵,但是暗室之中幹幹淨淨,五行陣線條的顏色也過於鮮豔,顯然是後來有人故意布置的。”

杜麗培搖了搖頭,說道:“我是負責花花草草的記者,不懂這些社會記者的行當也很正常。”

不管怎麽說,柳生陽和杜麗培的事情結束了。

孫立國死後,警方再次提審了王啟年,王啟年見後台倒掉,不得不承認了真相。原來樊雪雪是孫立國的情婦,樊雪雪發現孫立國覬覦杜麗培,心中妒忌,兩人爭吵,導致孫立國失手殺了樊雪雪。王啟年趕緊幫忙掩飾。由於屍體流出了大量的鮮血,為了掩蓋真相、誤導警方,王啟年告訴了孫立國鎮邪五行陣凶殺案的傳說,叫他用鮮血畫個五行陣,自己則帶著屍體先行離開。孫立國不是在蘇州長大的人,他按照自己的第一印象,畫了一個五芒星形狀的五行相生相克陣。

王啟年知道警方遲早會查到自己頭上,就索性肢解屍體,丟棄到五個鎮邪的場所,這樣就留下了足夠多的線索,讓警察找到他。他威脅過孫立國,自己一旦替罪判刑,對方必須想方設法讓他出來,否則就說出真相。如此一來,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頂罪,事後還能夠拿到不計其數的錢。孫立國一開始想借助這個機會陷害柳生陽,得到杜麗培,哪知中招的卻是杜麗培自己,從而導致計劃失敗。

當然,這件事情對於洗脫了罪名的杜麗培而言,已經毫無意義,她和柳生陽“雙宿雙棲”,坐車前往揚州,追上了飛雁號,繼續他們的大運河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