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於芷煙手裏提著一個紅木盒子,滿臉崇敬的看著正向她走來的錦時,他們拜入玉陽山不過二十餘日,上次秦洛在她麵前施了禦劍術,而後又聽錦時一激,此後便越發勤奮,此時也已習得了禦劍飛行,雖比起秦洛的來去自如還有些差距,但已是第二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學會禦劍的弟子了。

隻是今日,看見錦時踏著劍橫衝直撞,上下翻動,已然是將禦劍術學到極致,除了敬佩,依舊是敬佩。

“是芷煙呀,怎麽了?有事嗎?”

錦時將流玉的佩劍掛在腰間,笑容親切。

芷煙回過神來,朝錦時笑笑,道:“我聽掌門師尊說流玉師尊在閉關修行,芷煙想,往往都是師尊從食齋給師叔帶食物上來,現下錦時師叔一個人在芳華殿修行,也不曾下過山,所以,所以芷煙在食齋做了些飯,拿給師叔吃。”

說完,便將食盒遞給了錦時。

錦時忙忙道謝接過,打開盒蓋,一陣濃烈的香味襲來,不僅有青菜,還有紅燒魚,水煮雞,以及流玉曾給過她的烤鴨。

“好香,芷煙,這都是你做的嗎?”

錦時咽了咽口水,滿眼感動。

芷煙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以前在家裏和廚子學過一段時間,不知道合不合師叔的口味。”

“合,合,當然合,芷煙你真是太好了。”

“師叔喜歡就好,那芷煙先走了,如果師叔喜歡,芷煙以後都給師叔做好了拿上來。”

錦時笑著點點頭,道:“如果你有時間便做吧,不過不能耽誤你修行的時間。”

芷煙笑著應下,便轉身離開。錦時提著食盒歡快的跑到屋內,拿起烤鴨便啃。

“徒兒有好東西獨自享用,可對得起師傅?”

一陣帶著抱怨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錦時皺眉,怎麽他受了傷躺在**也能知道這麽多。

不情不願的將食盒提到流玉的房內,錦時黑著臉道:“師傅,這是芷煙剛剛拿給“我”的。”

聽著錦時將“我”字咬的格外重,流玉勾勾嘴角,道:“徒兒是師傅的,那徒兒的東西不就是師傅的嗎?”

錦時氣的牙癢癢,跺了跺腳,將食盒遞到了流玉麵前。

“果真是好手藝,剛剛我躺在**便聞著香味了,要是我不喊徒兒一聲,你是不是就獨吞了?”

流玉一邊咬著水煮雞,一邊眼神幽怨的看著錦時,好像她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一樣。錦時在一旁翻白眼,直接無視。

吃完後,流玉歎氣道:“墨銀那小子真是好福氣,我要是收了這麽好的一個徒兒,那可得幸福死。”

錦時聽聞此話頓時怒瞪著流玉,咬牙切齒道:“師傅這話,是不是說後悔收了錦時這麽個徒兒了。”

流玉看著眼前處於暴怒邊緣的人兒,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

錦時見流玉不答話隻是笑,憤憤轉過身,邊往外走邊道:“即是這樣,那徒兒就成全師傅好了,省的師傅日日和徒兒呆在一起受罪,徒兒這就去和芷煙換換身份……”

一聲帶著笑意的歎息止了錦時接下來的話。

“可是其他人再好,都比不過我的錦時,在為師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聽了這句話,高高在上的妖神,竟然,臉紅了。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算算時間,錦時來到玉陽山也有五十餘日了,幾乎日日都在和流玉鬥嘴,有時侯流玉一句話可以將錦時氣到冒出放棄取出神翎的想法,直接用仙法折磨死他。

就像今日,流玉的傷已經完全恢複,第一件事便是檢查錦時這些日子仙術修習的如何。

“徒兒,你禦劍的樣子好像個炸毛的烏鴉。”

“徒兒,你的玉陽劍法好像在砍蚊子。”

“徒兒,你的幻靈決幻化出來的東西怎麽跟你長得一樣醜。”

“徒兒,你的馭火術快要燒到你的屁股了。”

“徒兒……”

“徒兒……”

錦時一邊隱藏仙法,一邊告誡自己淡定,不要受他的影響遺了氣息。

終於,錦時收了劍,看著倚在門口的流玉一字一句道:“師傅,你的傷才剛好,還是少說些話,免得閃到腰。”

“徒兒,怎麽一個月過去了,你越發傻了,我動動嘴皮子,和腰有關係嗎?”

“徒兒累了,回房休息了。”

扔下一句話,麵前的人已經沒了影子。

流玉上揚唇角,轉身回到屋內。

今日便是一月的最後一天了,剛剛在錦時麵前,心口已經開始刺痛,可是如果自己這個傻徒弟知道自己還要忍受噬心之痛,也會難過吧。

流玉躺在**,蒼白的麵容滴下大顆大顆的汗珠,雙手關節泛白,死死抓住床沿,身子微微的顫抖,卻依舊帶著笑。

錦時氣惱的坐在**,想起剛剛流玉的每句話,將床沿捶的咚咚作響。

“阿錦,我在槐宮等你。”

溫和的聲音傳來,錦時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在門外設好結界,瞬間回到了槐宮。

“一個月都未回來,可還好?”

槐央將錦時摟入懷中,寵溺的撫了撫她的墨發。

“流玉受傷,我一直在照顧他。”

錦時輕聲道,絲毫不提流玉整日刺激她的事。

“照顧?他可真是榮幸,得妖神親自照顧。”

槐央聲音有些冷,錦時佯怒扯了扯槐央的頭發,道:“還不是你,誰讓你打傷他的,我是他的徒弟,能不管他嗎?”

槐央笑笑,牽著錦時的手走回屋內,道:“這一個月沒怎麽吃東西吧,我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快吃吧。”

錦時看著桌子上擺滿了自己愛吃的東西,在槐央胸口蹭了蹭,道:“槐央最好了。”

槐央笑笑不答話,看著滿臉歡喜的錦時,有些失神。

今日叫她回來,是因為不想她看見流玉承受噬心之痛而生不如死的樣子,如果她知道流玉中了噬心術,不會不管的。

吃完東西的錦時摸摸嘴道:“槐央,我回去了。”

“明日再回去吧,你設的有結界,流玉不會發現的。”

“他精明著呢,我還是回去的好。”

說罷,人已經消失。

槐央有些失神的觸了觸空氣裏殘留的她的味道,苦笑。錦時,會不會有一天,你連離開流玉身邊半步,也不會願意。

回到芳華殿的時候,便看見殿門口放著往日芷煙送飯上來的食盒,錦時揉揉自己才吃飽的肚子,皺了皺眉,權衡再三,決定用沒動過的飯去賄賂流玉。

敲了敲門,卻沒人應,錦時輕哼了一聲,喊道:“師傅,芷煙又送飯上來啦,徒兒一口都沒吃,全給你提來了。”

“為師今日不想吃,你吃吧。”

淡淡的聲音,帶著絲困倦,錦時以為流玉大抵是睡了,也沒在意“哦”了一聲,便提著食盒回了房間。

流玉聽著遠去的腳步聲,輕輕呼出一口氣,喉嚨滾出痛苦的呻吟聲。

錦時看著盒子裏的大魚大肉,又看看自己鼓起的肚皮,懊悔不已,剛剛在槐宮就不應該吃那麽多。

不吃太浪費,退回去又太傷人麵子,錦時想起很久之前說過的去拜訪不笑的話,便提著食盒施施然下山了。

不笑住在上林殿的偏殿,正無聊的緊,見錦時提著食盒過來,歡喜不已,吃了飯又和錦時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戀戀不舍的放錦時離開。

沒想回芳華殿的路上,卻遇上了秦洛。

來者不善。

這是錦時看見秦洛時腦子裏蹦出的第一個詞。

“喲,秦師弟,好久不見,今兒怎麽沒修行,在路上晃**呢。”

秦洛冷冰冰的臉上無一絲變化,開口道:“兩月後的銅山之旅,如果你輸了,就當著玉陽山所有人的麵,叫我一聲師兄。”

錦時笑,挑眉道:“我憑什麽和你賭?”

“你怕?”

錦時哼笑一聲,走到秦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道:“師弟,激將法對我沒用。”

說罷,抬步便走,秦洛憤憤轉身,看著錦時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次日早晨,流玉站在錦時麵前的時候,已經和平日無樣了。看著正在修行的錦時,流玉勾了勾手指,等錦時站在她身邊時,揉了揉她的頭發。

“徒兒,知道兩個月後的銅山之旅麽?”

錦時汗然,怎麽這兩天盡有人給自己提銅山之旅。點點頭,便聽流玉道:“你說,我上仙流玉的徒弟,如果不獲勝,丟不丟臉?”

“丟……”

錦時垂頭,已經明白了流玉的意思,昨日還不如答應秦洛呢,還可以換的一個條件。

“真乖,好好修行吧,別讓師傅失望哦。”

流玉滿意的捏捏錦時的臉,轉身離開。

“師傅,你去哪兒?”

“找你離師尊和掌門師尊。”

“帶上我吧帶上我吧。”

錦時忙忙跑到流玉身邊,扯住了他的衣角。剛好去找秦洛,換取條件。流玉挑挑眉,看著滿臉激動的錦時,道:“你去幹什麽?”

“我去找秦洛呀。”

錦時燦笑,提步便走,沒看見流玉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山下,秦洛聽見錦時答應和他賭,勾起一抹冷笑。

“先說好,如果你輸了,怎麽辦?”

“隨你。”

秦洛滿臉無所謂,好像認定了錦時會輸一樣,錦時心下哀歎,自大的孩子呀,總是會吃虧的。

“這樣啊,那就替我死一次吧。”錦時亦然無所謂。

“什麽?”

“在我遇上危險會死的時候,替我死,怎麽樣,敢賭麽?”

錦時笑了笑,知道死這個字眼驚到了秦洛。

“為何不敢。”

丟下一句話,秦洛揚長而去,留下錦時在原地賊笑。

“見著心上人,眼睛都笑得看不見了。”

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錦時摸了摸鼻頭,嘟著嘴轉身。

“什麽心上人啊,徒兒心裏永遠隻有師傅一個人。”

說完,咧嘴一笑,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流玉眨巴眨巴個不停。流玉挑眉,低頭整了整衣袖,“倒是讓為師受寵若驚了。”

錦時也不理會他的揶揄,問道:“師傅,你和師尊他們商議什麽了?”

“十日後各派於青鸞派商議鍾靈之劫。”

錦時垂首,似是自語,“這樣啊。”

“師傅帶我去吧。”

抬頭的時候,錦時臉上已盛滿了驚喜與興奮。

“那這十日,你便好好表現吧,讓為師高興了,就帶上你。”

說完,也不顧錦時還站在原地,踏雲而去,錦時撇嘴,禦劍跟上。

之後的十日,錦時幾乎是過著仆人般得生活,端茶送水,揉肩捶腿,流玉一口一個“好徒兒”叫的順溜,錦時不僅得將怒氣往肚子裏咽,臉上還得做出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終於,十日過後,流玉拎著錦時,出門了。可是在山下,看見林之安,芷煙,秦洛之類亦在其中,錦時明白,自己被耍了。

惡狠狠的瞪了流玉一眼,錦時一聲不吭的禦劍飛在最後,新晉的弟子見上仙流玉的徒弟在後,本想上前搭訕,不過看見錦時那一臉的怒意,明顯寫著靠近者,死,也就悻悻打消想法了。

青鸞派是四大修仙門派之一,以女弟子居多,掌門亦是一名女子,名鸞月。其姊妹素昔和昀儊輔助其右,三人介為上仙之體,幾年的時間,便將青鸞派壯大,名列四派。

鸞月性子溫和,待人謙遜,不僅麵貌絕色,心腸亦是善良,眾多男子為之傾心,不過鸞月都以心有所屬推脫,這世上,能配上鸞月上仙的,眾人的心底,都漸漸肯定了一名人選。

而她的同胞姊妹,素昔和昀儊卻是性子火爆,一句話不對頭便動手,世上很多妖魔皆滅與她們之手,是以盡管凶悍,卻依舊受到修仙人士的敬重。

錦時跟在眾弟子身後,聽著他們議論紛紛,扯出一抹冷笑。其她兩位,她倒是未見過,隻是那素昔,三年前有緣一見。

那時候的素昔似乎是修成了高深的仙術,心高氣傲,恰在路上遇見了魔尊逆,二話不說大打出手,結果差點沒被逆給折磨死。

當時錦時恰巧經過,見素昔的仙靈已有散開的跡象,心生不忍,用了傳音術讓逆放過她,誰知逆收手後素昔竟用仙術偷襲,被逆一掌擊昏死過去。

原來她還活著啊,錦時當時還以為她死了呢。

“徒兒,你怎走的如此慢,耽誤的大家的時間,便是你的不是了。”

身邊突然傳來流玉關切的聲音,在別人看來,流玉麵容親切,口氣溫和,不禁羨慕起錦時有這麽關心她的師傅。

錦時卻是咬牙切齒的看著流玉,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要不是師傅這十日來的“諄諄教導”,徒兒何故累的連禦劍的力氣都沒了。”

流玉揚揚嘴角,發出一聲輕歎。

“既然這樣,那徒兒便和師傅一起走吧。”

話落,便將錦時拎到了他身邊,踏雲而去,留下眾弟子羨慕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