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在覺悟者摸魚那些年

裏世界,繁星紀元,124年,6月10日。

步禮之正式於“神權實驗樓”定居了下來。

這座實驗樓隸屬於覺悟者基地,其低層以各種匪夷所思的實驗室為核心,而高層則是為這些研究人員提供簡單但還算舒適的住所。

步禮之被奉為“神之子”,也有了獨屬於自己的實驗室,還有一間不小的三室一廳的屋子。

這種條件在裏世界裏來說算是簡陋,這裏的土地價格低廉,普通玩家努力個幾十年也能挑個無主的領地,建立一間大型別墅。

神之子們居住在這,更多是為了方便進行實驗,以及……被監視。

雖然覺悟者號稱不幹涉他們的自由,但步禮之經過嚐試,發現隻要自己試圖離開這棟實驗樓,就立刻會有妖人上前盤問。

而如果自己堅持要外出的話,則會得到至少3個人陪同保護的待遇。

覺悟者可以給神之子們提供任何所需要的資源,但某種除外。

隻要是能與等級提升掛上聯係的,絕大多數都無法從覺悟者那裏獲得。即使某些特殊的實驗需要這種材料,也會被多層檢核,然後按照實驗需求精準到克進行配發,還會有人全程觀測實驗進程,確認這些材料被完全用光。

這樣一來,哪怕是最早加入覺悟者的那位神之子,此時的等級也僅有15級。

“真是個密不透風的牢籠。”

步禮之看著窗外,沒有車水馬龍,隻有形形色色不同物種妖族的類人型。這種變化據說也是覺悟者特有的黑科技。

有智慧的妖族可以在這裏習得一種名為“擬身”的技能,可以在保留大部分實體的情況下,將身體變化成類似於人族的模樣。

不過某些非常依賴身體本身來戰鬥的妖獸,並不喜歡這種狀態,比如黑障。它強大而堅韌的身軀在“擬身”狀態根本無法施展。也就僅僅是邀請步禮之加入的第一天,為了展現自己的態度和組織的強大,黑障才不得已開啟了擬身,後來它便一直以本體的模樣出現,這裏的人或妖也見怪不怪了。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步禮之的思緒,他大走幾步過來開門,竟發現門外是那迷你狀態的黑障——就是最初兩人相遇並在兩位首席的幫助下戰鬥過的那樣子。

雖然體型依然龐大,但總算說得過去,行動也不會對這珍貴的實驗樓造成什麽破壞。

“喏,今天的電池。”

黑障用尾巴遞過來一個包裹,這是每天都會按時提供的資源,隻不過平時都是由侍者送來的。

步禮之來這裏約有一個星期了,也沒有進行什麽實驗的想法,所以並沒有跟覺悟者索求過任何資源。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生活倒也快活和愜意。

步禮之接過包裹,略微掂量了一下,有些詫異道:“今天怎麽是你?而且分量有些多啊!”

“我來看看你適不適應,嘶~”

黑障上下瞧了兩眼步禮之,看他麵色紅潤,沒有虛弱的模樣,這才放心地補充道:“你的電池應該不多了,這是30塊,一個月的分量。”

“你們把我請來,就是為了讓我在這裏睡大覺的?”

步禮之把電池收進背包,故意挑了挑眉毛。

這的確是他某個時刻誕生出的想法,如果展示出毫無價值的自己,覺悟者會不會將自己放掉呢?

沒想到黑障卻嘿嘿一笑,雙眼向兩旁打量了幾下,確定四處無人後,才湊到步禮之的耳朵邊上,小聲說道:“恭喜你已經領悟了覺悟者的核心綱要!在這隨便吃,隨便玩,活讓別人幹就行。反正裏世界裏我們的壽命無限,不必那麽著急,哪怕是那位最高首領,不也是躺平了兩千年,才熬不住寂寞,建立了覺悟者嘛!”

聽完,步禮之一愣,再認真的檢視一番黑障的眼神,確定它說的是發自內心的實話之後,才咂咂嘴:“……受教了。”

好家夥,味兒真大,但步禮之沒敢說,就是有點頭暈。

黑障沒多停留,很快就離開。而步禮之關上門時,心思一動。

不多時,手中便多了一張藍色卡片。

“黑障·潛伏者的偽裝

耐久:5次

品質:藍色

附帶效果:

①毒霧噴射:吹出一片毒氣,造成20%倍率傷害,並使敵方全體中毒5回合(中毒傷害為直接傷害的10%),冷卻3回合。”

雖然玩家係統被覺悟者抹除,但一些功能似乎變成了本能,比如魂立方和背包等等,步禮之現在一念之間就可以調用。

這張變身卡是基於在清河村的那次戰鬥製作的,所以卡牌上的皮膚自然也是那個時候的黑障。

“偽裝嗎……”

步禮之喃喃,他一直感覺,黑障不可能是被天劍山飼養的驗收,如今這張卡牌,似乎闡明了其中的緣由。

步禮之本身能夠控製卡牌的品質,不過這次他沒有幹預,全屏魂立方的隨機性自行創造。

根據步禮之改造的設定,白卡是所有卡牌中最低級的,隻有變身的基礎能力,不會附帶任何效果。

而藍卡比之要高一級,如果是怪物卡,則會攜帶一個契約;如果是玩家或NPC卡,則可有一個技能和一個藍色星痕。

再往上是紫卡,前者會最多複製3個契約,而後者則會生成2條星痕2個技能的卡牌,其中星痕最少有一個紫色的。

一般來說,最高級的是金卡。

步禮之自己添加的規則中,與其他品質的卡牌不同,金卡沒有任何限製,有大概率複製出本體的全部能力,而不是必定複製一個金色星痕。

畢竟金色星痕蘊含的能量太過龐大,遠不是現在的步禮之能夠掌控的。

不過如果本體真的攜帶金色星痕的話,他的變身卡還是有那麽一丟丟的運氣,將其完美的描繪下來。

通常來說,變身卡隻有這四個品質,不過之後因為荔枝的特殊需求,步禮之又經過簡單操作,添加了特殊的“黑卡”。

黑卡是專屬的,隻有步禮之和被步禮之指定的人可以使用這張卡,且沒有耐久和持續時間限製。不過其中的效果暫時完全隨機,不受掌控,或許等步禮之對魂立方的掌控再完善一些,就能加以操作了。

同時,變身卡與本體之間關聯密切,比如某位玩家是全身6個藍色星痕的非酋,那麽無論步禮之如何操作,也隻能創建出藍卡和金卡。

而假若一個人本身沒有任何技能和星痕,那麽根據他而創造的變身卡,則既是白卡,又是金卡。

不過,但是像黑障這種,模糊了妖獸和NPC的存在,魂立方明顯猶豫了一會兒,多耗費了許多能量,才完成創建。

裏世界裏,概念是非常明確的,怪物隻能使用“契約書”,來學習其中記載的主動型或被動型契約。而玩家和NPC隻能使用“技能書”,學習其中的技能。

剛剛在魂立方的創建中,黑障的判定被偏向了NPC,所以他的能力被判斷為了“技能”。

雖說隻是稱呼上的區別,但這代表的含義非常深刻——黑障這個個體,已經完成了從妖獸向NPC的轉變。

這足以見證“覺悟者”的實力。

不過說起來,每天就這樣吃喝玩樂,也挺沒意思的。覺悟者沒有提供任何娛樂設施,所以隻能自己尋找一些打發時間的方法。

如果係統還在,他起碼可以跟荔枝聊聊天,現在係統也沒了。

說到荔枝……不知道那姑娘現在情況怎麽樣,自己還沒來得及跟她解釋就被抹除了遊戲係統。

有那張黑卡的話,她自己小心一些,在玩家的城鎮生活應該沒什麽壓力。專屬的黑卡在品質上屬於沒有任何效果的白卡,但並不影響荔枝本身的技能,她依靠珍貴無比的封印係天賦,在擺脫了神女族的枷鎖之後,足以成為眾多玩家眼中的明星。

想到這,步禮之拿出背包中的某張卡片,想了想,便將其中能量泄空。

自己現在身不由己,也許哪天就會失去自我,斷不能留下危害到朋友的線索。

……

步禮之回到窗前,他一連數日,幾乎每天都站在窗口發呆,看著下方行人徐徐,其中大部分是“擬身”中的妖獸,也有小部分是人族和其他種族。

他每日都在思考,思考未來,思考覺悟者和自己。

步禮之不是喜歡做計劃的人,大腦裏的兩個靈魂都是如此,不過現在他必須要確定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他從心底認為自己是人族,與覺悟者是敵人,目前雖然受困於人,但終會找到辦法逃出去。

可就是下方那些數量不多的人族,讓步禮之陷入疑惑——他們明顯已經得到了覺悟者的承認,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而又是什麽原因,讓身為人族的他們,信仰了覺悟者的理念?

讓妖獸獲得智慧,讓世界一視同仁?

這個宗旨,在步禮之看來,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世界那麽大,哪怕是人族內部也有高低貴賤,即使所有妖獸都獲得了智慧,認清了自我,它們該是奴隸還是奴隸,該是牲畜還是牲畜。

世界從不平等,那樣的話,成為智慧生命真的是它們想要的嗎?

想不通,步禮之便決定找人問問。

作為覺悟者的神之子,房間的衣櫃裏有許多合身的衣裳。步禮之隨意從中挑了一身比較寬鬆的運動裝,維持基本的體麵,便離開房間。

實驗樓下。

步禮之早在房間裏就選好了目標,他此時方向明確的向著某個人走去,而他的身後,則是三個佩戴著武器的狐妖。

那是一個青年人,戴著一副眼鏡,坐在溫暖的陽光下看報紙。

他好像每天都會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或是看報,或是看書。不過相同的是,他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幸福的微笑。

那不是受壓迫的人能露出來的表情。

“你好?”

步禮之打了個招呼,將那青年的注意力從報紙上拉扯出來。

“這是……預防秋季掉毛的十個辦法?”

步禮之眼神不錯,輕易就看到了青年人剛剛查看的內容。

“啊你好!”

青年人有些拘謹,看了看步禮之和他身後三人,似乎明悟了步禮之的身份,立刻小幅度彎身道:“神之子大人!”

“你一個人族……看這個做什麽?”

步禮之不解道,報紙中的內容,他幾眼就看出個大概,但那應該是給一些有皮毛問題的妖獸看的啊!

“這個啊?”青年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養了一隻貓。”

“哦!”

步禮之點頭,在青年身旁坐下,同時讓那三位“保鏢”離遠一些。

隻是要點私人空間,不離開這裏的話,神之子的麵子還是很可靠的。

等那三隻狐妖離開了一點,步禮之才小聲的跟男青年聊了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

男青年並沒有很拘束,在看到那些狐妖離開後,似乎也鬆了口氣,可步禮之的問題讓他有些不解:“我……一直都在這啊?”

“哦!您想問我為什麽加入覺悟者吧?”

步禮之立刻點點頭,沒有插話。

這時,青年人扶了一下眼鏡,似乎陷入了回憶。

“我是一個普通人,不喜歡戰鬥,所以以前在一家公司上班,算是一個小小的管理人員。”

“裏世界中還有公司?”

步禮之驚奇,下意識問道。

“當然有……您是剛入裏世界的吧?嗬嗬,這個世界什麽都有,見多了就不驚訝了。”

青年回答道,身上有一股不符合年紀的和藹?

雖然看起來他是個青年,但沒準……他的年紀已經可以按百歲來定了。

步禮之心中猜測,沒有再次打斷男青年的話。

“那時候,我養了一隻貓,一隻容易生病的貓。

因為它身體的原因,我經常擺放各種獸醫,就這樣,覺悟者注意到了我,並邀請我加入。

他們治好了我的貓,並讓她學會了說話。

而我呢,依舊和以前一樣,管理著一些人,每天做些公司要求的事。

對我來說,加入覺悟者與否,生活並沒有什麽變化。

當然,您是神之子,分量跟我不一樣,您是產生了疑惑吧,嗬嗬,前不久,第十二位神之子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第十二位神之子?”步禮之麵帶好奇,情不自禁的看向那棟實驗樓的高層,猜測那扇窗戶是屬於那位神之子的。

“那他得到了什麽答案?”

“什麽也沒得到,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不管做什麽,對這個世界都沒多大影響。

而你們不同,你們的未來分量很重,所以你們要做什麽,要站在那一方,都應該由自己決定,而不是被路過的小人物左右。”

說完,青年起身,報以歉意,然後向另一邊離開。

……

步禮之離開後,某個拐角處,一位身穿著黑色長袍的怪人偷偷望了一眼,然後便縮了回去,將一疊錢幣放在那青年人的手中。

“都是按台詞說的吧?”

那青年嘿嘿一笑,收下錢,摘掉眼睛,與之前判若兩人。

“放心吧大人,這戲都演的第六次了,現在熟的不能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