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乾州城
看著陳知北的臉色，劉軒笑道：“但是這件事陳大夫你和令妹都無需擔心，我會疏通關係為你們在乾州府弄好籍貫，你們可以隨我們一同入城。”
“那此事就拜托劉公子了。”陳知北拜謝道。
他慶幸自己敢於賭上一把前來治療劉軒，要不然必定會因此錯失入城的機會。
長時間待在城外會發生怎樣的事，他根本不敢想。
光是殺婆子，他就對付不了。
“陳大夫，你救了我一命，我對你的報答光是如此還不夠，我眼下身上沒有多少銀錢，這十五兩銀子便聊表謝意了。”
劉軒拿出一個錦囊鄭重地交到了陳知北的手中。
感受著手上沉甸甸的銀子，陳知北抱拳道：“劉公子言重了，多虧了司大人和劉姑娘的悉心照料，你的傷勢才沒有過於惡化，我不敢貪圖此功。”
“哈哈哈！”劉軒大笑，“陳大夫，我看你麵容稚嫩，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精於世故，司大人和阿姐我之後會一一謝過的。”
一旁的司虎感激地看了陳知北一眼。
陳知北這完全是在把自己的功勞往他身上湊，這對於要混仕途的他來說，實在是有太大的幫助了。
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阿姐，咱們家的家仆都沒了嗎？”劉軒向劉思雨問道。
劉思雨的眉眼之間頓時浮現出了一抹哀傷，她低聲道：
“那匈奴人追擊的緊，我和你有馬車都險些讓匈奴人追上，更別提咱們家的家仆了。”
“就連駕車的馬夫，都在逃亡途中，讓匈奴人射中了胸肺以至於不治身亡了。”
“我知道了，等之後回到城裏麵，我會撫恤他們的家人的。”
劉軒揉搓著太陽穴顯得有些焦躁。
停下揉搓太陽穴的動作，劉軒困惑道：“對了，阿姐我是怎麽下了城牆的？”
一聽此言，劉思雨的臉色立刻板了起來。
“要不是縣兵拚死救護，你怕是早已經死在了城牆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匈奴人悍勇，你是敵不過的。
但是你為何偏要執意登上城牆與匈奴人作戰？要不是在逃亡途中，咱們僥幸遇見了陳大夫，你早已經命喪黃泉了！”
劉思雨此時此刻顯得格外的嚴厲，與先前那種溫潤如水的感覺截然不同。
但陳知北能夠感受到她話語中的關懷。
劉軒端起一盤的鹹肉湯喝了一口道：
“那匈奴人是悍勇，但我也手刃了三五人，若不是他們一擁而上，我必能殺死十數人！”
他的語氣中充斥著憤憤不平，這讓劉思雨的柳眉皺了起來。
“你可知你遇到了多大的危險？你居然還不後悔嗎？”她怒道。
劉軒搖頭：“我不後悔，手刃犯邊蠻夷，有何可後悔的？”
“那你可曾想過我？母親已經過世，父親他……”
劉思雨微咬下唇，水潤的雙眸幾乎就要落下淚珠。
“眼下，我能稱得上是親人的，也就隻有你了，要是你死了，豈不是要留我一個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活著？”
劉軒端起一旁的鹹肉湯一飲而盡後，毫不退讓道：“大丈夫當思報國，匈奴犯邊，我不能坐視不理！”
“你！”劉思雨撇過頭去不再看他，而是獨自垂淚。
司虎和陳知北頓時覺得如坐針氈。
主要是他們兩個外人坐在這裏聽人家姐弟吵架，確實尷尬了一些。
劉軒似乎注意到了兩人的處境，對他們說道：“司大人，陳大夫，我這裏已經無事了，你們去忙自己的事吧。”
司虎和陳知北連忙離開了馬車內。
出了馬車，司虎深吸了一口氣後笑道：“劉公子真是悍勇果敢之士，其他人遇見匈奴人皆避之不及。”
“他卻主動紆尊降貴，登上城牆，與匈奴人廝殺，著實少見啊。”
“是啊。”陳知北點頭附和道。
司虎看著身旁的劉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剛才多謝陳小哥你了。”
“無妨，這是我該做的。”陳知北保持了一貫的謙卑。
司虎沒再多說，而是走到了篝火旁拿出了鹹肉開始切削。
一塊塊鹹肉落入鍋中，頓時便泛起了一陣陣肉香。
周圍的捕快們握緊了腰間的刀柄，隨時準備對抗因為肉香而蘇醒的難民。
索性，昨天才進食過野菜的難民保持了理智，即使眼饞，也隻是眼巴巴的看著。
陳知北身旁的陳小兔，看著鐵鍋望眼欲穿，那口水險些把衣襟給打濕了。
這讓陳知北隻能掰下一塊烤餅塞入陳小兔口中，用來止住她的饞蟲。
不多時，肉湯再次煮好，司虎親自舀了兩碗肉湯給了陳知北和陳小兔。
至於其他的捕快也都分得了一碗。
陳知北連忙拿出昨天剩下的烤餅，就著肉湯吃下了一張半的烤餅。
他著實餓了。
至於陳小兔，也吃下了半張烤餅，外加一碗肉湯，小肚子撐的不行。
用完了餐，眾人便繼續上路了。
雖然路途遙遠，但好歹遠離了匈奴人的刀鋒。
一路上平安無事，當一行人踏上寬闊的大路之後，道路上出現了其他稀稀拉拉的難民隊伍。
這些難民隊伍的數量有多有少。
多的有兩三千人，少的也有數百人。
而且這些隊伍的數量不少，陳知北沿途所見的難民，怕是不下數萬人。
看著數量龐大的難民，陳知北知曉乾州城一定不會接納他們進去了。
因為這麽多的難民需要消耗的糧食堪稱海量。
而且他們一旦進入到城池之中，必然會對治安造成嚴重衝擊。
這是完全無法避免的事情，就算是知府也必定會頭疼。
陳知北所在的隊伍繼續前進，再經過了一日的長途跋涉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乾州城。
“這便是乾州城嗎？”
看著遠處，那高聳的磚石城牆和城牆上方那盔明甲亮的士卒，陳知北鬆了一口氣。
他終於看見了存在秩序的地方。
隻是城外的景象比他預料的更加糟糕。
隻見乾州城高聳的城牆外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破爛窩棚。
熙熙攘攘的難民們擁擠在這些窩棚之中，用黯淡無光的眼眸注視著來往的行人。
惡臭的排泄物出現在了窩棚區各處，陳知北甚至看見那些窩棚的夾縫處也遍布著數之不盡的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