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又回不去了

江檸的狼狽讓她成功頂了一路的注目禮,回頭率達到有史以來最高!甚至還有人把她當成了乞丐,好心提醒她在這個遊戲裏是不用花錢的。

然而每當聽到這種話,江檸就恨不得把那個CM37客服機器人給拆個稀巴爛,再補上幾腳,還不解氣!

終歸隻是空想罷了……

江檸摸摸自己被機械爪提拎的時候劃到的手腕,打不過它,這可真是個殘忍又折磨人的事實!

這還不是最悲慘的,更悲催的是她到達那個可以傳送她離開的遊戲站牌時,那該死的CM廣告居然被換掉了!

無語地瞪大了眼睛,江檸整個人直接撲到了新的廣告牌上,也顧不得隔著的冰冷冷的玻璃板,簡直是哭都沒法哭,她又回不去了!

蹲去路邊握草……

秋風依舊凜冽,吹起的枯葉在滾動的時候發出幹巴巴的摩擦聲,一片又一片,卻十分有默契地繞開江檸滾走了。

“啪!”一腳把一片擦著她腳邊滾過去的黃色枯葉給踩成了渣渣,看著它們躺在一片被拔禿了的常青草上,江檸認命地站了起來。

沒辦法,還是先回家吧,洗個熱水澡再說,她已無法容忍自己這滿身的狼藉了。

隻是她沒有注意到,有一個男人,一直安靜地坐在公交站的休息椅處看著她,戴著黑色的低簷帽,帽簷壓的很低,被陰影遮蓋住看不到他的表情,黑色的高幫靴上係帶綁的十分嚴謹,散發著金屬光澤的扣孔,在路燈的映照下發出冷硬的涼色。

他抬起手,露出緊抿的唇線,唇色很淺,淡淡的,他用手比了一個槍的手勢,接著那薄涼的唇線緩緩地彎出一個上揚的弧度,開口:“BOOM!”

他手勢中的槍口,食指指尖的位置,對上了江檸離去的方向,然後偏上一點點,那裏有綻放的絢爛煙花,在純黑的天空幕布下十分華麗,遠處的高塔屏幕上,正播放著X市裁長接受媒體記者采訪的畫麵。

“機器人經過幾代的發展,給人類製造了極大的便利,麵對這麽龐大的機器人團體,其管理問題是不容疏忽的,這麽多年過去了,感謝X市人民的信任,把管理X市機器人的重任交給了我……”

X市裁長趙通義還在屏幕中侃侃而談,飛揚的神采中滿滿都是自信,然而在屏幕外的這個公交站處,卻有人用手指對他開了一槍。

沒有任何影響,也沒有人發現。

最後,那人收回手,淡淡掃了一眼江檸離開的方向,餘光帶了下身後已經換了的站牌廣告。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呢?”彎起的唇角,吐出的聲音卻帶著滿滿的戲謔,和江檸在CM大廳裏聽到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是被CM37客服機器人稱為主人的那個人!

***

浴室裏,花灑流水的聲音停下,餘下“嘀嗒”的尾音,被拖鞋在瓷磚上帶著水拖過的聲音所掩蓋,蒙上了一層水霧的鏡子被人用手指抹開。

濕濕涼涼的。

江檸因為手上的涼意打了一個冷戰,趕緊把水珠擦幹淨,才拿起吹風機吹頭發,一邊吹著,腦袋一邊神遊。

她還得再找個出口才行啊,不然就又被困在遊戲裏了,好煩躁!

用吹風機把腦袋吹成了雞窩頭,江檸才慢慢把頭發梳順,再用卷發棒將一頭栗色短發卷出卷,稍微晃了晃腦袋讓頭發看起來更隨性自然一點,對著鏡子覺得滿意了,才把吹風機和卷發棒的插頭拔下來。

浴室的房門打開,江檸隨著已經消散許多但仍舊蒸騰的霧氣走出來,覺得有點冷,便換上了常服,襪子也套上了,隨時可以出門的打扮,不出去是不是有點浪費了呢?

因為CM這個公司和遊戲,她好久沒宅著了,變勤快了,才發現衣服明顯不夠穿,去商店選幾件回來?公交站的CM廣告牌被換掉了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呢。

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慌張了,因為同樣的情況已經經曆過,江檸也認清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可能要孤單一陣子了。

唔,討厭孤單,好想念囡囡。

看了下時間,距離她出門已經有半天了,有點餓,去宜姐家看看她有沒有從醫院回來好了,順便幫她做頓飯。

然而江檸剛剛換好鞋子,就聽到了門外的嘈雜聲,從貓眼裏一看,我的媽呀!是上回那群人,拿著棒球棍追她的那些混蛋!

他們是怎麽找到自己家的?又是巧合?

反射性地往後瑟縮了幾步,江檸捂住了嘴巴,大大的眼睛咕嚕咕嚕轉了兩圈,想要等他們離開,卻突然被砸門的聲音嚇了一跳。

臥槽!還帶這樣強闖民居的?也不知道她家裏這個便宜的防盜門撐不撐的住。

“開門開門!”

“死丫頭!給我出來!”

眼看著門縫鬆動的越來越大,江檸覺得自己裝不在也沒有用了,她可不想被這群又沒素質又沒風度的男人當成人肉沙包揍一頓,還是跑為上策!

當然,最佳的逃跑路線就是——宜姐家!

宜姐家下麵那家住著一位老奶奶,她因為年紀問題掛衣服不方便,所以露天陽台的設計是全鋼管的,用按鈕操作,這樣的結構讓江檸有了落腳的地方,可以進入旁邊那個常年開著的步行樓梯窗口處。

隻是她在踩到宜姐家陽台時,因為放囡囡照片和零食的原因而被放置到陽台邊上的小型花盆被她不小心碰倒,花盆碎掉的同時劃破了江檸的腳踝,隻是此刻她也顧不得腳踝上的傷口了,因為那群混蛋好像聽到聲響砸門砸的更用力了。

好在兩個陽台離的近,他們沒有聽出來聲響是在旁邊陽台發出來的,她還能有逃跑的時間!

按計劃,順利從步行樓梯下來,那群拿棒球棍的人已經進入到江檸的房間,在陽台看到她逃跑的背影,便呼啦啦一片又往外追趕。

江檸一邊暗罵他們一邊跑,七拐八拐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現在她也不指望遊戲裏的人了,還是靠自己比較有譜,希望能通過這裏複雜的地形把他們給甩掉!

隻是,好像有點難,淩亂的腳步聲已經從身後響起來,她還繞來繞去將自己繞暈了,給了他們把自己包圍起來的機會!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她?

想到這裏江檸覺得有點委屈,眼眶也跟著泛酸,可是也沒辦法指望任何人,隻好在看到對麵巷子裏追過來的人時咬牙掉頭往回跑,即使知道後麵還有一波剛剛被自己甩開的人,這時候掉頭很可能被撞個正著,但也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興許還能僥幸岔開。

在經過一個“丄”字巷口的時候,江檸沒有看到拐彎後腳底下的一個空的桃子罐頭,一腳正中踩了上去,頓時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完全失去平衡往側後倒去。

大腦出現片刻的空白,這一瞬間江檸什麽都沒想,也什麽都想不了,隻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自己,將她往後倒的趨勢給拉了回來,還有一個帽子在她被拉起來的同時被扣到了她的腦袋上,那帽子扣的歪歪的,寬寬的帽簷正護在她的耳朵上方。

接著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淡淡的薄荷香糖。

江檸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死機,行動快於腦袋想要把那讓她覺得不舒服的帽子扶正,斜掛的姿勢讓她的腦門有些勒疼。

然而一雙手比她更快行動,直接蓋在了那個帽子上,還把它蹭得更低了,近乎蓋住了她的半張臉,正對著左手邊直巷的臉。

不知道什麽時候,追趕江檸的人已經站在了這條直巷中的唯一一條岔路上。

接著,那雙把自己從大地的懷抱中拯救出來的手鬆開了她,手背上未散盡的餘溫讓江檸覺得有些不舍,一件黑色的風衣就被披到了她的身上,江檸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外套已經被跑丟了。

哦,想起來了,是她爬陽台的時候覺得累贅給搭到一邊了,結果忘了拿起來,跑的過程中也沒覺得冷,倒是出了一身的汗。

也是因為這一身的汗,才讓停下奔跑的她覺察到,汗水蒸發的冷,在這件風衣蓋上後慢慢變得溫暖起來。

“別動。”熱熱的氣息噴在她沒被帽子扣住的右半邊側臉上,癢癢的,想躲開,可是腦袋上還壓著一隻手,她動不了,但是覺得這個聲音莫名熟悉。

因為長時間奔跑而一時緩不下來的喘息,在靜謐的小巷中顯得異常清晰,江檸感覺到那隻幫自己披外套的手就著姿勢直接把她環到了懷裏,讓她的額頭靠上了那人的肩頭,還有一隻固定著她腦袋的手,手掌的溫度緩慢地透過帽子傳遞到她的頭皮上,比大衣溫暖的多了。

隻是兩人距離的太近了,近的她能感覺到兩人臉上絨毛的細微觸碰,比他吐息時的噴薄還要癢。

江檸看不到他的臉,卻莫名覺得安心。

那是一種十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奇怪地感覺他會保護自己。

呼吸,慢慢緩下來。

江檸想起來,還有人在追自己呢,便掙紮地要從這個讓她莫名安心的懷抱中離開,背後那個環在她身後的胳膊卻收的更緊了,同時伴著那人再次開口的聲音,聲線很低,很穩:“不是說了別動麽?”

剛剛的話太短,江檸還沒有聽清楚,隻是覺得熟悉,這句話長了些,能夠完整地劃過她的反射弧,調動起她的短期記憶。

這不是,那個曾經告訴她去公交站牌的聲音嗎?在她第一次被這群人追著的時候!

雖然那時候那段話她沒有聽全,但因為當時的處境,她印象深刻,所以絕對不會認錯!

因為驚訝,江檸的腦袋猛地往後一仰,往那人臉的方向偏了偏,脫離了腦袋上那雙手的桎梏,而環著自己的那人也因此向自己看過來。

兩個腦袋的動向間,江檸撞進了一雙幽深潭黑的眸子裏,而唇上突如其來的觸感也被集中放大。

這個柔軟又溫暖的東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