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小說中的兩個世界
陽台上的風微涼，吹起夏時餘額前的碎發，他的手肘隨意搭在陽台的護欄上，身體稍往前傾。
室內的光透過紗簾打在他的背後，隨風而動，像是長了一對飄飄渺渺的翅膀，他整個人也跟著變得飄飄渺渺起來。
或者說，他一直都神秘又虛渺，如同一團迷霧，而馬上，這團迷霧就要被揭開了。
江檸有點忐忑。
“我的問題可能有點多，你要不要喝點什麽？”
醞釀了半晌，江檸才看著他的背影說出了這麽句話，不過這也是事實，她經曆過的詭異事件實在太多了，一件件地問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問完的。
“不用。”夏時餘也沒回身，目光投向那漆黑的天空，“因為你所要問的，全都沒有意義。”
“嗯？”江檸不懂，她還沒問呢他怎麽就知道沒有意義，那麽多條人命呢！
“上次你跟蹤我到市通大廈時問的問題我隻回答了一句，這個世界和現實的確是相反的世界，但我沒告訴你的是——”
夏時餘卡在了最關鍵的地方停頓了，江檸看著他回身，與自己四目相對，那張唇線好看的嘴巴吐出了一句讓她徹底傻住的話。
“你所知道的這兩個世界，並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連你，也並非真實。”
嘴巴開合，江檸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是幻聽了嗎，夏時餘說什麽？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怎麽可能！
這算什麽？！
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很疼，證明她不是在做夢：“我怎麽可能不是真實存在的呢，心也在跳，活生生地站在這裏啊，你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夏時餘的表情明顯不是開玩笑的表情，他是很認真地在說這件事情。
而江檸的反應夏時餘也早有預料，換了別人也肯定不會信的吧，說什麽自己和這個世界全是假的這種鬼話。
“但不管你信還是不信，這就是事實。”
江檸看著夏時餘認真的臉，他的瞳孔清清楚楚印出了自己的倒影，她不想信這麽莫名其妙的話，可她的潛意識卻相信了，大概是因為這句話是夏時餘說出來的吧，而她本身就對夏時餘有極大的好感與信任度。
“那，什麽是真的呢，你是真的嗎？”
江檸避開夏時餘的眼睛，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和他之前的動作一樣，轉身把手肘撐在了陽台的護欄上，看似隨意的動作，互握著的手指卻泄露了她內心的波動。
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甚至微微發抖，她怕聽到他也不是真實存在的話，這太嚇人了。
但是現實本就殘忍，夏時餘不得不親口承認她心中的畏懼：“出現在這裏的我，也不是真實的。”
轟——
是心跳的聲音，猛不丁地用力跳了一下，帶動身體裏的血液跟著快速流動起來，江檸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懵，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她到底聽到了什麽？
夏時餘在她轉過身後，眼中的憂慮才慢慢傾瀉出來，他抬手，似乎是想拍拍江檸的後背，然而即將觸上去的時候卻又收了回來。
風，更涼了，空氣仿佛跟著都降了兩個度，冬天似乎一瞬間來的特別明顯。
輕輕地歎了口氣，夏時餘垂下了眼睛，清冽的聲音隨著冷風流淌，殘忍地把事實定格：“你所知道的一切，都隻是一個小說裏的世界，我是寫小說的人，而你，是我筆下的女主角。”
小說的，世界？
“那我算什麽呢？”
江檸的聲音裏帶著絲哽咽，顯然相信了夏時餘的話。
她又怎麽能不信呢？小說裏的世界，這真的很完美地解釋了她所遭遇過的不合理。
和別人不一樣的CM遊戲體驗，瞬間移動，突然出現在手裏的道具，等等等等。
……
江檸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快速接受了夏時餘的解釋，從知道這裏是小說世界後她整個人都是半懵狀態。
囡囡的死亡、被小胡茬打、喝下的熱騰騰泡麵、瞬移到裁長住的醫院、被抓到警署、差點被炸……這所有發生的一切在感官上都那麽真實，卻不是真的發生的，她隻是他筆下的一個人物，她所知道的世界，包括現實和CM，都隻是他小說中的情節。
而這本小說中的男主角，霍行知，今晚夜襲她，雖然沒有害她的心思，但不管是在裁長車裏差點被炸、還是今晚夏時餘的突然出現，都跟小說裏的情節一樣，最終，她會死在霍行知的手裏。
表情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夏時餘坐在她的對麵，染上了鮮血的床單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江檸慢慢接受了這一切：“那麽，你的出現又算什麽呢？”
“就算我不出現，這之前你也不會死，細節雖然有所變動，但是故事走向是一樣的。”夏時餘的聲音依舊半溫半涼，好聽的不可思議，但江檸再也心動不起來了。
哪裏還敢心動呢，她都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有什麽資格說喜歡呢？她的腦袋都混沌了，仍舊無法消化這一切。
夏時餘看著她的表情從木納到頹喪再到現在的淡然，心頭隱隱作痛，但是他又不能說什麽。
“我什麽時候會死，霍行知下一次來殺我的時候？”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江檸已經釋然了，也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倒多虧了最近在自己身上發生的各種離奇事件，讓她獲得了快速適應各種衝擊的能力。
反正她隻是一個小說裏的人物，還是早晚都要嗝屁的那種，無所謂了。
“嗯。”夏時餘回答的很簡單，一個字，就給江檸的死亡判定了一個時間，但是他隨即又自己否定，“按情節是這樣，但也有變化的可能，我會保護你的。”
“可是你為什麽要保護我呢？後悔把我寫死了？”江檸不知道，但他作為小說的作者，出現在自己的書中總歸是有原因的吧，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江檸也不想問了，她後悔今天逮著夏時餘非要問清楚了，就該聽他的什麽都別知道！
——因為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救你，因為，喜歡你。
這句話夏時餘是在心裏默默地說的，口中卻是另一個模棱兩可的說法：“因為你不能死。”
這句話也是他真心的話，江檸不能死，絕對不能在他設定的那幕情節中死掉，絕對不行！
江檸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話說的跟沒說有什麽區別？她都被寫下了讓霍行知殺死的結局，現在作者卻告訴她她不能死，這是什麽邏輯？
手背上突然傳來的溫暖，依舊真實的不可思議，但身上經曆的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裏真的就隻是夏時餘口中的小說世界，完全虛假的世界。
灰色的床單、漆白的牆壁、簡約的裝修風格，眼中的一切都昭告她，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在被夏時餘握住手的同時，再次瞬間移動了！
“這是……”
握著江檸的手沒有鬆，夏時餘看著她道：“這是我的房間，從今天起，你和我住一起。”
住一起？她能不能問是不是可以睡一起？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而這個作者長的又這麽有**力，雖然沒資格心動了，但是豆腐不吃夠本就死掉好像有點虧。
夏時餘看到她在自己和**來回漂移的視線，猜到了她的疑問，抿了抿唇角答道：“睡一起，你不介意吧？”
江檸驚訝於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聲，但想一想他是作者啊，大概再也沒有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人了，所以也不再掩飾：“你準備24小時貼身保護我嗎？”
夏時餘點頭，漂亮的鎖骨瞬間拉住江檸的視線。
她一改之前頹廢的狀態，兩眼冒光地盯著夏時餘：“那你快脫衣服吧，我們睡覺！抓緊時間！”
夏時餘：“……”
他什麽時候給了她可以隨意吃豆腐的錯覺？
最後，兩人是穿著衣服手拉手，在用被子壘起的分隔線兩邊睡的，雙手的溫暖互相滲透，江檸在經曆了精神上這麽大的衝擊後居然還睡著了，也是神奇。
而夏時餘則看著江檸的側顏一夜無眠，她的呼吸那麽酣甜，似乎做著什麽有趣的夢，夢裏是無憂無慮的世界，沒有人心隔肚皮的複雜。
她對自己真的很信任呢，可是自己仍舊沒有告訴她全部。
最多隻說到這裏，他本是這麽打算的，現在卻有些猶豫了。
江檸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夏時餘看著自己那複雜的目光，她看不清裏麵有什麽，剛睡醒的腦子鈍鈍的。
開口，嗓子有些沉，腦子也沉，但看著眼前的那張清冷俊顏，慢慢就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一切。
“既然你進到這個小說的世界裏了，應該有你要做的事情吧，不用管我，去做你想做的吧。”
江檸剛睡醒的聲音微啞，眼神也朦朦朧，說出來的話卻這麽善解人意，帶著夏時餘的心，一陣悸動。
她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根本不明白現在的狀況。
相握的雙手被一陣突然襲來的力道拉扯，江檸被迫衝破那中間隔著的被子分隔線，在暈圈的過程中已經被拉到了夏時餘的那邊。
握著她的手鬆開，攀到了她的背後，接著滑到腰際，帶動江檸的神經線都突然繃緊了。
夏時餘好看的黑色瞳孔在她眼中放大，再放大，直到兩人間的距離近的無法更近了，唇上傳來的溫柔觸感昭告著夏時餘正在做的事情。
他吻了她！不是意外，絕非偶然，他居然主動吻了她！
我的媽，果然是親作者啊，太了解她這個女主角了，在她死前居然這麽大無畏地給了她這麽好的福利！
江檸任由自己一點點溺進夏時餘的溫柔漩渦中，既然他這個作者這麽有奉獻精神，那她再拒絕就有點不識時務了。
何況白來的豆腐，不吃才傻！
等等！這個作者莫不是想踹了男主角自己上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