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霍行知
糟心歸糟心，該來的早晚都要來，躲也躲不掉，但江檸仍舊安慰著自己能躲多久躲多久吧。
隻是她今天受到的刺激有點大，大概沒有那個精力再去找CM廣告牌了，況且現在出去還可能撞上時事新聞的風口浪尖，所以還是算了吧。
抬頭看向時鍾，十一點整，王檬檬也不知道哪裏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不過在這個沒有白天的遊戲世界裏，大家的作息沒個固定倒也是正常。
算了，睡一覺安穩一下自己受驚的心，等起來再說吧。
江檸的打算永遠是美好卻又難以實現的，即便她的願望已經如此微不足道。
半夜，她的小心髒再次受到了衝擊，起源是一場噩夢。
夢總是沒有前因後果和邏輯思維的，白天夏時餘才安安靜靜地和她“親密共榻”過，夢中他又莫名其妙地拿著槍指著自己了。
一身和醫院時一樣的白色醫生服，遮了半張臉的白色口罩，質地硬挺地擋住他高高的鼻梁，那上麵是一雙泛著狡黠的琥珀色眼睛，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從那雙桃花眼的形狀中江檸可以判斷出他是在笑，還笑的很燦爛。
等等！琥珀色眼睛？！
腦子剛剛反應過來，那人就突然舉起了一把槍，與此同時，不知道哪來的光照晃的刺眼，正正從他的身後射過來，江檸不得不伸手去擋，半眯起眼睛的時候，隱約有槍聲響起，像是穿破了迷霧帶著濕氣衝過來，江檸卻奇異地能看清子彈往自己這個方向飛過來的路線，筆直，仿佛不受重力約束，十分精確地要奔向自己的左胸口。
本能地想要躲開，四肢卻跟灌了鉛一樣沉，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江檸卻隻能幹站著，看著那子彈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腦子很頓，像生鏽的齒輪，在發動機的作用下走一下，卡回去，再走一下，掉下鏽屑，上一點油，很快就圓滑起來，走的也順暢多了。
那子彈進到胸口的那刻，不疼，卻如同給江檸的腦子上了油一樣，她終於記起來，這個醫生裝扮蒙著臉的男人不是夏時餘！
“你是，誰？”
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移到自己麵前，依舊蒙著的臉，看起來跟夏時餘有九成相似，唯一不像的是他笑起來時眼尾上挑的弧度和瞳孔的顏色，其他的一眼望過去幾近無二，也難怪她會認錯。
“你猜呢？”
輕謾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吹氣般在江檸的耳邊停了一下然後迅速被卷走，然而眼前那人並沒離開，反而越靠越近，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琥珀色眼睛湖泊中自己的倒影。
一點點地被吸進去，不知哪裏來的水漫過腳踝、膝蓋、腰際、肩膀、腦袋，冰冷的水爭先恐後地嗆進江檸的鼻子，剝奪掉她的呼吸，她卻仍然動彈不得。
壓抑，在胸口蔓延，積攢到一定程度後到達一個爆發點，江檸像是掙脫了什麽巨大的桎梏般，整個人突然輕了起來，腳下用力，往上一個猛撲——
“咚！”
額頭傳來劇烈的疼痛，身下軟軟的床墊和隻蓋了一截的絨被昭告著她從噩夢中醒來。
房間裏沒有開燈，但是也沒有拉窗簾，朦朧的燈光從窗戶映射進來，讓江檸看清她眼前的是一個和她一個姿勢摸著腦門的男人，和夢裏的人一模一樣的上半張臉，抬起，再抬起一點，當他的下頜徹底暴露在她是視線中時，她看到了他同黑寶石一樣漆黑的眼睛。
帶著包容的深沉與寧靜。
“夏時餘？”
江檸開口，嗓子因為在睡夢中醒來後突然說話而稍微有些啞。
夏時餘仍然摸著自己被江檸突然起身撞疼的腦門，眉頭皺的緊緊的，他沒有回答江檸的話，而是將視線投去了窗戶的方向。
江檸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原來不僅是沒拉窗簾的問題，連窗戶都是打開的，但是她記得睡覺前她都關好了啊？
房間裏很安靜，靜得呼吸都可以聽的很清楚。
很快，夏時餘的動作就帶起裝著絨被床套在摩擦間更清晰地響動，讓江檸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夏時餘是出現在她的床邊上！
什麽鬼，他難道真的看上自己了？但夜闖房間也太沒禮貌和不紳士了吧？
抬頭，把視線凝聚到夏時餘的臉上，從窗外透進來的燈光把他的臉部線條打的很柔和，又朦朧，睫毛顫動的幅度、微抿的唇線，繼續順下去，還有微凸的喉結及精致的鎖骨。
不不不，江檸猛地拍拍自己的臉，她不能被美色所迷而失去理智，原則是要堅守的，如果真是互相看中了也得一步步來不是？
咦？臉上怎麽濕濕的？不對，好像是手上濕濕的吧？
手拍上臉頰的那一瞬間江檸就發覺了不對勁，手上沾的這個是水麽？但是**哪來的水啊？
夏時餘已經在她花癡的時候下了床，江檸這才戀戀不舍地把眼睛從他的背影上移開，伸長了胳膊去夠床頭櫃上的台燈。
“啪——”開關清脆的響聲，線條集合利落又明亮的燈光，讓江檸清楚地看到自己去夠開關的那隻手上，沾滿的紅色血跡，因為她按開關的動作在白色的開關鍵上沾了一點，紅豔豔的刺眼。
瞬間就感覺一陣涼氣從後背襲上，江檸不禁打了個冷顫，慢騰騰地一點點垂腦袋，直到看到自己絨被床罩邊上幾滴血跡，順著邊緣流到下麵的床單上，慢慢滲透進去。
房間內依舊安靜，夏時餘背向而立沒有動，隻有江檸幹巴巴地咽口水聲響起，然後是她蠢到死比氣氛還幹巴的提問：“你怎麽在這？”
這個問題就像是上了一盤素炒花椰菜卻眼瞎地問有沒有肉的問題一樣，真是尷尬得要死了。
夏時餘依舊沒有任何回應，還是在那裏幹站著，右手抓著左手臂，身體有十分輕微的晃動，隱約還可以看到冷汗從他的後脖頸處滑下，滑進了寬鬆的棉質套頭衫裏。
“喂，夏時餘？”江檸察覺到他的異常，站起來用沒有沾上血跡的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然而就這一下，便把夏時餘拍倒了，嚇得江檸以為她瞬間獲得了無敵千金手技能。
當然，這個CM遊戲世界再離奇倒也沒有讓她一覺修煉成武學高手的能力，夏時餘也隻是很純粹的暈倒而已。
“夏時餘！”在看到他用右手握著依舊不停流血的左胳膊後，江檸趕緊蹲下去，呼喚他的名字，而夏時餘也僅僅是在聽到她的呼喚後勉強睜了下眼睛看了她一眼，接著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朦朧中，連續的呼喚聲依舊在耳邊，卻跟插上了翅膀一般，越飛越遠，再聽不見。
當他醒來的時候江檸正在幫他包紮傷口，胳膊和上次一模一樣的位置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你醒了？”江檸看他眼神還有些朦朧，指了指他的胳膊，“在給你包紮呢，別動。”
夏時餘沒說話，把視線移向旁邊，那裏坐著一個披著鬥篷款睡衣的人，正拿了一包薯片哢嚓哢嚓地嚼，清脆的咀嚼聲在室內很明顯。
江檸看他看向王檬檬，解釋道：“這是和我合租的室友，你暈倒的時候我嚇壞了，她聽到聲音過來，正好是學醫的，就幫你看看，說你傷口沒有大礙，你昏過去也是因為太疲憊了。”
“嗯。”夏時餘收回停留在王檬檬身上的視線，轉頭看自己纏著繃帶的胳膊，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隻是不知道被什麽劃傷了，在阻擋霍行知給自己注射安眠劑時候。
可惜，沒擋住。
“夏時餘，你該不是暈血吧？這道傷口不深怎麽至於暈過去呢？”
江檸問完，就見夏時餘眸光突然閃爍了一下，然後突然站起來衝到窗台的位置往外看，嚇了江檸和正在吃薯片的王檬檬一大跳！
“怎麽了？”江檸問。
夏時餘回身，眸中隱有波瀾翻湧：“沒什麽。”
隻是槍被搶走了而已。
霍行知！還是攔不住他麽！
江檸隻是看到夏時餘在窗邊往外看了一眼，接著回身，抬手看了下腕表，就準備離開。
她這次當然不會輕易讓他走了，雖然說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但是她現在的情況也沒安全多少，還不如問個清楚，不管再發生什麽意外，起碼死個明白！
拉住他的衣擺，夏時餘的腳步被迫停下，王檬檬看到這個氣氛很有眼力見兒地主動撤退。
“你們聊，我出去補充食糧。”
從把地上的薯片碎屑往坐著的凳子後麵踹兩腳毀屍滅跡，再加上走到房門口招手說拜拜，五秒，利索的很。
很快，江檸就聽到了她在外麵換鞋出門的聲音。
“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麽秘密？”
肯定的語氣，夏時餘聽出了她想要知道的堅決，然而，說出來對她並沒有好處。
最後夏時餘隻是涼涼道：“你沒必要知道。”
“如果我死了呢？我連知道自己怎麽死的權力都沒有嗎？”
一句話，夏時餘沉默了，半晌抬起頭來直視江檸的眼睛，聲音柔緩卻清冷，帶著絲最後的猶豫：“你想好了？”
江檸絲毫沒有遲疑地就點了下頭，拽著夏時餘衣擺的手也隨之握緊：“想好了，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