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木箱裏的女子子

羅小鳳悲痛地點了點頭,“其實我應該早就懷疑她,至少她的行蹤越來越詭異,如果我多點時間回家,可能就早發現了,最可怕的是她還吃腐屍。於是那天晚上一回去,我趁她上廁所的時候,就溜進她房間翻東西,終於找到了這張照片。我一直奇怪,為什麽堂室裏有爺爺的照片,有父母的照片,就沒有她的照片,原來是她怕露餡,但是,我被她發現了,於是她就抓我來到了這裏。我奶奶,我奶奶……”她突然再也說不出來,撲進遲子鳴的懷裏哭了出來。

遲子鳴摸著她的頭發,“你幾時發現奶奶被替換了?”

羅小鳳想了想,突然叫了起來,“應該就在旅館裏發生第一例案件的前一天,那天中午的時候,我回家了一趟,給奶奶帶了碗剛熬好的雞湯,那段時間看她身子很虛,給她補補。但是,那天我回家,她並不在房子裏麵,而奇怪的是,我在地上發現一灘血,我大驚,以為出什麽事了,就大叫著奶奶,但這時候,奶奶卻從外麵進來了,手裏提著一隻雞,我看著她,沒什麽事就籲了口氣,我說地上的血是怎麽回事,她說她剛殺了一隻雞,血就弄得滿地都是了。當時我就覺得很奇怪,她殺雞?但是又看看她的精神與身體好像都比以前好多了,我以為她身體已經恢複到以前的健康狀態了,所以,也沒有多想。那血,那血,一定是這個變態殺了我的奶奶!還有,現在我懷疑旅館裏那兩個挖眼自殺的,可能也跟她有關係,否則怎麽可能這麽巧啊。”

遲子鳴也越聽覺得這事越玄乎了,如果小魯在這裏就好了,一想到小魯,他問道:“小魯跟羅跛子大伯來這裏找你,讓我在洞口等著,我見他們這麽久沒出來,就進來了,你有沒有看見過他們?”

羅小鳳搖了搖頭,“壞了,可能又被這個——老太婆陷害了。”羅小鳳本想說“變態”這兩個字,但是,一想起她的麵容,她感覺會像是在罵奶奶,但是,自己的奶奶可能就是這個冒牌貨給殺的,一想起奶奶,她心裏糾結著痛苦,她拿起裏麵的一個器具就砸那扇門,“你個老巫婆老怪物,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喬裝成我奶奶?你到底把我的奶奶給怎麽了?!你說話啊,有種你進來啊,把我也一起殺了啊!”

遲子鳴奮力拉住了她,這時,外麵卻傳來了幽幽的歎息聲,“小鳳,我雖然不是你奶奶,但是,我跟你也有血緣關係的,你可不能罵你的前輩,要懂得尊老愛幼。”

“廢話少說,你到底是誰,你把我奶奶給怎麽樣了?”

“我是你奶奶的妹妹,你應該叫我姨婆,乖外甥孫女。”姨婆?奶奶怎麽從來沒說過她有一個妹妹?不過像這種妹妹也確實沒什麽好提的。

老太太繼續說:“你奶奶都八十多了,這個年齡,已經看盡了這個世界的分合聚散,經曆了所有人生中必經曆的東西,走了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沒遺憾了你怎麽不去死?你這個該千刀萬剮的老惡婆,快放我們出去啊?”

“你叫我聲姨婆,我可以考慮下。”

“你去死好了。”一想起奶奶羅小鳳就火大,看樣子,奶奶真的被這個老巫婆給陷害了。

“那麽,你們就等著跟裏麵的那兩具屍體一樣吧,嘿嘿。”然後外麵再也沒有聲音,一時間,羅小鳳也沒有再說任何話,遲子鳴也沒有怪她,他知道,就算羅小鳳叫那老太婆姨婆,她也不一定會放他們出來,隻是羅小鳳心裏還有太多的疑惑,比如,她為什麽要殺死自己同樣年邁的姐姐,或者,把她給藏哪裏去了,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又為什麽會吃腐屍,而且看樣子,可能跟食屍鷲關係密切。還有個最重要的疑問是,旅館裏的三位房客之死究竟跟她有沒有關係,還有小魯與羅跛子到底去了哪裏,不,應該是她把他們倆到底給怎麽了,他們進來,她坐在那邊,不可能看不見,但是,他們卻不見了,而她仍在這裏。

這麽多的問題令遲子鳴非常地煩躁不安,而現在,他與羅小鳳又被困在這裏,她為什麽要把我們關在這裏?難道一切都是這個看上去上了年歲的老太婆所為?遲子鳴仔細想想,這樣的可能性不大,雖然可能跟她有關係,但不一定都是她所為,那麽,在她的背後,應該還有人,或者是一些人。

但是,現在怎麽辦,難道他們真的坐在這裏等死嗎?

羅小鳳的眼神帶著抱歉,“對不起。”遲子鳴笑了笑,“傻丫頭,對不起我什麽,現在我們應該想辦法離開這個密室。”

跟兩具死屍待在同一室可能誰都會瘋掉,此時,羅小鳳再次朝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看樣子,並不像村子裏的人,村裏現在的人口不多,或多或少都會覺得有點麵熟,這兩個人卻麵生得很。”

遲子鳴想了下,“你看,這裏有這麽多的玉器與陪葬品,這兩個人會不會是來偷東西的?被關在那裏出不來就餓死了,或者是在這裏被誰殺害的。”

羅小鳳白了他一眼,“你真適合寫推理,祝你有一天不但在中國出名,而且在全球都出名,成為第二個柯南道爾或阿加莎·克裏斯蒂。”

“得,讓我成為斯蒂芬·金或本特利就行,要不愛倫·坡吧,我還是喜歡帶點神秘的東西。唉,別扯遠了,我可不想死在這裏,跟這兩具腐爛的屍體一樣。”

一時間,羅小鳳也不再說話了,兩個人都在四處找能不能有什麽出口,但是,這個密室其實就是在洞裏自然形成的,四處都是厚壁,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門,而那門卻被封死了。

“完了,這下,我們真的成了這些玉器的陪葬品了,身邊還有兩個伴。”羅小鳳一時泄了氣。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遲子鳴,他細細地看著這個地方,其實裏麵挺大的,中間被一欄一欄地隔開,而且,這些玉器擺放的形狀十分地講究,並不像僅僅是以求整齊而擺放的,牆壁上著刻著一些人獸女神之類的圖案,還有些古怪的字符,他輕輕地叫了聲小鳳,“你看,這地方,像不是像墓穴?”

“墓穴?”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羅小鳳感覺自己的口齒有點漏風,她仔細拿著那些玉鐲、玉珠、項鏈端詳了下,再看了看周圍,她有點失色,“我也覺得是,而且,看起來很古老很古老,並且,墓主可能還是個女人,很有威望的女人,要麽,是有名望家族的夫人或女兒。你看陪葬品這麽多,一般的人是享受不到的。”

遲子鳴點了點頭,“應該是良渚時期的。”

“良渚?”

“對,良渚分布在太湖流域,主要在浙江、江蘇這一帶,而涉及的處延的區域非常廣,幾乎占據了當時的半個中國。古時君主,堯傳位於舜,舜傳位於禹。但到禹的時代,出現了大水,而良渚之國,說的應該就是那時候,那時出現了大水,跟聖經上載有大水也非常相似,大禹治水你聽說過吧,後來,才出現夏、商、周,距今已有5300年的曆史。後來,良渚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消失的原因很多,專家們也各執一詞,有洪水之說,有地貌改變之說,也有人說洪水之後瘟疫橫行,眾多人死於疫病,城就廢掉,後在地殼的運轉之下,便被埋於地下。隻是想不到,這山洞之內,原來是他們的墓葬之地。可能,五千年前,這裏也是一片芳草地。”

羅小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知道得可真多,看來,這個鷲洞底下,就是良渚遺址了。對了,既然是墓穴,這兩個死的可能就是盜墓之人吧,而且,我想,裏麵一定埋著此墓的主人。”

遲子鳴的眼睛一亮,兩個人都很興奮,他們幾乎都忘了自己的處境很危險,“對,說不定,我們能看到五千年前的人長的是啥樣的。”

“唉,子鳴哥,拜托了,幾千年過去,連骨頭也爛掉了。”

“說不定能找到頭蓋骨呢,可以用技術複原呀。”

“找到了我可不看。對了,我記得那邊有一口大箱子,看起來挺像棺材的,不過感覺太精致了點。”

兩個人便直衝過去,來到了那口大箱前,看箱子顏色呈暗紅色,很沉,長度跟成人差不多,表麵上雕著很細膩精致的圖案,乍一看,還真沒讓人感覺是口棺材,不過蓋子看上去非常緊密,他們怎麽推都推不開。

遲子鳴到那兩個死屍旁邊找到了一把洛陽鏟,還有一把斧頭,當蓋子好不容易給撬開時,裏麵冒出一股奇異的芬芳,就在撬開蓋子的一瞬間,羅小鳳轉過了臉,她可不想看那堆爛骨頭。

但是,遲子鳴的目光卻呆住了,隻見裏麵躺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像是睡著了一般,但是這女子,分明就是可兒。28羅洋村與神鳥教鳥教

神鳥堡的人都為這一年中最重要的大會而忙碌著,這幾天,估計是沒有時間去處理那些想逃出本堡的成員。

一方麵,光明與他們同時勞動,像其中任何一名虔誠的成員一樣,兢兢業業地幹活,一方麵,他想盡辦法,要跟同事取得聯係,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終於被光明等到了機會,教裏要派幾個人去采購會場上的物資,需要的東西很多又很零碎,還好,早年光明抓小偷的時候是到處跑的,對哪些地方有哪些東西很熟,所以,聽到他們的談話,光明便討好地走了過來,“買燈籠是吧,中心菜市旁邊有家店,東西做得細致,價格又實惠,南大街還有家專門賣祭祀用品的,很多東西都可以在那買得到。”

負責采購的那個叫神六的人說:“你都挺熟的嘛,你以前做什麽的?”

光明嘿嘿地傻笑兩聲,“以前經常在那裏溜轉,偶爾掏下人家錢包。”旁邊的人一陣轟笑,“原來你幹的還是這麽有技術含量的活。好,那你就跟我們一起去,你帶路。”

於是光明便跟隨他們出了神鳥堡去市內買東西,到了那家賣燈籠的店,要的燈籠都是清一色的很快就訂了下來,光明找不到機會,到祭祀用品店,在他們挑東西的工夫,光明說:“我先去解個手。”

他出了那個店,前後看下沒人跟過來,便找到一個公用電話亭,給領導打電話,長話短說,“我找到那個邪教組織了,他們的窩在城北那個曾被燒過的村莊裏,一條胡同一直過去就可以看到了,那幾個文身人的死亡都跟他們有關,現在我已經打入他們內部做臥底,明天晚上十二點,他們將有一個最重要的大會,幕後策劃的人都會到場,到時你們一網打盡,有變動我會想辦法再告訴你們,沒變動就按原計劃進行。我得掛電話了,盯得緊。”

當光明走出電話亭的時候,發現神六就站在他的身後,心猛地一涼。

神六的眼神陰得像隻毒蠍子,令光明突然就想起了唐協強的死,而他的聲音同樣陰冷無比,“你在——給誰打電話?”

“噢,我母親……她身體一直不好,有糖尿病,但是,我卻不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唉,我真的很沒用。”

光明隻想隨便騙騙再說,能哄得過去暫時無事,哄不過去馬上就亮身份,已經到這一步,也沒辦法了。

“原來小偷也有孝心的,真看不出來,回去吧,兄弟們在等著你。”神六的神情帶著揶揄的味道,但是看起來緩和多了,光明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但是,剛才的對話是不是被他給聽見了,他心裏沒底,走一步算一步了。剛開始光明也是看了看四周的,很有可能他也是剛剛到,不管怎麽樣,應該時時保持著警覺性,他可不想作無畏犧牲。

采購好東西後,他們往外走,車子停在大路的路口,要穿過一個巷口,人有點多,亂轟轟的,光明還真怕有人把他給認出來,“墨菲定律”其中一條:如果你擔心某種事情發生,那麽它更有可能發生。

還在巷口,有人在大叫著:“有小偷!”隻見一個長相很猥瑣的男人拿著個錢包轉身就跑,光明本能地衝了過去,但是,衝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一時間,他的腦子裏激烈地衝突著,怎麽辦,怎麽辦好,那個小偷是慣偷,如果把他給抓了,他一定會認出自己是警察,一說全完了,這段日子的心血就白費了,但是,他看了一眼那個呼天搶地的老大媽,狠了狠心,追了上去,把那小偷打倒在地,搶回了錢包就走。

而神六他們還站在那裏,當他把錢包還給大媽的時候,大媽好像認出了他,“你就是那個——”他搶過話頭,“對,我小時候就住你隔壁的啊,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他恨不得此時自己馬上消失掉,但是神六卻慢悠悠地說了句,“我看你真不像個小偷,倒像是抓小偷的。走吧,兄弟。”

光明跟在後麵不停地解釋著:“不是啊,那大媽小時候對我太好了,她沒兒子,就快要把我當兒子看待,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帶來給我,她這麽疼我,我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小偷搶了東西。”

神六哼了一聲,沒有接話。旁邊的一個瘦個子說:“你啊,別給我們添麻煩,事情搞大我們的腦袋都不保了。”

光明忙不迭地哈腰點頭說:“是,是,我再也不會添麻煩了。”

他心裏卻已經在罵娘了,老子給這幫龜兒子當孫子了,丫等著瞧吧,一個個把你們弄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叫爹喊娘,看你們能得意幾天。光明邊在心裏罵著,表麵上還是要誠惶誠恐,確實,這次事關重大,自己麵對的都不是善輩,如果一有差錯,不但計劃流產,而且自己的命也可能搭上。

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蔡依蓮,她也在忙碌著,隻是這天她沒有穿那件古怪的黑袍,而是穿著利索的黑色套裝,她在指使著幾個女子做清潔工作。看到他的時候,她的眼神一掠而過,仿佛跟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一樣,都是熟悉的陌生人,這是光明那天後第一次看到她,其實,在心裏,光明真的很希望他能幫助她,至少,也要把那封信順利地送到遲子鳴的手上。

在經過蔡依蓮旁邊的時候,光明輕輕地說:“遲子鳴在羅洋村,就算自殺不成功,可能也會遭毒手。”他直直地走過去,大概走到距離二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蔡依蓮臉色異常慘白,他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果然,在傍晚的某個時候,蔡依蓮引了他出去,她背對著他,聲音很冷,“你認識遲子鳴?”

“嗯,他看上去很頹靡,好像精神狀況很不好。”

“你能不能想辦法,讓他離開那個村子?”

“為什麽?”蔡依蓮似乎對這個村子十分畏忌,但她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村子很不祥,他必須要離開,馬上。”

“很不祥?這就是原因?如果不能具體點,我沒辦法幫到他。不過那地方確實挺不祥的,遲子鳴所住的旅館四個房客死了三個,都死得非常古怪,而他是最後一個還活著的人。”

蔡依蓮突然回過了頭,臉色看起來更加慘白,“他們是怎麽死的?”

“兩個戳眼後自殺,還有一個被亡魂花吸盡血後而死。”

“亡魂花?”她幾乎控製不住地驚呼,臉色大變,不再是那種慣有的冷冷的表情,而是那種極度狂躁時的焦灼不安。

“你也知道亡魂花?看樣子你對這個村子很了解?”光明很小心翼翼地問,蔡依蓮看了他一眼,“三年前,我跟遲子鳴去過這個村子。其實,我是抱有目的的,遲子鳴並不知道。當時,我發現了那個村子很多古怪的地方,而且比我想象中還要可怕,但是,我不敢說出來,遲子鳴倒以為我太敏感了。但有某一天,我經過主教廳,無意中再次聽到羅洋村這個名字,這個對我來說很熟悉的名字,雖然我沒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麽,但是,我確定它們其中必有關聯。”

“你是說,羅洋村跟神鳥教有關係?”

這時蔡依蓮對光明使了使眼色,壓低聲音,“有幾個人往這邊來了,我得到那邊去了,免得起疑心。記住,讓遲子鳴離開羅洋村,算我求你。”

看著蔡依蓮的背影,光明越來越疑惑,他越來越感覺到事情的撲朔迷離,難道神鳥教跟羅洋村真的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