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妄念

玉致想活。

想重活一次,想真真正正的活一次。

所以她選擇叛出月哭城,選擇帶著月琢和她的身家財寶,企圖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她原以為是可以的。

玉致以為,從此往後她會有寧靜的生活,而月琢也會愛上她。然而一切就如枯夜所料,她太天真了。

她想重活一次,卻也因此丟了性命。

回溯的畫麵,定格在看月琢刺向她胸膛的那一劍,阿凝看到這一幕,捂著胸口疼的叫出了聲。

“公主殿下!”團團有些著急,正欲上前關切,而司命星君卻伸手阻止了她。

他擺擺手,手放在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端坐著重新看向阿凝。

阿凝捂著胸口,隻覺得一片撕裂的疼,淚水不斷從他眼眶中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襟。

她哭了好一會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一片水澤,狼狽的很。

然後她睜開眼,悵然若失的說道:“我好難過。”

眼前的杯子空了,阿凝看著那杯子,搖了搖頭,她抹了抹臉上的淚,目光澄澈,與方才的哀痛並不相同。她說:“但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難過。”

想必是忘川水起了它該起的效用。司命星君遞過來一張帕子,阿凝接過擦了擦臉。

“餓了嗎?”司命星君問她。

阿凝點點頭,天上一天,人間十年,她這一覺睡過去,大概是一天一夜沒有吃飯。

“公主殿下,好歹您這一世情劫曆的完滿,這七世情劫,曆一世,少一世,也算是可喜可賀!”司命星君說著,拍了拍長袍從地上坐起來,向還愣怔著的阿凝伸出一隻手來:“公主殿下,您趕快收拾收拾,趁下一世情劫時辰還未到,小仙帶您去蹭個酒席!”

“失戀就該大吃大喝,順便打幾圈麻將,多贏點錢回來,正所謂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嘛!”阿凝聽他言之鑿鑿,搖了搖頭說道:“吃酒席可以,打牌就免了,若是讓我父君知道你帶壞小孩子,仔細他去長生帝君那兒告你的狀!”

聞言,司命星君笑容僵了一僵,看向阿凝,見她提及他頂頭上司長生帝君時聲色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司命星君道:“那就吃酒去!”

路上,司命星君告訴還在雲頭上打哈欠的阿凝:“今日是洞靈源青陽神君家小兒子的滿月宴,這英年早婚的青陽神君不過三萬歲,膝下已有六個女兒,如今好不容易得償所願得了個兒子,這滿月宴自他夫人懷胎時便已在籌備,自然是氣派熱鬧得很!”

“難不成,這青陽神君家裏也有皇位要繼承?”落了地,阿凝走過那鋪滿了七彩寶石的地上隻覺得硌腳,對於青陽神君的審美和行為感到深深的疑惑:“他們家的皇位和我家不一樣,傳男不傳女?”

司命星君想了想,搖了搖頭:“皇位傳女不傳男的,八荒六合好像隻你一家。”

司命星君還對阿凝說:“隨便吃,隨便喝,就當自己家!”

阿凝腹中空空,就真自己找東西吃了起來。

阿凝平時極少出暘穀,她四處看了看,覺得這宴席上好像除了司命星君,她沒一個熟人。五方十帝,三清六禦,她爹爹平日裏那些酒友牌友一個都沒來。

“靈寶天尊雖然沒來,但他徒弟霽尋君來了呀!”司命星君說著,拉了拉阿凝,眼神意指不遠處負手而立,氣質絕然的幾位男子:“那著青衫的,便是霽尋君。“

司命星君還道:“那著白衣的,乃是青嶼山千檀上仙,他身旁那個,便是東海水君鼇霆。”

司命星君挨個兒指著青年俊彥給阿凝認,像是在為她以後相姻緣做準備,結果指著指著,指道了阿凝的舅舅孔繁繁。

阿凝瞧見舅舅,正準備招手給舅舅打招呼,然而人群變得喧鬧嘈嚷起來,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怎麽回事,烏泱泱的人群竟全朝她的方向擠來!

阿凝怕吵,此刻現場更是吵得她頭暈,她伸手捂住耳朵,艱難的轉過身來,不再逆流狗刨,以為順流而上可能會讓她能有立足之地。哪裏知道,她剛一轉身,既踩到了不知道誰的裙子,又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

她“哎呀”一聲,眼看就要摔倒,被人當做墊腳板踩踏,還沒來得及使出一個護體結界,便悶聲撞進一個有著水沉香香氣的清冷懷抱裏。

這一撞,撞得她眼冒金星,隻覺得像小時候從扶桑樹上掉下來摔斷了鼻梁一樣,鼻腔裏隱有熱流湧動。

阿凝捂著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懵了,覺得身邊嘈雜的環境忽然之間安靜下來,就像有人施展了一個時間驟停的法術。

她抬起頭來,想對眼前那人說一聲對不住,可話剛到嘴邊,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誰,她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眼前人,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容姿勝雪,傾世風華。

正是曇凝放在心裏偷偷仰慕了幾千年的長生大帝,雲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