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當年真相
海蜃和旭陽每天都會在宮門下鑰之前出宮，“海蜃，你覺不覺得二皇子今天怪怪的，突然給我們送吃的做什麽？”
海蜃本來正在想事情，卻被旭陽這一句話給點醒了。“吃的？”海蜃往上舉了舉自己手上的食盒。
“這吃的……”旭陽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趕緊打開食盒。
食盒裏麵裝了兩小碟點心，旭陽停頓了下後，將點心碟端起，果不其然，下麵竟然壓了一張字條。旭陽迅速將碟子歸位，扣上蓋子。
海蜃也將食盒垂在身側“走”。
倆人趕緊出宮，這一次他們沒有直接回劉府，而是去了客棧。
“神君，旭兄，你們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啊。”現在時辰不太對，沈渡風以為他們還沒出宮呢，殊不知他們一路著急過來。
旭陽現在是沒時間回答問題了，直接略過。海蜃將食盒放在桌上，取出紙條，旭陽趕緊湊過去看，其他人看著他們這個動作還有些不明所以。
而那紙條上赫然寫著“我母親，死因有差。”
“母親，死因？二皇子難道是在告訴我們他的母親死的不明不白？”旭陽問道。
莘寧在一旁聽的糊塗“等等等，小旭子，你們在說什麽啊？二皇子是誰，他的母親又是誰？”
“額……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了啊，二皇子呢在宮裏並不受寵，他的母親原本是貴妃身邊的丫鬟，死於難產。”旭陽三五句的就將事情講清楚了。
“所以你剛剛的意思是說，那位二皇子生母的死有貓膩？”莘寧不解的問。
旭陽從海蜃手裏接過紙條，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看。“目前為止應該是這樣，二皇子不會拿自己母親的事開玩笑，我覺得他一定是掌握了什麽證據。”
“而且這個證據他不敢呈給陛下。”海蜃接著旭陽的話說道。
葉如致在旁邊聽了半天也沒理解他們的意思“那個什麽二皇子，他不是陛下的兒子嗎，為什麽不敢把證據給陛下啊。”
旭陽朝著他翻了個白眼“葉如致，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啊。有時候證據是很重要，但也要將它發揮到極致才行，二皇子在宮裏的日子舉步維艱，他沒有能幫他的人。”
“所以他是想讓阿陽你和神君幫他？”
“師姐真的是高估我們了，二皇子也高估我們了。”旭陽無奈的苦笑。
“旭兄，所以那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啊？”沈渡風好奇的問。
“能讓二皇子懼怕，又能輕易置他母親於死地的，隻有一人。”海蜃確定的說。
“那必然是貴妃啊。”旭陽一猜就中。
“貴妃？厲害嗎？”莘寧湊到旭陽身前問。
“和陛下青梅竹馬，生育了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親爹還是陛下曾經的老師，小寧子，你說她是厲害還是不厲害？”
“照你這麽說，那比起無依無靠的二皇子，確實是厲害多了。不過小旭子，你可不能向邪惡勢力低頭，你得加油。”說完，莘寧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當然想幫他了，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貴妃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後宮，都很有勢力。我們隻是暫時做了學堂老師，說實話，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
這話倒是真的，他和海蜃根本就不認識幾個人，況且他們剛來京城，根本就沒辦法還二皇子一個公道。
“神君，旭陽兄，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聶裘的這話一出，大家都朝他看了過去。
旭陽高興的問“聶兄有辦法？”
“隻能一試，既然貴妃有權有勢，那就找一個能壓的住她的人，將她的罪行公之於眾，這樣也能更讓人信服。”
“壓的住她的人？”旭陽仔細想了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小旭子，既然想不出來就別想了。”
“怎麽可以不想呢，我們時間有限啊。”
莘寧一擺手“哎呀，怕什麽，貴妃又怎樣，貴妃再大，有皇後大嗎？”
海蜃和旭陽頓時雙雙看向莘寧“皇後？”
莘寧被他們兩個嚇了一跳“怎……怎麽了？”
旭陽如夢初醒“小寧子，我可太謝謝你了啊。”旭陽激動的一把抱住了莘寧。
本來這倆人還沒覺得怎麽樣，但是海蜃和聶裘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來。一人拉著一個，把他們分開了。
旭陽回頭看了看悶悶吃醋的海蜃，心裏覺得好笑，但也真不敢在大家麵前笑話他，怕這人的臉皮薄，受不住。
“怎麽了？”莘寧小聲的打趣聶裘。
“阿寧自己知道，還問我？”
莘寧聽著聶裘委屈的聲音，不由的握緊了他的手“你這醋吃的，好生沒道理，連自己大舅子的醋都吃。”
大舅子，聶裘本來就容易害羞，被莘寧這麽一說，更是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了。
“好了阿陽，既然來了，就和神君一起留下來吃飯吧。”莘雲留他們。
“好啊，反正我們今天也不著急。”旭陽拉著海蜃就坐了下來。
“我……我去讓店小二加幾個菜。”沈渡風高興的就往樓下衝。
“旭陽兄，你也別著急，皇後家裏那邊我們也會幫你打聽的。”
“那就多謝聶兄了。”旭陽高興的拍了拍聶裘的肩膀，但是被莘寧十分嫌棄的挪開了旭陽的手。
“小寧子，你臉上的表情敢不敢再嫌棄一點。”旭陽說的咬牙切齒。
莘寧得意的挑了挑眉“阿裘是我的，不許你碰。”
“嗬嗬……”所以說，姑娘養大了有什麽用，紮心啊。旭陽麵帶微笑的雙手摟住海蜃的胳膊，朝著莘寧回敬了下。
好吧，這下在場的人都不敢再說些什麽了，而葉如致並不知道海蜃和旭陽的關係，嘴巴張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
反觀海蜃，他倒是並不介意旭陽的舉動，反而對他狐假虎威的行為非常縱容。
旭陽湊到海蜃耳邊小聲說道“海蜃，我決定了，以後一定好好看著希希，絕對不能讓她學某個找了男人就忘娘家的臭丫頭。”
最後一句臭丫頭他說的很大聲，而且還是朝著莘寧說的。
莘寧也故意朝著他吐了吐舌頭。
莘雲溫柔看著自己的這兩個弟弟妹妹，永遠像兩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從小鬥到大。
最後海蜃和旭陽還是在客棧裏用的晚飯，等回到劉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福伯一直在府裏等著他們回來才放心休息。
等到他們第二日進宮的時候，二皇子見到他們都是躲著走，不敢和他們的目光想接。
旭陽一臉納悶兒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得有這麽可怕嗎？沒有吧，挺帥的啊。”
海蜃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他不是怕你，是怕昨天的事暴露出來，那對於他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來說，可謂是毀滅性的。”
“海蜃你說，如果那個貴妃真的那麽壞，那有沒有可能她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幕後黑手啊？”
“為什麽這麽覺得？”
“如果不是同一個人，那麽這後宮裏水可真是太深了，也太可怕了。”旭陽邊說邊打了個冷顫。
“人心是這個世上最難琢磨的，是同一個人，不是同一個人都不那麽重要了。”
倆人正說著話呢，三皇子趙豐蹦蹦跳跳的就過來了，往常他可是最不願意和他們這些老師發生什麽除了上課以外的接觸。
每回一下課，跑的最快的就是他，如今主動送上門來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老……老師”好吧，果然還是高估了他，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孩子到底是有多怕老師啊。
“殿下有什麽事嗎？是要給我們背誦昨日講的篇目嗎？”旭陽故意逗弄他。
“不……不是的，老師。”三皇子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好像還在猶豫。突然緊閉雙眼，下定決心，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手裏赫然拎著一個食盒。
“老師，這是我母妃宮裏小廚房做的，非常好吃，你們嚐嚐。”說完，放下食盒轉身就跑，一秒鍾也不多停留。
“這孩子……是做什麽啊？”旭陽好笑的拿起食盒。“怎麽最近都喜歡送我們吃的，難道是覺得我們已經吃不起飯了嘛。”
海蜃也覺得好笑的搖了搖頭“估計是他昨日裏看到二皇子給我們的食盒了吧，小孩子嘛，天生就愛互相比較，二皇子送了，他也不肯落後。”
“人族的小孩子都這麽可愛的嗎？以前還以為他就是一個紈絝的小皇子，沒想到也有這麽……”旭陽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臉的愁緒。
海蜃自然是明白了旭陽想到了什麽，安慰他“別想那麽多了，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而且上一代人的恩怨與下一代無關。”
“其實我心裏都明白，隻是覺得真是造孽，二皇子和三皇子其實都是很好的孩子，卻被上一代人的恩怨連累至此……心下有些不忍罷了。”
海蜃也沒有辦法，隻能拍了拍他的背以做安慰。
他們一連好幾日都沒有什麽進展，直到幾日後的晚上，他們出了宮，像往常一樣先去了客棧。
“怎麽樣，有什麽收獲嗎？”旭陽迫不及待的問。這幾日他都不敢和二皇子、三皇子對視了，就等著情況了。
“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小寧子，你最好了，快告訴我。”旭陽晃著莘寧的胳膊說道。
“好了阿寧，你就別逗弄阿陽了。”
“知道了師姐，這幾日，我們可是走遍了大街小巷，對皇後和貴妃的家裏、性格都打聽了一遍，你猜怎麽著？”
“怎麽怎麽了？”旭陽迫不及待的問。
“我們聽到的貴妃和你上次說的溫柔漂亮可不一樣，漂亮是還算漂亮，但絕對不溫柔。這位貴妃確實是和陛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她可不是陛下一個人的青梅啊。”
“什麽意思？”旭陽都有些被繞暈了。
“意思就是她不是什麽好人。”葉如致接道。
“比如呢？”海蜃問。
莘寧接著說“比如當時的她和好幾個皇子的私交都不錯，那個時候的陛下還不是皇位的最佳人選，自然也不是這位貴妃最合適的夫婿人選。所以先皇為陛下擇選正妃的時候，這位貴妃恰好身體不適，這才有了如今的皇後。”
旭陽哼笑了一聲“所以她沒想到最後是陛下當了皇帝，而她不是皇後。”
“不錯，所以在第一次選秀的時候她就進宮入選了，因為自身的家世和青梅竹馬的身份，她成了貴妃。這麽多年來她在宮裏是表麵菩薩，背後蛇蠍。”
“既然她表麵菩薩，你又是怎麽打聽到的這些事啊？”旭陽不解的問。
“宮裏有很多忌諱，所以你們打聽不到什麽私密的，可宮外不一樣。其實宮裏每幾年就會放出一批年齡大的宮女，我就是通過她們打聽到的，她們有的人也在貴妃宮裏當過差，身上都是傷，我過去看過了，實在是太慘了。”
“哎呀小寧子，你是要急死我嗎？趕緊接著說啊。”
“貴妃就是這樣的了，不過太傅大人為人清廉，應該和貴妃做的事沒什麽關係。至於皇後，就簡單多了，她的家族並沒有貴妃那麽厲害，不過和陛下是少年夫妻，走過很多風風雨雨，與陛下感情很好。”
旭陽點了點頭“這倒是和我們聽說的差不多，那這位皇後的性格如何？我們還沒見過呢，心裏沒什麽底。”
“這位皇後在民間的風評挺好的，農耕的時候還會和百姓一起呢，說是沒什麽架子。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聽說這位皇後並不太理會後宮妃嬪的事，所以才會由得貴妃在宮裏作威作福。”
沈渡風擔心的說“旭兄，這可就不好解決了，這位皇後萬一不管這事怎麽辦？”
“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能先看看二皇子手裏的證據究竟是什麽了。”旭陽看向海蜃。
海蜃對旭陽說道“明日下課後，我們去見二皇子。”
莘寧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鼓勵他們“那……你們……加油！”還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第二日他們趁著沒人的時候去找了二皇子，來給他們開門還是上次見的小公公永平。
二皇子應該是早就料到了他們會來找他，所以並不意外。“兩位老師請坐，永平上茶。”
旭陽擺手示意永平下去。“殿下不必忙了，我們隻是過來坐一會兒。”
“我這裏簡陋，沒什麽好東西，讓兩位老師見笑了。”說起這，二皇子顯得有些羞愧。
旭陽和海蜃對視了一眼“殿下，明人不說暗話，您知道我們來此是為了什麽，又或者說，是您希望我們來這兒的。既然如此，何不如實相告呢？”
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氣“老師請等一等”，說完就走向了床鋪。彎腰往床底下伸手，像是在找些什麽。
旭陽低聲對海蜃說“沒想到這二皇子竟如此膽大，竟然敢把證據藏在自己這裏。”
“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恐怕那位貴妃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把柄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海蜃剛說完，二皇子就從床底下摸出了一個盒子，他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麵的灰塵，然後才走了回來，將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母親死了，死在了母妃手上。”因為二皇子年少時被貴妃撫養過幾年，所以稱之為母妃。“她們以為我小，聽不懂。所以說起那些事的時候不怎麽避諱我，可我從小就早熟，我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麽，是我母親的死。”
最後這一句話被二皇子喊的撕心裂肺，聲音卻格外的低。自卑懦弱像刻在了他的骨子裏一樣，連私底下發泄情緒都是小心翼翼，童年的陰影改變了他的一生。
這種時候連旭陽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是比較會安慰人，可他覺得現在的二皇子並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是聽眾，聽他把壓在心裏的話都說出來。需要的是拯救，將他從無底的深淵中拉出來。
“我一直隱忍，什麽也不說，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幫我。可是老師，我知道你們是好人，我知道你們可以和父皇說得上話，你們求求父皇，求求父皇好不好？”二皇子說的很激動，最後甚至給他們跪了下來。“求求老師了。”
海蜃和旭陽趕緊拉著二皇子“殿下，您先起來，我和海蜃竟然來了，就一定會幫您想辦法的。”
但現在的二皇子顯然什麽也聽不進去“我不求父皇可以對我公平一些，我隻求他能還我母親一個公道。”
海蜃使了個巧勁兒把二皇子拉了起來“殿下當真覺得我們不過剛剛進京的兩個……普通人，能幫您嗎？”
“我……我不知道……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沒有人能幫我了，沒有人了……”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整個人脆弱無比。
旭陽看了不禁有些動容，伸手想安慰一下他，卻被海蜃攔住了。
海蜃看了看仍然沉浸在自己悲傷中的二皇子“殿下若真的是想為母討個公道，我們自然會幫，但若是想要利用我們，您還是仔細想想吧。”
“老師……在說什麽？”二皇子一臉震驚的看向海蜃。
而海蜃卻不在和他們說些什麽了，拉著旭陽就離開了。
一直到出了院子，走遠了，旭陽才忍不住問“海蜃，你剛剛是什麽意思啊？”
“本來我還是有所懷疑，剛剛見了二皇子，我就差不多明白了。”
“什麽明白了？”
“你說我們也見過幾次陛下，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海蜃沒有直接回答旭陽的問題，轉而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明君”旭陽沒有懷疑的回答，通過他們的接觸，和宮裏民間的說法，陛下都當的上明君二字。
縱使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但那也是為君者的無奈之處。
“那你覺得如果二皇子真的把證據拿給陛下，陛下會故意置二皇子於不顧，偏袒包庇貴妃嗎？”
“這……”旭陽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是說二皇子是故意的，對啊，就算貴妃倒台了，但太傅不會。二皇子得罪了太傅和三皇子，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難道……他是想禍水東引，讓皇後和太傅鬥，讓太子和三皇子鬥，原來他是想借我們的手拉皇後下水。”旭陽想明白後頓時就氣憤了起來。
“所以他一直在博取你的同情，因為他知道，隻要我們想幫他，就一定會想辦法尋求皇後的幫助。”
旭陽簡直難以相信“這宮裏的水也太深了吧。”
“深的不是水，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