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Mi·《A Flower》02

“沒有。”她嘴上沒說什麽,腦子裏閃過的卻是白天姚貝來找他說話的樣子。她想問他倆的關係是不是很好,最後還是忍住了。

電梯到了七層,江念期正要走出去,一隻手卻擋在了她的身前,她低頭一看,手裏還有一根棒棒糖。

“謝謝。”江念期伸手接過,正準備要走,可沈調並沒有把手收回去。

他看著她,說道:“我睡不著。”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有點蒙,結果電梯門就在下一刻關上了。跟著沈調來到八樓,江念期還是沒搞懂沈調到底是什麽意思。

沈調拿出鑰匙,打開家門走了進去,江念期在外麵站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進去了。他徑直走向臥室,再出來時,身上的校服外套已經脫掉了。

“我去洗澡。”沈調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麽一句。

“我也想回去洗澡,我先走了。”江念期有些惶恐。她總覺得沈調怪怪的,明明之前對她愛答不理,可現在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稍微等我一下。”沈調對她隻說了這一句話,然後進了浴室。

江念期隻好把書包放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前天來的時候這裏看起來還有些亂,可現在已經被收拾得很幹淨了,所有物件都擺放得井井有條,遊戲手柄還連在屏幕上。

浴室裏隱約傳出水聲,江念期有點無聊,拿出手機滑來滑去打發時間。突然,她看到了微信列表裏那個黑白花色的貓咪頭像,她把頭像圖片放大了一點,突然想起這隻貓好像在低音很久以前的動態裏出現過幾次,名字叫“高音”,他平時都管它叫“小高”。江念期以前還以為這是他朋友家的貓,現在看來,這應該就是當年的那隻貓。

江念期正想著以前的事,突然推門的聲音響起。聽到腳步聲後,江念期下意識地抬眼看了過去。

沈調換了一件白色的衛衣,身上更多了幾分不好接近的冷淡感,仿佛對誰都是疏離的。

“走吧,我陪你下樓。”沈調突然莫名其妙對她說了這麽一句話,明明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懂,但怎麽連在一起她就聽不懂了呢?

江念期看著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她問道:“什麽意思?”

“你今晚不玩遊戲嗎?”沈調道。

江念期很是驚訝,看著對方,有點蒙。沈調解釋了起來,但他一點情緒變化都沒有,就連目光都非常平靜:“你陪我一起玩會好一些。”

“好吧。”江念期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便點頭答應了。她起身繞過他往門口走:“你不用陪我下去,給我留個門就行,一會兒我再上來。”

江念期沒遇見過這樣的情況,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待洗了個澡後,她才感覺自己清醒了一點。

沈調實在奇怪,明明兩人在此之前沒有太多交流,他怎麽突然開始和她親近起來了?

江念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因為發現沈調就是她喜歡了很多年的音樂人“低音”才開始關注他的,畢竟這種機會放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可沈調沒理由啊!她一普通人,總不能是因為她成績好才跟她玩吧?

江念期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但在跨進沈調家門後,所有想法都煙消雲散了。因為她看到沈調又在玩遊戲,還玩的是“噩夢”級別的難度,很容易失敗。偏偏他技術又不行,一個BOSS(大頭目)打了半小時,一直在讀取存檔。

她坐在沙發邊上的地毯上看著他玩,眉頭緊皺,不由得開口說道:“你要不玩簡單模式吧,你這樣玩下去,今晚能打過這關嗎?”

可對方卻直勾勾地看著屏幕,手上的操作也沒停:“再練練,總能打得過。”

沈調心態倒是好,可她看困了。見他說話間又死了一次,她出口提醒道:“你平時都是晚上玩遊戲嗎?這樣過度刺激大腦,很容易失眠的。”

“沒有經常,隻是偶爾玩一下,一玩起來就總是想要湊齊所有的成就和獎杯。”

“你去休息吧,我來給你打。”江念期看了眼時間,沒忍住又捂住嘴打了一個哈欠。

“要是累了,可以在這裏休息。”沈調把遊戲手柄遞給她,臨走前還打開了旁邊客臥的門。

“知道了。”江念期開始了操作,沈調也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反鎖上門,看向書桌上那一摞厚厚的題,走過去坐到椅子上,打開台燈。他並沒有睡覺,而是開始埋頭認真地寫了起來。

一連幾天,江念期都在幫沈調玩遊戲,晚上睡覺的時間少了許多,白天總是困得不行。玩完這個遊戲之後,沈調又讓她幫忙玩別的,她黑眼圈都熬出來了,遊戲水平直線上升。

肖然也看出來她最近的狀態不佳,中午吃飯完後,江念期打算去教室午休,肖然不知為何沒有去宿舍裏休息,而是跟她一樣伏在座位上午睡。等班裏隻剩他們二人,肖然突然拍了拍江念期的肩膀,主動開口問道:“你最近是不是狀態不太好?看著感覺像是沒睡覺一樣。”

江念期揉了一下眼睛,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還好,最近玩太多遊戲了。”

肖然一聽這話,眉頭瞬間皺了起來:“江念期,馬上月考了,你走讀就是為了玩遊戲?”

她轉頭看向肖然,問道:“你這麽關心我成績啊?”

他頓了片刻,聲音瞬間小了許多:“誰關心你成績啊!睡你的覺吧。”

江念期被他戧了也沒有發作,隻是又伏在課桌上,過了一會兒,她睡不著,於是掏出卷子開始刷題。

一班教室裏,不少人沒午休。臨近月考,大家都在刷題。沈調這段時間一直在熬夜學習,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青色,他把上次沒搞懂的題型給琢磨透了,又將自己的知識麵往外拓展了不少。

這時,有人找他輕聲討論一道題,他看了一下,和對方交流起來。

那男生聽完點了點頭,又和沈調一起把幾種不同的解題方式給複盤完,拿著題剛要走,突然轉身開口調侃起來:“調哥,你這段時間怎麽了?感覺都沒怎麽睡。”

他說著還特地彎腰湊近,看了眼沈調眼底的黑眼圈:“最近總看你和隔壁班江念期一起來學校,晚自習下課也一塊兒走。”

沈調伸手把他的臉推開,語氣淡漠得很:“別多想,隻是我倆家離得近而已。”

月考要開始了,而就在考試前一晚,江念期還在沈調家裏給他打遊戲。沈調心裏不能說沒有半點波瀾,但他也並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客廳裏很安靜,沈調把自己鎖在臥室裏麵,一直學到雙眼有些發澀。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淩晨一點了。考慮片刻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看著她說道:“明天要考試,你早點去休息吧。”

江念期半個身子都靠在沙發上打遊戲,聞言看了沈調一眼:“你還沒睡?”

“嗯。”他走到她身旁,蹲了下來,“下次再來玩,今天先回去睡吧。”

江念期的表情有些愣,她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在他家裏待著的感覺,隻要身邊有人,她的狀態就會不一樣,也不會感到特別孤獨。

“沈調,你能不能祝我考試順利?”她對上了他的目光,突然開口。沈調顯然怔住了,並沒有馬上回答,她卻還在固執地等著他的祝福。

她一直都在想著那天晚上給他寫下的那條留言,他第一次回應了她,讓她獲得了很大的精神動力,那是她轉學後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沈調垂下眸子,盯著地毯出神。他有點愧疚,但還是沒有說太多,隻道:“祝你考試順利。”

她看著他笑了一下,起身用力點了點頭,步伐歡快地回家了。沈調看著她的背影,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幫他打遊戲,這個家似乎到處都有她的影子,他也好像……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

連著玩了半個月的遊戲,江念期的學習狀態其實不像剛轉學過來時那麽專注,畢竟努力了才會有回報,雖然第一次月考她的數學和物理都拿了滿分,但這次她覺得有點沒底。

班裏的同學大概被她上一次月考的成績給刺激到了,都憋著一股勁兒,就等著這次月考超過她。

最後一科考完之後,正好趕上放月假,江念期已經連續幾次接到弟弟給她打來的電話,他幾乎是掰著手指頭算她放假的日子,想和她出去玩。今天也是一樣,剛過下午三點,於睿就給江念期打來了電話,讓她去找他。

原本江念期還想問一下沈調去不去吉他店,要是他去的話,兩個人可以結伴一起走。但考完試之後沈調卻隻想回去睡覺,這兩天他的狀態也不是很好,自行車都沒騎,早晚都是打車。江念期沒多說什麽,慰問了兩句便自己走了。

今天正好是周六,文安琪在家裏休息。她帶著於睿在客廳的桌子上學習,於睿大概是弄不明白題目的意思,文安琪教了好幾次他都不會,文安琪說話的聲音大了許多,不像平時和顏悅色的樣子,多了一些嚴厲。

“在教他什麽?”江念期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於睿的字寫得歪歪扭扭的,她一時都沒看明白寫的是什麽。

文安琪聞言,靠在沙發上,用手指不停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搖頭道:“都是一些最簡單的題目,他這個年齡的孩子早該會了。你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這些題看一眼就都懂了,根本不用學。”

“怎麽不用學?我隻是學得比較快而已。”看到弟弟掛著淚痕的委屈小臉,江念期伸手捏了捏,鼓勵道,“睿睿肯定不是不聰明,你吉他彈得那麽好,數學也肯定能學會的,對吧?”

“嗯。”於睿抽泣了兩下,點點頭。

江念期在他旁邊坐下,認真地教他做起了題。原本於睿還想著下午和江念期一塊兒出去玩的,結果在文安琪的監督下,硬是連客廳都沒走出去過,頂多去上廁所或是吃點水果。

傍晚時分,於琛回來了,不管工作上的事有多忙,他一般都會回家吃飯。每到飯點,就連於晴也是必須從房間裏出來的,因為這是這位一家之主定的家規。

於琛進屋之後,一眼就看到江念期在教於睿念書,他並沒有上去打擾,等到劉姨布好菜,可以開飯了,他這才借著叫他們去吃飯的機會跟江念期說起了話。

“念念,聽說你的學習成績很好。”

“還可以。”江念期禮貌地回應,說完她就聽到旁邊傳出拖椅子的聲音,眼角的餘光也注意到了於晴有些不耐煩的動作。

“不用謙虛,安琪跟我聊過你的事,聽說你在很小的時候就總是跟你表哥一塊兒打遊戲,結果他因為沉迷遊戲成績一落千丈,你卻一點都沒受影響。”

江念期被他這麽一說,也想起了許多舊事。

當時,沉默被姑姑用竹板教訓的時候還發過誓,說再也不跟她一塊兒玩遊戲了。結果沒過多久,他就又偷偷掏空了一本很厚的書,把新買的遊戲機放在書裏,溜到她家找她一起玩。

兩人就這樣在沙發上玩了個通宵,在他自己家時,他可不敢這樣做,但在江念期家裏就沒問題,因為江念期的父母不限製她的玩耍時間,可能這也跟她學什麽都很快、不用家長費心有關係。

於琛牽過於睿,又把江念期給誇了一通,在餐桌上也一直在聊這個話題,甚至還說到了江念期初來乍到就直接拿下了年級第一的事。

他說第一眼見到江念期的時候,是真的沒想過她的學習能力居然這麽強,甚至還說讓她大學畢業後直接進他的公司。

但這話讓於晴覺得格外刺耳,她抬眼,諷笑著插了一句話:“爸,別'聽風就是雨'行嗎?學校裏一直都有人在傳她的成績都是抄的,有人都找她班主任實名舉報了,說她考試的時候用手機查答案。”

江念期不知道這種謠言怎麽會傳這麽久,她冷冷地看著於晴,而於晴被她一直盯著,也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用勺子撥弄著碗裏的蛋羹。

“你別亂說。”江念期隻用了最簡單的話來辯駁,甚至有些懶得理她。

但於晴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底氣也足,便繼續嘲諷她:“你抄沒抄自己心裏有數,跟我爭有什麽用?”

“別說了,先吃飯。”於琛直接打斷了於晴的話,目光也一直落在於晴的臉上,示意她別說下去了。

就在這時,於睿突然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了江念期身旁,對她說道:“姐姐,我相信你。”

江念期有些哭笑不得,她摸摸於睿的頭,想起在那邊的時候從來就沒有人對她不好,心裏莫名一酸,但表麵上還在溫聲哄著於睿:“好了,我知道,你先過去吃飯。”

因為飯桌上發生的事,江念期拒絕了留宿,她沒讓司機送,自己打車回去了。

南方的十一月已經開始冷了,江念期還穿著秋季校服的外套。下車後,她看到不遠處還亮著光的超市,便走了過去。

江念期很久沒逛過超市了,看到什麽都想買,直到九點多超市要關門了,這才結好賬推著車走了出去。這裏的購物車可以推出超市大門,但不遠處就是台階和石墩,購物車必須在指定地點回收。

超市離她家小區其實並不遠,但這滿滿一車的東西又沉又多,她一個人真的帶不回去。江念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手機也快要沒電了。

沒辦法,她隻得給沈調發了個定位,說自己在超市門口,東西買多了拿不回去。但還沒來得及給他打個電話過去,手機就直接關機了。

江念期歎了口氣,在石墩上麵坐下來低頭發呆。過了一會兒,她又抬頭看向了麵前的車水馬龍,不遠處的塔樓鍾的指針還在按照分秒的速度往前走著,一瞬間,她有種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感覺。

等了一會兒,突然下起了小雨,她也懶得躲,就坐在原地,把玩著自己剛才買的橙子。這時有一個人走上台階,站到了她身前。江念期感覺到打在自己臉上的細雨突然消失了,她抬起頭,看到是沈調打著傘過來接她。

少年應該是剛睡醒,頭發還有些亂,精氣神看起來也並不是特別好:“是這些東西嗎?”

“嗯。”她應了一聲,可當聲音發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剛才的那一聲回應聽起來似乎帶著些委屈和示弱的感覺。

“你打傘。”等她站起來後,沈調把傘交給了她,他沒有馬上拎東西,而是先把身上的厚外套脫下來遞給她,這才開始把她的東西盡量裝到一起,最後拎著兩個大袋子和一箱酸奶抬步要走,隻讓江念期拿了一提紙巾。

回家的這一路,江念期的小腹一直在隱隱作痛,她隻當是吹了風又淋了小雨,身體受寒不舒服。可沒想小腹越來越疼,那種垂墜和酸痛感讓她突然想起自己應該是快到生理期了。

沈調進電梯時伸手按了江念期家所在的七樓,轉身發現她現在臉色慘白,就連站都有些站不直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沈調語氣裏透著關切,江念期卻隻是搖搖頭,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她在幫他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拉近邊界線,可輪到她向他求助時,有些話卻說不出口了。

“可能是有點冷,我回去洗個澡。”江念期正說著,電梯到了七樓,她打開家門,讓沈調把東西都放在了客廳。

兩人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後,江念期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放到沙發上,她並沒有第一時間還給他,而是對他說:“這個我洗好之後再還給你。”

她淋了雨,身上是濕的,沈調的外套自然也被雨打濕了。跟沈調認識這麽久了,江念期看出他其實是有些潔癖的,除了之前他消失半個月沒來學校上課,家裏被他給搞得亂七八糟的那一次,其他時候他總是喜歡把所有地方都收拾得井井有條,就像是有強迫症一樣,就連洗手的次數都比旁人多。

沈調沒說話,江念期隻當他默認了,拿上換洗睡衣就進了浴室,想著他走的時候給她把門帶上就行。

她這個月的經期確實是提前了幾天,今晚又受了涼,小腹的痛感更加強烈。江念期洗得很艱難,出來的時候,她疼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她本以為沈調已經走了,可打開浴室門出來後才看到沙發上還坐著一個人。兩人對上目光的那一刻,他開口問道:“你到底哪裏不舒服?”

聞言,江念期心中酸澀。她沒說話,隻是坐到他身旁,雙腳也都踩在了沙發墊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個球:“吹風著涼了,肚子痛。”

生理期情緒容易不穩定,江念期用手揉按著小腹,現在的她突然特別想哭,就連臉都埋進了膝蓋裏:“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沈調的聲音從她身旁傳來:“知道了,客廳涼,你回臥室去休息吧。”

“嗯。”江念期緩了一下,又看向他,“那你呢?”

“我去給你煮點紅糖水。”

“我家就有紅糖。”她伸手指了指櫥櫃的方向。

“好,你快點去休息吧。”他說著便過去打開櫥櫃,在裏麵翻找了起來。江念期也起身回到臥室,她拉上被子閉上眼睛,可還是很痛。

過了一會兒,有人打開了她的門,伸手把她蒙到頭頂上的被子給拉開了。

“我給你煮了紅糖水。”沈調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又把一個熱水袋遞給她,“在你家沒找到熱水袋,我從我家拿的。”

江念期慢騰騰地把熱水袋拿過來,隔著衣服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兩人都很安靜,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在被子裏哭了起來,沈調察覺到了這一點,轉頭看著她,問道:“你怎麽了?”

“我太痛了。”她一臉委屈,淚水在眼眶裏不停打轉。

沈調想了想,起身說道:“我去給你買點止痛藥。”

“外麵不是在下雨嗎?”

“打把傘就行。”他說完後便離開了。江念期又彎著身體躺了一會兒,看到床頭櫃上的那杯紅糖水,起身端起來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喝完紅糖水,江念期感覺好了很多,她躺下後感覺自己被溫暖包裹著,有了些許困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聲,她才醒了過來。一抬眼,她看到沈調身上還穿著她脫在沙發上的那件外套,拉鏈也拉到了最上麵的位置,稍微遮住了一點下巴。

剛才裝紅糖水的玻璃杯中已經續上了冒著熱氣的白開水。見江念期醒了,他把杯子和藥給她遞了過去:“我買了止痛藥。”

江念期坐起來,她下意識地以為是熱水,吹了好幾下,可入口時才發現這個水是溫的。

他的確很周到體貼,可能這也和他常年製作音樂有關,畢竟能創造出深入人心的旋律的人,共情能力一定是非比尋常的。

平時這種低落的時刻,江念期都會播放低音的音樂,但現在……想到本人就站在自己身邊,江念期突然就很舍不得他走,她小聲問道:“沈調,你能彈吉他給我聽嗎?”

她說完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今晚她已經夠麻煩他了,現在又提出這樣的要求。江念期心裏正有些後悔,卻見沈調的目光落在了她放在房間一角的吉他上。

“那我直接用你的彈了。”他沒有拒絕,隻是伸手朝吉他的方向指了指。

“嗯。”江念期點點頭,沈調拿到吉他後便重新坐回椅子上,低頭隨手撥動了一段,試完音後才開口問她:“想聽什麽?”

“《A Flower》。”江念期答。

這首歌雖不是他的代表作,卻是她平時練得最多的一首。他沒作聲,開始撥動琴弦。和她模仿他時的感覺不同,這首曲子在沈調手裏表現得十分獨特,與其說是演奏,不如說是在懷念,他的升調掃弦和泛音結尾都很自然。

江念期聽他彈著,一遍又一遍。隨著藥效開始發揮作用,小腹的痛感也逐漸消失。

沈調感到手有些酸痛,又一遍彈完後,他側目看她,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他簡單地活動了一下手指,起身把吉他放回原位,然後動作極輕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雨過天晴,朝陽遠遠地升起,四周十分明朗,江念期醒來後發現果然來例假了。

她很輕地歎了一下,轉身來到客廳,眼角餘光卻發現陽台上出現了已經晾曬好的衣物。

她不記得自己有洗過的衣服晾在外麵沒收……回憶了一下昨晚,江念期的臉猛地就熱了,十分不好意思。

——嘴上說著洗好再給他,到頭來還是麻煩了人家。

月假最後一天可以在家休息到下午,但晚上還是要去學校上晚自習,江念期抱著熱水袋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下午書,等差不多到時間了,她給沈調發了條信息過去,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學校。

他很久都沒回複消息,江念期有點躁,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換了很多個姿勢看書。大概過了半小時,手機振動了一下,她連忙扔開書拿起手機看消息,卻發現是微信裏關注的品牌號給她推送消息,沈調一直都沒回複。

江念期平躺在沙發上,把手機放在胸口上,一雙眼睛盯著天花板邊緣的花紋發呆,大腦也完全放空了。

就在她看得正出神時,胸口的手機突然又振動了一下,江念期磨蹭了一會兒才打開手機查看消息,這次卻是沈調發來的——

沈調:剛睡醒,現在正準備去。

她眼睛瞬間睜大,一邊打字,一邊起身跑去換校服——

江念期:我也是,可以一起走。

他這次很快就回複了——

沈調:好點了嗎?要不要給你請個假?

江念期:不用。

她把手機扔到**,換上校服,又套上了厚厚的校服外套。走出門後,她發現電梯門剛好開著,跑過去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沈調在裏麵等她。

江念期一言不發地站到他身旁,沈調按下一層的按鍵,然後將雙手插進口袋裏。他不說話的時候,不管在做什麽都散發著疏離感。二人就這麽站著,完全不像認識的樣子。

她深呼吸了一下,總覺得沈調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形容不上來,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這樣的人。

也不知道他是自己不想走路還是考慮到她生理期身體不舒服,沈調提前打好了車,他們到樓下時,司機已經在等著了。

江念期最近經常跟沈調一起上學,已經習慣在學校裏和他同時出現了。到教室後,晚自習的鈴聲還沒響,她便坐到位子上開始看書刷題。

江念期學習時十分投入,她能長時間保持注意力集中的狀態,這種沉浸式的學習過程不會讓她感覺到累,反而會讓她有種身軀和思想融為一體的感覺。全身心投入學習的她,沒有注意晚自習已經過了一半,也沒注意到王朝義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後站到她身邊,親眼看著她解出了一道極難的數學題。

直到她解完題,王朝義才開口道:“彭舒妤、江念期,你倆跟我出來一下。”

肩膀被拍了一下後,江念期才反應過來有人在跟她講話,她抬頭看了王朝義一眼,把自己的書合上:“好。”

起身時,她注意到彭舒妤的神色有些異樣,心裏稍微有些疑慮,但並未多說什麽。

來到辦公室,王朝義直接在桌上翻出了一份資料,說道:“上一輪的月考成績已經出來了,明天公布排名。”

說罷,王朝義看了江念期一眼:“江念期,你這次還是年級第一,發揮得很穩定。”

“嗯。”江念期並不驚訝。

王朝義在簡單交代完之後,又看起了成績單,壓低眉頭說道:“年級第二是一班的沈調,第三是肖然,彭舒妤你這次排到了第八,下降很明顯,是學習上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王朝義的目光直直地鎖定在彭舒妤臉上,對方卻完全不敢抬頭與他對視,氣氛就這麽沉默了一會兒,王朝義繼續說道:“學生來學校的本意是學習知識,老師能做的就是上課時盡量把知識都給講透了。有些東西我本來以為不用特意去教,團結互助、誠信友愛,這都是最基本的原則和品德,可現在看來,我是不是還是說得少了?彭舒妤。”

很明顯,王朝義的這番話是在向彭舒妤要一個答案。彭舒妤聞言,眼眶立馬紅了起來,開始止不住地抽泣。

“我再問一次,你當時到底有沒有看見江念期在考試的時候拿出手機搜答案?”

江念期聽到這話後也算是反應過來了,上次王朝義說過,如果她還能考第一,就讓那個舉報她用手機搜答案的人和她當麵對質。

她和彭舒妤的關係其實並不親近,隻是坐得近偶爾會說上幾句話而已。她為什麽這麽討厭自己呢?江念期心裏一時有些說不上來的酸澀,但她卻沒有對彭舒妤說什麽。

彭舒妤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她哭了好一會兒,最後顫抖著聲音說道:“她沒有拿手機。”

“那你為什麽說你親眼看見江念期用手機搜了答案?”

“我就是受不了她一來就考了年級第一,我這麽努力,憑什麽她一來就——”

“江念期在上一所學校的時候成績就非常優秀。我說實話,你要是到那邊去,能不能考進前三十都是個問題,做人要有氣度。”

王朝義把彭舒妤訓斥了一通,彭舒妤實在說不出來話了,隻能一直抽噎哭泣。

“行了,關於江念期用手機作弊這件事,我會在明天公布成績排名的時候澄清。彭舒妤,你寫份檢討給我,罰你打掃公共區衛生一個月,跟人家江念期好好道歉!江念期,你有什麽要求嗎?現在都可以提出來。”

“道歉就不必了,我不想聽,排座位的時候別把我們排在一起就行。”江念期說完之後轉身看向彭舒妤,眼神冰冷,“老師,我先回去自習了。”

回到班裏,江念期又拿起筆開始刷題。沒多久,彭舒妤也回來了,一言不發地收拾好自己座位上的東西,在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起身搬到了教室後麵一個空位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的藥藥效過了,江念期的小腹又開始隱隱作痛,她有些難以集中注意力做題,在安靜的教室裏也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節晚自習下課,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便到一班的教室外等沈調。她原以為他會和往常一樣在裏麵多待一會兒才出來,可才剛到一班門口,她就在樓梯口看見了那個高挺筆直的身影。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江念期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疏離感,他就直直地站在樓梯上,讓人難以接近。

一個女生正站在他下麵幾節樓梯上和他講話,江念期能隱約聽到她的聲音,卻聽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麽。

一瞬間,她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似的,又重又悶。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鬼使神差地朝他們走了過去。隨著距離拉近,江念期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女生的長相,是姚貝。

從二人的互動來看,他們顯然是認識的,姚貝此時正一手拉著沈調的校服下擺,一手捂著自己的胃,眼裏氤氳著淚水,聲音也帶著哭腔,委屈又嬌氣:“是真的疼了一晚上了,校醫室肯定關了,我想去醫院看看,都已經拿到請假條了,你陪我去一下吧。”

江念期沒作聲,隻是走到他們班的後門旁,捂著小腹,靠著牆蹲了下去。教室裏陸陸續續有人出來,沈調回來拿東西的時候,看到江念期在等他。

和昨天晚上一樣,她看起來很難受。他在她麵前半蹲下來,開口問道:“怎麽了?”

江念期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身體慢慢動了一下,抬起眼睛看向他,然後又看到了他身邊的姚貝,小聲說道:“沒事……你去哪兒?”

“校醫室關了,帶同學去醫院掛急診。”

“哦。”

“你又難受了嗎?”

“沒有,你們先走吧。”江念期按著小腹站了起來,腳有些麻,她扶住身邊的牆,路過他和姚貝朝著樓梯口走了,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沈調一直在望著江念期的背影,直到姚貝開口叫他,他才收回目光,低聲說道:“走吧。”

走到校門口之後,沈調叫了輛車,他打開車門讓姚貝先上車,就在姚貝坐到裏麵等他上車時,他卻直接把車門給關上了,然後走到前麵對司機說道:“麻煩送她去最近的醫院,她胃疼要掛急診。”

聽到這話,姚貝人都傻了,連忙手忙腳亂地搖下車窗朝他說道:“不是說好送我去嗎?我沒掛過急診,不懂流程。”

“司機比我更清楚去醫院的路該怎麽走,至於流程,你自己去掛一次號就知道了。”說罷,沈調就讓司機開車了。姚貝還趴在窗口說自己一個人不行,沈調卻早就往路的另一邊走去了。

從校門口出來後,江念期想透透氣,便打算直接走路回去。晚自習時候她的小腹難受得厲害,但離開了教室後,她反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舒適了許多。

離家大概還有三分之二路程的時候,沈調追上了江念期。江念期戴著耳機在聽音樂,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今晚她沒有聽低音的歌,而是打開了私人電台功能,隨機聽軟件給她推薦的歌曲,原本她是想聽點別的曲子換換心情的,可還沒放幾首,係統就給她推了一首鋼琴變調曲。

這首曲子的氛圍給人一種嗬了口氣在冬日的玻璃窗上,透過結霜的玻璃窗看向外麵世界,仿佛哪裏都朦朧一片的感覺。這是一種“厭倦了時間”的味道……或者說這就是低音本人性格裏的獨特味道。

她猜得也的確不錯,這首鋼琴曲就是她曾收藏過的低音創作的一首曲子,也隻有他才能表現出這種感覺。

江念期按了按有些下滑的降噪耳機,可剛剛戴好,就有一隻手將她的耳機給拿了下來。一瞬間,清冽的聲音混合著冷風傳到了她的耳朵裏:“現在不是能戴降噪耳機的時候……你在走夜路,聽不到後麵的腳步聲是件很危險的事。”

她驚慌失措,連忙轉頭看向他,眼神裏帶著一絲驚訝和慌亂。沈調將拿下來的藍牙耳機還給她,定定地看著她的臉,她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將視線轉到了其他地方,小聲道:“知道了,下次不聽了。”

她並沒有說她是在聽他的曲子,迄今為止,他創作的音樂陪伴了她人生中的多數時間,“低音”這個名字對江念期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與其用輕描淡寫的語言來告訴他,她知道了他身份的這件事,還不如讓她自己把這份感情藏到心底的最深處,放進那些連陽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隻要她心裏知道他是誰就好。

江念期有些灰心,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已經和沈調很熟了,可有時候又會發現兩人的關係朦朧得看不真切,她彈過這麽多首他的曲子,他卻從來沒有親口對她說過自己是“低音”這件事。

這麽說來,那姚貝和他的關係也輪不到她來管,她並不了解他的事情,隻是跟他住得近而已。

“你怎麽回來得這麽快?”江念期很快平複好自己的心情,跟沈調並排走著。他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情緒變化,提到姚貝時語氣也是淡淡的。

“我給她攔了輛車,讓她自己去醫院了。”

他回得很自然平靜,江念期聽後,目光有些飄忽,但剛剛還十分沮喪的情緒卻在一點一點變好。她斟酌了片刻,開口說道:“我還以為你會送她去醫院。”

她這話說得一本正經,聽起來卻意味深長。沈調沒說話,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顆提前準備好的止痛藥和一瓶礦泉水,遞到她麵前:“還用得上嗎?”

江念期來不及反應,短促地“啊”了一聲,一直躲閃著的目光也總算落到了對方的臉上。

道路旁的車道上不停有車從二人旁邊駛過,配合著車輪碾動柏油路麵的細微嘈雜聲,他微微側了下頭,眸子裏的話就像是又問了她一遍——

她伸手接過了止痛藥和礦泉水,在他麵前把止痛藥放進嘴裏,正要擰瓶蓋時他突然伸了隻手過來,江念期下意識地握緊瓶子,但沈調已經幫她把瓶蓋給擰開了。

她連喝幾口水,將藥給咽下去,然後小聲道:“謝謝。”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和平時一樣各自沉默。等快到小區樓下的時候,沈調口袋傳出振動的聲音,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眼神中多了幾分不耐煩,直接把來電給掛了,可不一會兒,手機又振動起來。

這次他接通了。江念期雖然沒有看沈調,耳朵卻時刻都在聽著沈調手機話筒裏漏出來的隱隱哭聲,電話那頭有個女聲正含糊地說了些什麽,可惜她沒能聽清楚。

“你生病了就去看醫生,我又不會看病。”沈調的語氣很不好,也不管那邊說了什麽,隻是耐心地聽她哭訴完,就直接掛了電話,又冷又無情。

江念期突然對他的這種態度有些莫名的恐懼,擔心他有一天也會這麽對她,便開口說道:“你是想回家了所以才給她單獨叫了輛車對嗎?”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沒底氣:“她在跟你撒嬌欸,你居然就這麽拒絕她。”

“她從初中開始就這樣,非要別人都順著她的意思來,很煩。”

“有沒有可能我也很煩,明明認識你沒多久還總讓你做飯。”

沈調看了她一眼,答非所問道:“你明明每天都在我家玩遊戲,為什麽成績還是這麽好?”

“什麽?”

江念期有些蒙,不知道他為什麽提這個。沈調沒問出什麽來,也不再追問,直接轉移了話題:“你衣服上麵沾了墨水。”

江念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自己的校服,上麵的確暈開了一圈圓形的墨漬,可能是晚自習時肚子痛,自己拿著筆揉小腹的時候不小心畫上去了。

“這估計洗不幹淨了。”

“能洗幹淨,你回家後換下來給我,我幫你。”

沈調的話讓江念期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她回神後,便連忙搖了搖頭:“不用。”

“那總不能一直穿髒衣服。”

“也不是太髒……”

…………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電梯前,沈調按下上行鍵之後,二人便安靜地等待電梯下來。

江念期總覺得沈調剛才那句話很像是她父母小時候會對她說的,但現在除了她自己,也沒人會管她校服髒不髒這種小事了。

他沒按自家樓層,直接跟著江念期出了電梯。江念期在開門之前依然覺得不合適,轉頭盯著他:“你真的要幫我?”

兩人的身高有差距,她想要與他對視得仰頭。沈調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很配合地略微低頭,眸光深陷在眼睫投在臉上的小片陰影中。

“你覺得洗不幹淨的這塊地方我能搞定,但再放久一些就真的不好洗了。”

吃了止痛藥後,她現在基本上沒有多難受了,江念期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拿著自己剛才已經搓洗過的校服,校服上麵的墨漬已經暈開一片,淡是淡了,可麵積也擴大了,不管怎麽搓都沒辦法徹底弄幹淨。

“我剛才試著搓了一次,搓不幹淨。”她把衣服拿到沈調麵前讓他看那塊墨漬。

沈調掃了一眼,說道:“沒事,給我就行。”

他拿著她的衣服就要走,江念期又跟了上去,問他道:“那我今天還幫你打遊戲嗎?”

沈調聞言,頓了一下,說:“不用,你早點休息吧。”

江念期眼看著他走了,家裏的安靜突然間讓她有些不適應,她便忍不住又跟上去了,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在樓道裏等電梯:“我有點想去你家玩。”

他沒拒絕,隻是隨意地“嗯”了一聲。二人回到他家後,沈調將她的衣服放在水盆裏,倒了點洗衣液泡了起來,隨後就去洗漱了。

江念期在沙發邊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她並不是很想打遊戲,就靠在沙發上玩起了手機。沈調洗漱完出來時,手裏還拿了一本習題,他在她對角處的沙發上坐下,安靜地寫了起來。

江念期還是第一次見沈調在家裏學習,但她心裏卻一直在想他和姚貝是什麽關係,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最後隻開口說道:“你學習真努力。”

“嗯,我不聰明,隻能努力。”沈調淡淡地回複,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別胡說,你明明就很聰明。”江念期聽完後連忙反駁了他。

他不說話,隻是繼續寫題,江念期往後靠了點,看著他手中那偶爾晃動幾下的筆,開口問道:“沈調,你家人怎麽都不在這兒,你爸媽呢?”

“我爸工作太忙,我媽去世很多年了。”即便是說這些話,他的內心似乎也並沒有絲毫觸動。

江念期和他有共鳴,便也說起了自己的事:“我爸爸也去世了,他生前對我特別好,我每天都很想他……你也很想你媽媽吧?”

聽到“媽媽”這個詞,沈調拿筆的手微微一怔。他總算有了反應,但他的反應卻讓江念期開始感到不安,因為他眼神淩厲,像是在發怒邊緣的野獸,眼眶都微微發紅。

“有些事情是理所當然的嗎?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對子女好,你說的這句話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江念期有些不理解,但還是老實地道歉:“對不起。”

沈調沒回話,低頭繼續寫題。她看著他,不知道現在是該去安撫他的情緒還是應該先回家,過了一會兒,她還是起身跟他打了個招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