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稟主公,軍師來信了!”柴桑前線,大帳中,黃權拿著一封書信走進了帳內。
“你說說吧…”劉備半眯著雙眼,斜靠在床榻之上。
“三萬大軍已經出發了……”
“沒了?”劉備驀然睜開雙眼。
“沒了!”
“這一次,孔法正竟然沒有講大道理,這倒是難得一見!”
劉備緩緩坐起了身子,朝著黃權一示意,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書信。
“說得再多有什麽用?不聽不跟廢話一樣!”心裏這樣想著,麵色卻依舊如常,黃權淡淡的開口道。
“軍師恐怕是意識到,主公的想法才是正確的!不過這也不算晚,如今這三萬人正好能打破局勢的平衡。”
“隻要能一鼓作氣破了陸遜的防禦,柴桑就是我們的課!到了那個時候,江東門戶大開,取而代之也是易如反掌了!”
聽著黃權看似頭頭是道的分析,劉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是越來越喜歡黃權了,對方總是能明白自己所想。
並且毫無違和感的說出來,所以,有時候明知道對方在拍馬屁,但是心裏依舊相當的爽。這種本事,恐怕也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就在兩人天馬行空,相當滿意的規劃贏了之後,應該怎麽辦的時候,一名軍士急急而來。
走進帳中的士兵沒有絲毫的猶豫,對著劉備就是深深一拜。
“啟稟主公,我們截獲了吳軍和荊州的來往信件!”說著,便將手中的木簡遞給了劉備。
“嗯?”劉備輕咦一聲,接過之後剛看了一眼,便麵色劇變。
“你也看看吧!”劉備將手中的木簡遞了過去。
黃權一直注意著劉備,在看到對方麵色不對之時,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接過木簡看了一眼,法正忍不住嘴角一陣抽搐。
“這…”黃權幹咳一聲,抬眼看著那名士兵。
“這東西你從哪裏截獲的?”
如果不知道書信上的內容,黃權還並沒有將它放在心上。
可論這封信的重要程度,要截獲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們抓住了他們之間來往的信使?”劉備顯然更加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在他想來,一定是對方的信使被抓住了。
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變成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隻要通過信使,就可以徹底了解柴桑城的情況。
“說吧,信使在哪?帶他來見我!”根本沒等士兵說話,劉備便再一次開口。
“這…”望著劉備和黃權期待的目光,士兵內心直發毛。
“這…這不是信使遺留的,這是從江麵上撈回來的!”
“江麵上?撈起來的?”劉備拍案而起,一把拔出了寶劍。他如今必須要確信,這到底是什麽回事。
“主公!”士兵兩腿一軟,跪在了劉備身前。
“小人沒有說謊,如今江麵上到處都漂浮著這個東西!”
“主公,我看他也不會有膽子騙我們!不過,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
說到這裏,黃權輕咳一聲,對著劉備使了個眼色。
“好了,你去吧!”劉備收起了寶劍。
士兵不停地磕頭,然後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這個劉協到底想幹什麽?!”士兵離開了之後,黃權皺著眉頭開口說道。
“他把陸遜寫給他的信,統統以這種方式交給我們。是在向我們宣戰?還是擾亂我們的軍心!”黃權的意思,劉備心知肚明,不過他想的不僅僅是這樣。
“恐怕不止這麽簡單,如果我是劉協,我這樣做的話,目的一定是…”
“零陵和長沙!”黃權目光爆閃,一下子明白了劉備的意思。
“沒錯!不過就憑他,也想跟我玩這套…”劉備冷哼一聲,將木簡扔在了一旁……
………
“你是說,顧家有古怪?”
柴桑,大營之中,陸遜皺著眉頭看著黃蓋。
“可你不是沒有搜到可疑的人嗎?為何還要這樣說!”
陸遜暗歎一聲,他本來對顧家就有愧疚,當初那樣做也實在是迫不得已。
在他看來,就算對方如今做點什麽過激的事情,也不算什麽。
隻要不鬧大了,影響到戰局,陸遜更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人我確實沒有搜到,可顧衝的表情不會錯。如果他真的沒什麽事,那就沒理由那麽害怕。”
“我這一路都在想,是不是哪裏漏掉了什麽。對於自己的觀察力,黃蓋可謂是信心滿滿。如果連一個心裏極度害怕,還表現出來的人都弄不清楚,自己這大半輩子可就算是白過了!”
“那舉報密探的那個人呢?”聽到陸遜提起這個,黃蓋就是一陣窩火。
事後自己查問之時才知道,所有人都不清楚對方長什麽樣子,是幹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
“不知道!就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不知道?”陸遜一怔,按道理說,黃蓋不應該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敢去抓人?如果這次真的鬧大了,可不好收場了!”
“最開始我也不信,不過看對方的信上說的信誓旦旦,我也就去了!不過更加詭異的是,顧衝何時不顧軍規回來!我們又是何時進的府門。”
“這一切的一切,那封書信上寫好了的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按部就班的做一樣。再加上顧衝的反應,由不得我不信!”聽完黃蓋的敘述,陸遜早已經站了起來。
他的心思倒不是在顧衝身上,而是黃蓋所說的那個神秘的告密者。
如果黃蓋所說為真,那麽此人就一定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就在兩人討論著那個神秘之人的時候。
大帳外,一名手持木簡的士兵走進了帳內。
“啟稟大都督,這是在江麵之上發現的!”說著,便將手中的木簡遞給了對方。
陸遜隻是掃了一眼,便暗呼一聲不好,麵色從未有過的難看。
“這個劉協又想玩什麽花招?”他實在想不通,自己放下姿態向對方求救的那種書信,被人用木簡大肆傳播,很顯然,目前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
劉協在光明正大的利用自己…
“阿嚏!”
趙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了揉鼻子。
已經入秋了,深夜的晚風格外的陰冷。
一輪昏黃的圓月掛在夜空中,沒有絲毫的暖意。
望著腳下波光粼粼的江麵,趙啟很是難過。
他在這已經呆了快兩個月了,戰事一直僵持不下。
雖然他沒有衝在最前線,但他有種感覺,隻要一直待在這裏,就會有危險。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格外的想念蜀中的家人。
一陣晚風吹來,使得他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
低頭看了看睡在一旁的弟弟,趙啟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們兄弟是被強征入伍的,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作為家中的男人,他們不得不選擇屈服。
現實就是這樣,無論你有多不甘,你隻能選擇順從。
尤其是他們這種沒有勢力,老實巴交的百姓。
輕輕將披在弟弟身上的衣服拉了拉,將其蓋好。
趙啟這才朝手吹了口氣,感受著那一閃而逝的溫暖,站了起來。
由於他們是蜀中的本地人,即使入伍當了兵,也是地位最低的。
對於這一點,他也曾試著反抗過。
為什麽同樣都是當兵的,他們兄弟就得低人一等。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每天深夜他呢兄弟就得站在最外圍,為全軍放哨。
做這件事的當然不止他一個人,卻無一例外的,都是蜀中本地人。
對於這一切,這麽久以來,趙啟已經習慣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著深夜,讓弟弟多睡一會。
再次看了看熟睡的弟弟,趙啟抖動著身子朝著一旁走去。
因為這樣來回走著,身體會暖和些。
在這樣的天氣下放哨,唯一的好處就是不容易困。
趙啟一邊來回走著,一邊望著漆黑一片江麵盡頭,內心念頭百轉。
他喜歡這樣,看著天邊思考,能在想象中和家人歡聚一堂。
就在他隨意地看向遠處之時,忽然目光一閃。
今夜江麵的盡頭好像有些不太對。
似乎比平時更黑了,就像夜空和江麵融為了一體,漆黑如墨。
趙啟眯起了雙眼,全神貫注的盯著遠方。
本來這種細微的變化,是沒有人會注意的。
不過,趙啟卻不同,他經常這樣看著遠處,在他的眼中,這就是不尋常之事。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覺得身體一暖。
肩膀略微一沉,一件衣服被人披在了他的身上。
趙啟一愣,驀然回頭,看到了微笑看著自己的弟弟。
“大哥,你又在發呆!天氣越來越涼了,以後我還是不睡了。
否則,你總是用衣服給我蓋著,容易生病!”
趙鋒嘿嘿一笑,為趙啟緊了緊披在身上的衣服。
“你這看什麽呢?”
見到趙啟並沒有和自己說話,而是又轉頭過去看著遠方一陣發呆。
趙鋒的目光也隨之而去,不過卻沒看出什麽來。
看著大哥的樣子,他也就當是對方太想家了。
不過,他又何嚐不想呢?
“小鋒,你看看,那裏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趙啟皺著眉頭,指著前方一處,轉頭問趙鋒。
“沒有啊!”趙鋒再次仔細的看了一遍,搖了搖頭。
“不對!好像…”瞬間,他便停止了搖頭,而是更加仔細的看了幾眼。
“好像是比其他的地方更黑了!這應該是有什麽東西聚集在一起吧!”
對比了一下其他方向,趙鋒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糟了!不會是敵人來了吧!”
趙啟麵色有些蒼白,他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這也不像是戰船呐?不過確實像什麽大批在聚集,我們要不要擂鼓警報?”愛趙鋒看向自己的大哥說道。
“先不急,再看看!”趙啟搖了搖頭。
他不是不想去,是不敢去,這萬一要是弄錯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上麵那些人本來就對他們有意見。
如果再給他們定一個謊報軍情,那可是要殺頭的!
而在這幾萬大軍裏,死兩個蜀中本地的軍士,就跟地上被踩死了兩隻臭蟲一般,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相反,隻會有人見到他們死了,為了討好上麵的人,將本來就不存在的事情,安在他們的身上,以證明上官的明察秋毫。
這一點,趙啟非常明白,因為他在入伍的這短短幾個月裏,就見到了不下五次類似的事情。
略一沉吟,趙啟轉頭走向一旁,跳上了另一艘戰船。
在哪裏,也有兩人在警戒,不過在他想來,這些人此刻恐怕正睡得香著呢。
果然,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兩個軍士靠著戰船的護欄睡得正香。
其中的一個身材略為臃腫的家夥,竟然還在打呼嚕!
“咳咳…”趙啟輕咳一聲,來到兩人身旁。
然後他就目瞪口呆的發現,對方完全沒有反應。
趙啟有些想笑,如果所有警戒都像這樣。
恐怕漢王被人宰了,人都跑了,他們都還睡著呢。
“喂!”趙啟最終還是伸手拍了兩人一巴掌。
沒有多餘的反應,兩人迅速的站好了身子。
並且麵色嚴肅,目光炯炯,儼然一副全身貫注的樣子。
看這行雲流水的架勢,這兩個家夥的經驗是相當的豐富。
“是我!”趙啟嘿嘿一笑。
“趙啟?”兩人眼珠直轉的回過頭來,同時拍了趙啟一巴掌。
“嚇死老子了!我還以為上麵的人來了!
這大半夜的,你不會就是想來戲弄我們吧?”
被兩人大力的一巴掌拍得差點摔倒。
趙啟指了指前方,輕咳一聲。“我哪有心思來戲弄你們,我就是想讓你們看看,那裏好像有些不對,我怕我看錯了!”
聽完趙啟的話,兩人輕哼一聲,本能地朝著對方所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眼,他們仿佛看到了什麽無比恐怖的事一般,麵色瞬間蒼白。
“咯咯…”
兩人的牙齒都有些發顫,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趙啟同樣也是這樣,因為這時候,已經不需要再找誰來看了。
現在,借著月光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前方那如烏雲一般的船隊了。
雖然依舊很是模糊,但已經可以看的清楚了。
所有的戰船上都蒙著黑色的帳幔,遠遠的看去,的確像是烏雲一片。
趙啟已經來不及想太多了,他連滾帶爬地衝向了戰船的二層之上。
在那裏,有一架巨大的戰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