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章邯？”顧衝冷笑一聲。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膽子，在這種時候，竟然敢到這裏來！”
顧衝雖然沒有見過章邯，但是其大名卻早就熟記在心了。
要知道，柴桑可是荊州商業網絡的重要港口。
身為顧家的人，當然要熟知最大的生意對象。
隻不過，顧衝身在軍中，不便和他們來往而已。
“顧將軍言重了，在下隻是來看望一下老朋友而已。再說，朋友身體有恙，在下前來探望，這也不犯規矩吧？”章邯起身抱拳，臉色真誠。
對於顧衝一進來就如此行事，顧山神色露出一絲不悅。
“衝兒！對待貴客，怎麽能如此說話！你身為顧家長子，此等行徑，成何體統！”見到父親麵露不悅，顧衝這才鬆緩下來，對著顧山躬身一拜。
“孩兒知錯！隻是孩兒身為將軍，有些事身不由己，還請父親體諒！”
“身不由己？”顧山冷哼一聲，一拍桌子怒聲道。
“好一個身不由己，難道家中產業被盡數查封，錢糧被一掃而空，這也是身不由己？我不管你在軍中是什麽身份，你回到家裏，就是我顧家的長子！”
說著，或是或許激動，顧山劇烈的咳嗽起來。
沒等顧衝動手，一旁的章邯連忙拿起桌上的水壺，為對方倒了一杯水。
“顧老不必激動，身子要緊呐！”
顧衝也連忙上前，用手撫著父親的背部，輕聲安慰。
不過，他的動作隻是換來了顧山的一聲冷哼。
見到此情景，章邯內心一動，開口道：“對於顧老家中之事，在下深感痛心。
這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平日裏就比任何人都要多出賦稅，這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換做誰都會心寒的！”
說到這裏，章邯明顯看到顧衝兩人同時臉色陰沉，又接著開口。
“不過，這也不算什麽，錢財乃身外之物，隻要人沒事就好。隻要咱們今後好好合作，就沒有過不去的坎！”章邯此話一出，兩人的表現各有不同。
“父親，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和章邯聊聊！”顧衝說著，就扶起了父親，朝著內屋走去。
“記得向章邯先生賠罪！”這是顧山走進內屋之後，厲聲說出的話。
顧衝連連稱是，迅速將父親安頓好之後，才走出了房間。
隨著走出房間，他的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說吧，你來幹什麽來了！”再次來到章邯身邊，顧衝冷冷地開口。
“看望老朋友！”
“如果是這樣，現在也已經看了請自便！”
“哦？”章邯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挑著眉毛看向對方。
“顧將軍這是在攆在下離開啊，好！在下這就走！”
說完，章邯沒有任何的猶豫，站起身來，專身就走！
其身影堅定，看不出一絲的猶豫。眼看其就要徹底離開，顧衝暗歎一聲，開口說道。
“等等！”
嘴角微微上揚，章邯驀然轉身，“顧將軍還有何吩咐？”
顧衝緩緩起身，上前兩步，對著章邯就是一拜。“在下為剛剛的失禮，向先生賠罪！還請先生原宥！”
“哈哈哈…”章邯大笑起來，上前扶起了對方。
“早就聽說顧將軍是個豪爽之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將軍取笑在下了！”
兩人相視一笑，在一旁緩緩坐了下來。
“將軍此次到底為何而來，在下心知肚明！就請先生明說吧！”剛一坐下，顧衝便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是我們陛下給你的信！”章邯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從懷中摸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對方。
顧衝默默接過書信，隻是看了一眼便麵色劇變。
“你知不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麽？”
“當然，我們相信顧將軍是個聰明人！如今的局勢相信將軍在看得出來，何去何從，就在將軍的一念之間！”
顧衝沉默，如今柴桑被劉備團團包圍，孫權根本無力支援。
就算最終能抽出兵力前來，恐怕也早就淪落到劉備手中了。
至於柴桑到了劉備手中，顧家會怎麽樣，顧衝不用想也知道。
再退一萬步講，最終柴桑保住了，可是和陸遜的恩怨又該怎麽說。
雖然他口口聲聲在說孫權，可陸家和顧家之間，孫權到底會怎麽做，他也不敢去想。
要知道，他們不過是江東四大家族顧家的分支。
在真正到了抉擇的時候，他們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他也不知道。
越想顧衝越覺得腦袋發脹，忍不住伸手輕輕按著太陽穴。
章邯則是一臉平靜，沉默地看著對方，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不能再給對方壓力的。
無論是誰，在這種時候去逼迫他，都會起著反作用。
這一點，他太熟悉了，多少次的生意上，都是這麽過來的。，就在這時，門外突然一陣劇烈的響動。
“砰！”的一聲，房門被猛的撞開。
顧平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一臉驚慌地指著外麵，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顧衝猛的站起身，來到顧平身邊。
“黃…黃將軍來了！”
顧衝麵色劇變，沒有什麽比這個消息再壞了。
如果黃蓋看到了陸章邯，那後果…來不及想太多，顧衝直接走了出去。
他清楚，如今唯一的辦法，自己必須要阻止對方來到這裏。
顧平也隨之出去，出門之時順便帶上了房門。
章邯從始至終都沉默著坐在原地，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甚至，他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微笑。
“黃將軍！如此大張旗鼓的來到這裏，是有何貴幹啊？”顧家大門外，顧衝看著黃蓋身後那大批的士兵開口說道。
“哼…”坐在戰馬之上的黃蓋冷哼一聲，淡淡地掃了顧衝一眼。
“顧將軍，你不守軍規，未經允許就逃回家來，是有何緊急之事啊？”
“家父病情加重，我回來探望一番，難道不可以嗎？”
雖然已經極力的掩飾，顧衝說話仍有一絲不自然。
即使隻是一閃而過，卻被黃蓋清楚的看在眼中。
“哦？是嗎？”黃蓋聲音漸冷，右手摸到了腰間的佩劍…
黃蓋的動作依舊沒有逃過顧衝的眼睛，他內心劇震，念頭百轉。
“你們擅自查封了我們顧家的產業，搶走了錢糧，讓家父一氣之下臥病在床。難道我回來探望也不行？說到軍規，難道這樣對我顧家，就是講軍規了？”麵對顧衝的質問，黃蓋也顯得有些不自然。
雖然這件事不是他親自做的，但他畢竟知道，也頗為無奈。
“好！這件事情可以不提，不過我們接到舉報，顧將軍回來是要接見荊州來的密探！這件事情，將軍又該如何解釋啊？”
一提到荊州的密探，顧衝的目光更加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這下子，黃蓋更加確信了這件事情的真實程度。
“這是誰說的？！竟然如此誣陷於我！我堂堂顧家，怎麽會有荊州的密探？”
“沒有就沒有，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黃蓋翻身下馬，手按佩劍來到了顧衝對麵。
“無論別人怎麽說，我是絕對相信顧將軍的！
不過呢，這人言可畏，一旦動靜鬧大了，這對誰也不好，你說是吧？”
顧衝幹咳一聲，看著黃蓋，緩緩點了點頭。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看其樣子，今天這事是不好解決了。
“那咱們就進府看看？”黃蓋微笑著說道。
“黃將軍請！”顧衝目光一閃。
…
隨著黃蓋和顧衝走進府中，跟隨黃蓋而來的軍隊也迅速衝入其內。
也不等黃蓋吩咐，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一般，四散開來，闖入一個個房間之內。
眾多府中的仆役被這突然的一幕驚呆了。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待在原地，不敢再隨意走動。
“黃將軍這是何意？”顧衝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原以為黃蓋帶著軍隊前來，做做樣子而已。
沒想到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就開始搜查府中。
“我早就說了嘛！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將軍你好！如果將軍沒有任何問題，將來誰還敢拿此事說您呢，是吧？”
“對了，將軍不是說顧老身體不適嗎？走！咱們去看看吧！”
黃蓋隨意地解釋了一番，抬腳就要往院內走去。
“家父身體不適，已經休息了，要不黃將軍改天再來吧！”
顧衝已經顧不上士兵搜查，帶給他的不爽了。
如果章邯被黃蓋發現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們顧家，將會被毫不猶豫的拋棄，從江東消失。
“是這樣啊！那今天我就不叨擾顧老了，改天再來吧！”說著，衝入府內的士兵都紛紛回來了。
“啟稟將軍，沒有！”
直到最後一個士兵回到這裏，所有人回答的都是如此。
“看起來，顧將軍的確是被冤枉了！那黃某在此，就給將軍陪不是了！”黃蓋微微一笑，對著顧衝抱拳一拜。
就在他轉身想對身旁的士兵說些什麽的時候，顧衝迫不及待的抱拳說道。
“那就恭送黃將軍了！”
“嗯？”黃蓋眉毛一挑，輕咦一聲，轉頭看著對方，微笑不語。
“怎…怎麽了？”
“你們所有的房間可都搜查到了？”黃蓋突然看著四周集結的士兵問道。
“呃…除了正房屋…其他的都搜過了！”一名士兵看了看顧衝，猶豫著開口。
“正房屋為何不搜？”黃蓋麵色有些陰沉。
“這…”士兵顯得很是猶豫，不過在黃蓋淩厲的目光中，還是抱拳說道。
“正房屋是顧將軍父親的所在，小人覺得應該不必…”看起來，這名士兵還是個聰明人。
顧衝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此人。
“混賬！難道你忘了大都督的命令了？要仔仔細細的檢查每一個角落，一定要還顧將軍清白。爾竟然如此玩忽懈怠，難道是想置顧將軍於有罪的地步嗎？”黃蓋顯得十分憤怒，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真是豈有此理！”再次暗罵一聲，黃蓋徑直朝著正堂屋走去。
“黃將軍！”顧衝麵色一變，擋在了黃蓋麵前。
“在下說了，家父臥病在床，已經休息了，希望將軍不要得寸進尺，再去叨擾他了！”
“看起來，顧將軍很緊張啊？如果真的沒有什麽事，那你怕什麽？”
“誰說我怕了？”
“那就去看看！”黃蓋也懶得再和對方東拉西扯。他很清楚，從對方的表現來看，這裏麵一定有古怪。
隨著黃蓋的行動，四周所有的士兵也隨之動了起來。
以極快的速度將大院之內包圍了起來。
“府外呢？”黃蓋突然腳步一頓，轉頭看向府外。
“啟稟將軍，早就準備好了，就算是一隻鳥也飛不出去！”
“非常好！”黃蓋大有深意地看了顧衝一眼，然後徑直來到房間門前。
“你…”顧衝內心狂跳，此刻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如果裏麵沒有找到什麽，我需要一個交代！”
沒有理會顧衝的話語，黃蓋猛的推門而進。
一進去屋內，他那雙淩厲的眼睛便四處掃視。
屋內空無一人，包括所有能夠藏人的地方，他都一一看過了。
顧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默默地跟在黃蓋身後，一臉陰沉。
也不知到底是生氣還是害怕…
片刻之後，內屋的門被打開了，黃蓋走進屋內。
隻見顧山麵無表情的坐在其內，目光冷冷地掃了過來。
“我說呢，到底是誰會有這麽大的能耐，都闖到這來了。
原來是黃老將軍，怎麽？老夫那麽多家產還不夠，還要來拿走這破屋三間？”
內屋和外屋比起來，就要小得多了。
黃蓋隻是大概的掃了一眼，就知道了答案。
“顧老嚴重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多多包涵！”說完，也不等顧山說話，黃蓋轉身就往外走。
“怎麽？沒有搜到滿意的東西？這就要走了？”顧衝環抱雙手的說道。
“顧將軍，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我對你的忍讓不是你囂張的資格，好自為之吧！”
冷冷地留下這句話，黃蓋大手一揮，眾軍迅速離去。
所有人以極快的速度離去，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當顧衝心有餘悸地回到內屋之時，他無法置信的看著那與父親坐在一起的陸天霸。
“你怎麽？”
“章邯將軍，在下出現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接下來，將軍何去何從，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章邯滿臉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