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離世

一身黑甲的洪狼端坐在絕影的背上,外麵卻罩著縞素,給師兄扶棺他沒有絲毫不耐,隻感覺是自己本該承擔的責任,一張俊臉布滿寒霜,就連身邊的校尉們都繞道走,手中拎著長篙,白骨般的材質,活像一根哭喪棒,渾身蒸騰的煞氣,即便有什麽不開眼的惡鬼也早早的被嚇跑了。

來時隻用了半個月的路途,回程便走了足足一月有餘,洪狼心中雖然牽掛許都城中獨自麵對死氣侵蝕的秦姍姍,洪狼也隻能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向著許都城走去,隻希望能多陪伴自己的師兄片刻。

烈日炎炎,許都城已經在扭曲的空氣中,隱約可見,近鄉情怯讓校尉們不由加快了腳步,可就在這時,洪狼的臉色猛地一變,突然一揮手中的長篙,校尉營頓時仿佛精密的機關,猛地停住腳步,便再沒有絲毫雜聲傳來。

很快,校尉們也發現了部隊,隻見腳下的地麵微微的顫抖起來,砂石仿佛落在了喧囂的鼓麵上,不斷的跳躍著,似一群不安分的小惡魔,給愁雲慘淡的校尉營帶來更多的黴運,轟鳴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

“是騎兵!結陣!”

洪狼瞳孔頓時一縮,果斷下令,校尉們訓練有素,一個結實的圓陣驟然形成,將靈車護在當中,未知的敵人無論從任何方向發起攻擊,都要麵對校尉們最瘋狂的阻擋,不踏過他們的屍體,是不可能衝擊到靈車的。

可校尉們的表情沒有絲毫放鬆,反而更加凝重起來,麵對一支已經發起衝鋒的騎兵,他們的圓陣依然顯得無比簡陋,隻需要一輪衝鋒,便會土崩瓦解,唯一的希望,便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阻擋敵人的馬蹄,還有那永遠都衝鋒在前,隻留下背影讓所有戰士仰望的他!

洪狼握緊了手中的長篙,身上的殺氣仿佛受了什麽刺激,瘋狂的翻湧起來,似乎在頭頂都形成了一隻擇人而噬的惡狼,眼中沒有絲毫感情,隻要敵人出現在視野當中,便會遭到他最無情的打擊。

可當一杆在勁風中飄**的大纛旗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校尉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沒有得到洪狼的命令,沒有人敢放鬆,隻是看著大旗上那鬥大的“曺”字,就感覺無比親切。

“丞相來了!丞相來了!”

鐵血的漢子眼圈也不由紅了,似乎終於見到了親人,可以在長輩的麵前,撕下所有的偽裝,痛痛快快的將徐偶有委屈都從淚水中宣泄而出。

洪狼卻依然沒有絲毫表情,直到他看到了一馬當先的熟悉身影,臉色卻變得更加冰寒,猛地下令:“準備戰鬥!”

校尉們頓時大驚,不知道幽狼校尉要和誰戰鬥,難道是近在眼前的丞相嗎?可洪狼已經自動接過了軍師的將令,隻要一天不交令,他便是校尉營的最高統帥,就連巨門和破軍也無法質疑他的命令,校尉營的圓陣頓時騰起了濃濃的肅殺之意,劍拔弩張。

可眼看就要衝到近前的曹邦卻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一雙通紅的老眼,隻是死死的盯著圓陣當中的靈車,再也無法移動目光。

眼看就要和洪狼擦肩而過了,洪狼卻仿佛發了瘋似的,猛地一掄手中長篙,猛地劈下,結結實實砸在了曹邦的馬前,霎時間碎石紛紛,曹邦的戰馬頓時大驚,一聲不安的嘶鳴,前蹄立起,險些將曹邦摔下馬背,本能告訴這匹馬,一旦越過那如同山嶽的身影,等待它的真的是死亡的深淵。

曹邦原本就白的瘮人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陣驚慌之後,這才將目光鎖定在洪狼的身上,眼眸中充滿了不解,不光是他,就連洪狼身後的眾校尉,都一陣迷惑,可握緊的鋼刀卻依舊沒有絲毫放鬆。

呼啦啦!

緊隨而至的曹軍騎兵頓時將校尉營的圓陣圍在當中,一個個殺氣騰騰的瞪大了眼睛,似乎隻要有絲毫妄動,便會將這些不開眼的亂軍斬殺在刀下,可回答他們的,卻是刷的一聲,整齊的長刀出鞘聲,凶惡的煞氣從每一位校尉的身上騰起,同樣冷眼戒備著遠超己方的“敵人”。

洪狼並沒有理會冷酷對峙的不利局麵,隻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呆愣的曹邦,聲音裏都仿佛夾雜著冰渣:“這是你欠他的!”

曹邦恍然大悟,頓時淚如雨下,已經顯出老態的身軀,猛地滾落馬下,徒步向著靈車撲去,悲傷的哭聲頓時感染了所有校尉,一個個氣憤的丟下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衝著靈車不斷扣頭,軍師郭嘉的聲威,早已在他們的心中根深蒂固。

麵麵相覷的騎兵也都紅了眼眶,不好意思的收起了兵刃,呆呆的望著趴在靈車上嚎啕大哭的丞相,悲壯的氛圍在平原上肆意蔓延。

隻剩下洪狼,不屑的將兵符拋給一臉尷尬的將士,絕影便化作一道閃電,向著許都城的方向衝去,沒有一個人敢阻攔。

“小軍爺回來了!”

還是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謙卑身影,那一如既往的神情,讓洪狼急切的心終於安定了一些,即便知道他是來監視秦姍姍的,洪狼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喜悅的神情,師兄逝世的苦悶,終於在回家的溫暖中,被緩緩衝淡。

望著洪狼和善的笑容,看門的老翁一陣失神,似乎被他隨和的笑容感染,半晌這才反應過來,似乎想起了什麽,欲言又止,可看著洪狼疾步向著後宅走去的身影,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不由露出一絲苦笑,隻感覺天邊的夕陽都嫵媚了幾分。

將仆婦們問好的聲音甩在身後,洪狼一步衝進了秦姍姍的小院,可剛一踏進去,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本來應該炎熱的夏季,庭院裏的花草上卻是結滿了晶瑩的白霜,整個小院都好像籠罩在寒氣當中一般,洪狼的心頓時一陣揪緊,不敢怠慢,向著緊閉的房門衝去。

“還是來晚了嗎?”

可就在他即將伸手觸碰到凍得硬·邦·邦的門板時,他的手突然頓在了空中,隻聽到房間內響起了如同仙音般的縹緲聲音,卻一個字都聽不懂,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的預言,可那熟悉的聲音,卻讓洪狼緊張的神經緩緩放鬆,正是秦姍姍清越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