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或她,單項選擇

“林陌,你在吃醋麽?”她問,目光明亮。

他像是嚇了一跳,半睜著眼睛看向她,隨即又不自然的別過了頭,耳根卻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她皺了皺眉,說:“果然,阿藍說的是真的呢。”

“她說了什麽?”他語氣低沉。連別人都看出來了麽?

憑什麽。她身邊還有一個許慕辰。

“林陌,你怎麽能吃許慕辰的醋呢。”她歎息。

不等他發作,她又說:“林陌,如果沒有許慕辰,可能你就不會遇見我,也許我死也不一定呢。”

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那麽悲傷。

眸子裏的怒氣轉瞬即逝。

“你可能也看出來了吧,許慕辰是個多麽優秀的人,他是和我們不一樣的。”尹安靠在牆上,語氣中始終透著一抹笑意。卻並非是愉悅的。

什麽叫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林陌皺眉。

尹安又仰起頭,眼底一片悲涼,嘴角始終是那樣若有似無的笑意,她說:“可能你不知道吧,他那樣優秀的人,偷過東西,打過人,說過謊話,壞孩子做的他都做過,都是為了我,小時候,我家沒有錢,我和我媽連飯都吃不上,是許慕辰去偷了她媽媽的錢給我,騙我說是他存的零花錢,她不知道,其實他被她媽媽打的那個晚上,我就做在他家門口,還有,他為了我差點被開除過。”想起這些,心裏就疼,細碎而鑽心的疼。那些斑斕陰暗的歲月,要不是有他,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能走的過來。

“林陌,我曾想過自殺,真的,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她的聲音又開始模糊起來。

所有的怒氣都變成了震撼。

差點自殺,她不知道他說這幾個字時,他身體微不可見的顫了顫。

如果她不在了。他不敢想。胸口的沉悶連自己也沒有料到到。相識不過數天,他對她已經這樣。這樣的認知,讓他覺得可怕。

“林陌,如果有一天你和許慕辰同時遇見危險了,我會救他,毫不猶豫。”她不想掩飾許慕辰對她的重要。

他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她接著說:“我要他活,然後,我和你一起死。”

她說的堅決,堅決到決絕。

他幾乎屏住了呼吸。剛才是錯聽麽,可她的眉梢眼角都是堅決的感情。心髒突然膨脹起來。當年,不是沒有人願意為他死過。他想報恩,可如今,如果有那一天,他願意和她一起死。

“許媽媽說,我可以遊戲人生,但許慕辰不可以,我在意的是這個,她曾經是我很敬重很親密的人,她明知道,這些年我的生活。”越說,越語無倫次。

他不說話,緊緊看著她:“尹安,我帶你走,好麽?”若這裏的回憶那麽沉重,艱苦,那麽,就離開吧。

“再重生一次。”他說。說她,也是說自己。

——我帶你走,好麽?

——再重生一次。

她驚愕的說出話,眼前有著男人模樣的少年說要帶她走,再重生一次。這是她多年的夢想啊。

“可是,去哪裏,我沒有錢。”夜那麽靜,都可以聽見她狂亂不安的心跳聲。伸出手捏住她的臉,狠狠的刮了兩下;“你要做的隻是跟著我。”他的眼眸燦若繁星。

點亮她十七歲的整個天空。重生後會有怎樣的驚心動魄和美好,誰會知道。而她有著不顧一切的決心。

看著她泛紅的臉,因為興奮而放大的瞳孔,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的幸福,甚至不能自持。想必,這就是真的戀愛吧。

“我們什麽時候走。”她問,夾雜著一股激動和忐忑。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突然一用力,將她拉近自己的懷抱,另一隻手插進她的發間,原本就緊密的身體變的沒有一絲縫隙:“就這兩天走,我稍稍準備一下。”

過了半刻,他聲音愉悅的說:“到時你可是要和我住在一起的。”

她一驚,跳起來,滿臉黑線。

他嘴角微揚,眸中有幾分狹促:“去你的,還沒走就像占老娘便宜。”她推著他說。說完,她蹦蹦跳跳的跑回了教室。

他在背後,嘴角的弧線**漾起來。

他的尹安,就該是這幅快樂且生機勃勃的模樣。

“喂,你聽說了麽?尹安打二班那女生的事居然算了。”

“貌似是林陌去找的校長吧。”

“他來頭好像不小呢,校長都得賣幾分麵子,哼,真不知道怎麽看上了那人。”

“就是,你們也聽說她在初中發生的事了麽?”

......

幾個女生說完轉過頭卻看見站在門邊的尹安和唐藍,微變了臉色,下午的事還曆曆在目。尹安打架這麽厲害,再加個唐藍,幾個人麵麵相視。

“怕了?”尹安問,輕輕淡淡的問。

“尹安,你下午才犯過事。”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女生說。

尹安雙手插進口袋,邁著碎步走到她麵前,笑意滲到眼底,她說:“你剛才不是也說了麽,林陌的麵子很大,連校長也要賣幾分。”

她的模樣讓幾個女生估摸不準。

是生氣麽?

“走吧。”她斜著身子靠在牆上。

幾個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貌似她不是這麽好講話的。

“下不為例。”她語氣涼薄,幾分寒意透在其中。

幾個人的咬住下唇,看了她一眼,拉著手緩緩走出去,心裏不是不恨的,在一個同齡的女生麵前,這樣失掉了驕傲。所有的咒罵,隻能放在心裏。

“丫的,還真是大姐大的樣兒呢,都是林陌那小子教的吧。”唐藍走過來,一拳砸到她的肩上。

“阿藍,沒有我你會不會孤單?”她低下頭掏出煙。穿著破舊的牛仔褲席地而坐,總是隨意的樣子。

“林陌說要帶我離開,要我重生。”仰起頭,手支在膝蓋上,側臉的輪廓忽而變的溫柔。

“你很幸福,是不是?”唐藍靠在她的肩頭,胸口微酸,不是妒忌。

“你認定他了,是不是?”她說,心裏想起程遠的模樣。

尹安夾著煙的手指微縮,是寂寞的姿勢,低聲笑起來,她說;“阿藍,不是認不認定的問題,是不會放掉,我不會放掉一絲一毫可能會讓我幸福的可能,管它結局如何,這些年,這樣孤獨難熬不是都過來了麽,以後怎樣,我也認了。”她說話的時的神態不曾遲疑,她的眸光堅定。

唐藍怔怔的看著,這樣一個勇敢決絕的女子,多麽美麗。

“不幸福的話,會有我陪你。”唐藍輕聲說,能給予的承諾隻有這樣,還能有什麽?祝福的話,太虛無。

轉身,彼此緊緊擁抱,餘下的半截的煙落在地上,忽明忽暗。

“阿藍,可是你怎麽辦?你在不幸福,而我選擇了離開。”她的聲音哽咽。

她眉眼低垂,輕聲說;“可是,兩個不幸福的在一起,隻會更不幸福,你幸福了,我也會有這樣的感覺。”

豆大的雨滴敲擊在窗戶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一場雨,來的氣勢洶洶。

尹安著唐藍跑了出去,在雨夜中尖叫著噴跑,雨打在臉上,有輕微的疼痛,心裏是無比的酣暢的。記得曾經,每到大雨天,她們就攜手跑遍整座小城,時而沉默,時而尖叫,累到極致,就躺在馬路中間,心裏像是虛脫一樣,連悲傷都沒有力氣。

“程遠,對不起。”阿藍突然掙開安的手,跑在前麵,停下來大聲的喊,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毫無遮攔。

是對不起,還是我想你。

尹安想,她無法說出那聲想念,是在心裏早已覺得自己喪失掉了資格。

心裏瞬間疼的無以複加,她想起那個純白如梨花般的笑容。

“許慕辰,對不起。”

“許慕辰,對不起。”

眼淚磅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整個世界是一片模糊的倒影。

秋的氣息漸遠,空氣變的涼薄起來,校園裏大家都穿著厚的外套,走起路時都帶著風,吹在臉上是尖銳的疼,走廊盡頭被排隊打熱水的同學圍滿,三三兩兩圍在一起。

期末考近了,氣氛日益緊張起來。

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尹安打量著埋在書本裏的同學,嘴角淺仰,她從來沒有在學校這樣用功過,整日都是一副十足壞孩子的模樣,可心裏從不曾忘記臨說過的話;

她說——讀書是你以後唯一可以過好的機會。

她一直都記著,所以夜深人靜,所有的癲狂之後,她還是會做一個好學生該做的一切,隻為以後可以過的好,擺脫如今的一切。

——安,我帶你離開,好麽?

除卻一絲驚愕,她沒有片刻的猶豫,以後是多遠的以後,而她迫不及待想要離開,心裏的野獸在遇見林陌之後,無法遏製。

原本就一無所有,所以,她不懼怕,最不濟再回到當初的日子,可誰又知道究竟為怎樣呢?

她不怕重頭再來,隻怕後悔。

“喏,外麵有人找你。”一個女生走到尹安的身旁,極小聲的說,然後迅速走回自己的座位。

無所謂的聳聳肩,她的劣跡早已被傳遍了,誰都不想搭理她。

走出去,看見站在門外的許慕辰,片刻的驚愕後開心的笑了起來,聲音愉悅的問;“怎麽樣,病好了是不是?”

她明朗的笑讓他心下一怔,若是為他,多好。點點頭,一如既往的溫和:“恩,好了。”

尹安仰起頭細細打量了一番,蹙起眉,關切的說;“還是瘦了些呢,臉色也不好,真的沒有關係麽?”

該死的溫柔,明明無關情愛,隻怪自己陷的太深。曾以為和她會一直一輩子,等一切水到渠成,卻不料,隻一個意外,就完全顛覆。

看著他垂下了眼眸,她小心翼翼的喊:“許慕辰。”

斂去多餘的表情,再抬起頭早已是一副溫和的模樣,眉間染了幾分歉疚,輕聲說:“尹安,我是來代我媽向你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讓她失望,對不起給予不了她要的家的溫暖,這些天,都反反複複的想,若是當初他的父母是真心的對她好,是不是就不會有那人的出現。

可是,回不去最初。

不多短短數天,他的眼底便多了幾分隱忍的疼痛和沉重,她難過的無以複加。

“許慕辰,再說對不起,我們以後便不要再說話了吧。”她的聲音清冷。

他的心沉了幾分,目光在她臉上停了片刻,點點頭轉身向走廊深處走去。她可以想象到他此時的表情。

是不是在一個人生命中,不管多麽真心總要被一個人辜負。

就如同許慕辰知道,憑著他與尹安十幾年的情分,他開口讓她離開那人,她會答應。

可是,他無法看她傷心。

所以,寧可被辜負。總有一個人要被辜負

“許慕辰。”安追上去,咬唇站在他身後,是自己說話太重了。

“安安,怎麽了?”在她麵前,他總是習慣收斂掉自己原本的情緒。

“許慕辰,你老是說對不起,好像一副我欺負你的樣子,下次都不敢和你說話了。”她委屈的氣勢洶洶。

他笑了,總是抵不過她的任何要求、

“好,下次不說了,快回去上課吧。”他的手習慣的拍上她的腦袋。

她靠在窗戶上,一直看著他修長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很多的時候,她都在想。上輩子,許慕辰是不是她的父親呢,因為不疼愛她,所以這一輩來還債。

“尹安,是麽?”

尹安轉身,目光先掠過周圍三三兩兩的同學,最後才看向眼前的女生,柔順的直發,並不特讓人驚豔的臉上劃著無懈可擊的妝容,時尚款的米奇色風衣,毛茸茸的靴子。算是個十分精致的美女吧,尹安想。

“有事麽?”在這個學校,還有敢願意公然和她說話的女生呢。

“我是你的姐姐,我叫沈繁畫。”她的笑容像是演練過無數遍,溫柔優雅。

周圍有抽氣聲。

野草般的尹安會有這樣的姐姐。

她伸手摸向沈繁畫的額頭,挑眉自顧自的說:“貌似沒生病。”

“尹安,尹臨是你的媽媽,不是麽?”她的話成功的讓尹安的腳步停了下來。

尹安轉身回頭眯起眼睛又打量了一番,語氣清淡的問:“私生子過的這麽好?”

沈繁畫笑起來,可目光分明是尖銳的。尹安的敏感比她想象中更甚。

“還記得上次去帶你看你媽媽看病的男人麽?她就是我的爸爸,也是你爸爸的弟弟,親弟弟。”她還是笑著的。

可最後那親弟弟三個字卻咬的極重。

“我媽的病好了麽?”尹安開門見山的問。多一個名義上的姐姐,對她而言,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意義。

她是獨立的,獨活的。

“你也知道啊,那病要好多不容易。”她的聲音軟軟的不大不小,足以讓周圍的人聽見。

偷偷打量的目光和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尹安並不在意,她媽媽是個瘋子,那又怎樣,即使全世界都知道那又怎樣。那隻是她的媽媽,和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尹安,我轉學到了這裏,以後我來照顧你。”她笑意溫柔。

尹安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她話裏的憐憫讓她十分討厭,這樣假意的好人,她見的太多。

頃刻間,五班轉來一個叫沈繁畫的美女被傳的人盡皆知,更離奇的是這個溫柔的女生竟是壞女生尹安的姐姐,幾乎所有人都來看上一番,然後在大大對比一下。

兩節課的時間,她便拉攏了班裏許多的女生,那些精致的禮物和讚美的話在女生間永遠是最有利的武器。

尹安冷眼看著,她巧笑嫣然,八麵玲瓏,無疑是十分聰明的。

“尹安,這是我特意給你帶的禮物,看看喜歡麽?”她走過來,手裏拿著純白的圍巾,下擺綴著漂亮的流蘇。一眼便知價格不菲。

“送禮物前要打聽好別人是否需要或是喜歡。”尹安瞥了眼圍巾,麵無表情的說。喜歡或是討厭,她從來不加以掩飾。

沈繁畫微變了臉,垂下眼簾,煞是委屈的模樣。

尹安冷笑,這個樣子到底誰比較像姐姐呢?

有膽子大些的女生走過來,站在她的身邊:“尹安,畢竟是你姐姐的心意。”她說,然後拉走了一臉委屈的沈繁畫,看著她身邊圍滿的同學,尹安轉個臉趴在了桌子上。

她的沉靜和涼薄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與那邊嬉笑歡鬧格格不入。

——哇,S市是個繁華的大城,為什麽要轉到這邊呢。

——是啊,我媽媽還說今年寒假要帶我過去呢。

——你給我們說說那邊好玩的吧,喔,對了,你為什麽要到這個偏僻的小城呢。

“我的未婚夫在這裏,他家人不放心,硬要我也過來,說方便照顧他。”沈繁畫嬌笑著低下頭。

尹安心裏沒由來的悶起來,周圍的空氣變的稀薄,感覺上,她的話像是隻獨獨的對她說的一樣。敏銳的感覺。

沈繁畫不顧身後同學嘰嘰喳喳的問話,再次從坐位上站起來走到安的身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晃動了兩下;“尹安,我帶你去看看你姐夫,好麽,興許你們認識呢。”她說。

尹安轉過頭,緊盯著她的臉,周圍的同學又開始哄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對啊,你說說看,在這個學校沒有安不認識的人。”是褒是貶,再明顯不過。

“尹安。”教室門前的聲音再熟悉不過。

身後,沈繁畫半長著嘴巴和笑顏如花的臉像是被丟棄了一樣。

“校長那邊就說休假吧,哪天你要是想再回來也是可以。”逆著光,林陌的臉半明半暗。

“就是退學吧。”她說,神色堅決。

即使哪天真的需要回來,她也不會回來,離開,便不回頭。這是尹安的姿態。

“當真要一直賴著我了。”他嘴邊的弧線慢慢擴大,神情愉悅。

這樣的勇氣,這樣的堅決。是為他,隻為他。

“貌似是你主動並且深情的說要帶我走的吧。”尹安彎下嘴角,眸光明亮。

他們總是誰也不想承認彼此的心,總是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可後來才發現,等到想坦誠一切的時候。卻失去了當初的機會。

“尹安。”沈繁畫站在安的身邊,突然喊,溫柔的語氣中有被刻意壓下的顫抖。

“你們認識。”她問,眉眼的笑看不真切。

然後緩緩走到林陌的身邊,自然又熟稔的挽起他的胳膊,整個過程,她像是在拍電影,姿勢優雅,動作緩慢。

尹安怔怔的看著他們,目光微眯,插在口袋的手緊握,有戰栗感在身體流過。

——安,我帶你去見見你姐夫好麽,興許你們認識呢。

盡管他從未說他是她的,可是卻早一直這麽認為。就像他說,她是他的一樣。

“尹安,這就是你姐夫。”沈繁畫親切的說。

在她走向林陌的那一刻,她便就知道,緊緊看著林陌,他的目光卻是夾雜審視的深邃。她看不明白。

“沈繁畫?”林陌問。

沈繁畫變了臉色,林陌的反擊不動聲色,尹安在一旁冷笑。心裏懸吊起的感覺稍稍有所緩解。

身後紛紛擾擾的議論聲被自動隔絕,他們三人,像一副特定的,安靜的世界。旁人看到到他們,他們卻隻能看見彼此。

沈繁畫嘴唇蠕動,搶在她之前,尹安開口,目光掠過她留在林陌的身上:“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在你要帶我走的前一刻,你的未婚妻出現,林陌,三個人不能同行,我等結果。”

然後,和他擦身而過。

她冷靜的無法讓人覺得她是第三者。

隻是怕再呆一會,就會在所有人麵前控製不住她的狼狽。他她的,她應該要篤定的。

好一出姐妹相爭的戲碼,比三流電視劇演的還要狗血,偏偏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越走越快,眼角處濕潤冰冷,伸手快速抹掉,恨恨的跑了起來。

她果真還是沒能做到內心所想的那般鎮定,從容。

他在她身後看著,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方才她倔強抹淚的樣子,讓他的心狠狠沉了沉。多麽倔強,驕傲的姑娘,便表明三人不能同行,不逼迫,不哭鬧,隻是一句,等結果。

“可笑吧,你做的戲到頭來看的也隻有你自己。”林陌冷笑。

沈繁畫咬住下唇,僵硬的反問:“我做戲?”

他轉過身,在她能看得到的隻是一個背影。冰冷,疏離。

“林陌,當初和我訂婚沒有人逼你,如今怎麽成了我做戲呢?”她不相信他真的會愛上那個女生,像雜草一樣的。

他冷冷的勾起嘴角,譏諷的說:“沈繁畫,沈家媳婦真的很誘人是不是?”

救他是事實,可有所求也是事實。她的心沉了沉,問:“你覺得我從頭到尾為的就是這個麽?”

他轉過身,眸光流轉,是一片寒意,說:“好巧,我去花園你也路過,你好善良,我落水了,你不要命的救。”他所看見的沈繁畫並不是一個這樣善良的人。

她咬著唇,牙齒磕破了嘴唇,一字一句問:“如果我說,我對你是一見鍾情,你信麽?”

他發出短促的笑,眸光半眯:“十五歲你知道什麽叫一見鍾情,不惜以生命做代價。”的確,用生命做代價換的一個和他之間的契機,可感情病不假。

原來,他從來都有自己的認知。

破敗的樓頂,風從四麵八方吹來,從領口吹到衣服裏,尖銳的疼痛後是一片冰冷,然後,逐漸麻木。

閉上眼,夾住煙的手還是抖的不停。

——我的未婚夫在這裏,他家人硬要我過來,說方便照顧他。

未婚夫,他的家人。

人家不是一早就把優勢完全的晾出來了麽,而自己有什麽呢?

反手狠狠的將煙握在手心,灼燙感一直燒到心,才有片刻的鎮定,心裏煩躁的一塌糊塗抬起頭拚命的吼叫,天的上方都是自己撕裂的嗓音。

從一開始就宣布他是自己想要的,那麽自信篤定的模樣,到頭來,盡是一場滑稽的鬧劇。他早就被貼上了別人的標簽。小醜就是自己。

“想跳下去麽?”唐藍從樓梯口慢慢走過來。

尹安蹙眉,她說話真是越來越鋒利了,轉而一想,揚眉問:“你怎麽知道這裏?”

唐藍在旁邊坐了下來,聳聳肩說:“當然是那人讓我來的?”

“怎麽,正室出現了,你被華麗麗的淘汰出局了?”她盯著她分明哭過的眼睛問。

她的眼底燃氣一簇小火焰,氣急大聲喊:“唐藍,你是不是想打架?”

唐藍看著她慢悠悠的笑起來,轉過頭盯著前方遙遠的天空。

在心裏一直把看似強悍的尹安當作妹妹,一直希望她和許慕辰在一起,直到林陌,她不讚成卻不反對,畢竟是安想要的,她知道,尹安是絕對忠於自己內心,忠於自己感覺的一個人。擔憂著,卻是希望最後她可以幸福,在這個過程中,她總想著自己要做些什麽才好。

哪怕即使真的什麽也做不了,至少還可以陪著她。

尹安安靜了下來,許久後鬆開了自己握緊的雙手:“靠,半路殺出了個未婚妻沒想到我就成了小三,想要我華麗麗的出局,想的美,他林陌都還沒說話呢,要是他敢不選我,我非他媽的打死他。”

她惡狠狠的說,假裝自己心裏很有底氣,仿佛這樣就真的很有底氣了。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麵對選擇,她不想做任何決定,是灑脫還是怕被拒絕的怯弱,連自己也不曾深想。

“那就是,那還裝什麽悲情。”唐藍的胳膊大氣的搭在她的背上。

“喔,對了,都在傳那女的是你姐姐呢。”

“靠,最討厭這多狗血的戲碼,姐姐的未婚夫,妹妹的男朋友,什麽東西啊,管她是誰,反正是我的情敵。”尹安不耐煩的說。

唐藍輕皺著眉頭,慢吞吞的說:“話說,你不是一直都想有一個正常的親人麽,感受下親情麽?”

她的臉上再次出現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冷淡,譏諷的問:“有那麽點血緣關係就可以是親人了?”

她想起沈繁畫和她說話時的神情,怕是也沒有把她當作妹妹吧。

“那妞可能耐呢,才半天功夫,幾乎學校的女生都站她那一邊去了,一起聲討你呢。”唐藍說。

尹安冷笑著哼了聲便不再說話。她向來不屑這一套。

“林陌讓你來自己怎麽不來的,沒怎麽著就怕老娘了?”尹安突然想起什麽挑眉問著。

唐藍彎起嘴角,嘴裏默念著;1.2.3

“阿。”數到三時,尹安如預計般的叫了起來。唐藍不可抑止的大笑起來,尹安抬起頭來對上林陌深邃的眸子:“半大的姑娘,怎麽一點也不知羞?”他說。

“靠,好痛。”她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半響後尹安跳起來,驚訝後很恨的問:“怎麽?和你的未婚妻溫存好了?”

唐藍悄悄退出,臨別時欣慰的看了尹安。畢竟林陌對她是用了心的。但憑著,她也該放心。

點點頭,林陌嗯了聲。

尹安一時氣節,卻又無可奈何,又不想表現的太明顯丟了身價和麵子。

“會得內傷的。”他挑眉,嘴角的弧線微微散開。

尹安的臉色片刻間嚴肅起來,看著林陌,她一字一句說:“林陌,二選一,你別妄想左擁右抱,即使你能哄好她,我這邊也不可能。”

她的語氣堅決,沒有一絲的猶豫,然和他一樣的決絕。林陌蹙眉,看了她好一會,輕輕的吐出兩字:“妒婦。”

尹安還沒來得及發作,他便又開口,悠悠的說:“誰讓你先入為主了呢。”

她心裏一怔,驚喜來的太快,瞬間填滿了心裏的忐忑;“不是先有的她麽?”她問,語氣不自覺的有了些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這驚喜就不見了。她的神情讓林陌的心頃刻間軟的潰不成軍,這就是他的尹安,耀武揚威的背後藏著孩子般的真性情,每每讓心心疼的無可抑製。伸手擁著她到自己的懷抱,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心髒上,輕聲說;“是你先入住了這裏。”

想來,這是他唯一說過的甜言蜜語。瞬間,滿心歡喜。

他的選擇終究是她,不是麽?

“走的時間推遲幾天,我先回去一趟,解除婚約。”他說,十分堅決。

尹安才恍然想起,要帶自己走的這個少年,她並不了解,一點也不。

不了解他家住那裏,不了解他家裏有什麽人是做什麽的,不了解他的過去,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就與他私定了終生。

私定終生,尹安喜歡這四個字,有一種決絕的姿態在裏麵,卻無比浪漫。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雙手扶住他的肩旁,盯著她的眼睛;“等我回來,就把關於我的所有都告訴你。”他的眼眸深不可見底。

恩,都告訴她。確定一個人並不需要很久,他的心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過一輩子的,這是十二萬分肯定的事情,他隻要她在自己身邊。快樂的活著,其他都交給他。

尹安在裏麵見到了傻傻的自己,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是堅決吧,是交付吧。

是的,在這一刻,他們彼此交付。

“煙燒的?”看著她手心裏一塊糜爛的傷疤,還有沒有幹透的血水,他的語氣生硬。

尹安點頭,心裏竟有些緊張。

“這是最後一次。”他看著她,鄭重其事的說,這個傻冒,他的心裏陣陣的抽痛。卻有覺得滿足,可恥麽。隻覺得她是真的喜歡自己,就這一點,足夠。

“以後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包括你自己。”林陌說。

尹安哼了哼說:“真土。”

恩,是很土,後麵還有一句更土的那就是,我也不會傷害你,可是,怎麽就是這麽土的話居然讓她的鼻子泛酸,眼眶中一片濃厚的霧氣。

她心甘情願被這個少年訓著。

是幸福的。

回學校時,兩個人高調著牽著手,側著頭看著他優美的側臉弧線,尹安想起在天台他們最後的談話。

她問:“你不怕會傷害她麽?”

他說:“和我訂婚是她的選擇,傷害也該承受,隻是,她是你的姐姐,你若。”

他話沒說完,便被她硬生生的打斷:“我隻有尹臨,許慕辰和唐藍這三個親人,你要記清楚了。”

相視而笑。他們是如此矛盾的兩個人,心分明是薄情而堅硬的,卻又柔軟的無以複加。

校門前。許慕辰側身而立,神情焦慮,尹安遠遠看見便要扯開林陌的手跑過去卻被林陌反握的更緊,稍稍一想,便不做掙紮。

“許慕辰。”尹安喊。再看見他們十指相扣時,他的眸底有隱忍的疼痛。

“安安,沈繁畫說是你姐姐,說林陌是她的未婚妻,整個學校都知道了,以往你得罪的那些人。”他的眼睛緊盯著她。

尹安的心疼了疼,他怎麽還是一如既往的傻呢?就為了告訴她這個消息,在這風口等著。

“許慕辰,沒有關係,你放心。”她笑著,卻不忍看他。

他笑的溫和,卻掩飾不住的落寞,看著尹安,習慣性的伸出手卻僵硬的停了在半空,緩緩放下來;“安安,你們先進去,我要去有些事。”他說。

尹安點點頭,心又疼了。她怎會不知,他隻是不想和他們一起走回去。

他隻是不想在她麵前露出自己的傷口。這個善良的人。

“定護她周全。”擦身而過,他在林陌耳邊輕說,斂去了溫和,他本是個尖銳的一個人,所有的溫情都給了一個人。此後,必不再有。

進了校園,尹安才明白為什麽許慕辰會在風口等她回來,操場上的籃球架下居然掛著一個偌大的橫幅,藍色囂張的字體寫著:尹安,請不要破壞姐姐的幸福,下麵居然是密密麻麻的簽名。

尹安咧開嘴咯咯的笑了起來,抬起頭竟看見探出窗外的無數張臉,各種各樣的表情都有。

她突然踮起腳雙手勾住林陌的脖子吻上臉暇,眉梢眼角掩不住的笑意。

“林陌,你未婚妻人緣可真好。”她笑著說。

有老師從身旁經過,側目戀戀了幾眼,走出幾步後又折返回來,看著尹安,她說;“尹安啊,就算是青春期的叛逆也要有個度啊,他可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他是你姐姐的啊。”老師說著瞥了眼身旁的林陌。

“老師,你也加入沈繁畫的隊伍了麽?”林陌眯起眼睛。

老師變了臉色,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大步走遠。

下課鈴聲才響,教學樓的學生們就蜂擁而下,誰不想看看這姐妹相爭的戲碼。

人群中,她不再是勢單力薄。懶懶的靠在林陌的身旁,麵對各種異樣的目光,她表現的理所當然。

對方是林陌和她,在不服的也沒有人敢上前。紫色的裙角在風中飛揚,風情萬種,尹安抬起頭,隔著空氣與她的目光碰撞。

那樣的囂張,刺疼了她的眼睛。隻因為篤定身邊的他麽。

“尹安。”沈繁畫目光綿長的掠過林陌爾後落在尹安的身上。

尹安想她永遠也學不會她嬌柔無限的模樣,張張嘴巴還沒開口,沈繁畫便搶先一步開了口,她說:“尹安,以前你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唏噓聲一片。所有人都說;尹安怎麽這麽好命的有了個這麽好的姐姐。

林陌微挑眉角,老頭子看人果然不假,沈繁畫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

“林陌,你說呢?”尹安轉了目光。

他淺笑;“你想誰照顧那還不就是誰。”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可以聽見。

那樣的縱容和溫柔是她從沒有見過的。全都給這個像雜草一樣的女生。

兩年的情感抵不過數月麽。他怎麽舍得。

沈繁畫變了臉色。

尹安看了她一眼,輕輕冷冷的開口說:“林陌是我男朋友再先,而你在後,即使我知道了也隻能這樣。”是的,在她知道有沈繁畫之前,他就已經做了她的男朋友。他是她的。

她的聲音很堅決,連一句道歉也沒有。大家的目光惡狠狠的瞪著她,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而且,即使你在先,也一樣,我會讓他公平選擇,和前後沒有關係。”她看著她,沒有一丁點的躲避。

事實就是如此,她要的必會全力以赴。

“沈繁畫,以你的條件再找一個像林陌這樣條件的人不難。”林陌看著她,由始至終,這是他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眼淚如期落下,她哽咽著說;“林陌,十五歲我們便訂了婚,這麽多年了,你如今再說會不會太晚?”

的確,再一個類似他條件的人不難,可是,林陌隻有一個。

從十五歲到十七,兩年年的時間,她的眼裏心裏就隻有這一個人,以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他卻突然讓一切變的天翻地覆。

所有的情竇初開,和情深意重統統都給他一個人。再沒有別人。

且對方,根本連她的對手都算不上。

戰爭都沒有開始,她就失去了領地。

他絲毫不顧及讓她在全校學生麵前狼狽的一塌糊塗,這個狠心的人,卻偏偏又有十分的柔情。

整個學校的所有女生都瘋狂的討論著一個問題;五班的尹安憑什麽勾搭上林陌?

唐藍亦笑著問,尹安反手一拳罵道:“為什麽一定是我勾搭他呢?”

那晚,說我們一起過吧的人可是他。

唐藍看了看她,笑容真誠,她說;“安安,愛情也需要棋逢對手,你和林陌正好,幸而你們幸福了。”

如若不幸福呢?那便是一場毀滅,唐藍不敢想。所以,一定是幸福的。

“阿藍,如果你和許慕辰也都幸福了,我就真的完全幸福了。”安突然擁住唐藍,可能真的感到離別漸近了吧,所以變的矯情起來。

真的不舍,可離開的心仍是堅決的。

“尹安,有人在學校後麵的小島等你。”回過頭,一個女生說完便匆匆的跑了。

地上丟有一個紙團,尹安走過去撿起來。

——事關許慕辰,小島見。字跡娟秀,明顯是一個女生。

上課鈴聲突然響起,尖銳的刺到尹安的神經,一陣陣抽縮和不安。

“阿藍,你回去上課,我去看看。”尹安說,異常堅決。

“我陪你一起吧,興許沒有什麽也說不定呢。”唐藍假做輕鬆的說,其實心裏也是緊張。

近來,尹安得罪的人太多。

可許慕辰,向來都是無害。

“你去上課,一節課要是我沒有回來,記得打這個電話找丁叔。”尹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好的紙交給唐藍。轉身就朝小島的方向跑。

隻要事關許慕辰,她就可以不顧一切。

那個叫丁叔的電話是林陌走前給她的,想來真有什麽事情發生,亦是可以起到作用。

“何必這麽趕,我會等你。”沈繁畫笑盈盈的從島上站起來走下去到安的身旁。

環視一圈,除了跟著沈繁畫下來的幾個女生,並沒有許慕辰。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有意思麽?”尹安冷冷的問。

“尹安,做我妹妹顯然不如做林陌的女朋友,是不是?那麽,那個許慕辰又算什麽呢?”她又上前一步。

“沈繁畫,你真的想讓我做你妹妹麽?”她抬起頭,目光稟列的看著她。

她眸光微轉,勾起嘴角;“當然,如果你可以真的把林陌當姐夫。”

做她的妹妹?

沈繁畫想笑,她憑什麽?不過一個瘋子的女兒。

或是,小破鞋。

“沈繁畫,你明知道林陌這次回去是做什麽的?”尹安仰頭,事已至此,何況,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準備後退,隻要他站在原地。

她挑眉冷笑一聲緩緩後退,身後的女生突然跳上前。

啪。

空氣裏響起短促清脆的響聲,尹安冷眼看著裙角飛揚巧笑嫣然的沈繁畫,左邊臉迅速紅起來,火辣辣的疼。

相比較安的凶猛和尖銳,其實,冷靜自持的沈繁畫,更像一個大姐大。

“疼麽?”她問,笑容裏寒意逼人。

尹安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說:“沈繁畫,這一巴掌算是你爸爸給我媽看病的情,我還了,你若覺得不夠,可以再來一巴掌,我絕不動手。”

“尹安,那個不用你還,你媽自會還。”她的語氣忽然嚴厲尖銳起來。

憑什麽。她們母女有什麽資格和她們爭。

尹安笑起來,看了她帶來的兩個女生一眼,緩緩說;“我以為這個學校沒有敢和我動手的了呢。”

沈繁畫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十分優雅的說:“尹安,你應當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吧。”

說完,她看著她笑起來,輕聲的說;“就如同你肯去發廊一樣。”

尹安的雙手緊握,目光眯起:“沈繁畫,你應該打聽清楚再找我,即使今天你再帶兩個過來,我尹安也照樣全身而退。”她毫無懼意。

挨打,受傷早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是家常便飯,她何時被嬌慣過,所以,才練了這麽一身功夫。

“可是,許慕辰行麽?他應該快高考了吧。”她說,然後,緊緊的盯著尹安。

臉上的笑容妖媚。

她知道她和那個叫許慕辰的少年情誼匪淺。多可笑,偏偏那人也算的人中龍鳳,她何其幸運。

尹安突然快速跨上前,用力扼住沈繁畫的脖頸,她狠狠的說;“你他媽敢動她試試,老子保證讓你好看。”

她眸光中的尖銳一時間真的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有這樣目光的女生,她的動作迅速且直接。那兩個女生才反映過來,卯足了力氣拉下她。

啪。

尹安反手一個巴掌甩過去,看著其中一個女生說;“剛才是你打的是吧。”

林陌告訴她,不是誰都可以欺負你,倘若遇見,量力而行,全力反擊。如果不行,也要記住,日後十倍奉還。

這些想法和她不謀而合。

她說完又看向沈繁畫:“沈繁畫,我告訴你,搶男人搶不過輸了不丟人,別幹在背後幹那小人的事,老子不想陪你玩。”

昂首闊步她在兩個女人錯愕憤恨的目光中走上了索橋。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糾結三人已是足夠,何必還要連帶上旁的不相幹。

沒幾步卻又走了回來,站在沈繁畫的麵前,她笑著眯起眼睛;“你可認識一個丁叔的?”

她目光驚愕,變了臉色。丁叔,她怎麽會不認識,林家一把手管家,亦是林陌母親的娘家人,從小看著林陌長大。

而她剛才也隻是試探的心態,可如今看來,這賭是對了。

“看來是熟人,我也不想為此破壞你們之間原來的情誼,至於許慕辰那邊,你好自為之。”她的語氣清冷,卻自有一股威懾力。

心這才完全放下來,無論自己怎樣,許慕辰這邊一定要護他周全。

許媽媽有一句話是說對了的,她和許慕辰的人生軌跡不同,而今他正在高考前最關鍵時刻,一絲也馬虎不得。

沈繁畫咬唇看她走遠。

連丁叔都隻知道,看樣子是她太低估她了。

幸好,她是沈繁畫。就這一點,抵過她太多。

三年一班門口,尹安太久沒來,在教室門前一站,突然傷感起來,前一段時間來找他是什麽時候,是什麽心情。哪會知轉眼便是分別。

十一年的情誼啊,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和他說分離。

站很久了麽?”他從教室裏走出來,心情複雜。

“功課忙麽?”她問。

“還好。”他眉眼糾結。

眼眶漸漸升起霧氣,喉嚨裏灼熱起來,她喊;“許慕辰。”聲音有些梗咽。

她最是沒有良心。這麽好的許慕辰,怎麽就不要呢。滿滿的栽進他的懷裏,像小時候一樣在他懷裏拱來拱去。

心裏突來的悸動他無法自持,這一輩子,就要載在她手裏。

“真不要臉,才高調的和林陌戀愛,這邊他剛才又和許慕辰混在一起。”

“靠,什麽女人。”

......

走廊周圍四處都在指指點點。許慕辰半僵著手,懷抱裏的溫軟他不忍放開,可是,她的名譽卻是他不能忽視的。

“安安。”他輕輕的叫。

她不說話,隻是更加的抱緊了他,那些議論,她不在意,為許慕辰,她怎樣都行,是為許慕辰,她不可以怎樣。其餘的,她統統不介意。

課堂上,她一直無心聽課,直到有一節課下課,仍在神遊中。

十一年,若還無法真正了解一個人,是那人藏匿太深,抑或是她根本沒有用心了解過。想來答案是後者吧。

想起走前許慕辰說的那些話,他說;安安,若你幸福的話,不必愧疚,要知道,我與林陌之間其實是勢均力敵的,所以,不必愧疚。

他說;安安,我隻是輸給了自己的心,這些年,不舍你受一點委屈,所以,安安,與你無關。

他說這些時,目光清冷,藏匿在眼底隱忍的悲痛,她看的清楚。隻是,她沒有想到他看的如此清醒透著,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姿態。

他說的對,他與林陌是勢均力敵的,如果當初他恨一點心要求她離開她,憑這些年的情分,她會照做,由他所說。他隻是輸給了自己。

原來,他從來不是一個溫軟的人,隻是,她一直對她如此,她就以為他就是了,並且,心安理得。而她竟棄了這麽優秀的一個人選了那人,為什麽?

再次想起林陌,他慵懶的模樣,他匿在眼底的狠辣和果決,他內心不顧一切的勇氣,他的直接。

嗯,阿藍說的對。他和她是棋逢對手。

可是,又是誰說過,多麽相惜的對手都無法相守,在度過溫暖相守和相互廝殺的歲月後,便是各自天涯。

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