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風吹夢容易散

三日。

幽暗的空間裏,封閉而漫長的三日。丹萱和風間因為難以施展法力而不能推開頭頂層層的重壓,惟有留在洞中等待。

百無聊奈的時候丹萱便自己哼起小曲來。她的聲音雖然清脆,但是哼出的曲子卻調不成調,比伐木的聲音還悶人,風間聽不下去,抗議起來:“喂,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丹萱反問:“難道我唱得很難聽嗎?”

“不是很難聽,是非常難聽。”風間大聲道。他這麽一說,丹萱真的委屈起來:“你胡說,以前在明月河,有許多錦鯉都讚我的歌聲似天籟呢。”風間向來嚴肅,可是看丹萱那副被人賣了還不自知的表情,他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也許是因為風間平日裏很少發笑,以至於他笑起來的聲音和表情都給丹萱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而且是奇怪得有點滑稽,丹萱也跟著笑了,銀鈴般的笑聲,飄**在這黑暗的山洞裏:“你,你,你……你笑得比我唱歌還難聽,還是別笑了……”

丹萱這麽一說,風間其實窘迫到了極點,可他還想說點什麽來替自己挽回麵子,但是連著說了幾個我我我,最終卻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出來。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解了,連那些幽暗的微光似乎也明亮了幾成。

離開山洞的那天,靈犀穀下了一場瓢潑的雨,雨水將他們淋得透濕。無比狼狽。風間因為腿受了傷,不似之前矯捷靈活,便隻能眼看著丹萱為了避她跑得遠遠的,眨眼便隻留下一個黑豆似的小背影。他大聲喊她:“靈犀花不在那裏,在你的西北方向。”

丹萱一怔,轉身望著風間,他遙遙的身影似乎變得柔和了不少,她朝他揮了揮手:“謝謝你。”然後欲轉身朝著西北方向而去。風間的聲音卻再度傳來:“錦鯉,留在靈犀穀好嗎?”丹萱隻覺得心弦仿佛被誰的手指輕輕撩撥了,一股暖流遊遍全身。

風雨中他們麵對麵站著。

之間隔了很長很長的距離。

他們看不清對方麵上的表情,但腦海裏卻都映出彼此清晰的麵容。為什麽要留下來?丹萱想。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恍惚間,遠處的身影已來到近前。

“小錦鯉,我不吃你了,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陪我,好不好?”風間說著,輕輕地牽起丹萱的手。他的眼神那樣溫柔,深切,透著殷殷的期盼。丹萱愣了愣神,將手向後一抽,退步搖頭:“我不能,我已經積滿四百件功德了,再有一百件,便能夠列入仙班。我不能放棄。”

說完,丹萱不等風間再開口,飛快地轉了身,如小鹿般奔跑遠去。這片劫後餘生的叢林,像一座黯黯哭泣的廢墟。

風間呆滯地站著,微微向前伸的手,僵硬地懸著。

那裏麵已經沒有纖纖柔荑。

就連遠眺的視線裏,亦不見了那一抹婀娜的倩影。他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很可笑,他很想發笑,但牽了牽嘴角,卻隻是僵著。

那笑容便生生地腐爛了。

“小錦鯉,我想,我是愛上你了。”風間輕聲地呢喃。空****的叢林,沒有誰來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