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大師出手相助

“我試試找找我們報社主編吧,沒準兒能幫上點忙……”韓同港歎了句。這時候該他拿主意了,摸出手機,看看時間尚早,摩挲良久,這個電話卻撥不出去,難為地說:“這可怎麽說呀?我就說……我一同學把警察打了,去找找人,托托關係,把人撈出來?你們倆知不知道,帥朗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事,別還有其他案子啊?”

“沒有吧,警察沒問什麽呀,就問常和什麽人來往,經常去什麽地方吃飯、玩,怎麽地,他們什麽意思嘛。”田園撓著腦袋,回憶著,揣不清警察的路數了,其實問了一夜,想想淨是些扯淡話,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問題。

“有了……我有辦法……”平果靈光一現,騰地起身了,奔進帥朗的臥室,衣服櫃、床頭、抽屜亂翻一通,摸了個小本出來了,是名片夾,倆人正不知道平果什麽意思時,就聽平果解釋著:“二哥交際比咱們廣,他認識的朋友不少,沒準兒誰就能幫上忙……咱們挨個打打電話告知一下……”

“哎,對呀。這辦法不錯!”韓同港接過名片簿,田園湊上來也出著主意:“要不,告訴他家裏一聲?”

“告個屁呀,他爸就是警察,還用你告,再說就告也白告,就是爹心疼娃,還有後媽呢,兩年多了都沒回過家,是個像樣的爹早找來了。”平果憤憤說著。田園一聽,很鬱悶地閉嘴了,更覺得應該做點什麽,其實這裏幾乎就是二哥的家了,過年都在這兒過的。

“這個……程拐,一塊兒喝過酒,賣盜版的那貨……”韓同港看著號碼,撥著手機,通了……

“誰呀……哦哦……想起來了,老韓啊,哈哈……什麽?帥朗被抓了,什麽事?啊?咦喲他大爺的,這孫子真帥啊,回頭出來我得好好請請他,掉個了啊,他小子原來是被警察揍的料,這會敢襲警了?哈哈……什麽?幫忙?我說哥哥哎,你去幫幫試試,這忙誰敢幫他?誰又幫得了他……甭著急,那小子命大著呢……出來告我一聲啊……”電話裏流裏流氣的聲音回著,先迷糊後驚訝,胡扯了一通掛了電話。

“喂喂……程洋……嘖……”韓同港說著說著電話就忙音了,尷尬地放下了。

“這個……大牛,說話大舌頭那個,他們高中一塊兒混的……”平果又指著一張名片。韓同港撥著號碼,一撥,臉上的表情瞬時變得很怪異,皺皺眉頭,開了免提,電話裏哦……啊……喲……哦啊……重複的象聲詞,夾雜著似痛非痛、似爽非爽的聲音。三個人麵麵相覷,被雷住了,大清早辦這事,還不忘接電話。跟著含糊的男聲叱著:“誰呀,大清早亂打電話,讓不讓人活了……”

“大牛……是我,帥朗的同學韓同港,帥朗被派出所抓了,我問下……”“沒事……沒事……訓一頓就出來了,啥逑大事。”

“哎喂……大牛……”

又掛了,三個人有點哭笑不得,這打擾人家,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這幫朋友著實也讓三個人納悶,聽著帥朗出事根本不著急,聽這意思把這事當家常便飯了,又撥了幾個都認識、一塊兒喝過酒、來過光明裏胡同的,不是根本就沒當回事,就是愛莫能助,即便是有心想幫幫的,一聽是襲警,得,一邊涼快去,哥們兒最怵警察,你讓我怎麽幫去?

“這個……王小帥,二哥剛給他掙了一筆,出麵問個準信總行吧,好歹是小老板……別說什麽事,襲警那事嚇人。”田園翻著名片簿,找到了王小帥,嘉和超市老板的電話,韓同港撥了過去,把電話給了田園,這王老板看樣子剛醒,糊裏糊塗接著一聽是帥朗清醒了點,帶著夢話的口吻回絕著:“哦喲,這孩子怎麽這樣,真可惜……這個,實在不方便,我在外地,再說我就在中州也幫不上這忙不是?咱和公安不打交道呀……你們想想別的轍……”

“王八蛋……”田園有點氣憤,悻然把手機扔到了桌上。韓同港無聊地拿起手機安慰著:“人情從來就這麽淡,像咱們這號沒品沒位的,又是外來戶,人家誰看得起咱呀,別說幫忙了,說句話都揚著腦袋。老話說什麽來著,屎難吃、人難求呐。”

“我就不信了,二哥這麽仗義,到關鍵時候能沒一個人肯幫他。”平果翻著厚厚的名片簿,找著,一頁一頁翻著,一把奪過韓同港的手機,撥著……

發現了一個名頭很大的人物,華辰逸,不過電話撥過去沒人接。還有副總陳昂,看職位也不低,一問,好像對此人沒什麽印象。

又找到了泰華汽貿劉秘書的電話,一問是個女的,對帥朗有印象,不過人家委婉地說僅僅是一麵之緣,這個忙還真幫不上。

分別找到了幾個貌似經理、老板、批發商、製作商的電話,一個一個挨著撥過去,客氣點的婉拒,不客氣的在外地,再不客氣點,一聽這事立馬掛了,還有不知道什麽態度的,電話都不接,十幾個電話撥過去,田園和韓同港愣眼看著,漸漸地不服輸的平果變得越來越焦躁,又撥了個不理會的,氣得揚手要摔手機,韓同港緊張地伸著手:“哎哎……別摔,那是我的手機,要摔摔你的。”

“唉……二哥都這樣了,你還心疼手機。”平果收回了手,撒氣似的又翻著名片簿,不死心地撥了個號碼,現在挨個撥了。田園在旁看著打著哈欠勸道:“算了,打也是浪費電話費,等消息吧,今兒回不來,咱們想法子給他送送鋪蓋卷,我看這回輕不了。”

“送也得有個地方呀?”平果不悅地斥道。話雖難聽,不過感覺這預備工作沒準兒還真得做做……韓同港正要說什麽,電話裏話音出來了,很蒼老,很醇厚,很簡潔:“喂?誰?”

“喂,您是古先生吧……哦,我是和帥朗同租的朋友,他昨天晚上被警察抓走了,我在他的東西裏翻到您的名片了,就告訴您一聲,看能不能幫幫忙,我們連他在哪兒也不知道……對,昨天晚上快十點吧,我們都是外地人,在這兒沒什麽熟人……問了好多人都不肯幫我們。”平果低三下四的口氣,很稚嫩地哀求著。

電話裏沉默了良久,就在三個人以為又要重蹈覆轍的時候,傳來了一絲曙光,那聲音沒有斷,又響起來了:

“你們在哪兒?我馬上過來。”

“應該是這兒了。”

上午差一刻八點,寇仲駕駛著新購置的奧迪停在二馬路街邊臨時泊位,指著一幢不起眼的小單位,側頭向副駕上的古清治解釋著:“我和這個肖所長不熟,是通過張區長打聽的,這段時間搞什麽打搶反騙百日會戰……”

“打搶反騙百日攻堅。”後座的韓同港糾正著。一糾正,居中坐著的田園掐了老大一把:“別插話,就你能呀?”

被打斷的寇仲笑了笑,不以為忤,這個大個子中年人圓臉堆笑,看著身家不薄,不過一點派頭也沒有,點點頭道:“對,打搶反騙百日攻堅,重點整治雙搶和詐騙案件,市公安局成立了個工作組,指揮部就在這兒,據肖所長說,昨天帶人去的是指揮部來的人……詳細案情他也不知道,不過人應該被關在這兒。”

寇仲說得吞吞吐吐,斷斷續續,俱是打探來的消息,也費了不少周折。說完了,古清治看著這個地方出神,沒有吱聲,而後麵已經沒主意的仨人,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還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不過三個人此時對寇仲和古清治是感激得很,一接著電話,倆人開著車就來了,有了先前沒人搭理的經曆,三個人都覺得這份人情可大了,而且有點奇怪帥朗怎麽會認識這麽兩位,看穿著和車,應該都是老板一類的人物。

“這樣吧……小韓、田園,你叫平果對吧?”古清治半晌換了一副和藹的麵色回過頭來,這三位湊上來,有田園在座位有點擠,不過此時都感覺不到了,側耳聆聽著長者的教誨,再說這位大爺慈眉善目,就聽他安排著:“這事交給我吧,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有消息我及時通知你們,現在情況不明,再怎麽動也是於事無補。”

“可這……我們……能不能幫點什麽?”平果有點不忍。

“嗬嗬……襲警是個偶然事件,而且並不重,這倒不是個什麽事,既然來這裏了,那應該是涉及什麽案子了,要沒事你們就杞人憂天了,他自己就會出來;要有事肯定就不是小事,你們等在這兒,他也出不來……你們說呢?”古清治和藹地說著,看著三個小夥,慈祥地笑笑,這話很中肯,三個人相互說服不了,不過此時都點頭認可了。

“那都上班去吧,有事再過來。”韓同港開著車門,後座擠得厲害,早想下來了,古清治安排著寇仲送人,不過這仨哪好意思,堅決推辭,老大招著手攔出租車,平果機靈,走到車前,站到了副駕的位置示好地笑著給古清治鞠了一躬,古清治也開門下來了,笑了笑道:“怎麽啦,小平果?”

“古爺爺,拜托您了,我們仨都是外地的,實在沒辦法才想這轍,也就您出麵幫我們了,您一準行的。”平果恭維著。

“要是進去的是你,帥朗也會這樣幫你?”古清治笑著突來一問。

“那還用說,我們幾個真不如他,要是他,早自己想出辦法來了。”平果很肯定地說。

“車來了,去吧……做朋友做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了。”古清治抬手示意著,韓同港和田園在叫著,平果一步三回頭,很期待,很相信地看著古大爺成竹在胸的氣勢,直覺找對人了。

人走了,三個人招著手走的,古清治再回到車上時,那份篤定的神態不見了,看著麵前不遠處標著中州市公安局信息監控中心牌子的單位,白色的外牆,進出盤查嚴格的崗哨,不大的院子裏忙碌地進出著警車,應該是臨時指揮部,四層灰色小樓,根本無從知道裏麵的情形。這些事情在他的眼裏原本不值一哂的,其實聲勢一大,有經驗的基本就望風而逃了。

不過這一次,他有點為難了,出乎意料的事太多,馮山雄手下幾個人不過是去試試帥朗遇事的反應,卻不料三個人被打得頭破血流,讓古清治對帥朗的認識又進了一層,多有意外驚喜,隻不過眨眼間驚喜就成了為難。

是很為難,寇仲也同樣看著眼前這個森嚴的地方,為難地小聲問道:“師爸,這可怎麽辦?剛才我沒敢說,要能進到這裏,肯定就不是小案子,看來我們小看帥朗了,沒準兒這小子還背著什麽案底呢?”

“不會,絕對不會。涉案有可能,他有順手牽羊的毛病,不過背案底,應該不會。”古清治搖搖頭。

“那也不是小事,打搶反騙是全市警察聯動,一般小案子派出所、分局就處理了,到不了這兒。”寇仲判斷著。

“找找你這些年積下的人脈。盡人事聽天命吧,能幫多少幫多少。”“哦,那沒問題。”

“走吧。”

車發動著,寇仲答應著,緩緩地起步了,也隻能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態度。車行駛著,古清治有點感慨、有點力有未逮地喟歎,隨意地問著:“寇仲,這幾個小夥讓我想起了你們幾個以前的樣子……你說要是你進去了,外麵還會有誰想著?”

“嗬嗬……我看除了黃曉那腦袋不靈光的,應該沒人了。”寇仲道,笑了笑。

“這就是了,薄財易得,重義難求呀,從這孩子身上讓我看到很多我們缺乏的東西……盡力而為吧,能不能出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古清治似乎想到了什麽往事,往後靠著車座閉上了眼睛,這句話同樣觸動了寇仲的心弦,默不作聲了。

這一日,韓同港回到了報社,打著哈欠校稿,田園依然是在電腦城忙著迎來送往,平果在廣告公司一個人躲在屋裏生悶氣,古清治和寇仲忙著找關係托人打聽消息,一直到中午,仍然沒有消息……

整八點,一輛警牌的帕薩特駛進打搶反騙工作組臨時駐地的時候,副組長童輝快步迎了上去。

組長自然是市局下來的指揮,盧啟明副局長,像往常一樣上班就來這兒遛一圈,看看工作的進展,或者開個短會強調一下省廳和市局的指示。今天他下車的時候也像往常一樣,先拉拉衣襟、整整領子,保持著一絲不苟的警容,爾後才慢悠悠踱著步子,和迎上來的童輝一起進了辦公樓。

進門的時候盧啟明隨意瞥了一眼童輝,這位快四十掛零還掛在刑偵支隊副政委位置上的幹部看上去比自己還要蒼老幾分,說是一個大行動,其實對於公安局內部也是一個契機,運氣好了真撿個什麽讓上麵關注的案子,那就有晉升的資本了,這個副政委請纓而來估計就有這層意思,畢竟以他這個年齡再過幾年,機會恐怕就不會被眷顧了。進了樓道上樓的工夫,盧啟明隨意地問著:“都到位了麽?”

“昨天下午全部到位,按您的布置,我和幾位帶頭的都碰過頭了,技偵大隊負責電信詐騙,網警大隊主攻網絡詐騙,經偵支隊也來了幾位,重點著手經濟合同類侵財類詐騙,我們刑偵這一塊,重點排查各分局、各大隊積壓的詐騙案件。”童輝有條理地匯報著。

說到這個,盧副局長笑道:“你說這叫什麽事啊,連我這個副局長都不太指揮得動他們……光隊伍配備就用了十天,現在的支隊長、大隊長還有小所長,出門比市局的譜都大啊。”

“倒也不是他們譜大,盧局……詐騙案取證難、調查難、定罪難,現在一大部分又都是異地作案,抓捕更難,各隊還不都是擔心真是什麽也挖不出來,沒法向上級交代不是?”童輝說著,緊跟著前麵這位白白胖胖的盧局長。

“難也得辦呀!?要咱們警察幹什麽呢?中州現在在全國詐騙類案發都排得上號,省廳隻要一開會就拿這個說事,薛局長在會上多次強調,一定要扭轉這個不利形勢,要扭轉靠的是什麽?當然就是我們這些基層的幹警了……”

“對,那是,知難而上嘛……”

“小童呀,你年紀也不小了,市局的文件精神你要看懂吃透,這次打搶反騙之所以造這麽大聲勢,之所以把十幾件陳年的積案翻出來,就是要搞得轟轟烈烈,有聲有色,就是要讓省廳看到,讓市民認可,讓領導放心,所以一定要拿出點成績來,這個事不管從你們刑偵支隊的角度還是從你個人的角度,都必須做到……”

“是,這個我心裏有數……”

倆人慢步上著樓,一位負手慢行,一位躬身不時地點頭聆聽教誨。二層是監控中心的原駐地,上了三層就是工作組各警種的辦公地點了,剛剛上班人亂七八糟的,抱文件案卷的、抬桌子的、接駁網線的,看到組長和副組長都笑著問好,兩個人隨意地打著招呼,上了四層,工作組組長的辦公室設在這裏。看看今天忙活的樣子,盧啟明原本想開個短會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等安頓好了再說,直到上了四樓才想起一件案子,出聲問童輝道:“市委辦公廳打招呼的那案子有眉目了沒有?”

“我正要向您匯報這事……三月十六日,倆調包騙走外賓行李的嫌疑人已經被四大隊抓捕歸案,丟失的相機、筆記本都找回來了,不過錢沒有找回來,據這兩位嫌疑人交代,他們拿著三千美金到國際大酒店黑市上兌換的時候也被騙了,我們的人在調監控時發現,這個騙匯的女人,從體態和外貌上很像幾起賓館酒店詐騙案的主謀,三大隊、六大隊、中原分局都有幾起在高檔酒店、飯店被侵財詐騙的案例。”童輝匯報著。

“哦……來來,進來說,沒準兒這就是個突破口,打響反騙第一槍的突破口。”盧副局長一聽來興致了,伸手邀著童輝,把受寵若驚的童輝請進了辦公室。童輝進門忙著倒了杯水給領導遞上,才繼續匯報:“昨天我了解了一下,咱們中州的詐騙團夥據刑偵和各分局掌握的資料,數量幾百打不住,曆來都是一抓就跑、一鬆就來,而這起案子涉及的這位女人,在詐騙行當裏是個名人,同行都叫她‘女魈’,幾次從咱們眼皮下溜了。”

“女……女什麽?”盧副局長詫異了。

“女魈……就是女鬼的意思,很滑溜,她不但揀普通人騙,而且連騙子都騙,案值雖然都不算高,大的有十幾萬、小的幾萬,不過加到一起就夠驚人了,最關鍵的是這個人沒有栽過,所以在行當裏很有點小名氣,我們懷疑換走兩個嫌疑人手裏贓款的,就是這位女魈。”童輝介紹著,不過越介紹越讓行政出身的盧副局長迷懵,奇怪地問著:“現在這麽多監控,能連個女人也抓不住?”

“她叫女魈還有一層意思,就是麵貌千變萬化,大多數監控拍下來的隻有她的背影,踩點工作做得很好,正麵拍到的不但少,而且都是化過妝的,和真人有差別,我們現在連她的真實姓名身份都無法確定。”童輝解釋道。

“那這個案子……你還匯報什麽?”盧副局長期待地問。

“有點意外情況。”童輝笑道,“根據監控,當天案發時,這位女魈和一位男子的動作特別親昵,我們根據麵部識別,地方派出所在暫住人口登記中無意中查到了這位男子,昨天帶回來了,根據他的交代,基本可以確定,這位是女魈的情人。”

“哦……那是不是下麵就簡單了。”盧副局長高興了,盤算著這事會有多大影響。

“不過問題是據他交代,隻和女魈開過房有過一夜情,好像也是被騙了……”童輝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領導的臉色,看不出什麽變化了,這才試探地匯報道:“而且這個男子的身份很特殊,準確地說是他父親的身份很特殊。”

“誰呀?”

“帥世才。”

“他!?”

“對,他。”

“哈哈……”盧副局長哈哈笑了,笑著擺擺手:“出笑話了啊,老帥是鐵警係統的反騙專家,春運防騙教材的初稿就是他的大作,職務雖然不高,可受過省廳、公安部的表彰,這次鐵路係統和咱們聯動,他也是反騙工作組成員之一,你們可真是開門紅了啊,把他兒子提溜進來了,哈哈……”

“我們查到底細也有點吃驚……所以請示一下,我們該怎麽處理。”“涉案重不重?”

“不重,我們是以傳喚的名義把人帶回來的,根據他的交代,加上我們對他近期行蹤和周邊社會關係的了解,還通過受害人和其他知情人的指認,他應該不是詐騙團夥的成員。”

“那不就得了,沒涉案你隻能放人,這還請示什麽?”

“可是,盧副局長,這個人有可能認識女魈,而且和她有過一段感情,如果真對得上號的話,那可就是一連十幾起詐騙侵財案子能全部拿下。”

“哦,對,還有這麽層關係……”

盧副局一下子省得下屬的意思了,這也是個機會,看著童輝眼睛裏的征詢之色,稍稍躊躇了一下,起身手托著腮走了幾步,有點為難。要是個普通人,估計下麵就不會來請示了,有的是辦法;而這個人背景稍顯特殊,恐怕是下麵生怕惹出事來不好交差,向領導要個指示呢。

想了想,回過頭來,盧副局長很嚴肅地說:“帥世才同誌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這是個在列車上工作了二十幾年的老乘警,這麽點原則性他還是有的,你們放手幹吧……不過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違反紀律,畢竟是咱們同行,畢竟咱們和鐵路幹警協作是經常性的,不要因此影響大局,說說,你們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我們準備再留他兩天,根據他交代的倆人去的場所實地驗證一下,要能去掉對他的所有疑點當然最好。”童輝道。

“那去吧,客氣點……畢竟也是警察子弟嘛。”

盧副局長笑著說了句,笑得有點怪怪的,童輝告辭,關門出來了。

童輝直下了三樓,進了刑偵一組的辦公室,喊著正整理筆錄的女警道:“小方,有新情況嗎?”

“沒有……我們連問三次,回答得一字不差,時間、地點、幹什麽了,清清楚楚,今天早上中原分局和六隊的都來指認過,不是他,沒有在其他案發現場出現過……不過老中州燴麵館那兩位嫌疑人能認出他來,他對當天發生的事也供認不諱,除此之外沒有發現其他新情況。關於古曉雅這個名字也正在排查,有三十多個古曉雅需要查實,今明兩天才能出結果。”那位短發女警利利索索地簡要匯報著,忙了一夜,臉色有點疲憊。

“排查的事你們不用操心,你們倆今天帶上他,把涉及的地點走一遍,找找疑點……回頭不行到支隊調兩名刑偵的人來查查,對了,領導交代了,對這個人客氣點,畢竟也是警察子弟。”童輝安排著,看看這對搭檔隻有一半在,問了句:“木堂維呢?”

“您不說客氣點嗎?正給他送飯呢……童政委,這您都不用安排,這個人根本不用對他客氣。”

“怎麽了?”

“昨天我們到東關胡同口,小木剛問了句,結果被他扭著腕子踹了幾腳,橫著呢,要不是警察非被他揍一頓。”姓方的女警怏怏不樂地說。

“喲?還襲警了……怎麽沒聽你們匯報。”童輝一聽,詫異了句,小方趕緊解釋,被襲的那位叮囑別讓人知道,有點丟人的慌,畢竟剛進警隊不久,又是臨時被抽調到工作組,害怕這事傳出去讓人笑話。童輝聽著解釋,笑了笑沒當回事,這個職業肢體衝撞在所難免,想較真這就是事,不較真這就不算個事,天天發生著呢,此時他心裏被另一件事揪著呢,強調著:“這個女嫌疑人很可能就是女魈,如果抓得住,或者你們找出點什麽蛛絲馬跡都是大功一件……辛苦你們了。”

“沒事,童政委……那我去了……”

女警收拾好了案卷,看看時間,告辭出來了。

側樓,一層,陰麵,封閉著的樓道幾層房門,靠東的一間。

聽到吸溜吸溜吃喝聲音,方卉婷走到窗前,從窗口瞅了一眼,那位帶回來的帥朗正端著一次性碗喝著吃著來勁,一旁不遠坐著搭檔木堂維,這位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小木,正不時地翻著眼剜著帥朗,那表情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學生,要說起來確實受了點委屈,被人襲警了,還偏偏好麵子不敢吭聲,回頭再給襲擊自己的人買飯,這叫什麽事呀?

不過誰讓人家這位知道的情況重大呢?昨天晚上的內部短會才聽到關於女魈的傳說,連方卉婷也有點躍躍欲試,要是在基層鍛煉期間真抓住這麽一位聞名遐邇的騙子,以後可有點拽了。

敲了敲門,進了房間,正吃著的帥朗隻是抬了抬眼皮,示好地笑了笑,不過得了女警一個不冷不熱的臉。帥朗訕然一笑,又埋頭繼續消滅著桌上的東西,一碗糊辣湯、四五個肉包子,再加一碟蘿卜細絲,吃得是嘖嘖有聲、嚐得津津有味,吃著的時候看到了正翻眼瞪自己的男警,帥朗又示好地遞著咬了一口的包子故意問著:“警官,要不您來點。”

木堂維剜了他一眼,臉側過一邊,帥朗得意地一抹,大包子塞嘴裏了,一晚上問話越來越客氣,傻瓜也知道怎麽回事了。警察對什麽人客氣呢,一個是犯了死罪的,人家都不活了,不客氣點還怎麽著,殺頭還得一頓好吃好喝招待呢。另一種呢,當然是沒犯什麽事的了,客客氣氣問完,一拍兩散誰也不找麻煩,多好。

不過今天恐怕麻煩來了,帥朗吃完,抹抹嘴,剛剛把東西扔在廢紙簍裏,倆警察一左一右盯著他看上了,看得帥朗心裏發毛,不解地瞪著大眼問著:“您二位什麽意思?要不我再從頭交代一遍。”

“交代什麽,我看你長相老實,其實是一點都不老實。”方卉婷冷臉撂了句,有點詐的意思。

“哪兒不老實了?我對警察一向老實,特別是女警察。”帥朗很老實地說道。

“嗬!……是嗎?”方卉婷冷笑著對其中的調侃不屑一顧,看著帥朗又是傻愣眼一副老實樣子,倒也挑不出刺來,話題一轉道:“那你父親是帥世才,這個情況為什麽沒有反映?還得我們查出來?”

“這個呀,和本案無關嘛,再說十八歲就算成人了啊,我是我,我爸是我爸,別往一塊兒扯……你們不用徇私枉法,也不用看他的麵子。您放心,就算他來見我,我都不見。”帥朗一聽這茬兒,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其實寧願在這兒跟警察折騰,也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父子相見。

“那好,我們就公事公辦了……走吧。”木堂維道。“去哪兒?”帥朗嚇了一跳。

“緊張了是吧?給你說個更緊張的,你交代的公園、旅館、咖啡屋所有地方,今天要實地和你的筆錄驗證一下,緊張嗎?”方卉婷說著,兩眼盯著帥朗一動不動,期待著從這裏找到點破綻。

破綻來了,帥朗一咧嘴,啊了一聲,聲音怪異無比。

一見這表情,讓方卉婷難得地笑了笑,木堂維早對帥朗沒什麽好感,噎了句:“怎麽?心虛了是吧?”

方卉婷也趁熱打鐵道:“好像你很緊張呀?是不是還瞞著什麽情況,現在補充還來得及啊,別讓現場找到破綻你圓不過來,又得推翻重來。”

“不是不是……你們理解錯了,我是覺得在我身上花再多時間也是浪費,我不是為二位警官著想嗎?你們有時間動動腦筋去抓騙子唄,老揪著我不放算怎麽回事?再說我僅僅是個知情人,你們不能把我當嫌疑人對待吧?”帥朗大驚小怪道。

“不去是吧?”木堂維有辦法了,說道:“對,你不是嫌疑人,你有這個自由,那我隻好把你交給派出所處理了,襲警、誹謗,說警察是有牌的什麽來著?給你辦個治安管理處罰?”

“走走走……誰說不去了,還是跟著你們踏實,我可惹不起派出所的。”帥朗一聽,起身了,直跟著兩位出了滯留室。

這兩位一瞧都是文明人,起碼不會像派出所那幫人,根本不用嘴說話,用拳腳警棍比說話可管用多了。三個人出來了,找到那輛現代越野車,倆人也不看帥朗,各自開著門上了車,駕車起步的工夫帥朗湊上來,嚇了女警一跳,就見帥朗覥著臉笑問:“警官,那把地方看完就沒我的事了吧?”

“那總得先把疑點都抹掉才行呀,配合警察辦案是公民的義務。”方卉婷說了句官話,側頭瞥著帥朗噎了句:“很著急走是吧?”

“啊,對呀,一沾上警察賠錢賠臉賠時間,誰不急呀?”帥朗吸溜著鼻子,不以為然道了句,細節觀察和判斷得越多,越覺得自己傾向於沒事,說話越來越硬氣了。

果不其然,開車的木堂維猛踩刹車,車打了個趔趄,回頭剛要叱帥朗幾句,那位女警趕緊攔住了,木堂維瞪了帥朗幾眼,半天才氣咻咻地開著車出了監控中心。

終於出來了,終於看到今天的太陽了,終於讓帥朗覺得神清氣爽了。打開車窗深吸了一口帶著汽油味道的空氣,雖然空氣不怎麽地,不過比那地方的可要好多了,帥朗看著車駛出了二馬路,駛過了市公安局,駛上了紫荊路,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流,讓伸著腦袋的帥朗倍感親切,親切之餘又多少有點擔心,一晚上撒了個彌天大謊,此時隱隱感覺到了那位女騙子對警方的重要性,這讓帥朗又多多少少有點後悔了,心裏盤算著怎麽著才能過了這一關,畢竟滿滿幾頁紙的筆錄,全是順口謅出來的,這些警察相信得越深,越讓帥朗暗暗倒吸涼氣……不過鴨子趕上架了,除了繼續謊言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來了,想不想都要來的,車上了民航路,沿著街邊嘎聲而停,木堂維指指前麵標著“舒爽快捷酒店”的營業場所,其實這是一幢沿街的居民樓,一個單元一到六層全部被改裝成快捷酒店了。中州這類的快捷酒店既便宜又衛生,還是蠻受歡迎的,這裏正是帥朗交代和某女發生一夜情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找到蛛絲馬跡的地方,方卉婷回頭,看著帥朗抿著嘴很無奈的表情,出聲問著:“想好了,要不是就別浪費我們的時間……你們既然在這兒住,就有可能留下監控記錄,時間久了沒記錄,最起碼也應該留下你的、或者她的身份記錄吧?用的假身份證也算,隻要你說得出來對得上號。時間,1月6日,入住時間,晚上十九點到第二天上午八點,怎麽樣,我沒記錯吧?”

“沒有記錯。”帥朗愣著眼,老實地說。

“那走吧,查查記錄,核對一下。”方卉婷催促道。“也沒有記錄。”帥朗又很平靜地扯淡。

這下子把倆警察氣著了,倆人都回頭瞪著帥朗,木堂維反應最強烈,指著帥朗道:“玩我們是吧?你知道不知道這個女嫌疑人是十幾起詐騙案的主謀,我看你是不想出去了?”

“你別急呀,聽我說完,我和她是住這兒了,可沒留記錄呀,住這種地方根本不用身份證,根本不用登記就能住進去……別說這兒了,中州任何一家酒店,不要身份證我都能開出房來。真的。”帥朗大大方方道。

“胡扯。”木堂維不信了,一看方卉婷,方卉婷觀察著快捷酒店的方向,裝潢很考究,大玻璃門有十幾個平方米,算不上高檔,可也非路邊的野店可比,再回頭看帥朗一臉鎮定的樣子,越看越像扯謊了,哼了哼道:“我就不相信,你們什麽也沒有,酒店就敢讓你們住下……”

“你看你們不相信……那我要住進去算不算?別說這兒了,你隨便挑一家,五星級的我住進去,算不算?”帥朗理直氣壯,很自信地辯上了。

能住進去嗎?

木堂維和方卉婷當然不相信,不過看帥朗這麽自信,這可揣不準了,倆人使著眼色,微微點點頭,啪啪拍門下車,示意著帥朗下來,那樣子,不信邪要試試了……

“你……”帥朗下車,指著木堂維,一個你字拉得老長,後麵的沒說,有點諱言,這哥們兒奶油味重點了,沒穿警服就是個小正太,而且還是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裏的那號小正太。這小正太看樣子脾氣也不小,雖然沒找帥朗麻煩,不過對於帥朗的態度可近乎惡劣了,沒等帥朗吭聲,一把把帥朗的手指打過一邊瞪著眼斥著:“怎麽啦,又找什麽借口不敢試了?”

“你不能去。”帥朗直言道。

“為什麽?”小警察不服氣了。“你見過倆男人去開房嗎?”

帥朗搖搖頭,噎了男警一句,跟著又指著冷臉冰麵、俏目鳳眼的女警,個子和自己差不多,帥朗上上下下審視著,半袖白襯衫扣子繃得緊緊的,淺色長褲呼閃閃的,鏤空的羅馬鞋翹彎彎的,隨便哪一個部位都能引得人遐想無限,幾眼看過讓帥朗大撇著嘴,實在覺得把她放警察隊伍裏有點暴殄天物了,要是這妞不板臉來個嫣然一笑,絕對能讓男人包括男嫌疑人立馬傾倒。

不過話說回來了,就這板著臉,很有點睥睨男人的女王作態,而且麵對帥朗不懷好意的打量,躲也不躲,一雙俏眼同樣在打量著帥朗,似乎想從這個吊兒郎當的知情人身上發現什麽端倪。不知道她發現了沒有,帥朗可發現了,心裏暗道,這妞絕對是個主動兼很難滿足型的,不管哪個爺們娶回家,結果肯定是腎虧。

半晌,女警冷笑兼冷聲問著:“看夠了麽?”

“美女永遠看不夠,嗬嗬。”帥朗開了句玩笑,方卉婷眼一瞪,手一叉在胸前,明顯地看到胸前被擠鼓了,體積不小,要不是個重大知情人,八成得拳腳伺候了,卻不料這一瞪沒嚇住帥朗,帥朗得意洋洋知難而上,一指方卉婷:“她跟我去。”

“嗨,你什麽意思呀?你知道方姐什麽人嗎?連這心思你都敢動。”木堂維火了,上前一步,擋著帥朗的視線,這哥們兒要站出來護花了,不料惹了個沒趣,方卉婷一把把他撥拉過一邊,剛要問帥朗,帥朗先解釋上了:“你們不是想知道真相嗎?那天我們是一男一女去的,這位女警官跟我去,我給您演示一下怎麽住進去的,不就真相大白了……省得你們來來回回不相信我。”

剛走幾步,帥朗不樂意了,站定了不悅地說:“警花同誌,別拉著臉,這像一對情侶去開房麽?簡直是上刑場……還有,別離我這麽遠呀,我現在的角色是你的情人,不是你的嫌疑人……哎,我說警花同誌,還不知道你芳名叫啥呢?你也不自我介紹呀?”

調侃了幾句,女警無奈地走到帥朗身側,不過報之以一個剜眼、嗤鼻、無視加鄙視的動作,那樣子仿佛在說,你不配知道姐的芳名貴姓。

帥朗不惱,笑了笑,一左一右並肩走著,帥朗不時地瞟著女警胸前凸出來的部位,揣度著那個部位的尺寸,自得其樂地意**著,路過街邊的冷飲攤時順手買了兩瓶飲料,遞給女警一瓶,不料那女警根本不接受這等好意,帥朗硬塞到女警手裏,又勸著:“隨意點,我們是以情侶的身份住進去的,您不能扮得咱們像階級敵人吧?拿著,甭客氣。對了……給我錢。”

“啊,我還沒說喝呢,你倒先朝我要錢?”方卉婷一下子氣著了,買了瓶雪碧還沒開瓶就要上錢了。

“不是,別誤會……開房錢,用一下,當個道具。省得你說我搗鬼,其實開房很簡單,真的不需要身份證。”帥朗擰開飲料喝了口,伸著手,女警氣得翻著白眼摸著口袋,拿出幾張錢給帥朗,看來是非要證實當天發生的事了,處在她的位置,當然無法相信帥朗說的情況。

走到了快捷酒店門口,抬頭再一望,方卉婷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玻璃門廳用著十五厘米厚的材料,門口就裝著攝像頭,登記處是石材吧台,這麽上檔次的地方,要說是個什麽手續都不要的黑店怎麽可能?她剛要踏進去,不料被帥朗伸手擋著停下了,一擋方卉婷不悅地瞪著帥朗,嘴角動著,帥朗明顯地看到銀牙在咬著咯吱響,生氣了,這磨磨蹭蹭沒有利索勁,不知道又出什麽別扭。

不是一般地別扭,帥朗厚臉皮地笑了笑,胳膊一抬,一弓,不說話,很玩味地盯著女警,那動作是示意女警挽上來。盡管不知道女警叫什麽,不過在乘警隊就見過五大三粗的警嫂,這會兒對這個長得蠻不錯的女警還真想親近親近了。

哼……方卉婷很爽快,直接上來挽著帥朗的胳膊,挽著的時候狠狠地掐了一把,鼻子裏哼了哼,帥朗臉色一變,吃疼倒吸著涼氣,回眼盯著女警,此時那女警得意地從牙縫裏迸了幾個字:“調戲女警很有成就感是吧,很舒服對吧?”

“嗯……舒服!”帥朗咬著牙,沒話說了,痛並快樂著,聲音有點變調地安排著最後一句:“等我給咱們倆開出房來,你也會感覺很舒服的。”

“標間一百五,普間一百……鍾點每小時三十……幾位?”老板抬頭,鼓著眼泡看著他們。

“兩位,標間,一百五的。”帥朗道。

“拿身份證登記一下。”老板翻開登記簿,找著筆,方卉婷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這老板還是挺守法的嘛。

“沒有。”帥朗晃悠著沒個正形,直接拒絕了。“那駕照也行。”

“沒有。”

“學生證也行呀。”

“你看我像學生嗎?沒有。”

一連幾句沒有,老板此時才抬看著,帥朗兩指已經夾上錢了,還是不客氣地道了句:“麻利點。”

“哎喲,你這什麽都沒有,那怎麽行?”老板啪的一合登記簿,很為難了。

這邊難,有人就樂了,方卉婷得意地看了帥朗一眼,這真相恐怕就是帥朗撒謊了。

一個為難的老板、一個暗笑的女警,加上一個酷似二流子的帥朗,這三角戲開始了,主角帥朗啪的拍了三百元,臉上幾分痞色:“廢什麽話,開個房有那麽麻煩嗎?”

“不是我麻煩,這是規定……我知道你們什麽人?什麽關係?怎麽讓你們住呀?”老板為難道。

“那你說啥關係?都是夫妻關係,你早關門了。”帥朗斜眼忒教訓著,標準的中州官話,一指扔下的錢道:“甭找了,辦個事就走……連洗床單的錢也有了,你不開拉倒啊,我們走這兒了圖個方便,隔上幾十米下一家你以為我們住不進去呀?”

老板眼皮抬著,很嚴肅,看看帥朗,又看看他身邊長相蠻不錯的女人,瞪了瞪眼,撇撇嘴以示不屑,這下方卉婷更樂了,畢竟是老同誌了,知道遵紀守法。

卻不料,驚變來了,那中年人看了半晌,保持著不動聲色的嚴肅態度,一拉抽屜,在方卉婷十二分的驚訝中把錢毫不客氣地收進去了,然後拿著鑰匙房牌“啪”一扔到吧台上,壓低了聲音說:“六零三,聲音小點啊。”

一刹那,帥朗樂開花了。一手摸著鑰匙,另一隻手遮在額前,謔笑著回過來頭,看得女警臉色煞白,氣著了。帥朗邊咬著嘴唇笑著,邊把鑰匙遞給女警道:“聽見沒?六零三,聲音小點……我都說了,開出房來,你會感覺很舒服吧?”

估計是把倆人當成**吃野食的一對了,老板看著倆人沒走,生怕倆人不滿意,解釋著:“高樓層方便,白天沒啥人來。一看恁都(你們)自己人,沒事,我嘴牢著呢,就當你們沒來過。”

“治安管理條例你知道不知道?沒有身份證怎麽能登記入住……你們的監控呢,全調出來,我要帶走。”

“監控……壞……壞了。”老板緊張地看著一位冷臉、一位嗤笑的,不知道這咋回事,不過被那警官嚇住了,生怕有誤似的看了看警官證,絕對不是假的,又緊張兮兮地放到吧台上解釋著:“壞了好多天了,不怨我們,給派出所打好幾回電話了,他們光管裝、光管要錢,不管維修,讓我們自己找人,你說這可找誰呀?”

“那以前的呢?保存幾個月的?”方卉婷抱著一線期望問道,一般都保存三個月,沒有清除會保存得更久。

不料老板給了句更雷人的:“就上個月的存了點,以前壞壞停停就沒好好用過。”他戰戰兢兢說著,眼看著女警臉色更難看了,老板躬身賠著笑臉辯解著:“警察同誌,咱……咱……這兒沒壞人,就大街邊呢,壞人不敢來,就來對小年輕開個房親熱親熱啥的,再不就是做生意啥的,都老實人……這……”

“你……你等著……”方卉婷氣著了,無處發泄了,這恐怕又是個死無對證的事了,恐怕就處理下旅館、給個治安處罰也於事無補了,她一把摸回警證,氣呼呼地先行一步出了門廳,

帥朗可樂壞了,看著這禿頭老板恨不得抱著親一口,這些地方隻要你操中州口音,帶個妞來,老板一般都給你個方便,沒準兒有些地方老板還提供招妞的服務呢。今天果真是一試就靈,方卉婷氣得一走,帥朗笑著把鑰匙往老板櫃台上一扔,看著這老板有點心虛了,拍拍吧台喊著:“嗨嗨……裝什麽傻?警察暗訪呢,你把暗訪的錢也收了?”

“哦……對不起,對不起。”老板嚇住了,趕緊拉開抽屜,哆哆嗦嗦把三百塊錢摸平整了,戰戰兢兢地放到吧台上,苦著臉要說句什麽討好的話,可明顯都不是認識的片警,這話又有點不太敢說,尷尬地看著帥朗撚著錢。帥朗一見老板嚇成這樣,壞水冒出來了,拿起錢來又放下了,很不客氣地問著:“我剛才給你的,你確定是三百?”

老板一愣,剛要回話,不料看著帥朗斜眼瞪著不懷好意的樣子,一下子恍然大悟,大拍前額緊張地說:“哦哦……我老糊塗了,您瞧我這記性,不對不對,是五百……不對,少給您五百……您拿好,警官,您您……您二位哪個單位的……”

說完轉身就走,老板緊張地說:“警察同誌,千萬別開罰單,我們下午就把監控修好。”

“沒事,壞著吧,沒人找你麻煩了,有了監控多不方便。”

帥朗背過身,眯著眼笑著回了句,推門大搖大擺走了,背後,老板被貌似便衣警察的這句雷得目瞪口呆,半晌沒回過神來……

出了門笑得肚子有點疼,這個謅出來的臨時現場可沒料到順手牽羊還得了五百塊,等樂得顛兒顛兒到了車前,帥朗早變成了一副嚴肅誠實的表情,上車沒吭聲,把女警給的道具錢遞回去,那女警拿了錢,狠狠地剜了帥朗一眼,估計是被又是開房又是洗床單的錢調戲了一番,還沒得到想要的結果鬱悶上了,轉過身一聲不吭。

“哎……”木堂維歎了口氣,很無奈地看了帥朗一眼,又有點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捎帶討好女警的意思,邊開車邊道:“這些人真沒辦法,有法不依,看來法製還是需要很長進程的。”

歎了句,發動了車,看了一眼女警,那女警正生著悶氣沒搭話,不料後座撲哧一聲笑了。木堂維回頭不悅地瞪了眼叱著:“你笑什麽?”

“我笑什麽?”帥朗笑著反問,解釋道:“這不是有法不依,是執法不嚴哎,也不是法製需要很長的進程,那過去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怎麽來的?那可連法製都沒有。”

“可不說什麽呢?風氣就是被你這種不重視道德責任的人搞壞了,你還好意思說。”男警接了句,秀才訓痞子的口吻。帥朗看這小警察痛心疾首斥自己的樣子,卻連爭辯的心思也沒了,擰著飲料咕嘟喝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沒治,身份不同看到的東西也差異太大,和這位道德君子話要投機,可比開房難多了。

第二站往中州大道走,看樣子是去公園,行駛的過程中誰都沒吭聲,到了公園門口下車,仨人這會兒相隨上了,帥朗領著倆人到了當天遇到古清治騙錢的地方,這個地方常來,一指湖心亭,那是遇到佳人的地方,一指公園小道,那是倆人漫步的地方,幾個細節和筆錄毫無二致,甚至帥朗能說出來從長椅到湖心亭有幾步距離,聽得那男警一愣一愣的,這刺端得一根也挑不出來。

女警呢,黑著臉,喀嚓喀嚓拍著照,這一拍可讓帥朗迷懵了,小聲問著:“哎,我說警花同誌,您拍這個幹嗎?”

“這是你該問的嗎?”女警噎了句,收起相機不理會。

不料她不理會了,還有一位呢,那位男警瞪了帥朗一眼斥著:“這是刑事偵查懂嗎?方姐是犯罪心理學專業畢業的,從嫌疑人出沒的環境、場所可以判斷出規律,最終把你們繩之以法。”

“你笑什麽?很好笑啊?”女警剜了男警一眼,回頭又瞪上帥朗了,帥朗臉色一整,擺擺手:“不不,不好笑。”

“看你都不像個遵紀守法的人。”女警嗆了句。帥朗立馬做大驚失色狀,雙手環抱害怕的樣子:“哇,好眼光,您辦案是憑看呀?”

“你……你等著,找出你的破綻沒你的好。總有你圓不出來的時候。”女警氣著了,那位男警也上來幫腔了,指著帥朗訓道:“你別裝啊帥朗,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你涉案,可我們懷疑你肯定知道女魈的下落……知情不報也有罪啊,包庇罪,聽說過嗎?”

被嫩警這麽訓斥一通,像給法盲上法製課一般,讓帥朗想保持正色都不成了,嘿嘿低頭笑了笑,反問道:“我說警察同誌,您這法律學得好,沒證據憑懷疑,就能嚇唬出罪來?既然證據都沒有,那包庇罪如何成立,就你們想定,也得保證檢察院不打回來呀?”

木堂維立時省到了自己話裏的語病,側過臉,不接茬了,那女警也不悅地瞪了他一眼,打搶反騙臨時組織起來的隊伍,像樣的、有經驗的警察都不願意來,淨湊了一堆局裏、支隊的閑人和新人,隱隱地覺得倆人連個知情人也搞不定,更別說以後對付嫌疑人了,現在是看著帥朗鬱悶,再看著木堂維,比看帥朗還鬱悶。

倆警察不吭聲,帥朗倒不閑著了,一想剛才話裏的關鍵詞追問著小警察道:“哎哎,木警官,什麽女梟?不是個騙子麽,成梟雌了?”

“魈,鬼字旁一個肖字,女鬼的意思。”小警察義正詞嚴糾正道。

“那個字念肖?啊?那你說,我是碰上女鬼了?整來整去成倩女幽魂了?”帥朗大驚失色,貌似緊張地問著木堂維,木堂維知道帥朗沒好話,不屑道:“你是心裏有鬼。”

“哦……”帥朗笑著,恍然大悟道:“那你們能治啊?”“當然能治,治你沒問題。”木堂維沒省得進套了。

“厲害厲害……”帥朗一豎大拇指讚上了,“現代警察就是厲害,驅鬼也管。”

“你……”小警察立眉瞪眼,憋不出來了。

女警聽不下去了,快步走著,木堂維顧不上和帥朗打嘴官司了,跟了上去。帥朗在背後邊走看著男警獻殷勤的衰樣邊笑,這哥們兒忒有意思了,估計是剛從警校出來,心眼兒沒那麽多,這套來套去,倒讓帥朗更心安了,最起碼知道現在警察根本沒有什麽有力證據,更知道整這麽倆新人來回折騰,不過是抱著萬一之想,碰運氣似的想找點什麽蛛絲馬跡呢。

上了車,不笑了,又駕車向下一站駛去,後座的帥朗拆著從公園門口買的一包煙,不料剛點火,那男警又犯病了,一刹車回頭訓著:“嗨、嗨,有點公德心好不好,方姐最煩煙味了,一點都不尊重女士呀?”

那護花的表情說不出的正義凜然,看著帥朗如同看到階級敵人般的仇恨,就這根煙似乎比案子還重大,帥朗皺著眉頭,哭笑不得地擺擺手,好好不抽了,我怕了你了,掐了煙扔到窗外,那男警這才扭頭坐正,駕車前行。

又過了十五分鍾,到了客棧路中段的藍鳳凰咖啡館,方卉婷翻著記錄,據帥朗交代,倆人在這裏曾經啜著咖啡談情說愛,此時此處地方還在,招牌依舊,隻不過門上貼了張大白紙,上書:空房轉讓,非誠勿擾,下麵有一個聯係手機號。

倆警察不約而同地回頭盯著後座坐著的帥朗,帥朗正襟危坐,無辜的眼色中放射著誠實的光芒,不過在倆警察看來,越看越像成心了,成心幹嗎呢?成心消遣咱唄……

“我當時就坐在這個位置,你們的位置沒有人,我可以看到斜對麵的一女倆男,發生了什麽我想你們知道,隻是她上前來吻了我一下,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向三米之外的另一桌挪動半步,我相信你們是通過監控找到我的,不過那份監控同樣能證明,我與此案無關,即便和你們說的什麽女魈,也是偶遇……不管指認、排查,不管你們幹什麽,就即便是將來把女魈抓捕歸案,也證明不了什麽……就這些。”

帥朗指指點點,手勢比劃著當天的情形,小聲地說著,對麵就是兩位警察,他們仔細地聽著,不時地回頭看當天案發的另一桌,桌上坐了一對情侶。

此時身處的是帥朗最喜歡的飯店,老中州燴麵館,坐的位置就是當天那個位置,中午了,熙熙攘攘的食客早把飯店占了個七七八八,嘈雜的人聲中隻有燴麵的香味格外突出,沒人注意到這三個人正在說一件兩旬之前發生的案子。

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是來中州旅遊的哪怕是外國人,這也不算什麽大案子,不過有市政府領導出麵打招呼,這案子就不得不引起重視了,隻不過重視的結果依然是落空,在飯店的敘述和其他幾個指認地點如出一轍,嚴絲合縫,無懈可擊。

方卉婷盯著帥朗,一言不發,像在斟酌此人的表情、語言、動作,下意識手支在麵前張合著手指,不過被帥朗盯了幾眼自己的雙手之後,又觸電似的縮了回來,似乎這個可能泄露出自己心裏遊移不定的細微動作已經被對方窺破了似的。

肯定窺到了,方卉婷不經意捕捉到了帥朗嘴角歪歪一絲淺笑,心裏暗暗地下了這麽一個判斷。

點的麵和菜上來了,兩大一小,三盤菜肴,涼拌牛肉、素拚再加一份尖椒肉絲,端著碗帥朗可不客氣,吸吸溜溜吃著,大塊肉夾著,流星趕月地往嘴裏塞著,不時地抬頭看倆警察,倆人還沒有動筷,正看著帥朗不雅的吃相,帥朗謔笑了笑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

飯依舊,菜依舊,不過人已經不依舊了,低著頭的帥朗吃著的時候,又莫名地回憶起了那天的情形,即便是為那個很**的吻付出今天的代價,帥朗依然覺得恨不起那個女騙子來,就像很多男人心甘情願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無怨無悔一樣,即便是被騙了、被涮了、被玩了,爺們總還有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來搪塞自己。沒錯,帥朗此時就用這句話安慰著自己。

上次被女騙子涮了一回,帥朗可學乖了,這女警察嘛,調戲幾句可以,動歪心思可不敢,更何況這妞對自己根本不假辭色,沒準兒在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就抓住你的破綻呢。

吃著,大口地吃著,幾片牛肉一挾狠狠地嚼著,如果說吃東西也算一種發泄的話,那帥朗此時絕對歇斯底裏了,木堂維還沒動筷子,被帥朗惡狠狠地挾著嚼著的那盤牛肉已經見底了。

“吃啊,方姐,我再要一份……”

木堂維勸了句,方卉婷也拿起了筷子,這位男警此時有點悻然,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過了一半了,喊著服務員交了錢又要了一份,爾後不時地看看身側的方卉婷,看看對麵的帥朗,有一搭沒有一搭地往嘴裏送著麵條,吃相那叫一個文雅,帥朗注意到,這貨半天都沒有吃完一根麵條,比方卉婷吃得還慢。

牛肉又上來了,帥朗又不客氣地挾了一大塊塞進嘴裏,嚼著的時候,和抬頭的木堂維正對了個眼,姓木的警察這會兒沒啥脾氣了,一言不發臉側過一邊,實在不想再見帥朗這張讓他鬱悶的臉。

帥朗眯著眼笑了笑,知道這小警黔驢技窮了,除了用目光表達憤怒已經沒有拿得出來的東西了。

“帥朗。”方卉婷在叫。帥朗把目光移過來,隻見方卉婷邊吃邊從隨身的包裏掏了張名片,很小心翼翼地貼在桌上,手動著,移到帥朗麵前,示好地笑笑解釋道:“這是我的名片,我都忘了,我們還沒有正式認識。”

“嗯……”帥朗嘴裏嚼著,拿起名片一瞧念著:“方芮婷,好名字。”木堂維“撲哧”一聲笑了,斥著帥朗:“大哥,方卉婷,花卉的卉,你聽過花芮。”

真真假假,大驚小怪幾句,那順來的錢帥朗自然不往外拿了。一提這茬兒木堂維氣就不打一處來,剛下車帥朗就嚷嚷著要在這兒吃飯,吃飯當然不能讓女士掏錢了,帥朗還裝模作樣付款,木堂維自然不能等閑視之,落下這個口實,搶著付了錢,不過付了錢看帥朗得意的樣子,又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冤大頭一樣有被宰的感覺。

其實就是被消遣了一番,外加還請人家吃了早午飯,細數經過,可把木堂維給鬱悶得不行,時不時地瞪帥朗一眼。

“其實咱們差不多。”方卉婷看帥朗開口了,笑了笑說道:“小木參加工作不到三個月,還沒定級;我工作一年多了,不過就在市局宣傳部打雜,我們這次調到工作組都是負責外圍工作的,你如果還看得起我們兩位小警察的話,交個朋友怎麽樣?”

方卉婷伸出手,笑吟吟地要和帥朗握手,不料帥朗得瑟上了,搖了搖頭說了句,不敢高攀,爾後端著大碗喝湯,擋住臉了。如果為調侃而調侃,帥朗倒可以接受,不過這樣有目的示好,最好還是不要接受。此時連木堂維也吃驚地看著方卉婷,不知道方姐何來如此幾句,前倨後恭簡直判若兩人。

方卉婷尷尬地縮回手來,此時也在細嚼慢咽,給了木堂維一個噤聲的眼色,邊嚼邊注意著帥朗的表情,那表情依然帶著幾分痞氣,不過很無辜,而且方卉婷感覺得到帥朗很坦然,不管說的是真是假,從頭至尾的表現都很坦然。在警官大學學習的心理學知識告訴她,心裏有鬼的嫌疑人總會表現出某種不自然的端倪,可一天一夜,她愣是沒有從帥朗身上發現任何一點端倪。

要麽是根本毫不知情,要麽是掩飾得滴水不漏。方卉婷揣度著,不過不管哪一種,她都毫無辦法。

一想到這裏,方卉婷看著帥朗突來一句:“我相信你說的話。”

這也是一個試探,試圖從突擊中看到帥朗的表情或者動作有所停滯,出現驚喜或者其他不自然的表現。不過她又一次失望了,帥朗喝著湯理也不理,咕嘟一聲咽了一口湯,等放下碗,早吃得幹幹淨淨,他舔著嘴唇,笑道:“你信不信隨便,我說的就是實話。”

“甭下套,太不專業,案情以外的事我懶得理你。”帥朗翻著白眼,不客氣了。

這表情太惡劣,木堂維剛要發作,腳底一動,是方姐踩著了,示意他別吭聲,一出聲就壞事。木堂維勉強壓抑住了,就見方卉婷笑道:“對我們有意見是吧?為什麽會這樣呢?我覺得我們可以化敵為友,我們之間應該沒有刻骨仇恨吧?”

“方警花,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呀。”一聽這話帥朗不樂意了,湊了湊,邊抹嘴邊說著:“還是那句話,誰願意和你們警察打交道呀?賠錢賠臉賠時間,和你們坐到一起,你們就用高高在上對待嫌疑人的厭惡眼神對待我,誰的心裏會好受?還有,你不是知道我父親是警察麽?對於警察這個職業,我比你了解得更清楚,就我身處的境地而言,我如果不說,我的嫌疑很大,你們會拖著我不放;我說了,你們不相信,我的麻煩同樣很大,你們同樣要拖著我不放;我說錯了,你們肯定要收拾我,我沒反抗能力;我說對了……得了,更麻煩,沒準兒要把我當同夥吃公家飯去,這像囚徒困境一樣,我根本走不出去,你們這哪兒是辦案,簡直就是欺負人。”

“這……配合公安辦案是公民應盡的義務,怎麽叫欺負人了?”木堂維插了一句。方卉婷不悅地側頭瞪了他一眼,沒來得及阻攔。

“是啊,配合是配合,生活都給毀了……幸虧我失業,否則我就不失業,也得被你們整失業,就這樣跟你們耗著,一星期過去我連吃飯都成問題,你們有公務員工資,你們怕什麽?咱們換位思考一下,你要是處在我的位置,你明明沒涉案,被警察揪著不放,你能舒服了呀?”帥朗嘴尖牙利,幾句質問。

這是兩難,雖然配合警察辦案是公民的義務,可這個義務未必誰都願意履行,畢竟要拿正常生活的秩序來換,在現實中不阻撓就不錯了。

“這是我們的工作,希望你理解。”方卉婷試圖舒緩帥朗的不平情緒,一說帥朗立馬接上來道:“你們的工作就是毀了別人的生活,對吧?”

“不對,是讓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我是學心理學的,我覺得你的態度有點偏激了,這份對警察的偏激態度應該來自於你的父親吧,我聽說你們父子關係很緊張。別生氣,我無意窺探你的隱私……其實我們不比你強多少,小木定級後沒準兒會分到郊區、遠郊的派出所、刑警隊什麽地方。我呢,一工作原來的專業都荒廢了,我們在工作組搞外圍其實也是想多學點經驗,沒準兒對以後有所幫助,不過看來我們倆都不行,沒白沒黑忙活,裏外都討不得好……真是因為這案子影響到了你的生活,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