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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若山迫不及待地想再次見到阿玲。還好,周末又到了。

他租好馬匹,馱了些從購物大樓裏采購的禮物,就出發了。

路線已經熟悉了,打遠就看見一片白色的房區,他走近後下了馬,正在搬挪禮物,就聽見身後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才來?爸爸在等你。”

一回頭,正是阿玲,她背著手,斜站在那裏,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猶如一汪深湖。

汪若山不禁露出了燦爛笑容。

“有陣子沒見啦!”李克身著民族服飾,麵色紅潤,聲如洪鍾,隻是鬢角增添了幾縷白發,卻不失為一個精神矍鑠的中年漢子。他熱情道:“索羅圖,快給客人上茶。”

索羅圖是李克的助手,從李克白手起家,他就是忠心耿耿的幫手,現在李克發達了,大家過上了好日子,但他依舊淳樸憨厚。

索羅圖端上了熱茶和點心。四人熱絡地聊了起來。

“這茶可真不錯!”汪若山喝了一口茶,覺得濃香四溢。

“你喝的茶是我們生產的。我在方圓百公裏有22座茶山。除了茶葉,我們還生產瓷器。”李克說。

“您在山區經營著兩種最好的買賣。”

“山區光照條件好,日夜溫差大,降水充沛,排水條件又好,很適合大葉種茶樹的生長,收成不錯。再加上我們特殊的發酵工藝,茶香怡人,所以銷路很好。你在城裏喝的茶,有一半都是我們這裏生產的。”

“真好。那瓷器呢?您是怎麽想到生產瓷器的?”

“嗬嗬,這個就讓索羅圖來給你介紹吧。他打理瓷器生意。”

“我以前是個煉金術士。”索羅圖笑著說。

“有不少化學家是從煉金術師起家的。”汪若山也笑了。

“當然,煉金是不靠譜的。我們都知道陶器顯然是落伍了,而瓷器的價值幾乎比得上白銀。我們發現了高嶺土。把爐溫提高到1400℃,燒出來的瓷器光彩照人。”說著,索羅圖拿起一個精美的瓷茶壺遞給汪若山。

他接過來看,的確做工精美,上釉考究,壺身印有一個野牛的圖案。

“這個圖案有什麽含義嗎?”汪若山問。

“這是當地部落的圖騰。”李克說,“尼魯是部落首領,他的勢力很大。我們做生意收入的挺大一部分都要交給他。他聲稱保護我們,但苛捐雜稅比強盜還可怕。他這個人,對待異己,經常動用私刑甚至暗殺。我縱然是個成功的商人,有錢,也有地位,但和他打起交道依然很不愉快。嗬嗬,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了。你上次說你在做科學研究,是研究什麽呢?”

“理論物理,確切說是量子物理。”

“你們科學家研究的東西我搞不懂,這個東西研究出來能做啥?”李克說。

“比如說,你們現在要把爐溫提高到1400℃是不是需要十幾分鍾?燃料成本不低,溫度控製也挺麻煩,對不對?我要做的是,找到一種東西能夠讓爐溫在千分之一秒內達到這個溫度,而且可以精確控製。”

“那麽厲害!知識真是不得了。我對有知識的人很欽佩。我們隻是做些生意,無非是為了錢。但你們在研究這個世界的謎底。這個世界最終是被你們這些有知識的人推著走的。”

李克雖然從商多年,城裏也去過幾次,但每次都很匆忙,其實他對那些“外來人”了解得並不多。汪若山向他介紹了自己的大學,又以淺顯的語言講解了自己正在研究的項目。他的講述很生動,不僅做父親的愛聽,阿玲也愛聽。李克對汪若山讚不絕口,碰到這種情況,阿玲則一聲不響,但從她泛起紅暈的臉頰和閃著幸福之光的明亮的眼睛裏,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顆少女的心,已不複屬於她自己了。李克也許沒有注意到這些征象,但這可逃不過汪若山的眼睛。

他們相談甚歡。阿玲向父親提出帶汪若山出去走走。

父親欣然同意。

他們在草原上策馬奔騰,那一刻的美好,恨不得永駐,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倏忽飛逝,很快就到分別的時候了。他們拉著馬兒,邊走邊說。

“我要走一陣子。”汪若山說。

“很久嗎?”阿玲問。

“我不要求你現在就和我走,但是,我下次回來的時候,你願意跟我走嗎?”

“什麽時候?”阿玲紅著臉問。

“兩個月。到那時,我會來向你求婚。”

阿玲咬著嘴唇點點頭。她大約從未如此羞澀過。

汪若山按捺不住低下頭去吻她。

“那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我待的時間越長,就會越舍不得離開你。但我必須先走了,去處理一些事情。兩個月後見,那時咱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說著,他鬆開了抱著她的手,然後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一路狂奔而去,仿佛生怕再望一眼她,就壓根兒不想回城了似的。

阿玲佇立在那裏,目送他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地平線上。

她感到幸福,含笑轉身朝房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