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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馬拉雅山脈是全世界平均海拔最高的山脈。根據資料記載,這裏曾經終年白雪皚皚。但是現在,汪若山騎馬佇立山岡上,微風拂麵,青草芬芳,甚感愜意。這裏沒有夏天的熱情,沒有秋天的淒美,更沒有冬天那樣的傷感,隻有飽含希望的春天。望著遠方的山巒亙古地縱橫在極目之處,天空中出現一個黑點,是鷹,它在展翅翱翔,背景是湛藍的蒼穹,散發著令人頓生朝拜之心的光芒,仿佛人死後就會歸往那裏,靈魂安住。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不知為何,麵對如此人間仙境,堅持唯物主義的汪若山,腦海中卻偏偏飄來這幾句詩詞。

一隻岩羊身輕體健,靈活敏捷地穿梭於懸崖峭壁間,如履平地。它在覓食。汪若山行至山崖下,望見了它。他摘下帽子,用手拭去額頭的汗珠。紅色的衝鋒衣在青色的岩石間非常顯眼,憨傻的小岩羊因好奇而靠近了他。

汪若山友善地看著這隻正在關注自己的岩羊,他知道岩羊性喜群居,一般幾十隻一起活動,此刻它顯然是脫離了羊群。從體態上判斷,它應該剛出生不到半年,尚是幼崽,對突然造訪的汪若山毫無防備之心。

汪若山下了馬,從背包裏拿出一袋早餐奶,倒入下凹的岩石處,引這隻岩羊靠近。小家夥果真是貪吃的,隻見它跳躍而來,湊到汪若山身邊,用鼻尖輕輕嗅著那一汪奶水,然後小舌頭試探性地舔了一下,於它而言,這牛奶太過美味,它便頭也不抬地將奶一舔而淨。

汪若山抬頭眺望羊群,羊群已經走遠。

“你該回去找爸爸媽媽了。記住,以後不要離群單獨行動,萬一遇到猛獸你可就慘了。”對待動物,汪若山反而有話要說。

小岩羊好像聽懂了汪若山的話,乖乖轉身離開,跳出幾步後似乎又有些不舍,它回頭看了看他,好像在答謝他剛才的款待。他擺擺手跟它道別,它卻突然抬頭望見遠方,驟然緊張起來,轉身逃跑了。

汪若山望著岩羊注目的方向,看到了一個正在疾馳的騎手。

騎手正在穿越牛羊群,似乎有急事要辦,因而速度飛快。模樣粗野的牧人正在慢吞吞地驅趕那些牛群和羊群。牛羊群堵死了路,騎手在牲畜群中團團轉,不一會兒,似乎沒了耐心,瞅準一個空隙,縱馬向前衝去。

汪若山朝羊群小跑過去,湊近了,才看清楚那騎術高明的騎手居然是個姑娘。她身姿矯健,穿著藍色高領棉布上衣、紫色紗長裙,紅色絲帶係於腰間,長發隨風飄揚,怎一個颯爽了得。

粗野的牧人由於常年在外放牧,風吹日曬,麵皮仿佛皴裂的樹皮,神情莊重,缺少表情,然而他們此刻一改平時冷漠的樣子,對這位亮眼的美少女投去驚豔的目光。

牛群被奔馬驚到,哞叫起來。

姑娘眼看就要陷入一片蠻牛之陣,她正被一大群身強體壯、犄角粗糲的公牛裹挾著往前湧動。能看出她平時對放牧有一定程度的熟悉,所以眼下的處境並未使她過分驚慌。她瞅空子驅馬前進,想盡快開出一條突出重圍的路。但不巧的是,一頭公牛的犄角刺傷了姑娘那匹馬的肋部,吃痛的馬前蹄騰空而起,發狂地噴著鼻息,氣急敗壞地左蹦右跳。騎術稍遜的騎手在這種情況下,休想在馬背上坐穩。

她幾乎跌落,隻好放低重心,身體緊貼馬背,雙手抓牢韁繩,稍有閃失就有可能摔在地上,被成群的奔牛無情踩踏。

縱然騎術不錯,但麵對如此凶險的突發狀況,她還是受困心驚,手中的韁繩眼看就要脫手。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伸了過來,攬過姑娘的腰際,將腰肢輕盈的她用力架起,移拽到了另一匹馬上,姑娘順勢抱住前者的腰,很快,他們突出了重圍。

不多時,牛群終於散去,姑娘的馬兒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還好,它隻受了輕傷。

“謝謝!”她望著他的後背道。

“沒受傷就好。”他微笑起來。

阿玲重新騎上了自己的馬,他們坐在各自的馬上交談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汪若山。”

“有山有水,和這裏的地貌一樣,是個好名字。”

“你呢?”

“我叫李玉玲,叫我阿玲就好。”

“李玉玲?你爸爸是不是在山區商界威望很高的李克?”

“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年初我來這裏,狼群襲擊了他的商隊,我恰好路過。”汪若山用右手拍拍挎在肩上的獵槍說,“我給大夥解了圍。你父親還邀我同行了一段路程,他跟我提到了他的寶貝女兒。”

“嗬嗬,這麽巧啊!”阿玲笑了起來,她的笑容單純而率真,“原來救我爸爸脫離險境的就是你!我聽他說起過,說你英勇果斷、膽識過人。”

“沒想到今天又遇上了他的女兒。”汪若山望著眼前的阿玲,她那雜糅著纖柔和野性的身姿,以及明眸善睞的神情,一時間幾乎使他無法直視。

“有空去我家坐坐吧。我爸爸得好好謝謝你,要是我被牛群踩傷,他得多傷心啊!”

“我也會傷心。”

“你?”阿玲笑了起來,“你為何傷心呢?咱們又沒什麽關係。”

汪若山聞言,略感失意。阿玲顯然看出了這一點。

“哈哈,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當然是我的朋友啦,謝謝你的關心。記得有空來看我和爸爸。”阿玲用馬鞭指著一個方向道,“我們住在那邊雪山腳下的一片房區。現在我要走了,幫爸爸去藥房取藥。”

阿玲說完,便調轉馬頭,舉鞭一揮,沿著大路飛馳而去,身後留下滾滾紅塵。

汪若山望著她絕塵而去的身影,內心不禁投石起瀾。日複一日的教學和科研,死氣沉沉的生活,什麽時候才能改變?美麗姑娘猶如山間的清風,清新怡人,吹進他的心田,撩撥得他那原本桀驁壓抑的心難以自持。他驀然意識到,自己正在麵臨人生中的關鍵時刻。學校也好,科研也罷,都不如這件剛發生的事情重要。他心中萌動起一種異樣的情愫,揉進了意誌堅強的男人所具備的那種**。他暗暗對自己說:不能視而不見,要抓住機緣,要誌在必得。

在想到姻緣之事的時候,他的腦海裏飄過培根的一句話:“妻子是青年時代的情人,中年時代的伴侶,暮年時代的守護者。”

他覺得自己終於遇到了這樣的情人、伴侶和守護者。

天空落下幾滴雨水,他伸手試雨,雨迅速大了起來。不多時,他便被冰冷的雨水淋成了落湯雞,但他絲毫也不在乎,他的心裏是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