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年夜
或許是同齡人的緣故，居住在此地的孩子們並未把希爾當作外人。
十一歲的劍士，無論出現在哪兒，都足以引起一番轟動。
孩子們好奇地詢問他許多問題，甚至伸手觸碰他的劍鞘。
這種危險的舉動，把克蘭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希爾大人，您不要怪罪孩子們，他們不知道劍對於您的重要性。”
克蘭德邊說話，邊伸手驅趕玩鬧的孩子們。
“沒事，他們為什麽會躲在這裏生活？”
鳥語密林的環境與外麵的城鎮相比，太過惡劣，一群小孩子在這裏自力更生，很容易喪命。
克蘭德抬頭凝望著遠處的山羊堡方向，“山羊堡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妓院遺棄的、私生子、孤兒，是山羊堡最底層的人，我們都一樣。”
他的出身與這些孩子們沒有區別，明明不是他們的過錯，卻遭受無情排擠，隻得淪落此地勉強生存。
在群星大陸的其它地方，諸如此類的事情比比皆是。
希爾默然不作聲，靜靜看著吵鬧的孩子們。
稚嫩的臉龐遍布傷痕，他們經受的苦難，不是用語言能夠傳達的。
這些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卻在這裏親如一家，不由得令希爾產生了一種離奇的想法。
群星大陸的勢力劃分、王朝更迭，統一遵循血脈製度，眼前的孩子們無疑是這種製度所產生的最大弊端。
上位者從不會將目光投向他們，這裏的人墨守成規習慣了，不會對賤民屈尊表示友好。
自己想要報仇，必須有人幫助。
希爾看向克蘭德，此人正在為剛剛表露身份而感到惶惶不安。
他不知為何，將低賤的身份告訴了尊貴的劍士大人。
就像樹林裏的老婦人為何會對他起歹心，山羊堡的平民都有權利處死賤民。
他們被視作社會的殘渣，不會被任何人所接受。
“克蘭德，與我差不多大年齡的孩子，在鳥語森林裏還有多少？”
“至少有五百，這個數量會一直增加，因為那些管不住自己褲腰帶的大人們太多。”
見到希爾並未表現出任何厭惡情緒，克蘭德稍稍心安。
希爾將長劍忽然抽出，寒光凜凜嚇壞了孩子們。
“我覺著你們沒有錯。”
寶劍往往能增加話語的分量，孩子們目瞪口呆地傾聽著，說話的間隙裏，火焰燃燒劈啪作響。
“作為完整的生命降臨群星大陸，卻享受不到平等對待，如果不做出改變，你們將此生都躲在這暗無天日的森林裏。”
希爾的話如鋒利長矛，戳中了他們的心髒。
克蘭德漲紅了臉，不顧身份地位的懸殊，雙手拽住希爾的前襟。
“如果你是來侮辱我們的！請馬上離開！這種話我們聽多了！”
克蘭德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勇氣，胸口大幅度起伏著，做好隨時與希爾拚命的架勢。
希爾並沒有怪罪他，反而露出了笑容。
“所以我說，要改變現狀，錢、食物、武藝，打造自由城邦的一切基礎，我可以幫助你們。”
說出這種話，會被人當做瘋子，克蘭德搖搖頭，並不相信希爾能夠做到。
“這麽做的意義在哪兒？我們之中並沒有人會武藝，如你所見，連溫飽都成問題。”
他們在不斷逃難的過程中，早已磨滅了反抗的意誌，缺衣少食的孩子們，會隨著時間逐漸凋零。
希爾從懷中取出錢袋，死在戰場上的劍士們，將所有家當都隨身攜帶，正好成為了希爾推動計劃的契機。
“我會提供第一批的資金，選擇權給你們，是用錢來按我說的做，還是吃飽喝足忘掉我說的話。”
一大袋銀幣，足夠為他們提供超過一年的充足食物。
克蘭德脖頸發硬，渾身抑製不住地打戰。
其他人的反應比他更加劇烈，他們不知所措地互相看著，想從彼此的目光中找尋答案。
克蘭德試探問道：“不怕我們拿了錢，翻臉不認賬？”
除非希爾失心瘋了，不然怎麽會用肉包子打狗？
希爾一臉輕鬆，“所以是一場賭注，如果你們想一直昏昏沉沉生活下去，我無話可說。”
克蘭德咬緊牙關，招手喚來所有的孩子，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半晌過後，克蘭德鄭重其事地伸手拿過錢袋，揣進懷裏。
“希爾大人，我是劍士的私生子。”
“我會在山羊堡待一段時間，你們可以隨時在那裏找到我。”
希爾知道，對方表明身份意味著什麽。
私生子是克蘭德的軟肋，劍士的承諾不會失效，這筆交易達成後，希爾頓時對明天開始了期待。
新年的腳步悄然將至，出去購買食物的孩子，在第二次鍾聲敲響時，踉蹌著跑回來。
他累得氣喘籲籲，神色慌張地對大家說道：“有人！克蘭德！有人暈倒在附近！”
霎時間所有人摸起可以防身的東西，克蘭德從板車夾層抽出短刀，跟著孩子原路返回。
希爾持劍快步跟上，鳥語密林道路錯綜複雜，出現在這裏的每一個陌生人，都必須警惕。
帶路的孩子在一根樹樁旁停下腳步，他的麵前草地上，躺著一位身穿深藍長袍的少女。
長袍的右肩，繡著大片的星空圖案，一雙袖口處，分別有一顆璀璨星辰。
“隕星塔的法師！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克蘭德仿佛被針紮到，身體抽搐著向後退。
希爾沒聽說過隕星塔，他隻看到少女體表散發著暗淡光輝，是某種護身魔導具所釋放。
“隕星塔是什麽地方？”
“群星大陸幾乎每個國家都會有隕星塔，裏麵的法師超然於所有勢力，幸好她才一星，不然死在這裏，鳥語密林都會被夷為平地……”
隕星塔是魔法師的組織，袖口的星辰數量，代表著她的法力等級。
“她還活著，救人。”
希爾張開手掌，按在光輝護罩表麵。
一道火光閃過，光輝被驅散一空。
手掌按住少女的肩膀，輕輕將她翻動。
她的背部，有毒蛇傷口清晰可見。
“克蘭德？克蘭德！你有辦法解蛇毒吧？”
克蘭德恍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倉促著點頭蹲下，掏出自製的解藥。
劍士大人，他會法術！
群星大陸，罕見的劍法雙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