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鳥語密林
“山羊堡我必須要去，我的家人被擄走了。”
希爾與克蘭德同行，高地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幹完這筆買賣，今晚上就當提前慶祝新年了，輕鬆些，至少你還活得好好的。你是劍士？”
“是的。”
“那真是怠慢了劍士大人，還請加快些腳步，最好在天黑之前就把這批貨出去，那些刀劍太顯眼了。”
“我叫希爾，不需要加尊稱。”
希爾還沒有習慣被別人稱呼為‘大人’，克蘭德至少要比他年長五歲，看起來卻如此瘦弱，風一吹就搖搖晃晃的。
他似乎將所有的力氣都傾注在了嘴巴上，一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老馬呼哧呼哧地拉著貨物，留下兩條深深的車輪軌跡，費勁地走進鳥語密林。
受到驚嚇的飛鳥成群騰空，鳥兒們察覺到是克蘭德後，又很快重新落回原位。
屬於密林的人，動物們會露出友善的一麵。
希爾從未真正進入過鳥語密林，雖然與馬拉維相隔不遠，但海邊長大的孩子，對密林有一種特殊的抗拒。
密集生長的樹木爭奪天空的地盤，還未到傍晚時分，密林已不見陽光。
克蘭德挺起手杖點燃油燈，古樸的長方體燈盞，散發著明晃晃的光亮，顯得周圍幽靜詭異。
腳下鬆軟的土壤，覆蓋著一層又一層鳥糞和落葉的混合物，每走一步都會發出相當明顯的響聲。
粗壯的迎海鬆並排而立，順著樹幹的高處，有幾隻頑皮的鬆鼠，朝他們丟著鬆果。
克蘭德摸出一把碎餅渣扔過去還擊，鬆鼠立刻明白，眼前的人是鳥語密林的原住民。
林間小路曲曲折折，像是這種攔路搶劫的動物比比皆是。
克蘭德隨身攜帶的幹糧消耗殆盡時，終於來到了一處簡陋的驛站前。
兩盞橘色小燈懸掛窗口左右，一個鷹鉤鼻老婦人，在百無聊賴地摸著短刀。
克蘭德把板車倒在窗外，上前與老婦人攀談。
不多時，驛站後院走出來兩個同樣鷹鉤鼻的男人，他們推著獨輪車，收拾好外麵的金屬垃圾。
套著破麻袋遮掩麵部的希爾並沒有靠近，他隱約看到老婦人朝著這邊指指點點，男人用貪婪的目光，毫不掩蓋地直視自己的劍。
“一堆戰場裏得來的廢品，最多就值十枚銀幣，你知道長劍銷毀後再重新鍛造的難度。”
老婦人拿出一摞銀幣放在窗前，整整十枚不多不少。
克蘭德再三討價還價，老婦人索性拉上窗簾，不再理會他。
垂頭喪氣的冒險者，隻好拿著銀幣灰溜溜地揮動草鞭，驅趕著板車離開。
“老妖婆，每次把價格都壓得很低！我可是密林裏膽子最大的！”
克蘭德的抱怨，驚擾到了林間嬉戲的動物，它們穿梭於灌木叢，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響。
希爾的耳朵不經意間跳動幾次，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動靜。
有輕重不一的腳步，順著車轍追來。
“噤聲！快躲起來！”
希爾比劃著手勢，拉著克蘭德藏進道旁的雜草裏。
“鳥語密林沒有危險！大家都認得我！”
克蘭德對於這種藏匿的怯懦行為感到不齒，他想要站起身來。
希爾抽出長劍，壓低聲音警告道：“如果不想死，就別動彈！”
“你有劍，你說了算……”
克蘭德不敢忤逆，一位進入戰鬥狀態的劍士，會果決地取走他的性命。
他們躲起來的之後短短幾分鍾時間裏，老婦人手持短刀，帶著男人們追了過來。
“克蘭德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老婦人在板車前麵沒有找到克蘭德的身影後，一刀捅在瘦馬的腹部。
“他可能去哪兒撒尿了！我們過來，他不會知道的！”男人吐了口痰，又對著馬頭狠狠砍了幾刀。
陪伴克蘭德多年的忠誠夥伴，就這樣死在眼前。
克蘭德忍受不住這種折磨，突然大吼著竄出去。
“我跟你們拚了！”
克蘭德撲倒老婦人，牙齒咬住她拿刀的手腕，雙手死死卡住她的喉嚨。
兩個男人見狀，舉刀就砍。
希爾鬼魅般地遊走在他們背後，劍刃劃過後腰。
四截屍體倒地，幹脆利落到沒有發出聲音。
老婦人掙紮中，眼角餘光看到男人們被瞬間秒殺，眼中驚恐萬分。
“別殺我！我可以給你錢！”
過度的恐懼為她帶來力量，竟然一腳踹開克蘭德，向後摩挲著地麵，掏出一袋子錢。
希爾揮劍灑落血水，腳步沉穩來到她麵前。
“為什麽要跟著我們？”
老婦人哆哆嗦嗦，彎曲著手指指著克蘭德。
“都是他！他打掃了高地人的戰場！海邊的戰爭不能流傳出去！”
又是高地人！這幾個字戳到了希爾的心髒，長劍瞬間穿透老婦人的胸膛。
她臨死前還在想，如何從少年麵前脫身。
長劍的鋒利出乎意料，穿透了她貼身的皮甲，奪走她的性命。
克蘭德看到人全都死光後，手腳麻利地來到旁邊，把他們的屍體拖進草叢。
“我的馬死了……”
克蘭德抱著死去的老馬痛哭，眼淚直流。
希爾撿起錢袋，裏麵有七八枚金幣，和更多的銀幣。
“做廢品生意真賺錢，一匹好馬值多少？”
“最少四枚銀幣……”
希爾捏出五枚，扔給克蘭德。
“等到了山羊堡，買匹好馬。”
他可不想再聽到哭喪的聲音，這一天足夠難熬了。
克蘭德收好錢，自己拉起板車，悶悶不語地繼續趕路。
又走出十幾裏地，他們終於來到一處明顯修繕過的院落中，還有幾名七八歲的孩童，正在點燃火堆準備做飯。
“大哥回來了！大哥！食物都準備好了！還買了些酒！”
一共六個孩子，圍繞在克蘭德的身邊，蹦跳歡呼著邀功。
克蘭德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又摸出兩枚銀幣交給最年長的孩子。
“虎克，去多買些酒肉來，今晚有客人。”
這時孩子們才注意到，與克蘭德同行之人，是個年紀相仿的少年。
與他們唯一的區別，是對方佩戴著寶劍。
希爾多掏出兩枚，“過年，大家多吃些好的，這算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