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家落戶
朱元璋這眼神簡直要吃人，這時候你還能逆著他說不該殺嗎？
可要說該殺，萬一這事兒傳出去，那自己還不知道要遭多少人的記恨，他們怕是都會以為，朱元璋徹查空印案，就是受了他的教唆。
到時候朱元璋是放過他了，但他卻被其他官員盯上，這不是一樣完蛋？
兩邊都是死，楊曲一咬牙，到底是選了前者。
“回陛下，罪民以為，該殺！”
不管怎麽說，那些官員想要找他的麻煩，好歹也得等空印案的風頭過去，現在若是惹了朱元璋，那就是當場沒命。
聽到這話，朱元璋臉上的怒色瞬間變成了驚喜，幾步過來將楊曲扶起，一邊還炫耀一般看向朱標，道：“你看，他都說該殺了，那就證明，咱殺得對，殺的好。”
朱標目光當中，懷疑夾雜著警惕看過來，看得楊曲心頭咯噔一下。
完犢子，第一個就被太子盯上，朱標這會心裏肯定是在想，自己是在蠱惑朱元璋了！
楊曲就要開口解釋，不想朱標先開口了，問道：“父皇，此人是誰？”
朱元璋卻似沒有聽到，對楊曲道：“等空印案該殺的人都殺了，戶部多的是空缺職位，到時候也找個官兒給你當當。”
朱元璋一邊說著，一邊一副好領導的樣子，鄭重的拍了拍楊曲的肩膀。
這話既是在對楊曲說，也相當於在給太子解釋。
具體什麽官職先不說，但這小子是肯定要在戶部當值了。
至於以前，咱不說，你也別問。
楊曲聽了，卻是氣的牙都快咬碎了。
好家夥，前腳殺了人，你後腳就讓我頂替，你這不就是等於告訴其他人，這空印案就是自己為了上位捅出來的嗎！
有你這樣的人？
“陛下，這個……”
楊曲還想推諉一下，但朱元璋又瞬間扳起了臉：“夠了，此事就這麽說定了，無須再議。”
說罷，臉色又柔和了幾分：“楊曲啊，聽說你們一家都還在牢獄之中？這不好，咱在應天給你找了處屋子，以後你們一家就住在那裏，等官職文書一到，你可記得要來當值，萬不能懈怠。”
說完，也不等楊曲再說什麽了，朱元璋就叫人把他帶下去了。
等楊曲走後，殿中就剩下朱元璋兩父子，朱標再度忍不住道：“父皇，此人來曆可清楚？父皇莫要受他誆騙。”
朱元璋板著臉，道：“怎麽，你覺得咱老糊塗了？”
朱元璋發火是很可怕的，除了馬皇後，誰都要怵，朱標也不能幸免。
見著朱元璋又有發火的勢頭，朱標隻能采用迂回措施，道：“孩兒是覺得，還未考驗其才能，就讓他在戶部任職，這不太好吧。”
“若是讓其他人知道，豈不是要遭來妒忌，說不定他會有不少的麻煩。”
朱元璋一下子就笑了：“咱當然知道，咱就是要他有麻煩。”
“標兒，你對他不了解，無妨，咱有句話，你得聽進去。”
“楊曲此人，可用，但不能盡信，而且要牢牢的拴在自己身邊。”
“若咱不給他找些麻煩，他如何能安心留在咱身邊？這次把他推倒風口浪尖，讓他隻能仰仗聖寵，才能安然無恙。”
“以後若是哪天，他敢有二心，理由都是現成的，該砍頭砍頭，不要手軟。”
空印案的事情，其實當天就查清楚了，這事本來也不難查。
朱元璋生性多疑，但也信了九分，之後不過是在想，該如何安置楊曲這個未來之人。
最好的，就是現在這樣，用其他官員的憤怒和仇視，讓楊曲不敢搞什麽幺蛾子。
朱元璋又想起之前，楊曲說朱標十年後會死的事情，忍不住又道：“你也可與他多親近親近。”
朱標想和楊曲親近才有鬼了，但眼下卻是不敢反駁朱元璋，隻是點了點頭。
……
另外一邊，楊曲一家人終於從牢獄之中走了出來，然後被帶到了那個朱元璋送的屋子。
楊曲簡直都想要罵人了，這特麽也太摳了吧？
眼前這屋子，麵積倒是不算小，但就是太破了，顯然是長久沒人居住，而且地段也比較偏僻。
應天房價高歸高，但這屋子，真不值幾個錢。
可楊曲還能怎麽辦呢，眼下全靠朱元璋活命，雷霆雨露皆為君恩，隻能受著了。
一家人收拾了兩個時辰，才把屋子給收拾出來。
好在這院子空房間不少，楊曲加上父母也就三人。
他們本來在瀘州開了個店，日子過得其實不錯，奈何出了這檔子事，人差點沒了，家也被抄了，現在是一點銀子沒有。
楊曲正想著該去哪兒搞點錢呢，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楊曲，恭喜你了。”
毛驤在門外笑得燦爛，哪兒有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樣子。
這兩人也算是混熟了，沒有那麽多規矩，楊曲剛收拾了屋子正一身疲憊，苦笑道：“有什麽好恭喜的。”
毛驤也不客氣，自來熟的抬腳進來，一邊道：“進了詔獄還能出來，可不恭喜嘛，要知道能活著從詔獄出來的人不多，完好無損的就更少了。”
楊曲見他進來也沒攔著，隻是道：“毛大人，我剛被抄了家，又被陛下按在這裏，可沒茶水能招呼你。”
“後院倒是有口井，你要是不嫌棄呢，自己打水喝兩口得了。”
毛驤頗有些尷尬，楊曲本來的家，可就是他手下抄的，楊曲這話不客氣，他也沒法。
隻得在懷裏掏了掏，一邊道：“陛下就是知道你的情況，這不就派我來了嘛。”
說著，就遞上一遝紙。
楊曲接過一看，有些驚訝：“大明寶鈔？”
再一看，五貫，楊曲都給氣笑了，你還敢再扣點嗎？
主要是大明寶鈔到現在貶值已經很厲害了，五貫寶鈔的購買力，估計連四貫都不夠。
這點錢，若不添置什麽東西，倒是能用一個月，但現在家裏什麽都沒有，顯然是不夠的。
簡直是欺人太甚！
楊曲眼睛一紅，真要忍不住怒了，毛驤見狀先一步把他按住，又悄悄塞了個小布包過去，低聲道：“楊兄弟，這錢，算我支持你的，你且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