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市暗湧

能被人在極短時間一刀封喉,無人問津怎麽會是賊人?他也不配稱為賊人。

至於林天為什麽當時要殺他,這點就連林天自己從早上想到了遲暮,從清新脫俗待到冰涼如水,始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他已不想!

但這總會有人問的。

緋玉如星無疑就是這樣的人,他似乎是永遠問不完問題,似乎是想知道別人的全部。

“他是你殺死的?”

這是一句廢話,林天的確不再答複,這本不必答複。

暮色蒼茫,殘秋迷惘。

末秋似乎已經死了,現在好似已到初冬,初冬的天比秋更冷,景色也更加地蕭條。

亭內掛著一盞明燈,明燈的光溫潤而澤,燈下的人各自狀態不一。

傲孤雪緩緩地起身,目光眺望遠方,忽道:“其實,汴梁城內能夠孤身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開封府的人物,不過屈指可數,寥寥幾人罷了。”

林天點了點頭,猜道:“可這幾個人的裏頭,又有誰會閑的無事,或者有目的去開封府耍本領?”

傲孤雪忽然吃吃地笑了笑,道:“我說這人是我,你會信嗎?”

林天朝他打量一眼,不得不說他的性子近年的確變得古怪,真的會是他所為嗎?

隔了半晌,林天吐了口氣,道:“不會是你,倘若真的是你,那我就成‘潛龍門’的人了。”

林天根本就不相信,這本就是無稽之談,雖不可笑,也不滑稽,甚至有人聽了也許的確會有這種猜想。然而林天斷然不會,隻因對方是傲孤雪!

緋玉如星聽了一會,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那有沒有可能是我?”

林天幾乎看都不帶看上一眼,就毫不猶豫地笑道:“好,那就是你了。”

緋玉如星也不自禁笑了,隻是他的笑容比對林天好像差了一些。

傲孤雪道:“我想有個人的可能性會更大,他才真是隨心而動的人。”

林天的臉上變了凝重,深深地吸了口氣,思索道:“他的確是很有可能,若真的會是他,那麽夜入開封府邸能夠做到神鬼未知,這就不是稀奇的事。”

緋玉如星奇道:“能得到林探手這樣評價,難不成這個人的身手很厲害?”

聞聽此言,林天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沉道:“他的確很厲害,非常厲害,甚至比你我都厲害。”

緋玉如星張口結舌,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轉而看向一旁的傲孤雪,竟發現他的神情幾乎也無二差別。

林天不再說話,緩緩起身而去,傲孤雪立馬也站了起來,問道:“你要去找他?”

林天隻好點頭。

傲孤雪似乎也很無奈,無奈地歎息道:“你有把握勝他?”

林天隻好苦笑。

緋玉如星同樣站了起來,提議道:“既然這樣,咱們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傲孤雪詫異地看他一眼,旋即哈哈大笑,大笑聲中坐了回去,指天空道:“今晚的雲比起以往撥撩不少,星星也更明亮,實在是個看夜色的時機。”

林天笑道:“所以你不必去了。”

傲孤雪頭也不轉地回道:“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嘿嘿,我為什麽要去吃力而不討好?”

林天隻好看向緋玉如星,笑道:“那你辛苦你跟我去一趟。”

緋玉如星隻好跟著林天去了。

凜冬已至,寒風如刀。

汴梁城內雖然黑夜漫漫,仍舊燈火通明宛如白晝,晚市開在街上吸引起夜的人消費。

攤位前的物品形色各異,吃喝用度簡直無所不有,客人自然也就不少。

行人走在街上,周遭無不是些棟梁雕花,以及飛簷彩繪的建築物,這些建築的屋簷上掛著五彩斑斕的燈,燈火闌珊。

林天自然看出這的繁華,因為這是千禧年的汴梁!

二人越往裏走,隨風飄**地香味撲麵而來,越聚越濃,由濃至淳。

緋玉如星看著兩邊吆喝叫賣地人,眉頭一皺,不禁問道:“林探手,咱們不是去找人嗎,怎麽來夜市了?”

林天頭也不回地道:“有沒有一種可能,要找的人其實就在夜市?”

緋玉如星聽後亮起眼睛,警惕似的打量周圍,步履也比剛才更加平常,平常的都有些不大正常。

林天似乎沒有發覺,因為他的目光正盯著前麵的一處攤位,這是一處很平常的攤位,攤主是個黃衣的中年人,他正眼手並用,聚精會神地做煎餅果子。

在他攤位前站著個年輕的人,年輕人的手裏握著把劍,似刀一樣的劍,劍身泛著精光,精光閃爍殺意,濃聚不散地殺意。

柳星辰竟然真的在這裏,他的麵容依舊蒼白,蒼白的臉冷冰冰的,就好像對世間一切都沒感覺,來這裏隻是為了吃煎餅果子。

下一秒鍾,他的臉色有了細微動容,因為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目前不想看見的人。

林天竟然也在這裏!

非但在這裏,他甚至還朝著自己走來,走在他身旁的還有一個青年,青年給人地第一印象就是翩翩儒雅,活脫脫地一個濁世家公子。

柳星辰的臉色此刻再次動容,眉宇間竟不自覺地生出一股殺意,殺意愈盛。

林天剛走近了幾步,忽然發現他的臉色不大對勁,心裏咯噔一下覺察不對,雙刀竟以一種看不清的速度抽出,正要橫擋身前,這才發現並不是朝自己而來。

緋玉如星沒有想到一個與自己素不相識的少年突然之間就朝自己殺來,何況對方劍招極高,高的連自己身負高強武功也抵擋不住,轉眼之間就要死其劍下。

鏘——

其時兔起鶻落,更勝電光火石,淩空黑夜突然有道積蓄已久的長劍斬了出來,兩柄劍身相碰,發出無法形容地劍鳴聲。

鏘啷——

一柄斷劍掉落在地。

柳星辰的奇劍完好無損,斷的自然就是對方的劍,對方的人也已閃現出了真正麵目。

這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年齡不大不小,臉上盡管沾染風霜之色,依舊無法掩蓋他的俊朗,英氣逼人,隻是這張臉上此時正帶著一種既驚又怒地神情。

林天這時突然身形一動,移形換影般的閃到兩人中間,拱手作揖,問道:“在下林天,足下何人?”

那人見到這種身法,不免有些驚異失色,回過神來,大笑道:“江湖上傳聞林探手機智靈活,武功高明,今日一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他又停頓一下語氣,才接著道:“在下李不白,一介閑遊散人。”

緋玉如星對他笑了一笑,道:“多謝俠士出手相救,否則在下已經死在瘋子刀下。”

柳星辰糾正道:“那不是刀,是一柄劍。”

緋玉如星冷冷一笑,道:“不管是刀是劍,總之是瘋子的殺人武器!”

柳星辰對於別人說他是個瘋子已經習以為常,隻是聽到無形之中誇讚自己的劍,不免滿意地笑了笑,冷道:“你倒清楚的很。”

林天對於他倆的話視若無聞,隻是怔怔地看向李不白,眼中放著精光,精光流露思索之意,忽然問道:“閣下是李唐後人乎?”

李不白的臉上流露詫異神情,同時點了點頭,麵帶淺笑,竟跟如沐春風沒有兩樣,回道:“林探手果然是消息靈通,連我身份都能知道。”

林天摸了摸鼻子,道:“其實,我的消息並不靈通,甚至有些慢了。”

李不白驚異道:“哦?這是為何?”

林天看向幾乎是時刻準備動手的二人,歎道:“我若消息靈通,就該知道你在這裏,我若反應不慢,就能避免現在這種情況。”

李不白當然很明白,所以他便雙手環胸,幸災樂禍似的看著。

現在緋玉如星好像已快忍不住要出劍,反觀柳星辰從第一眼就想置他於死地。

二人本來見麵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卻已發生成了形同水火,兩不相融之勢。

緋玉如星冷道:“暗地裏出手傷人的東西,有種就跟我正麵較量。”說話間,他的劍已運勁積攢,蓄勢待發。

柳星辰的臉色似乎沒有絲毫變化,從頭到尾冷眼相睨,隻是嘴角緊緊咬著,手裏的劍同樣攥的更緊,精神專注,身子不緊不鬆。

林天本想阻止他倆,但他知道這是無可避免,誰也無法阻止!

冷風呼呼刮在幾人臉上,幾人的臉卻沒有絲毫的放鬆,雙眼依舊凝神專注,就連呼吸也都輕緩不少,輕地讓人覺得古怪。

彈指刹那,原本對峙著的二人忽然動了,堪比飛一般的疾速,靜若處子,動若流星,他倆似乎已經用盡全力。

鏗鏘——

有人的劍斷了,有人的血噴濺出來,有人依舊站著,迎風挺立,有人卻已單膝跪在地上。

二人全都一動不動,勝負卻已明了的很。

柳星辰的臉色依舊蒼白,蒼白的臉似乎流出涔涔汗水,冷如涼風般的汗水流過臉頰,臉頰這才有了些許紅潤。

他當然還沒死,死人是不能夠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他的劍也沒有斷裂,劍上也還流淌著血,鮮紅的血已有部分風幹成了斑斑血跡。

林天看得清楚,他的神情竟也沒有變化,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一樣,不過他也說不出話,畢竟這兩天的吃喝用度都是緋玉如星提供。

死者墓前應該沒事,如若有事,怎麽不見他說句話?

春雷般的喝彩響起,喝彩的人不是林天,也不會是剛殺過人的柳星辰,那就隻能是一個人。

李不白剛喝彩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就好似飛燕般的掠了出去,手作掌狀狠狠地抓過去。

他似乎是算準此刻的柳星月沒有餘裕應對這等攻勢,所以用上的力無疑就是十分,十分的力當然是想將人一擊斃命!

柳星辰的目光如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斜劍刺去,劍芒猶如長虹貫日!

林天的眼睛一向是老鷹般的銳利,幾乎做到提前半個呼吸搶身上前,雙刀雖非流星卻是勝過流星,流星如白晝般一揮而就,刀光一閃,隻是一閃,無人能夠形容!

李不白本來已衝到半路,眼角遽然有道寒光咋現,寒光一閃即逝,自己的手好像失去知覺,接著眼前猶如水管破裂般的噴濺出了血液,腥甜的血甚至有些濺進自己嘴裏。

到了這時,他終於是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的手已經雙雙齊斷,想到這裏,斷手處的痛覺也跟著一塊發揮出作用。

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痛,幾乎能夠讓人痛徹心扉,痛的死去活來!

李不白的臉色似乎相當難看,既顯得猙獰又顯得痛苦,既顯得痛苦又顯得可憐。

柳星辰的劍已抵達他的脖頸,林天的刀同樣架在他的肩上,二人當中任何一個隻需動一動手,頃刻就能取其性命!

李不白咬牙切齒地看著二人,休要還是看著林天,惡狠狠地問道:“你將我的雙手斬斷,你好狠地心腸!”

林天冷笑道:“我的心腸狠毒,因為你這狗賊,我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因為你這狗賊,汴梁城內死了一戶幾十口的人家,你我二人相較,究竟孰輕孰重?”

李不白猙獰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什麽時候害死這麽多人!”

林天哼道:“李老爺的一家難道不是你殺死的?你還想狡辯嗎!”

李不白冷笑道:“真是好笑,他既姓李,與我便是同宗,我幹嘛要殺他全家!”

林天冷冷道:“一切的不甘來自於嫉妒,同樣都是李唐後人,他的生活與你天差地別,你的心裏不能平衡,惡由心生,便起歹意殺人全家!”

李不白辯駁道:“其實,我隻是姓李,與李唐後人沒有關係,你隻聽我先前自說其詞從而妄下定論,豈非可笑至極?”

林天冷冷地哼了一聲,從衣袖裏摸出一枚玉佩,笑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你脖子上因為掛玉佩長年累月所造成的印痕不會造假,盡管這些天沒有戴,但我一加比對,豈非完全相同?”

正說話間,將玉佩跟李不白脖頸的印痕比對,果真完全吻合,就連鎖骨處的摩擦點也一樣正正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