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險中求

傲孤雪雖然渾身都邋裏邋遢,好像是個叫花子的人物,但若有人因此小覷於他,總歸是要付出代價。

柳星月很幸運,因為傲孤雪並沒有多麽地為難她,反倒鬆開了手,笑吟吟道:“看在他的麵子上,你把這個問題回答,不然我還要抓你手。”

林天笑道:“你這身上跳蚤比頭發都要多,手上的汙泥也厚的能成鎧甲,何必要嚇唬這姑娘?”

傲孤雪勾著鼻屎,咧嘴開懷,笑道:“可她已經是大姑娘,嚇唬一下,總是好的。”

林天笑道:“她已是個少婦。”

二人的話毫無遮攔地傳出來,柳星月咬牙道:“老娘都還沒有婚配,怎麽就成了婦人?”

林天盯著她的容貌,道:“可你看上去已經是婦人。”

柳星月冷冷道:“你想說我年齡很大是嗎?要是這樣,你們就算把我手給廢了,我也不會吐露半個字的消息!”

柳星月的年齡當然不大,擁有青春動人的相貌多半不會是老人,老人大概不再擁有這份青春。何況似她這等女子,老了多半也不會差。

林天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說你的年齡很大,況且美人哪有不老?隻不過你現在至少還有數十年的貌美。”

傲孤雪已經是聽不下去,靠在一旁淡淡道:“好啦,你倆能不能回歸到正題?相貌是與生俱來的特點,有個毛線說的,趕緊得到消息,你跟我去緋玉如星府上喝酒吃肉,那才快活的很。”

柳星月的臉色一怔,神情忽然變得奇怪,問道:“緋玉如星?你們也認得他?”

傲孤雪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這話說的,我們為什麽不能認得他?天底下豈非還有人管得?”

柳星月的臉色漲得通紅,跺了跺腳,叫道:“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人。”眼光一瞥,發覺林天正在淺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道:“尤其是你,簡直不是男人,這輩子打光棍吧!”

林天臉上的笑容已凝固,嘴角收又收不回來,哭笑不得,歎道:“你說的是,既然你不說出消息,我們也隻好走了。”說完,他果然就往外邊走。

傲孤雪跟著他一塊往外邊走,嘴角上揚,有意無意地歎息著:“哎喲,早知道不來這浪費時間,直接去那小子府上葷吃素擺,胡天胡地,豈不美哉?”

柳星月咬了咬牙,縱身一躍,攔在門口,道:“等下再走。”

林天早就預判到了這點,心裏暗笑,臉上故作驚愕地詢問道:“為啥?”

傲孤雪附和道:“是啊,你這娘皮又想浪費我們時間幹嘛?”

柳星月冷笑道:“不好意思,我是讓他留下,無關緊要的人還是早點離開的好,老娘雖然武功粗淺,但在我的地盤,還容不得別人撒野!”

傲孤雪隻好先走了,走的時候看了林天一眼,嘿嘿地笑了笑,眼裏好像有話在說。

林天大抵知道他的意思,隻是對此並不在意,因為這本不是需要提防的事。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一時疏忽,會有多少連鎖反應引起,他已沒法再想,睡著的人怎麽能夠想呢?

柳星月揮灑胭脂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幾乎能在毫無感覺之下發作,否則又怎稱的上是“嬌手入雲”?

嬌人未睡,隻是守在別人身邊,窗外已入黑夜,漫天星光燦爛,鬥屋內的光澤暗淡,暗淡的光從孤燈裏散發。

柳星月的身子坐在榻前,非但人是一動不動,就連嘴巴也是一句話也不說。

喀喇——

門突然就開了。

突如其來地開門聲讓人始料未及,柳星月的臉色遽然變得緊張,立刻起身迎去。

此刻林天若能保持清醒,那他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來這的正是紅衣人,一個年輕輕輕地紅衣人。

柳星月帶著一副笑容,伸出白嫩的手拉著他的手臂,柔聲道:“你來啦。”

紅衣人幾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地走到床榻旁,看著睡在**如死豬的林天,冷冷一笑,道:“這就是汴梁城內的林探手?不也被你輕而易舉搞定,看來此人多半隻是名過其實,沒有什麽實在本領。”

柳星月附和道:“他的確很無用,所以我……我打算過了今晚就放他離開。”

紅衣人突然將目光死死盯在她的臉上,神情說不出的奇怪,眉頭緊皺,冷道:“你這是啥意思?你想放他一條生路?”

柳星月咬了咬牙,用力地點了點頭,囁嚅道:“我想……他本不必死的,這些事情本就與他無關。”

紅衣人似乎已火上眉梢,怒道:“是啊,他本不必死的,可我偏偏就要他死!”

柳星月的身子好似打了一個寒顫,臉色蒼白,眼神痛苦,低聲道:“為……為什麽?”

紅衣人看著她冷冷道:“你是應該知道原因,還要多問什麽!”

柳星月低了下頭,道:“我沒有。”

紅衣人驀地一揮手,手勁帶風,急促的風掠過床簾,簾角已被橫腰而斷。

柳星月的臉色滿是畏懼,驚恐地望著他,欲言卻止,抵唇不語。

紅衣人卻更加憤怒,手指**,吼道:“你是不是喜歡上他?”

柳星月的身子不由自主朝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神情說不出到底怎樣,既有含羞帶怯,亦有寒顫無力,隻是低著腦袋說不出話。

紅衣人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紫,似乎癲狂般的張開雙臂大笑著,笑聲淒厲。

柳星月的臉色更加畏懼,簡直有些心驚膽戰,問道:“你究竟要怎樣,我明明都……都按著你的要求做了。”

紅衣人忽然竄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怒目而視,道:“我是讓你按照要求行動,沒想著讓你去喜歡上他!”

柳星月反抗著拍打他的手臂,臉色漸紫,氣為之窒,斷斷續續問道:“我為……什麽……不能……去尋找我……我的追求!”

紅衣人怒火中燒,手上掐的更緊,神情癲狂,吼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誰都沒法奪走!誰都不行!”

忽聽一人冷道:“你說誰都不行,這點我不認同,至少有一個人可以。”

紅衣人的目光循聲視去,瞳孔突然間驟放許多倍,驚道:“林天,你怎麽會好好地站在這,你不是應該在**死睡!”

林天長長地歎了口氣,冷道:“你若一直這麽睡著,你就會知道裝睡是件多麽難受的事!”

紅衣人不敢置信,但他卻敢看向柳星月,看著那張無力的臉,厲聲質問:“你不是說下藥了嗎?這是怎麽回事!”

柳星月的臉上露出譏諷之意,強撐著力冷冷一笑,不作多言。

林天冷道:“她的確是給我下藥,的確是把我給作暈,但這並不代表我不能夠自解其藥。”

紅衣人大叫道:“放屁,放你娘的狗屁,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本領?你難道是神仙?”

他又緊緊地抓住柳星月,喝道:“林天,你若要想這個女人活著,你就應該明白該怎樣做才對!”

林天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別無選擇的餘地,畢竟我實在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這麽一個美人消香玉隕。”

紅衣人猙獰地笑了笑,露出滿嘴醜橘的牙,陰鷙道:“這就對了,你趕緊把自己四肢砍掉,然後待在原地等我取你性命!”

柳星月冷顫道:“林天,你別管我,這家夥是瘋子,徹頭徹尾的大瘋子,你千萬不要照做啊!”

林天道:“不行,我不能不救你,何況你是這麽的美,應該多看看外邊的世界,其實你的本性不壞。”

他又歎了口氣,幽幽道:“隻是我不明白,一個人的雙手若是沒了,又怎能把雙腳砍掉?反之一個人的雙腳沒了,最後獨剩下的那隻手又該怎麽辦?”

紅衣人冷笑道:“多說無益,快按照我說的去做!”

話音未落,他發現林天的位置忽然閃的一下消失不見,待到反應過來,身前已經有道勁風襲來,自己都還來不及說一句半句,甚至都沒一點點的傷痛感覺。

血濺當場,人已倒下。

鮮紅地血浸泡鮮紅的衣,不知是血染紅了衣,還是衣染紅了血。

柳星月的表情似乎凝固,臉上寫滿吃驚之色,雖然她知道林天定然是非比尋常,武功興許高強的很,但也沒有想過竟已有了這般高深造詣。

林天走到她的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笑容,柔聲細語:“要不是你替我解藥,隻怕這回我倆真得上黃泉了。”

柳星月這才緩過神,鼻尖驀地有股酸楚,“嚶嚀”一聲撲到林天懷裏,哽咽道:“你不該嚇我的。”

林天手掌輕輕地摩挲她的發絲,道:“我也不想這樣,隻是引他不出,隻好出此下策,況且這家夥死掉了,今後你也不必再受要挾。”

柳星月抬起頭,眼眸透著盈盈秋水,模樣顯得楚楚可人,道:“你……你怎麽不問我?”

林天道:“問你?問你什麽?”

柳星月道:“臂如問我這人是誰,我又幹嘛要迷昏你。”

林天笑道:“你幹嘛迷昏我,這點不必說了,沒準哪天我會還你一次。’”

柳星月嫣然地笑了,嗔道:“你真不是一個吃虧的主。”

林天道:“我一向不吃虧。”

他隻問了一個問題:“那人是不是‘潛龍門’的‘夜羅刹?”

柳星月道:“他是‘潛龍門’的瓜子,不是‘夜羅刹’,你說的那個人是他上官。”

林天又問:“他的上官?也就是說這個勢力還有他同級的許多暗夥?”

柳星月點頭道:“興許是吧,我不清楚,總之這個家夥已經不是好人,他的上官隻會更不是個東西!”

林天沒有再問,他開始想一件事情,結合先前數期案子,加上這次的事,他猜想著:“如果這個勢力邪惡,那它不該專挑橫征暴斂,獲勢強財的官富老爺們,反之亦然,不該對自己下手的,自己何時也成為了惡人?”

星月暗淡,冷霧淒迷。

客店外邊的風冷嗖嗖地刮在人的身上,兩道人影緊緊挨在一塊。

柳星月看著身旁的林天,格格一聲,笑靨如花,哼道:“你幹嘛離我這麽近?”

林天笑道:“你別多想,我隻是想抱團取暖。”說著,稍微往外挪移。

柳星月的臉色變了,兀自生著悶氣,雙手推搡,氣道:“走開,你快走開!”

林天又挨回去,問道:“你都還沒告訴我之前客店有沒有奇怪的人來過。”

柳星月冷哼道:“有,就是那個緋玉如星,他幾乎每天都來我這裏喝酒。”

林天道:“奇怪,他來你這幹嘛?”

柳星月嘻嘻地笑道:“他一個血氣方剛地男的來找我這美人,你說來這幹嘛?”

林天道:“所以你幹了?”

柳星月望著天空,幽幽道:“本來我快受不了他軟磨硬泡,不過你倒橫叉一腳。”

林天笑道:“我不過是來找消息,沒有別的意思,我一向都是個正人君子。”

柳星月正色道:“不跟你開玩笑,他確實是三天兩頭來煩我,不過他每次來的時候,總會有個與他一起來的人。”

她接著道:“這人更加奇怪,每次走在後邊,不跟緋玉如星坐在一塊,他倆之間好像有些古怪。”

林天問道:“或許隻是不想坐在一起,何以見得古怪?”

柳星月的麵色凝重,隔了半晌,一字一句道:“因為這人來的時候,幾乎每次都是在緋玉如星看不見的角度,無論是吃是喝,站起來或坐著,都是這個樣子。”

她接著道:“來的人裏當然不止他倆,也有你所謂的那些‘死者’同樣也是每次相隔一會出現,走的時候也不會差多久,往往都在半個鍾頭以內。”

這個消息對於林天而言無疑非常重要,但他此時最想知道的是卻是這件:“你既然知道這個人躲在緋玉如星暗區,為什麽不說出來?你又為什麽要給我說呢?”

知道一件事情往往會受此事帶來影響,何況林天更是一個盤根知底,一門心思問明白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