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段引人注意的經曆

夜深人靜,趙忠平獨自一人翻閱著江大雲的檔案材料。

江大雲生在H縣水墨區上山村。H縣是靠國境線上的一個小縣城。父親是貧農,母親早已去世。一九四八年被國民黨抓去當兵,三個月後就被我們解放。到了我們部隊後表現非常積極,政治進步很快。立過一次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一九五二年入了團,一九五四年入了黨。在他屢次的鑒定中都寫著:工作積極,埋頭苦幹,不怕吃苦,學習努力,幫助別人等優點;缺點是批評與自我批評開展不夠。

當趙忠平翻閱到江大雲的入團申請書時,其中敘述他參加國民黨軍隊經過的一段,把趙忠平吸引住了。材料這樣寫道:

“……十四歲那年由於親戚的幫助,我進到小學念書。在學校裏我和同村一個名叫彭玉蓮的坐在一張書桌。時間長了,我們便有了感情。初小畢業後,我們倆人都上不起學,就在自己家裏勞動。玉蓮到十八歲的時候,長得更加漂亮。她家裏想給她找個比較有錢的丈夫,她自己不願意,因為她心裏愛著我。有一次,我們倆對著月亮起誓,誰也不拋棄誰。沒想到,一九四八年從上海回來一個叫張明的。他也是我們村裏的人,早年隨他父親到上海,一直住在那裏。聽我父親說,他父親不務正業,是個扒手,從小就教張明偷東西。這次回來,看樣子很闊。他回到村子不久,就蓋房置地,和地主、區長、縣長來往,並且常上玉蓮家去串門,用眼睛盯著玉蓮看。玉蓮對我說,他向她父母求過婚,她父母有答應的意思。我給玉蓮說,隻要你硬不答應,你父母把你也沒辦法,逼得狠了,咱倆逃到外縣去。那年八月節,晚上我去找玉蓮,玉蓮推說有病避免和我見麵;以後緊接著外麵就有些謠傳,說玉蓮對我變了心。我氣得不得了。月底,父親叫我到東鄉找我舅舅去借錢。等我回來,知道玉蓮已和張明結了婚,我又嫉妒又惱恨。有一天,張明到縣上開什麽會去了,我就拿了把菜刀,想去嚇唬嚇唬玉蓮,泄泄我心中的氣憤。我到了張明院前,推門一看,玉蓮滿臉滿身是血,倒在地上死了。當時我嚇得待在那裏,菜刀也掉在地上。過了一會,我清醒過來,沒命地跑回家。給父親一說,父親也嚇得渾身打戰。他說玉蓮一定是自殺。我問為什麽?他說前些日子聽人講,中秋節那天,張明將玉蓮騙到他家,不知在茶裏放了些什麽藥,把玉蓮蒙昏過去,強奸了她。事後,玉蓮尋死幾次,都沒死成。父親叫我快些逃跑。他講:說不定你到張家去有人看見了,菜刀還掉在他家,張明回來一定會來捉人。我當時也沒了主意,膽小心虛,連夜就跑出來。跑到外縣,被國民黨抓住當了壯丁……”

趙忠平興趣很濃地從頭又看了兩遍,由於他多年做保衛工作的經驗,使他全部思索都集中到這一新的情況上來。他做了這樣的假設:

如果師和團的有關人員不是這個案件的關係人,那麽,最可疑的就是這個江大雲了。假若肯定是他,他背後定有指揮他的人,這種特務關係絕不是目前建立起來的,而是曆史上就已存在了的。特務機關為了使他離開自己的家鄉,參加國民黨部隊,讓人相信這是被迫的,所以叫他把真實的隱瞞,編成現在的曆史。

趙忠平想到這裏,拿起電話,接到A團,找著了保衛助理員許民。

“問過江大雲沒有?”

“問過了,他說昨夜完成任務後為了快些回到團部,所以走的是小路。在半路上因不小心,把槍弄走火了。”

“為什麽他不報告,反而擦槍企圖掩蓋過去?”

“他說,他怕受批評。”

“六月份《中國青年》……”

“江大雲沒買過。團部和圖書室的都沒丟。”

“你再繼續深入進行了解,隨時反映。”

“是!”

趙忠平放下了電話,他燃起一支紙煙,躺在藤椅裏。

無論如何,查清江大雲的曆史,有助於這個案件的解決,起碼可以澄清江大雲個人的問題和縮小案件的範圍。趙忠平想。

接著他寫了一個報告,在報告裏闡述了自己對案情關鍵的看法,主要追查方向,進行辦法;並要求親自到H縣水墨區上山村去調查。

第二天,肖主任批準了他的計劃,並在報告上批示了這樣一句話:

“除向江大雲村鄰調查外,探尋張明的下落,對江大雲的曆史定會有更全麵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