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解剖室

賀慈航 樊家信

有人說,大學生活是一首恬靜的抒情詩,是一朵帶露的玫瑰花,那麽美好,那麽充滿生機。可是,我要說,在這生活的河流中,有時,也會出現湍急的漩渦,遇到暗礁和惡浪。我絕不想編造什麽荒誕離奇的小說來聳人聽聞。這是一個真實而又令人難以置信的故事。

一 她,失蹤了!

林雅失蹤了!

林雅是我的同班同學,而且和我同住一間寢室。在這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間裏,還有一個嬌氣太重、膽子太小的小妹子賀曉琴;一個愛吵愛鬧、名副其實的不亞於男孩子的肖亞男。至於我嘛,是一個在生活的驚濤駭浪中,喝過幾口苦澀的海水,最後幸運地被拋上海灘的老知青。我下了九年鄉,兩年前返的城。同學們當然以為我和他們一樣,是統考後第一批進入這所醫學院的醫學生。其實,我的身份和這些時代的寵兒還是有著微妙的區別。

對於林雅的過去,我略有了解:她是一個孤兒,“**”奪去了她唯一的親人——教了一輩子書的媽媽。

入校前,林雅一直在農村,可是繁重的勞動、心靈的創傷,並沒有奪去她原來的美貌。她身材苗條而健美,頭發自然地卷曲著,兩隻略帶憂鬱的大眼睛,閃動在長長的睫毛下,隻是她的嘴角微微挑起,溫柔中總覺得帶點不諧和的倔強。據說,在那幾個不安分的男同學的“民意測驗”中,她曾得過“校花”的桂冠。

她性格孤僻,有人說她是“高傲的公主”。而我卻覺得她心底似乎有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痕。也許是因為我自己長得不漂亮,對美存在著偏見吧,我總愛說,美貌固然是人們求之不得的,但是美貌有時卻會帶來罪惡和災難。林雅的失蹤可能就和她的美有關。

開始,對於林雅的失蹤,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也許,她模仿古典戲曲裏的人物,與情人私奔了?下鄉多年,對知青們的風流韻事我也耳聞目睹過,可戀人的私奔,往往是對當時社會、家庭壓力的一種反抗。而至於目前這種境況下的林雅,私奔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再說,她的情人又是誰呢?

不過,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林雅失蹤的那個星期六的晚上,整個校園沉浸在靜謐的氣氛中。從各個窗口射出的燈光,把環校的那條小路照得白亮亮的。遠處的禮堂內傳來了電子琴演奏的《溜冰圓舞曲》的旋律,周末舞會正在舉行,翩翩的舞姿在窗口閃爍。

可惜,我身上的藝術細胞太少,大概是父母沒有遺傳這種基因的緣故。至於曉琴,還是一個情竇未開的孩提,於是,我們沿著一條幽靜的小徑散起步來。

“周姐,你看!”我順著曉琴指的方向看去,一棵女貞樹下,有對情人在幽會。那裏沒有燈光的映照,隻有多事的月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把點點碎斑灑在那對戀人身上。男的似乎要將什麽東西交給姑娘,姑娘一個勁地推讓著。淘氣的曉琴重重地咳了一聲:“一頓無情棒,鴛鴦各一方。”女的掉頭走了,男的遲疑了一下,朝另一個方向跑開了。曉琴眼尖,悄悄地對我說:“那女的像林雅,男的……”我沒吭聲,但看著那熟悉的身影,我已依稀辨出男的是誰了。

林雅失蹤後,那個男的的身影常常出現在我的腦際中。他和林雅在幹什麽?我覺得,我應該以班長的身份去試探一下他。一天黃昏,我路過學院後花園的愛蓮池,發現池畔的君子亭裏坐著一個人,正癡癡地看著暗綠的池水,嗬,正是他。“楊帆,你在想什麽呀!”我帶著玩笑的口氣大聲說。“沒想什麽。”我的突然到來,使他為之一驚,但馬上又恢複了平靜。“有人說,你老早就認識林雅了,有這回事嗎?”我故意刺了他一下。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也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恐懼,他咬著自己的嘴唇,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我,囁嚅著說:“沒……沒有的事!”這樣的談話是不能再繼續下去的,我馬上找別的話題和他扯了一陣。他心不在焉地應付著我,好像隻想讓我趕快走開。

我離開楊帆,沿著愛蓮池的堤岸,向宿舍走去。微風**起,柳絲輕輕地拂著我的麵頰,我沉思著:他為什麽那麽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