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上午,小李繼續坐在夏利車裏,蹲守在市政府大院門口,普克則去了公安局找付傑。由於這幾天袁和平白天都照常上班,沒有過特別的外出,估計此時出去的可能性也比較小。普克打算去公安局和付傑見個麵,他有些想法想和付傑交流交流。因此兩人說好,如果小李發現袁和平外出,就一邊通知普克,一邊跟住袁和平,同時普克也自己坐出租車趕上小李。

到了公安局刑警大隊,付傑正忙著給他正辦的一個案件的專案組研究案情。普克看付傑抽不出時間來,便自己去找上次調查普晴事故現場的刑警老張,還好老張在。普克詢問老張上次那輛摔壞的電動自行車是否還在,老張說還在,帶著普克去看。在那輛摔壞的電動自行車前,普克蹲下身子,仔細琢磨車子的結構。

老張看著普克發愁的樣子,忽然想起來說:“哎,對了,上次我不是弄不太清楚這車的車閘到底出了什麽毛病嗎?我們這兒有人是玩車高手,管它什麽車,他看看就知道個差不多了。今天他正好在,要不要我幫你找他問問?”

普克高興地說:“那當然好,麻煩你了。”

不多會兒,老張就帶著一位小夥子來了,說這是小趙。小趙看起來隻有十八九歲的年齡,像個中學生,身上穿著便裝。普克心裏暗自好奇,刑警大隊會有這麽年輕的小夥子。後來聽老張悄悄跟他說,這個小夥子其實並不是他們的人,而是一個犯過事兒的車迷,就因為太喜歡車了,看見別人的車手就發癢,想仔細研究研究,甚至想方設法弄回去玩幾天,但並不是出自圖財的目的。後來隊裏看他這方麵有特長,如果不管著點兒,他又整天閑著沒事兒,就讓他常到這兒來看看,遇見跟車輛有關的事情,讓他幫著分析分析,也算發揮特長,為刑偵工作做點兒貢獻。

小趙其實很靦腆,進來後也不說什麽,讓他看看那輛車,他就蹲下去左右打量了一會兒,伸手撥弄了幾下。然後便氣定神閑地站起來,拍拍手,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清楚啦?”老張問小趙。

“你想問哪部分的問題?”小趙的反問表明他確實已有把握了。

普克在小趙看車的時候,已經想好該問什麽了。此時他開口問小趙:“小趙,據說這車的刹車壞了,你能看出是什麽原因嗎?”

小趙隨口就答,但語氣很肯定:“給人弄壞的。”

普克和老張都微微一驚,互相對視一眼,老張問:“你怎麽這麽肯定?這車市麵上不多,我自己沒把握,還找別人看了,也弄不太清楚。”

小趙似乎不想爭辯,而是走到廢車邊,彎腰指著車梁上的一個部位,用專家的語氣陳述自己的理由:“你們瞧,關鍵在這個部位。”

普克和老張湊過去看,見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處,似乎有一道很新的磨痕。但因為不熟悉這種車閘的結構,他們還是弄不清小趙是如何做出那個判斷的。

小趙流露出孩子氣的得意表情說:“你們沒看見嗎,這輛車本來很新,在這次摔壞之前,車身的所有部位都是差不多的,新舊一看就知道了。後來摔壞了,不少地方都出現傷痕,但那些部位都是有道理的。可這個地方,外麵的框架一點兒沒事,裏麵這麽個角落卻有一道磨痕。要不是有人故意拿工具伸進去磨成這樣的,我把頭砍給你們。”

普克仔細看了一會兒,承認小趙的話很有道理,他問道:“可他磨這個地方有什麽目的呢?我看這對車子也沒什麽影響啊。”

小趙看普克態度頗誠懇,不免有些驕傲,又接著指點道:“你們要是知道這種車的刹車原理,就明白這人想幹什麽了。這個地方是他磨出來的,其實他想磨的並不是這兒,而是這兒……”他把手指伸到更裏麵的地方,指給普克看,說:“真正的問題在這個地方。你看,這兒已經斷了,這是車閘跟刹車連接的地方。”

普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小趙拍拍手,直起腰,若無其事地問:“還有事兒嗎?”

老張笑著在小趙肩上拍了一下:“你小子,神氣什麽?搞得跟專家似的。”

這下小趙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摸摸頭,靦腆地笑著說:“嘿嘿,我哪兒敢在您麵前神氣啊。”

老張告訴小趙可以走了。他走後,老張問普克:“你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普克此時卻正凝神沉思,沒有聽到老張的問話。本來此事也和老張的工作關係不大,現在見普克似乎不再需要他,他也沒再驚動普克,悄然離開了。普克又蹲下身,反複察看著剛才小趙說的部位,心裏仔細琢磨著。

的確,正如小趙所說,這輛車的問題出在那個隱蔽的角落裏。稍靠外的那道磨痕並非最終目的,而是某種工具伸進去磨裏麵的部位時,不小心在外麵留下的痕跡。裏麵的一根金屬連線斷了,但仔細看那個斷口便可以看出,斷口處有一大半範圍是類似銼刀磨出的印跡,隻有一小半是因為強力拉扯連線時,已斷了一大半的連線承受不了力量而全部斷裂,因此剩下的一小半範圍是一次性的斷痕。

普克明白小趙為何做出那樣的結論了。這是一輛新車,如果不是因為最後的摔傷,車身原來並沒有什麽傷痕。而這個部位,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破壞,根本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斷痕。那人把車閘連線在非常隱蔽的地方磨斷一大半,但留下一小半,其居心實在昭然若揭。

普克覺得胸口一陣發悶,他站起身,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表情。他已了解過,普晴的車子平時都停在自家儲藏室裏,隻有她和袁和平有鑰匙。如果是外人幹的,儲藏室必定會留下什麽痕跡。偷車的人不會幹這種事,完全可以排除小偷破壞車輛的可能性。普晴自己當然不可能做這樣的破壞,月月那麽小,根本不必考慮。而普晴家中唯一能光明正大接觸到車子的,就隻有袁和平了。

這件事情,如果普晴親眼看到,也許能夠引起她對袁和平的警惕。但現在普晴住回自己家中,普克想和她交流都增加了幾分困難。普克站在原地,皺眉思考著該怎麽樣來對普晴說明情況。還沒想出個眉目,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普克接起手機,是小李的聲音:“他出來了,沒坐車,正往前麵走。”

普克馬上回答:“你先盯著他,看他是走路還是準備叫出租車。”

“現在他在路邊叫出租車。”小李觀察著情況對普克說,“他上車了。車往大院東邊兒方向開去了。”

普克快步往外走去,邊走邊對電話裏的小李說:“你盯緊他,這會兒他坐出租車出去,肯定有名堂。我馬上叫一輛車,我們隨時聯係,我盡量跟你碰頭。”

一種緊張的感覺控製了普克。他匆匆趕到公安局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去,然後又撥通了小李的手機,小李向普克通報了此時的地點,普克便讓司機朝著那個方向開去。十幾分鍾後,普克在一條比較僻靜的巷子外停住,看到小李的夏利車就停在巷口邊兒。付過錢下了車,普克快步走近夏利車,拉開車門坐上去。

小李盯著前方的巷子說:“他到裏麵一家茶樓裏去了。”

“一個人?門口有人等嗎?”普克問。

“就他一個。”小李回答說,“怎麽辦?在這兒等著,還是我進去看看?”

普克猶豫了一下:“上午茶樓客人少,你盡量注意點兒,別引起他懷疑。這幾天你跟他已經打過幾次照麵了。”

“應該沒問題。”小李說,“每次都是一個照麵,有時候我又戴了墨鏡。裝成茶客進去看看,我會小心。”

“行,那你去吧,我在這兒等著。”普克說完,又特別補充了一句,“特別注意看他是不是跟什麽女人在一起。”

小李回頭看了普克一眼,會心一笑,點點頭,下車去了。那家茶樓從普克這個角度便可以看到,就在巷口進去幾米處。這會兒不是喝茶的時間,茶樓門口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人影,隻能隱隱約約看到茶樓門內站著的迎賓小姐。普克坐在車裏,看著小李若無其事地走到茶樓門口,迎賓小姐給小李拉開了門,小李還和小姐說了兩句什麽,然後挺悠閑地走了進去。

普克在外麵等著,看看表,這會兒是上午十點五十,離中午下班的時間不太遠了。按照普克的猜測,袁和平在裏麵不會停留太久。果然。大約十五分鍾後,普克看到茶樓的門被推開,袁和平匆匆走出來。普克動作迅速地把身體往車座位上一滑,避免袁和平看到自己。他從車前方的反光鏡裏看到袁和平從不遠處經過夏利車,忽然停下了腳步,向這輛車看了一眼。

普克一陣緊張,如果袁和平走過來向車裏張望,普克是肯定躲不過去的。普克頭腦裏迅速思量著,萬一袁和平看到他,他該說句什麽話來應付。還好,袁和平稍一停頓,便繼續向前走去,可能剛才誤以為這輛夏利車是出租車吧。普克小心地挺起身子,把眼睛貼到窗口邊向外看去,看到袁和平走到大路邊,正揚起手在叫出租車。很快,一輛出租車在他麵前停下,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出租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普克又向巷子裏看了一眼,正好見到小李小跑著過來。小李上了車,馬上說:“普克你注意看,剛才袁和平就是跟馬上要出門的這個女人在一起。”

普克盯著茶樓的方向,茶樓門推開了,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從裏麵款款走出來。那女人臉上戴著一副時髦的淺綠色太陽鏡,精心做過的棕色短發,上身穿著米色吊帶衫,露出一點兒光滑平整的小腹,下麵穿著同色係稍深些的長裙。走出茶樓後,她並沒有向這邊走來,而是朝巷裏走去。從小李的角度勉強可以看到,巷子裏停著一輛白色的日本豐田車。女人走近那輛車,掏出搖控車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幾秒鍾後,那輛白色豐田車便慢慢從巷子裏駛了出來,從普克他們隱身的夏利車前駛過,拐上了大路。

小李不用普克指揮,馬上把車開起來跟上那輛豐田車。而普克緊盯著前方,心裏默默地記下了那輛車的牌號。

2

肖思寧駕著自己的豐田車回到家,她住在一幢高層公寓樓裏。車停進了地下車庫,肖思寧走進車庫裏的電梯,按了十八層的按鈕。電梯上行時,在一樓停下,一個三十多歲略顯瘦削的男人走進來,他的目光無意中和肖思寧相遇,白皙斯文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禮貌的微笑,然後伸手在控製板上按了十七層的按鈕。電梯繼續上行,電梯裏很安靜。

這男人看上去挺舒服。肖思寧隨意地想,一雙美麗的眼睛瞟了男人一眼。墨綠色T恤衫,穿白了的牛仔褲,不是名牌,但收拾得很幹淨。電梯又停下,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走進來,這是肖思寧在樓裏偶爾會遇到的住戶,她去的是二十一層。肖思寧微微偏了偏頭,視線繞過胖女人的龐大身體,又落在那個中年男人身上。這人剛才按的是十七層的電梯,肖思寧從沒在此處見過他,這應該沒有疑問。他是這一層的住戶,還是來找人的客人?

肖思寧和男人的接觸用不了太長,就可以大致判斷出一個初識男人的底細。包括他的生活背景、經濟收入、性格喜好……說起來似乎不太可信,但這是肖思寧在無數次經驗中得到了證實的特殊能力。比如現在電梯裏這個被胖女人擋住了半個身體的男人,剛才兩人的眼神隻是一個看似無意的碰觸,肖思寧卻已看出這是個很有內容的男人,應該比較聰明,性格不太張揚,收入一般,應該是個不太容易受女人影響的男人……

電梯已經到了十七層,門打開了,那個男人走了出去。肖思寧微微一笑,想到如果和這個走出去的男人之間有語言上的交流,哪怕隻是幾句,她也許就能判斷出更多和他有關的情況。當然,對肖思寧來說,這隻是一個聰明女人的生活樂趣,在目前這個狀況,她並沒有興趣發展什麽,她已經夠忙碌的了。

十八層到了,肖思寧從胖女人的身邊繞過,走出電梯,頭也不回地轉彎,走到自己家門口,開門進去。這是一套裝修講究的三居室,布置得充滿女人氣息。肖思寧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冷氣,然後邊往裏間走邊脫去身上的衣服,拿起幹淨浴巾,走進衛生間衝涼。衝過涼,肖思寧用浴巾隨便地裹住半個身體,另一半**在漸漸變得涼爽的空氣中。

接下來,肖思寧懶散地靠在長沙發上,打了幾個電話。在電話裏,她以不同的方式應付著不同的男人,因為熟知這些不同男人的不同個性及需要,肖思寧靈活地變換著交談的方式和態度。她的語氣有時很大方,有時很嬌嗲,有時很嫵媚,有時很羞怯……肖思寧在電話裏處理著她的日常交際關係,這些電話也許並不會馬上為肖思寧帶來她所需的利益,但以後肯定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肖思寧深知這一點,她很有耐心,從不急功近利。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肖思寧才放下電話,剛放下,電話鈴就響了。她接起電話,用甜潤的聲音問:“喂?”

“你的電話怎麽搞的,打了半個小時也打不進去。”電話裏的男人抱怨,但並不真的生氣,“差點兒來不及了。”

肖思寧把聲音調整到非常親昵和嬌嗲的狀態:“哎呀,剛才打了一個電話,不小心沒把電話擱好,這會兒才發現呢,別生氣哦。哎,今天來不來呀?”

“就是想看你出不出去,不出去的話我就抓緊時間來一下。”男人說,“最近忙死了,沒完沒了開會,白天總是不方便走開。”

“那你快來吧。”肖思寧甜甜地說道,“冰箱裏有東西,隨便吃一點兒,隻要你別覺得委屈就好了。”

男人壓低了聲音,膩膩地調笑了一句:“隻要能吃你,其他都無所謂。”

肖思寧笑著撒嬌:“壞死了你……好了,快來吧,我等你。”馬上要掛掉電話時,她又叫起來,“哎!”

“怎麽了?”男人急著過來,匆匆問。

“人家托你辦的那事兒,到底怎麽說呀?”

“哦,瞧你急的。”男人笑了,“早上不是跟你說過了?”

“早上隻說差不多,你剛才不是又開會研究過了嗎?”肖思寧撒著嬌。

“好了好了,別那麽急,基本上定了,今天去了就想告訴你的。”男人用安慰的語氣說。

肖思寧笑了:“親愛的,你真能幹,待會兒見。”

掛了電話,肖思寧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又撥了一個電話號碼。電話接通後,裏麵傳出另一個男人熟悉的聲音。

肖思寧語氣平靜地說:“下午等我的好消息。”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嗯,我知道了。”

“好日子快來了。”肖思寧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沒錯兒。”對方冷靜地回答。

然後電話就掛斷了。肖思寧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看,從裏麵翻出幾樣微波食品,一一拆袋,分別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擺到幾個盤子裏,端進飯廳。看看時間,又走進衛生間,拿起梳子把剛才洗過已經差不多幹了的頭發梳理整齊,然後解開浴巾,換上一套領口很低的吊帶睡裙。

肖思寧對著鏡子打量自己,臉上流露出幾分自信的微笑。這時外麵的房門一響,有人在用鑰匙開門,肖思寧在鏡子裏最後看了看,轉身走了出去。她正好迎到走進門來的男人,男人一見身著睡裙的她,眼睛不由睜大了幾分,頭上的那片禿頂似乎也更明亮了。

肖思寧笑著問:“眼睛瞪那麽大,想吃人啊?”

男人上來抱住肖思寧,“唔唔”地說:“恨不得馬上把你吃下去。”

肖思寧在男人懷裏,臉放在他的肩膀上,流露出厭惡的表情。然而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嫵媚得充滿**:“飯我已經弄好了,還是先加點油再上路吧。”

男人又粘了一會兒,放開肖思寧,雙手扳著肖思寧五官精致的臉,用曖昧的目光打量著,嘴裏發出嘖嘖讚歎:“寶貝兒,你這張臉是怎麽生出來的?”他的目光向下一點點滑去,“瞧這胸脯,這小肚子,還有這……”他的手也配合了上去。

肖思寧“咯咯”笑起來,攔住男人的手,拉起來往飯廳走:“走嘛,先吃飯再勞動。”

男人有點兒滿足地笑起來:“真是個小妖精,又會撩人又會疼人……”

他們坐下來吃飯,肖思寧像個家庭主婦一樣,時不時給男人夾一筷子菜。男人則醉翁之意不在酒,時不時騰出一隻手,伸到對麵來摸肖思寧光滑的手臂。

肖思寧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問:“哎,對了,剛才你說那事兒已經定了?”

男人心不在焉地說:“嗯,差不多了。”

“跟我說說嘛,人家等著消息呢。”肖思寧給男人又夾了一筷子菜,撒嬌地說。

“黨委會已經研究過了,我給他說了不少好話,基本沒問題,很快就發文了,最多再等個把月吧。”男人對這件事兒的關心顯然沒有對肖思寧身體的關心多。不過他似乎又有些警惕,停下手看著肖思寧問,“你對他好像特別關照嘛。”

肖思寧白了男人一眼,站起身,走到男人麵前,自然而然地坐到男人懷裏,用手環住男人的脖頸,似笑非笑地問:“吃醋啦?”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兩聲:“我告訴你,戴綠帽子的事兒,哪個男人可都沒興趣。”

肖思寧的手指在男人已經出現老人斑的皮膚上輕柔地劃著,細聲細氣地:“你看我像那種女人嗎?”

男人被肖思寧撩得受不了,把臉重重埋在肖思寧胸口處,喘息著拱來拱去,同時含糊不清地說:“小寧寧,小寶貝,你這個妖精……我受不了啦。”

肖思寧又“咯咯”笑起來,聽憑吃了一半飯的男人把她抱起,往臥室裏走去。她的胳膊環住男人肥短的脖子,安慰他說:“你又不讓人家出去做事,人家總得想辦法弄點兒零花錢吧。那人可花了不少本錢了,不幫他解決一下問題,回頭給他惹急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男人抱著肖思寧走進了臥室,已經顧不上這事兒,把肖思寧扔在寬大鬆軟的席夢思上,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急急忙忙地扯開,嘴裏含糊地說著:“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哪個男人碰上你都沒戲,你說要月亮我們也得搭梯子上天呐……”

肖思寧被男人沉重的軀體壓倒了,男人的臉埋在她的肩上蠕動起來。肖思寧麵孔朝天,閉著眼睛,表情有幾分痛苦地忍耐著。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在她耳邊被放大了,她豐潤的嘴唇微微翕動,像在無聲地自言自語。

快了,快了,快了……

一小時後,肖思寧家的房門打開了,一個矮胖的、五十多歲的男人從裏麵走出來,在門口左右看了兩眼,轉身走向電梯。走廊另一端消防通道裏,普克輕手輕腳關上門,掏出手機,給樓下小李打了個電話。

“小李,過一兩分鍾有個男人從電梯裏出來,你注意盯著他。這人約在五十五到六十歲之間,身高約一米六八左右,比較胖,禿頂,穿淺藍色短袖襯衣,咖啡色長褲,手上戴一塊浪琴表。”

“他出來了。”小李幹脆地說,掛斷了電話,在離電梯不遠的地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普克所說的那個男人走出公寓底層大門,小李不遠不近地跟了出去。男人用手遮著中午的太陽走出公寓區大門,小李也跟著走了出去。男人在路邊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小李動作很快地跳上自己停在路邊的夏利車,一路尾隨而去。

3

傍晚,普克離開了普晴家,心裏十分鬱悶。他在妹妹這裏已經待了差不多整個下午,但無論他對普晴說什麽,普晴都是那種態度,既不生氣,也不讚同,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顯出對普克的話根本沒有聽過去的樣子。到了後來,普克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消失了,為了避免對妹妹發火,他終於悶悶地說自己還有事要辦,便離開了。

下午小李在幫普克調查兩個人的情況。一個是和袁和平在茶樓裏見過麵喝過茶的女人;另一個就是中午時到那個女人家去過的禿頂男人。因為知道市政府機關整個下午都在開會,袁和平可能不會走開,因此普克和小李便沒在政府大院外等著。

小李跟蹤的那個禿頂男人,在離開那個女人家後,坐著出租車到了省委大院不遠處,下車後直接進了省委大院。小李的車進不了省委大院,因此跟蹤到此就失去了男人的行蹤。但普克和小李對那人的相貌都有了較為清晰的印象,調查起來不會過於困難。倒是那個開豐田車的女人,雖然知道住處和車牌號,但看起來不太像國家公職人員,因此很可能查起來會相對麻煩一些。

從普晴家出來後,普克還沒有得到小李的消息。他悶悶地在妹妹家樓下等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袁和平還沒有回來。普克忽然有點兒擔心,這些天袁和平總是一下班就去醫院或者回家,普克和小李原來高度緊張的神經已經不知不覺放鬆了不少。今天下午計劃好兩人各行其是,但對於傍晚是否要跟著袁和平卻沒有說定。此時袁和平按理應該回家了,但仍沒回來,會不會今晚普克他們一不小心,反而袁和平恰恰有了特殊行動呢?

這樣一想,普克感到幾分不安。他馬上給普晴家打了個電話,是母親接的。母親聽到是普克的聲音,顯得有些驚訝,問普克有什麽事情。

普克對母親說:“媽,我跟您說話的時候,您小心點兒,別讓旁邊人聽到我跟你說了什麽。袁和平還沒回來吧?”

母親聰明地回答:“沒有,要晚點兒。”

普克聽出母親的言外之意,問:“他打過電話回家了?”

母親簡單地說:“對。”

“說今晚不回家吃飯?”普克猜測著問。

“沒錯兒,吃過飯再回。”母親跟普克說過這句話,電話裏隱隱傳來普晴在旁邊問母親誰的電話,母親回答普晴說:“是你哥,問我是不是回家吃飯。”

普克掛了電話,馬上給小李打了個電話。

“喂,小李,你現在在哪兒?”普克問道。

“在省委附近。還沒查出結果,餓了,正在外麵吃盒飯呢。”小李回答。

普克略一思考,說:“行,那你先查著,如果有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

小李答應:“沒問題。你現在準備幹什麽?”

普克遲疑了一下,沒告訴小李自己的打算。他想了一下,覺得小李這幾天實在太辛苦了,而且現在還在查那一男一女兩人的情況,普克不想再讓小李跑來跑去。他推測了一下,袁和平直到吃晚飯時間才打電話來通知家裏,說不回來吃晚飯,有可能是臨時有什麽事出去了。

普克決定跟自己打個賭。自從上午跟過那個女人回家以後,普克就隱約覺得,袁和平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很可能不隻是喝喝茶聊聊天那麽簡單。雖然隻是在電梯裏很短時間的照麵,那個女人非同一般的氣質和魅力,已經給普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電梯的小小空間裏,普克並沒有過多地向女人張望,但他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了女人的一些神態和表情。

普克敏感地意識到,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的獨特,絕不止於她的美麗。她身上那種天然的對周遭人物的敏銳,尤其是對男人的本能的關注和**,使得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迷人的韻味。不知怎麽,普克直覺地相信,今晚袁和平不回家吃飯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普克坐車來到上午已經到過一趟的公寓,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還像上午一樣坐電梯來到十七樓,然後從消防通道上到十八樓,就在光線陰暗的消防樓梯裏等著。那個女人家的位置對普克的觀察十分有利,就在最靠近消防通道的那一家。開門關門的聲音,在普克的位置都能清楚地聽到。而隻要把樓梯間的門推開一小條縫兒,普克就能看到女人家的門口,並且外麵的人除非非常小心,走到樓梯間來看,否則很難發現有人正躲在這裏。

等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動靜。

普克沒吃晚飯,這種不確定的等待加重了他的饑餓感。在越來越黑的樓梯間,普克保持著聽覺的警惕性,頭腦中不斷閃現著普晴生活中那些錯誤、意外和危險,心裏的憂慮在黑暗中加深。又一個小時過去了,終於,一直十分安靜的走廊裏傳來輕微的聲音,普克連忙小心地把門推開一條細縫兒,向外看去,正看到一個男人從那個女人家中走出來。

借著走廊裏不太明亮的燈光,普克一眼就認出,那人正是自己的妹夫袁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