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揭發

我初看到這一根黑絲,深覺詫異。這樣一根黑絲,究竟有什麽玄妙,而霍桑要把它看做稀世珍寶一般,且指為關鍵?因為他讓我看過之後,立刻包好,小心翼翼地藏在小冊子裏,怕被別人偷去。霍桑對我點點頭,不等我詢問,就走進臥室去了。我心中雖然有懷疑,形勢又不容我查問,隻能忍耐一夜,等明天早晨再問個究竟。

次日早晨,我剛洗臉,忽然聽到霍桑在隔壁一間大聲叫我。

“包朗,趕快來看,我捉到了盜賊!”

我聽到他大呼,大為驚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我走進去一看,隻見霍桑立在書桌前,手裏拿著兩個小白紙包,用放大鏡在查看著。霍桑看見我進去,把紙包放在書桌上,神氣十分快樂。

“包朗,我找到盜賊了,總算幸運之至!”

我半信半疑地問道:“你確實找到了?”

霍桑說道:“一點沒有錯,我為什麽要欺騙你!”又指著書桌上的白紙說道:“這就是我找到的賊證。你細細看一下。”

我看桌上有兩張紙,一張紙上就是昨夜我看見的黑絲,另一張紙中間有一些粉末,是深褐色的,還夾雜一些紅紫的顏色,但說不出這是什麽東西。

我問道:“你今天天亮時出去過?”

霍桑說道:“沒有,我起身不久,還沒有出過大門,這兩樣東西都是昨天晚上獲得的。”

“那麽昨天晚上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

“那時分我還不能確實相信,直到今天早晨,才證明沒有錯誤。”

“果真沒有錯誤嗎?隻有這兩樣小東西,能足夠作為捉賊的證據?我可不敢相信。”

“其中大有奧妙,你因為不明白情形,當然不會知道,其實,我不僅知道盜賊,就是他所偷的首飾珠寶,我也已經找到,而且是全部,不少一件。你聽到這裏,不會詫異我這樣的說法吧?”

我當然瞠目不知所以,十分驚訝,一時無話可答,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呢,可是他的神氣十分嚴肅,語氣中藏不住喜悅的聲調。況且局勢發展到這個地步,開玩笑沒有什麽好處。如果說是有意拿人取笑嘲弄,這充分顯得他愚蠢無能。如果一切都是真情,那麽睡一夜的功勞,竟能把強盜珠寶一起查獲,他有什麽神通能做到這一點?這很難使人信服。

霍桑看我臉色,已了解到我的想法。他說道:“老兄,你還在懷疑我的話嗎?其實這件事的成功失敗,對我的名譽太重要了。如果我跟你說謊,又有什麽好處?請你不必疑惑,等一會兒賊贓俱獲,你也有一份光榮呀!”

我方始真的覺得愉快,說道:“你的話果然可信,我應該恭賀你。你怎能抓到賊盜?首飾贓物在什麽地方?至今我還是莫名其妙。你既然已獲得它的蹤跡,何不立刻去取來,免得節外生枝。”

霍桑答道:“我要得到的賊贓已經有警察在看守著,十分安全妥當。”

我聽後更加詫異,極不明白其中的奧妙,正想查問,忽然女仆走進客室報告有客人來。我正走出去,兩個客人已走進客室,一人就是昨天在孫家見麵的鍾德探長,另外一個不相識,從外表看可能也是警察局中的人員。我大為奇怪,起初不明白他們的來意。霍桑這時也從書室中走出來,問清客人的姓名,方知另一人是警區的區長,名叫顧輔臣。兩人之所以來我家,是因為得到洪福的報告,聲稱竊賊並非江南燕本人,已經探得另外的主犯人物,他吩咐,撤去看守的警察。區長不相信,所以來請教霍桑,要證實此話當真否。

顧區長對我的朋友說道:“洪福所說的話,似乎有根有據,但我還不敢相信,他又推舉先生為證明,說先生讚成,因此冒昧拜訪,請指示該怎樣辦?洪福的話果然可信,靠得住嗎?”

霍桑微笑說道:“洪福的話沒有錯,這件盜案不是江南燕幹的,如今他既然要求撤去看守的警衛,照辦就是了。”

鍾偵探插口道:“然而他還說已經找到另外一個主犯,這一點可以相信嗎?”

霍桑突然說道:“他告訴先生已經獲得主犯嗎?”

鍾德說道:“雖然沒有說已經抓到,但是他自己認為確有把握。”

霍桑忽然對我笑道:“你可以放心,我先已下手,大致不會被別人占先,你可不必再擔憂危懼!”回頭對兩位客人說道:“實在告訴你們,這件案子雖然十分神秘,但是快要得到解決。你們不妨先撤銷看守的警衛,等一回案情大白後,你們可以安然報功了!”說完就起身送客。

兩位客人聽完霍桑的話,半信半疑,又不便賴著不走,因此隻能勉強離去。

霍桑推推我的肩頭,說道:“包朗,我們先吃早飯,飯後你可以幫助我破案,猜想你一定高興去吧!”

我十分快樂,滿口答應幫他去破案,於是立刻吃早飯。將要吃完,格恩忽然進來,說他父親約霍桑去商量一件事。

霍桑立刻中止早餐,說道:“可以,可以,包朗,你吃飽了沒有?我們立刻動身。”

我答應,整一整衣服隨著出去。快到孫家,霍桑忽然閃到後巷,再折回來。霍桑附著我的耳朵說道:“後門的警察果然被撤走了!”

我們一起走進孫家,守根在客廳迎接。霍桑上前與守根敷衍了幾句,含笑問道:“嫂夫人病好一點了嗎?已恢複健康沒有?”

守根看著霍桑的臉麵,說道:“謝謝先生,她已好多。我請先生來是想請問一件事。據洪福講,經調查偷盜人並非真的江南燕,因此已經撤散了守警,先生你覺得這樣處理妥當嗎?”

霍桑立刻說道:“妥當,我已經另外獲得一個盜賊,的確不是江南燕。”

守根驚呼道:“當真?先生果然已經抓得那盜賊了嗎?”

霍桑點點頭:“沒有錯,不過現在還不能宣布誰是盜賊。洪福在嗎?”

守根說道:“他偵查了兩天,報告說已經有線索,現在警察既然已經撤去,他又出去秘密查訪,我正在等他的回音。”

孫守根說完,抬頭向外看:“呀,洪福來了,是否已經獲得消息?”

我們回頭一看,果真洪福踉蹌地從外邊進來。霍桑迅速走出去,跟一小童在低聲地說話,然後再回來。洪福走近後,立刻報告:

“恰如主人所說,我碰到一位朋友,剛從上海回來。他說前天十點半,在火車站遇到馮二,下車時手臂裏夾了一個小包裹,形色十分匆促,這情形和我所說的,證明完全吻合。”

守根急急問:“那麽你果真懷疑馮二是主犯!”

洪福心高氣傲地說道:“一點也沒有錯,想一想案子發生前一天,胡大看見他鬼鬼祟祟地在巷口徘徊,現在又有人在上海火車站碰到他,以時間推測,他偷竊後,躲藏了一夜,次日早晨乘第二班早車去上海,從時間判斷,相當合拍。他乘虛偷偷進來一定是董三告訴他。現在董三否認抵賴,如果把馮二抓回來,一定當麵可以對質。因此我意思立刻派人到上海去抓捕,乘他不備,一定可以把首飾珠寶完全找回來。否則讓他逃遁太遠,就措手不及了。”

守根不停地點頭,緩緩地說:“你說,誰能趕到上海去抓捕?”

洪福立刻說道:“如果主人相信我,我願意走一趟,因為馮二在上海的朋友們我都認識,偵查他的行蹤可能比別人容易得多。”

守根聽到這裏,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霍桑,說道:“雖然如此,記得先生剛才說過,也已獲得主犯了。”

霍桑振作一下,響亮地說道:“沒有錯,我不但找到主犯而且連贓物也一起有了。”

守根更加驚愕地問:“先生不是開玩笑吧!”

“這是什麽事件?我能開玩笑?”

“那麽先生所指的賊,跟洪福所說是同一個人嗎?還是別的人……”

霍桑說道:“不是,不是,完全不是。我所指的賊,從犯案到現在一直留在蘇州,沒有到上海去過。”

“人在哪裏?”

“就在這屋子裏!”

守根立刻變了臉色,咬著嘴唇,洪福也一樣神情驚愕,目光灼灼地射向我的朋友。

守根發抖地問:“奇怪,這件案子難道真是屋子裏的人幹的?”

霍桑說道:“對,一點不錯。”

“唉,他究竟是誰?”

“先生真的要我宣布姓名?那麽請原諒我的唐突!”

守根臉色灰白,雙腿發抖,用手把持著大椅子以支持身體。我此時也有些惴惴不安。誰是竊賊?我曾經疑惑是守根的姨太自己偷的,會不會真的被我猜中?

守根忽然鼓足了勇氣,挺直了身體,說道:“霍先生,如果事情確實,請你宣布出來!”

霍桑對我看了一眼,拉起嗓音,說道:“好,我現在宣布此人的姓名。偷盜你的珍珠首飾的人就是你的親信洪福!”